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听他说的笃定,晴雯顿时如释重负,忙千恩万谢的出了房门,捧着那红花油赶到了果园之中。
一路寻到葡萄架前,见鸳鸯正呆愣愣的坐在秋千上,竟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接近,晴雯心中欢喜之余,不由生出些促狭心思。
悄没声的摸到鸳鸯身后,将只白生生的小手,自鸳鸯肩头往胸前猛然一捞,便擒住团堪堪满握之物。
“呀!”
鸳鸯大惊,脱口叫道“二爷!这……这可万万使不得!”
“咯咯咯……”
晴雯往她背上一趴,直笑的前仰后合。
鸳鸯这才发觉是叫错了人,忙将那不安分的爪子拍开,恼羞的要同晴雯撕扯一番。
“可不敢乱动!”
晴雯半真半假的将美目一瞪“二爷方才反复交代了,要奴婢把金姨娘好生护送回去,一根头发丝都少不得!”
“你……你还敢乱说!”
鸳鸯闻言更是羞恼,扯着秋千的绳索,就待站直了身子。
“谁胡说了?”
晴雯把那红花油往她眼前一杵,信誓旦旦的道“你也不想想,若不是二爷有交代,我怎会专程给你送药油来?”
“当真是……是二爷……”
鸳鸯口中还在问着,那鹅蛋脸上却不禁生出些酡红来,刚被狎弄过的胸脯急促的起复了几下,又望着晴雯欲言又止。
晴雯虽不知她要问些什么,但刚从孙绍宗那里得了好处,又知道鸳鸯‘早就’舍了身子给他,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于是自然满口的美言“二爷原是要亲自来替你涂药的,只是突然有旁的事情耽搁了,才没能过来。”
说着,她绕到鸳鸯身前,问明是哪只脚崴了,便自顾自褪去了鸳鸯左脚的鞋袜,将个并蒂雪莲似的玉足捧在手上,嬉笑道“二爷人虽没能来成,心意却托我送到了,姐姐直管拿我当二爷的替身便是。”
鸳鸯听的也不知该喜还是该羞。
随着那白生生的小手,在脚踝上均匀的涂抹着红花油,只觉有股辣、麻酥酥的气息,自腿上缓缓升起,一直暖到了心底,也酥到了心底。
劈哩啪啦、噼里啪啦!
便在此时,忽听前院里鞭炮齐鸣,紧接着一阵阵呼喊声由远及近。
鸳鸯因担着官家的职责,因此忙命晴雯去外面打探究竟。
晴雯去了片刻功夫,便又一脸恍惚的折了回来,被鸳鸯再三追问,这才兀自难以置信的道“家里来了传旨的公公,据说朝廷赏了二爷爵位,是……是一等宣峰县男!”
“什么?!”
鸳鸯下意识的起身,又哀叫着跌坐了回去,紧攥着两条绳索,失声道“哪岂不是同荣国府的大老爷一样了?”
两年前勋爵改革之后,原本被弃用的男爵,替换下了将军杂号,而贾赦的爵位,也便从正二品的一等将军,转成了正二品的一等男爵。
虽说爵位比不得实职,但这一跃达到正二品的曾次,也称得上是超迁耀升——而且打这男爵开始,也勉强能称得起一声孙爵爷了!
这还是因为孙绍宗虽然立下了奇功,可说到底却是属于内部平叛,按惯例要比对外的军功减上几等。
若是把那数万山蛮子,换成塞外的蒙古人,这功绩莫说是男爵,怕是都够直接跳过子爵,获封超品的伯爵了!
当然,塞外的蒙古人以及黑水靺鞨,可不像五溪蛮族一般松散,真要是数万大军摆开车马,单凭孙绍宗的个人武勇,也不足以锁定胜局。
“当然不一样!”
却说听了鸳鸯的惊呼,晴雯摇头道“那大老爷只有个空落落的爵位,二爷这次可还升任了‘大理寺少卿’呢!”
第663章 失金钗,邢岫烟投鼠忌器
却说贾环飞也似的出了客厅,正欲咬牙切齿的咒骂几句,却早有小厮迎了上来,引着他往后院行去。
贾环忙把后槽牙错开了,又低头掩去脸上的恨意,只在心里愤愤然想着“兹当是老子收了儿子们的孝敬,陪着唱了一出堂会!”
