作者:嗷世巅锋
若当真如此,这等心思缜密之人,必是此行的最大障碍。
第939章 哲舍里部【上】
【唉,貌似被说中了,果然不是感冒那么简单,这些日子总觉得身体不舒服,前天下午称了称体重,比年前12月的时候轻了9斤左右,老婆让去测血糖,结果昨天早上一测12.9,瞬间没心情码字了——明天上午去医院详细检查。】
原本以为山谷里的哲舍里部落,也会像沿途遇到的女真人牧民、猎户一样,住在毡房里,逐水草而居。
但离得近了才发现,毡房倒也不是没有,可却只占了极少数,更多的是土木砖石结构的固定建筑。
而在更为深入山谷的地方,能隐约看出田埂的痕迹。
定居?
这里离着关外重镇兴城府,约莫也就百十里路吧,难道他们就不怕……
不过这山路崎岖,谷口又易守难攻,真要想发兵攻打,怕也没那么容易。
而且看家家户户房檐上,几乎都挂满了各种猎物,就知道这部落里的弓手绝不会少。
正盘算着,阿邻祁图便又凑了上来,眉眼带笑的道:“将军,我先去拜见岳父,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说着,两只棉手套往中间一并,转身同哈勤密勾肩搭背的去了。
而使团其它几个有身份的,诸如正使野速该,智囊互里波,也都忙告罪一声,跟在了二人身后。
虽然并不怎么在意阿邻祁图等人,究竟是走是留,但孙绍宗却敏锐的察觉到,他们这一走,前面引路的部落女真人,态度似乎愈发冷淡了,隐隐还似乎带着些敌意。
仔细一想,这其实并不难理解,就在上个月的时候,朝廷才和南下劫掠的女真人打了一仗。
托新式火器的福,再加上便宜大哥指挥得当,官军这次斩获甚多。
而这哲舍里部本就在汉蛮交界的前沿,又是女真伪王的姻亲,肯定是响应号召,南下劫掠的部落之一。
在月前那场战斗中有所损伤,因而记恨汉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就算阿邻祁图在的时候,这哲舍里部落的人也没多少热情可言,所以那敌意看起来并不十分明显。
因此以冯薪为首的军汉,还在交头接耳的讨论着晚上的酒宴,以及这女真部落里的婆娘好不好勾引,完全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异样。
【顺带一提,冯薪也是因为有驻外武官的经验,所以被临时抽调过来,做了此行的护卫统领。】
不过等到了哲舍里部,为众人安排的住处时,冯薪等人却再也笑不出来了,一个个望着那破烂的茅草屋怒形于色。
即便是在冬天,那粪便散发出的味道,依旧表明了它原本的用途——马厩。
啧~
这明目张胆的……
若说没有部落头人首肯,那是绝无可能——看来一月前那场战斗李,他们死了不少人,而且其中多半还有什么大人物。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这些蛮子,是想羞辱天朝上使吗?!”
冯薪手按腰刀,一面对为首的女真人怒目而视,一面不着痕迹向孙绍宗靠拢,以便真的冲突起来,可以随时保护——被孙绍宗保护。
他这说的还算文雅,旁边几个军汉嘴里的污言秽语,早不知喷出了多少。
就连女真使团里未曾离开的人,此时也觉得不妥,急忙上前想要分说几句,却不曾想四下里又涌出些哲舍里部落的人,虎视眈眈的将他们逼到了圈外。
这时那为首的哲舍里女真人,阴沉的环视了大周使团一圈,然后用生硬的官话道:“汉狗,只配住这里!不然,滚出哲舍里!”
听到这话,群情激奋的官兵们,反倒沉默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孙绍宗。
而一直挑着窗帘窥探的徐辅仁,则反倒是收回了目光,默默的感叹着:女真人的政权松散,对大周朝虽然是好事儿,对使团来说却未必如此。
至于外面紧张的情形,他却半点也没有在意——因为和外面的护卫们一样,他相信孙绍宗一定能处置的妥妥当当。
不过这无言的沉默,却显然让周遭的哲舍里人误会了什么,哄笑夹杂着几声唾骂,顿时喧嚣尘上。
唉~
孙绍宗无奈的叹息着,原以为这一路跋涉过来,好容易能歇歇脚了,没想到还得再卖一膀子力气。
在周遭期待与鄙夷共存的目光中,孙绍宗不紧不慢的走向了那马厩,在门前绕着看了半圈,摇头道:“这里怕是住不得。”
“哼!”
