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怜之使徒
葛希思虽然有些犹豫,但见列昂率先走了进去,他也只好跟了上去。
…………
萨姆森坐在静室中,等待着下一对人选的进入。
这是一对父子。儿子身形挺拔,神情消沉,父亲正向着四周轻嗅,眼瞳猛然收缩。
他闻到了血的腥味。
萨姆森手边放着两把制式长剑,两把剑都收在鞘中。
“审判长大人,我是边境领主葛希思骑士,我之前和您联系过……”
葛希思主动开口,打破了静室中的沉闷。审判长虎背熊腰,脸庞方正,只是坐在那,便有一股无形压力扑面而来。
“我知道你是谁。”萨姆森站起身来,“以前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去过你的领地。”
葛希思松了口气,事情似乎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不知审判长大人找我来有何事?”
萨姆森陷入沉默,许久才吐露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词语:“英雄……”
“英雄?”
“蛾摩拉城就要毁灭了,城中的所有居民,还有赶来的圣战军,都会在不久后死去。”萨姆森缓缓道出令二人震惊的消息,“只有‘英雄’,才能改变命中注定的死亡,从而拯救我们。”
“可我们不是英雄。”葛希思不解,“你应该去找尼姆巴斯,又或是……蜘蛛女士史蒂芬,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我已经这么做了。”萨姆森深吸一口气,“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采取行动。”
他将左手的剑扔了过来,列昂一把接住。
“感谢你之前提供的情报,葛希思。神圣王国需要一名英雄,而你们拥有成为英雄的潜力。”
萨姆森将剑鞘取下,露出血迹未干的剑刃。
“裁判所知晓了英雄诞生的原因。尼姆巴斯会因父母被杀,亲人离世而成为英雄,反过来父母也会因孩子被杀而成为英雄,情侣也会因恋人的死而成为英雄。归根到底,是因为苦难带来的不甘与愤怒。”
葛希思眼瞳一缩,列昂也发现不对,一把抽出利刃,将年迈的骑士挡在身后。
方脸的审判长审视二人,猛虎一般的气势,充斥在狭小的静室中:“我会杀死你们中的一人。现在告诉我,你们中哪一個活下来,更有可能成为英雄?”
“你疯了吗?无论是埃拉西亚的贵族,还是教廷方面,都不会允许这种行为!”葛希思惊出一身冷汗,想用各种名头吓退审判长。
萨姆森却不这么想:“我有蛾摩拉城城主授予的印章,也有高阶祭司伦琴的手谕,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被准许的。说出你们的答案,当然,你们也可以向我进攻。如果无人牺牲,就有英雄诞生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列昂握紧武器,正欲试探性的刺出几剑,却被葛希思拉住:“审判长乃当世剑圣,是足以以一敌百的存在,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列昂的手微微发颤,他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萨姆森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大声呵问:“谁更有资格成为英雄?”
葛希思站在列昂身后,他看着儿子的背影眉头紧锁,面色一阵变幻,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当然是我的父亲!”面对萨姆森的逼问,列昂果断回答,“我的父亲曾孤身斩杀黑魔剑主,他英勇无畏,坚强不屈。除了他以外,我不知谁还有资格成为英雄!”
见葛希思没有反驳,审判长点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萨姆森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列昂,银光贯纵,只一个愣神,列昂的心头便多出了一个拇指大的血口。
列昂倒了下来,再无气息传出。萨姆森出剑精准狠辣,没有给他留下一丝痛苦。
望着儿子的尸体,葛希思吓得腿软,见萨姆森捡起列昂使用的剑刃,又朝自己走了过来,他几乎要跪在地上:“不要杀我……不……”
“你没听懂我说的吗?”萨姆森将干净的剑刃递给他,“你的不甘在哪里?你的愤怒又在何方?”