自我宽慰完,又想起之前在宝玉面前,还虚报了二十几两银子,等回去领出来之后,少不得要去发一发利市,把以前输的全都捞回来!
想到这里,他便又心痒难耐起来,一路搓揉着手心,只觉热腾腾满把‘财气’在握。
等到了后院,那小厮自然是在门前止步,换成守门的婆子,将贾环引到了里间。
其实贾迎春压根也懒得理会他,强忍着听他心口不一的说了几句,便有心派绣橘送客。
司琪却不肯就此算了,在一旁连连冷笑“三爷最近好大的名头,也亏得我们太太好说话,若是换成别个,怕是早被……”
“司琪。”
鸳鸯忙拉住了她,客气又疏离的道“我家二爷和宝二爷,既然都在前面候着,太太这里也不便久留,三爷请自便吧。”
这明显是在赶人!
贾环虽然巴不得赶紧离开孙府,听了这话仍是暗中恼恨不已,心下连骂了几声‘骚蹄子’、‘小贱人’,这才赌气出了后院。
却说他上回来是在晚上,方才又有婆子引着,也没来得及细瞧分明。
这回自里面出来,不经意间左右扫量了几眼,却是直看的妒火中烧!
想当初在荣国府时,贾迎春人送外号二木头,莫说是正经主子,便连奴婢们都不怎么瞧的上她。
那时她的处境,可还远不如咱环三爷呢!
谁曾想瞎猫碰上死耗子,竟让她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现如今这院子拾掇的,怕是比王夫人那里也不逊色多少。
特娘的!
等老子这回在银钩赌坊大杀四方,也去置办个大大的外宅,再偷偷纳上几房美妾,到时候里面就照着这院子……
不!
至少要比这院子布置的奢华十倍!
他这里正立下雄心壮志,准备靠双手博出一片天地,冷不丁身后忽然有人奇道“三爷?您的还在这里,莫非有什么事情没交代清楚?”
回头望去,却是鸳鸯挑帘子跟了出来。
贾环想起她方才那冷言冷语的样子,下意识的就准备发作几句。
可一想到那些赌债还没还上,尤其是虚报的二十几两银子,也没有落袋为安。
他又勉强控制住了火气,的丢下了一句“爷这就走!”
说着,就待扬长而去。
“等等!”
鸳鸯却又唤住了他,追着问道“那年彩霞受罚,听说是二爷给她送去了点心?”
“送点心?”
贾环再次止住脚步,转着眼睛琢磨了半晌,这才哈哈大笑道“我说那小蹄子怎得老说什么报恩,原来是这么回事!哈……哈哈……”
他笑了几声,这才继续道“反正她也跟我没关系了,三爷不妨实话告诉你,其实那点心里裹了条虫子,原是想戏弄她一下,谁曾想她吃的太快,竟连爷的机关都没有发现!”
说着,摇头晃脑,一副遗憾的样子。
让彩霞记挂了许多年的恩情,却原来竟是……
鸳鸯心下替彩霞不值,逐再不愿意理会贾环,只唯一颔首,便径自去了东侧客房。
“好个没尊卑的贱蹄子!”
贾环愤愤然咒骂了一声,眼见那守门婆子满眼狐疑,似是有上前过问的意思,忙大步流星的往前院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鸳鸯从堂屋里出来,还真不是为了追赶贾环,而是奉了贾迎春的命令,去请邢岫烟到新盖的梅园里喝茶说话。
进了门,就见邢夫人为了充门面,临时调拨在邢岫烟身边的小丫鬟坠儿,正在里间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
这举止,可不像是正经丫鬟该有的。
“做什么呢?!”
鸳鸯低声呵斥了,没好气的道“老太太派了你来,是让你侍奉邢姑娘的,这青天白日,你鬼鬼祟祟倒跟做贼似的!”
那坠儿先就吃了一惊,回头见是鸳鸯当面,更是手足无措起来,掐着衣角支吾道“我……我……”
“谁在外面?”
这时里间忽然传出邢岫烟的声音,紧接着就见她自里面出来,一手挑着那帘子笑道“原来是鸳鸯姐姐到了,可是二姐姐有什么交代?”
她言谈举止落落大方,皆与往日无异。
若换个不仔细的,说不得也便马虎过去了。
但鸳鸯却哪是好糊弄的?