那为首的哲舍里人立刻冷哼一声:“汉狗,你以为还能选吗?要么……”
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孙绍宗猛地一脚,踹在那茅草屋西北角的柱子上,就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大腿粗细的柱子断成两截不说,连上面的顶棚也随之倾斜,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我就说住不得吧?”
哲舍里人尚在惊愕之中,孙绍宗又自顾自的走向了不远处几间崭新的瓦房——这几间瓦房单看卖相,就知道肯定是女真贵族的住处。
眼见孙绍宗快要走到门前,那为首的哲舍里人才反应过来,忙大步流星的赶上去,拦在了孙绍宗面前:
“站住!这里不是给你们汉……”
他本来想说,这里不是给你们汉狗住的地方,然而话说到半截,就又见孙绍宗转变方向,来到了瓦房西北角。
这汉狗难道是还想……
轰~~!
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孙绍宗便放低肩膀助跑几步,猛地撞上了那瓦房的正墙!
一时间地动山摇,那墙身竟被他顶的凹进去好大一块,上面的瓦片也是簌簌而下。
孙绍宗敏捷的退了几步,等那瓦片掉的差不多了,立刻又飞起一脚,狠狠踹在那凹陷处!
轰隆~
但见砖石乱飞、沙尘四起,那瓦房的屋顶虽然没有整个倾倒,可旁边的窗户却稀里哗啦垮了下来,显出个足有三米见方的大窟窿!
“这里也住不得。”
在所有哲舍里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孙绍宗再次摇了摇头,转身吩咐道:“这些女真人太过蠢笨,造出来的房子,还不如咱们大周的猪圈结实——我看今儿还是在谷口扎几个帐篷吧。”
冯薪等人轰然应诺,簇拥着徐辅仁的马车,就要原路返回。
这时围在四周的哲舍里人,才如梦方醒,下意识的拦在使团前面,却再不复方才的趾高气昂。
“@#¥!”
就在此时,一行数人大声呵斥着飞奔而来,当先的正是阿邻祁图。
哲舍里的部落并不算很大,方才那轰雷也似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他们耳中,而这也正是孙绍宗方才,选择徒手拆房的真正目的。
第940章 哲舍里部【下】
【遵医嘱开始服药、节食,对午饭完全没有期待感(┬_┬)。】
“……还请尊使万万见谅。”
山谷口。
女真正使野速该,正在喧闹的临时营地里,向徐辅仁诉说着马厩事件的前因后果。
和孙绍宗之前预料的差不多,哲舍里部在月前一战当中损失惨重,就连族长哲赫里的弟弟赫里苏勒,也死在了兴城左近。
这尸首刚拖回来安葬没多久,‘仇人’就大摇大摆的找上门来,还得好吃好喝好招待的伺候着,搁谁心里也痛快不了。
所以在族长的默许之下,哈勤密等人便试图逼大周使团住进马厩,以消心头之恨。
而在了解完情况之后,大周使团这边儿的回应,主要是以官方套话为主:什么‘严重关切’、‘悬崖勒马’、‘拭目以待’的。
当然,负责唱红脸的孙绍宗,少不了要见缝插针的撂下几句狠话,比如‘勿谓言之不预’什么的。
最后野速该再三保证下不为例,双方这才本着互谅互让的原则,达成了一致意见:暂且揭过这篇不表。
…………
与此同时。
自觉尊严受到挑衅的阿邻祁图,也气势汹汹的找到了老丈人哲赫里家。
虽然作为女真人的前哨,哲赫里部与大周官军年年酣战不休,早已积累下解不开的仇怨,但这位族长大人的宅院,却是地地道道的汉家风格。
方方正正的二进院落,雕梁画栋、游廊凉亭、院墙牌匾、下马石、拴马桩是一样不少。
那堂屋正房的窗户上,甚至还镶了几块毛玻璃——要知道即便是在京城,这玩意儿也是最近几个月,才开始时兴起来的。
却说眼见阿邻祁图沉着脸闯进来,院子里几个哲舍里部的护卫,有心上前阻拦,可又不敢冲撞了这位身份尊贵的姑爷。
稍一犹豫的功夫,阿邻祁图已然到了大厅门外,想也不想伸手挑起门帘,迈步闯了进去,口中喝道:“阿么哈【岳父】!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
那个‘待’字尚未出口,厅中的景象却让阿邻祁图为之一愣。
就见居中的虎皮几案后空空如也,一个胡须斑白的肥硕中年,正半蹲在左首侧席前,搓着手、涎着脸,向某个女人解释着什么。