“我发誓不会将这里看到的说出去……我还有一大笔钱,求审判长大人放过我……”葛希思早已吓破了胆,根本不敢接剑,只敢跪在地上乞求。
萨姆森收剑入鞘,他有些后悔,他好像杀错人了。
“在你们进来之前,还进来了两组人。”萨姆森叹息,“一组是母子,一组是夫妻。”
葛希思头也不敢抬,他不明白审判长为何要说这个,他更在意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母子哭哭啼啼的,没有答案。我想起尼姆巴斯也是男孩,所以我杀了那个母亲。男孩挥不动剑,于是赤手空拳冲向我,他想要打我、咬我,但直到力竭,他也没碰到我的衣角,意识到这么做只是徒劳时,他开始抽泣。”
“夫妻先是十分惶恐,然后开始互相揭短,都说自己能成为英雄,不惜大声咒骂。我认为懦弱的人没资格成为英雄,所以在丈夫抓着妻子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墙上撞时,我杀了那个丈夫。男人死后,女人一直在哭,根本没有拿起剑。”
“至于你,葛希思,你不像那个男孩,更像那名女人。”
萨姆森遗憾地说,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从葛希思身上,看到成为英雄的潜质。
“你走吧,走右边的门离开。你的儿子是为拯救神圣王国而牺牲的,如果你想复仇的话,我就在这里,等待英雄的降临。”
萨姆森坐回椅上,葛希思这才看到,静室后方还有两扇门。
左门中走出数位戴着头套的处刑者,他们将列昂的尸体拖走,又擦干地上的血迹。见审判长不再阻拦,葛希思连忙跑向右门。
“下一位。”
离开这间压抑的静室前,葛希思又听见了审判长不含感情的冷漠话语。他缩了缩脖子,心底涌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第3209章 番外:追随神迹 十二 葛希思 上
“葛希思,你碰过女人吗?”
寂静的深夜,整齐驻扎的军营外,一脸浓密胡须,面目沧桑的中年哨兵,拍了拍身旁持着长矛,一本正经凝视黑暗的新兵。
“没有……”身材瘦弱的新兵小声回答。
“没有?”中年哨兵斜了斜眼,颇有些瞧不上的意味,“那你总该想过吧。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女人?酒馆里招蜂引蝶的侍女?还是雍容华贵的贵族夫人?”
“我喜欢那些贵族小姐……”葛希思涨红了脸,一时口干舌燥,“听说她们什么事情都让仆人干,她们的手一定保养的很好,非常的……柔软。”
看着他局促的模样,哨兵大笑起来:“那你知道,她们还有什么地方比手更柔软吗?”
新兵的呼吸变得沉重:“还有什么?”
“你会知道的。”哨兵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换了个话题道,“明天我们就要深入迪雅,迎战异教徒的亡灵军队,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葛希思顿时紧张起来,“神一定会保佑我,让我在战场上活下来……”
哨兵遥望远方的荒原:“听那些斥候说,前方战场等待我们的,是迪雅人的主帅,「黑魔剑主」亚里克斯。他掌控着成群的暗黑骑士,当他拔出「黑魔剑」时,天使也得避其锋芒……”
听着哨兵的描述,葛希思忍不住双腿发抖。
“就连我也不敢保证能在明天的战斗中幸存,伱就更别想了,看来你此生注定和女人无缘。”
哨兵讥讽的话语,令葛希思满脸沮丧,比起恐惧,他的心中更加失落。
“好在还为时不晚。”哨兵话锋一转,“还记得路上经过的废弃磨坊吗?距离我们扎营处还不足二里地,那里就有你需要的女人。”
“可是……”葛希思犹豫。
“怕什么?那里的男人早就被赶上了战场,只要你把刀架在那些女人的脖子上,她们就会乖乖就范。”哨兵鼓动道,“夜还很长,今天正好是我们守夜,一去一回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不会被发现的。”
“可那么做是错误的……”葛希思底气不足地说,也不知指的是擅离职守,还是别的什么。
“错误?把农民从田地抓上战场,逼迫他们和恐怖的亡灵战斗,这才是最大的错误。都说「天使」会扫清一切邪恶,可最后踏上战场的还不是只有我们。”
哨兵愤然道,唾沫几乎要喷到葛希思脸上。
“像你我这样的小卒,注定会曝尸荒野,没有人会在死前为我们接引,我们的灵魂永远也去不了云中城。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在死前放纵一把?这是埃拉西亚王国欠我们的。”
见葛希思仍在迟疑,哨兵恨铁不成钢的道:“你难道想带着遗憾死去吗?到死都不知道女人的滋味?”
心事被哨兵说中,葛希思的面色几经变换,最后深深呼出一口气:“好吧……我该怎么做?”
“跟我来。”
趁着夜色,两人摸出军营,越过田野,来到了一间木屋前。
“汪!汪!”
尚未接近,凶恶的犬吠声便从前院里传了出来。
葛希思吓得一哆嗦,哨兵早有准备的掏出一团肉干,从院墙上方抛了进去。
犬吠声停止了,两人翻过院墙,便看到趴在一旁的猎犬,嘴边还残留着吃剩的肉渣。
“你把它毒死了?”葛希思隐隐猜到,哨兵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只是让它睡一觉。”哨兵不耐烦地摆手。
“谁在外面?拉多?”