先就瞧出,她屋里似是隐藏着什么,所以下意识的把住了门,生怕自己进去察觉出来。
又见邢岫烟头上只有一只素钗,再不见旁的首饰,便拿这说事儿道“姑娘怎得没戴头面首饰?那可是太太专门为你搭配的。”
邢岫烟一笑,摇头道“昨儿不是从香菱那里借了本诗集么?我一早起来想着拜读几页,谁知竟看入了迷,连梳洗都忘了,那还顾得上什么头面首饰?”
鸳鸯虽瞧出她这八成是在敷衍,却苦于找不出什么由头细问究竟。
于是转达完贾迎春,邀她去梅园吃茶的事情,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鸳鸯这一走,首先松了口气的却是那坠儿。
眼见她抚着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邢岫烟便悄悄低垂眉目,掩去了脸上露出的恼色。
转头进到里间,往那梳妆台前坐了,邢岫烟深吸一口气控制好情绪,这才扬声招呼道“坠儿,你瞧见那只蝶恋花的金步摇了么?我怎么找不见了?”
却原来她一早把首饰归拢起来,打算原封不动的还给贾迎春,却不曾想竟凭空少了一支金步摇!
那拆字昨天傍晚还在,而晚上这屋里也只有邢岫烟与坠儿。
而方才见坠儿那般表现,便更怀疑是被她拿了去,故而才用言语试探。
却听外面静了好半晌,才听坠儿尖声应道“不知道!姑娘归置起来的东西,咱们做奴婢的哪里知道?!”
听了她这等回应,邢岫烟几乎有十成把握,那金步摇定时被她偷了去。
然而……
这坠儿,是邢夫人为了充门面,临时派遣到她什么伺候的。
若是姑侄两个感情和睦,那也还罢了,偏邢夫人对邢岫烟不闻不问,只当她是来吃白食的累赘。
再加上这还是在孙府,而不是荣国府里……
若是直接揭破坠儿,反被邢夫人误以为自己是在针对她,故意在外人面前落她的脸面,岂不是大大的糟糕?
因着这些忌讳,邢岫烟也只得按捺住性子,又扬声道“那你帮我找找,兴许就在哪瞧见了呢!”
听外面并无人应下,她又笑道“我今儿打算全都还给二姐姐的,少了一支钗头算怎么回事?你赶紧帮我找找,总不能最后惊动了孙大人,再审出个案子来吧?”
邢岫烟说笑间,连哄带吓的,自然是希望坠儿胆怯,将那金步摇主动还来,自己也好当作没有这回事儿,主动去交还首饰。
哪曾想坠儿在鸳鸯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心里却着实没把邢岫烟这个表小姐放在眼里。
听邢岫烟话里话外,似乎已经认定是自己偷了金步摇,坠儿一咬牙一跺脚,挑帘子进了里间,梗着脖子嚷道“姑娘这话好没道理!听着倒像是我偷了你的钗头——可俗话说拿贼拿赃,你想要冤枉我,也该有个证据吧?”
说着,她又将蛮腰一掐“姑娘要真是疑我,我任你翻找就是,但若是找不着那劳什子钗头,我可得去太太面前论个清白!”
“你……”
眼瞧坠儿这有恃无恐的嘴脸,邢岫烟终于忍不住露出些愠怒来。
只是她毕竟是个聪明的,知道坠儿敢说出这话,那赃物怕是早就不在她手里了。
若真闹腾起来,虽说就算最后没有人赃并获,坠儿也未必能落得什么好——可自己乃至父母双亲,以后在荣国府里,怕也是愈发难以立足。
第664章 鸳鸯女巧赚金钗【上】
却说就在邢岫烟左右为难之际,外面廊下却早有人听了个真切。
这人自然正是鸳鸯,她方才见这主仆二人,似都有隐瞒之处——尤其那坠儿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虽不好细问究竟,却终究是放心不下。
于是出门行了几步,一咬银牙便又折回来躲在窗外廊下,正好将主仆两个的对话收入耳中。
等听明白前因后果,鸳鸯暗自斟酌了片刻,便又悄没声的出了院门,一路沉吟着径往贾迎春院中行去。
因心里存着事儿,没留神险些与迎面赶来的晴雯撞个满怀,她这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晴雯便半真半假的啐了一口“呸~这是怎得了?大白天就丢了魂魄似的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