从那一脑门的油汗就不难看出,这半蹲的姿势对他来说十分费力,可他却乐此不疲,一边口沫横飞的说着什么,那两只外凸的三角眼,便直个劲儿的往女人衣襟里钻。
而那女人端正的跪坐在侧席上,却似乎对他的言行举止,完全没有反应一般,娴静的像是一尊玉琢的雕像。
越是这般,肥硕男人越是对其垂涎欲滴,眼见那带毛的巴掌,就要落在女人肩头,冷不丁听身后一声喝问,被唬的身子一侧歪,险些坐倒在地。
他好容易稳住身形之后,自是难免恼羞成怒,不过抬眼看到门外是阿邻祁图,那恼怒就又熄了大半。
勉力将身板挺直了,刚想说些什么,那一直端正跪坐的女人,忽然起身道:“既然哲赫里家中来了客人,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也不等哲赫里回应,便自顾自的行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去。
哲赫里贪婪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女人婀娜的身段消失在门外,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回阿邻祁图身上。
“阿么哈。”
阿邻祁图也是刚刚收回了视线,皱着眉头问:“方才那女人,好像是赫里苏勒的妻子?”
这所谓的赫里苏勒,正是哲赫里战死在兴城的弟弟。
哲赫里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坐会了主位,又示意女婿坐到女人原本的位置上,这才无奈道:“不是她整日里嚷着要报仇,我又怎会同意堪哈他们胡来。”
“哪我……”
“再说了。”
阿邻祁图刚要质问,他又正色道:“先压一压汉人也是好的,免得他们真以为咱们是战败求和,到了建州城漫天要价。”
他拿出这等理由,阿邻祁图倒不好反驳了——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被孙绍宗的武勇折服,所以不愿意在他面前丢了颜面吧?
于是只能一边诅咒这好色的老狗,干脆死在弟媳妇床上,一边压着心头的不快,同他说些家中的琐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那女人出了哲赫里家,先往山谷深处行了一程,眼见天色渐暗,便用头巾遮了面孔,冒着风雪绕过部落,悄悄的到了谷口附近,
因之前那场冲突,冯薪等人自不敢懈怠,早早便排定了值夜的岗哨。
所以这女人刚一靠近,就被巡视的官兵撞了个正着,当下刀枪并举厉声喝问。
却见女人微微施了个万福,也不知怎么用手一梳拢,便裹缠出个葫芦似的身段儿,又柔声百转的道:“汉家哥哥莫要动粗,奴是听说族人得罪了汉家勇士,所以特地来替他们赔罪的。”
这一口绵软官话,竟带出些江南气息,只听得两个官兵面面相觑。
半晌,方分出一人去禀报冯薪。
冯薪听说有个‘美貌’女子找上门来,便忙取了佩刀迎出门外,一面拿眼将那女子从头到脚的仔细梳拢,一面恶声恶气的呵斥道:“你这女人说的倒好听,可老子怎知道,你不是来行刺的?!”
那女子闻言,便缓缓解去腰间系带,将裹缠在身上毛料衣裳左右撩开,露出包裹着白皙身子的小衣,柔声道:“官爷若是不信,只管来搜就是了。”
那直挺挺高耸耸的,恍似刺破冯薪的眼睛,又在他心底戳了窟窿,使得那一肚子燥热,止不住的往外喷涌。
当下冯薪呡了口唾沫,攥着刀柄嘿嘿笑道:“既如此,你便随本官去帐篷里,好生搜上一搜!”
“这却不成。”
孰知那女人忽又遮住了春光,摇头道:“奴家这次来,是要寻一位姓孙的将军,怕不好同大人耽搁太久。”
冯薪的脸色顿时一垮。
对方既然搬出了孙绍宗,他又岂敢再半路截胡?
有心上前过过手瘾了事,可转念又一想,为了这些许便宜,再让她在孙大人面前告上一桩,岂不是因小失大?
当下没精打采的,喝令那女人在原地候着,转身去寻孙绍宗禀报。
而听闻有个女真妇人独自前来,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己,孙绍宗心下不由得十分纳闷。
左右以他的武勇,也不怕个小小女子会暴起伤人,于是便吩咐冯薪将人带了进来,想要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