烛光从屋内亮起,一并传来的还有清脆的女声。门刚开启一条小缝,哨兵便一把将门撞开。
屋中的女人有些惊讶,正要开口,哨兵一把抓起她的衣领,结实的拳头砸在她的脸上。
女人吃痛倒地,哨兵又跟上前,朝她的腹部猛踢数脚。直到她蜷着身躯,几近昏厥,哨兵这才停下动作。
哨兵推了把葛希思的后背:“你先请。我们要赶在日出前回去,你最好快点。需要把她绑起来吗?”
“不用了……”
不知所措的葛希思,还是在哨兵的催促下,这才来到她的身旁。
哨兵进入屋内,翻箱倒柜地搜刮起来,他不断用刀背敲击墙壁,寻找着储藏财物的隔间暗室。
“你还好吗?”
见哨兵远去,葛希思扶起倒地的女人,事情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坐起身后,女人像是被吓傻了般一动不动,散乱的金发遮住了她的面容。
葛希思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发撩在耳后。
“你不用害怕,我们很快就会离开……”
望着女人柔弱的面庞,还有眼角旁的那颗泪痣,葛希思一时间呆住了。
“我不害怕,因为神与我同在。”
女人风轻云淡地说,像没意识到现在的处境。
话音落下,灰尘从屋檐洒落,木桌也摇晃起来,整个房屋都开始剧烈颤动。
葛希思心中一惊,他不知道女人用了什么妖术,便听得哨兵发出大叫:“葛希思!情况有些不对劲……”
两人慌忙跑到屋外,随即僵在原地。
空旷的原野上,冒出了两点红芒,一匹骏马撕裂了黑暗,它的皮毛棕红如血,披着寒光凛冽的铁甲,马背上乘着一名骑士,骑士未戴头盔,长发遮住了他右脸,坚毅的左脸上沾着点点血迹。
跟在那人身后的,是一群身披黑甲,手执长刀的暗黑骑士。骑士们冲锋带起的震荡,在旷野上不断回响,坚实的壁垒,也无法阻挡他们的威势。
他们全速冲来,最终将木屋包围。
“是他……「黑魔剑主」亚里克斯……”望着骏马上那名英武不凡的骑士,葛希思忍不住要跪倒在地。
一名暗黑骑士提速向前,他的马后拖着一名埃拉西亚士兵,士兵的双腿及胸腹早已磨得血肉模糊,看上去命不久矣。
士兵被拖到亚里克斯脚下,亚里克斯将腰间的黑剑抽出,猛地刺入士兵的脊背。
刚刚还气若游丝的士兵蓦地睁大双眼,他的眼瞳中布满血丝,眼球恨不得都要瞪出来。
“我的斥候看到他们离开了营地,他们是谁?”
“他们本来负责今晚守夜,却不见了踪影,害我们遭到偷袭,全军覆没……”
士兵声音沙哑,望着两人的眼神中充满怨恨。
沉暗的邪光自黑剑上一闪而过,士兵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不断皱缩,血肉被剑刃吸收,最后只剩下一张干瘪的人皮。
士兵的惨状,令葛希思恐惧到了极点,他几乎忍不住要哭出声来。
女人听到动静,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看到女人柔弱的面容、眼角的淤伤,还有凌乱的衣衫,亚里克斯猜到发生了什么,御马来到女人身旁。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若是再晚一会,大地上又会多一桩惨剧。女士,我把惩处他们的机会交给你,你不必亲自动手,我的手下会协助你。你打算怎么做?将他们剥皮?阉割?还是给一个痛快?”
与胆怯的葛希思不同,哨兵十分硬气,不等惩罚来临,他便抄起长刀,以擒王之势朝着亚里克斯猛扑而去。
黑锋扫过,哨兵的长刀断成两截,连带着持刀的右手也飞了出去,他瘫倒在地,捂着断臂连声哀嚎。
哨兵的暴起,令附近的暗黑骑士蠢蠢欲动。这下葛希思连武器也不敢继续拿着,耳边回荡的,尽是哨兵扯着嗓子的惨叫。
亚里克斯舞了個剑花,将「黑魔剑」收至腰间,甚至没有朝哨兵的方向看一眼,始终都颇有风度地凝视面前的女人:“你要怎么惩处他们?”
“我希望他们向神忏悔。”女人展露笑颜。
亚里克斯皱眉:“只有这些?你最好搞清楚,如果我没来,你可能会死在他们手中。”
“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回归神的怀抱。”女人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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