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再说了,参将待大家不薄,而且下边军官中的精锐多是来自辽东精锐,士卒则是永平民壮中优选者和老京营中甄选出来的,经过了几轮淘汰,无论是在士气和体能上都要比老京营强上几个档次。
本部因为全数配备为火铳军,所以从一开始就采取新式建制,比如贺虎臣参将大人麾下三个火铳守备,每个守备辖三部,共计九部二千七百火铳手,另设一个参将直领火铳部,目前装备火绳枪,但据说可能日后改为新式自生火铳。
每部设千总,每个千总辖三个把总,共计带三百火铳手。
另鹰嘴铳设一千总,直接受参将大人直领;长矛队设两个守备辖五部;火炮队设一千总,参将直领;后勤保障队设一千总,参将直领。
这样一来以火铳军为核心力量的这支部队,实际上就分成了三个集群,亦是火铳集群,二是近战集群,三是保障集群,据说这是参将大人接受了某个大人物的建议而取的怪名,而节度使大人似乎也不管这些,倒是让下边人议论纷纷了一阵之后也慢慢接受了。
命令下来了,张丁元只能接受,他也看到另外两个长矛队千总也是满脸不情愿,倒是那个鹰嘴铳的把总一脸无所谓。
张丁元虽然认识那位鹰嘴铳把总,但是并不熟悉,只知道对方姓周,而长矛队的两位千总稍微熟悉一些。
因为从后期开始,参将大人便有意识的开始组织火铳军与长矛军这边进行合成阵型演练,主要就是按照口令和旗语进行阵型在行进和静止状态下的变化演练,目的就是为了在野战中能够迅速调整阵型,实现对战的最优化。
这也是火铳军和长矛军最为困难的训练,因为涉及到阵型变化演练,虽然说看起来不复杂,但是几部在不同地形下还需要分成白天和黑夜里的演练,加上士卒们对于口令和旗语的理解困难,这就需要整个军官群体进行强化训练,让人非常崩溃。
而且关键是许多口令和旗语都是没有固定规范,都是大家临时组合起来进行探讨学习,唯一的一本小册子,据说也是蓟镇某部那边传过来的一本用作基本条例的东西,谬误也是不少,全靠大家在实际演练中来摸索和修正。
这半年来的训练,火铳设计操练实际上大家已经熟练到了一个程度了,所以后期训练主要就是与长矛队的阵型配合训练,弄得大家都劳顿不堪。
但如参将大人所言,一旦打起仗来,敌人骑兵突破了远程打击范围冲过来,那就要靠长矛队来保护。
如果这一阵不熟练,阵型变换不及时,那大家伙儿就只能等着被人家砍瓜切菜吧。
事关自家性命,再苦再累也得挺着,倒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三位,命令已经下达,我知道大家的兄弟们都很劳累,但没办法,吃粮当兵,就这么回事儿,我在辽东时,寒冬腊月,上边一声令下,饮冰卧雪都得要上,这就是咱们的命,好歹在这里都强不少了,咱们商量商量,把规划说一说。”
张丁元很自然地充当起了主将,两位长矛队千总和鹰嘴铳把总也都没异议。
“命令是参将大人亲自交待的,榆河石桥要马上拿下来控制在我们手中,现在斥候已经过去了,估计我们在路上就能反馈回来,按照参将大人的预测,如果宣府军已经过了龙虎台,就算是他们主营尚未抵达红桥,但前锋都已经到了红桥了,斥候队那就肯定会已经到了我们这一线了,我不信宣府军能大意到二三十里外连斥候都不撒出来,……”
对于张丁元的判断,其他三人都是点头。
准确的说,这几个人里边,只有张丁元是真正上过战场打过仗的。
作为左良玉他们带过来的一员,他被派入贺虎臣部中作为基干组建新京营,后来又干脆进了京,迅速从辽东的一员亲兵成长成为千总,可谓青云直上,但带来的压力也是巨大的。
原来也就是一队人,现在手下数百人,而且战术战法也发生了巨大改变,完全是从头开始,所以张丁元也是半点疏忽都不敢。
“宣府军怎么会进京我们管不着,反叛也好,造反也好,那不是咱们该管的事儿,我们的任务就是一个,拿下并控制住榆河石桥,如果宣府军斥候没到,那不用说,按照既定阵型,拒马抬上,封锁石桥,如果敌人有斥候甚至可能前锋少量骑兵,我们结阵,逼退,拿下控制石桥,就这么简单,但却是卖命的活儿,所以大家还得要按照训练规程来,行进用山字阵型,停止就换成梯形阵型,有没有问题?”
几个人都点头认同,不过其中一名长矛千总王宪提出担心:“夜里行军不易,如果敌人骑兵已经过桥,极有可能对我们袭扰,这一点不可不防。”
这条官道足够宽,几百人行进不在话下,唯一担心的就是天色已黑,最坏的结果就是敌军骑兵已经抵近石桥,甚至已经越过石桥,那可能就可能面临敌人骑兵的突击,这就需要按照作战行进阵型来,虽然慢一些,但是却能更稳当。
“王兄所言有理,所以我们可以将阵型稍微拉开距离,保持作战状态,一旦遭遇敌袭,长矛队可以保持戒备,火铳军可以进攻,但我相信敌人应该还没有过桥,起码过桥人不会太多,不足以阻挡我们前进。”张丁元很肯定地回答道。
另外一名长矛千总也点头赞同:“就按此计划行进,在石桥头我们再来布防。”
张丁元满意地点点头,再补充道:“周兄,路上你们不用管,只管跟随行军,但是后边你的兄弟们恐怕要辛苦一些,到了石桥,恐怕就要布阵,利用你们鹰嘴铳射程,覆盖河北面桥另一端的整个附近,为我们这边赢得时间,……”
鹰嘴铳把总周展鹏无声地点点头:“我这边没问题。”
周展鹏虽然只是把总,但是他的地位又不一样,鹰嘴铳部是贺虎臣直领,他一个把总也未必就比其他军千总低多少,当然他也知道这种情形下闹别扭那是找死,而且对方也很尊重他,他很满意。
至于说到桥头需要布防,他的人马需要担负起更大责任,他乐见其成。
来就是要打仗的,他本来是永平民壮,最初还是屯卫兵,就习练过军事,只不过后来觉得屯卫兵没意义,便逃到了辽西,结果被抓了回来,直接被充军进来,谁曾想进了京营之后,他有基础,觉得京营也有前途,所以很是苦练,被选入鹰嘴铳部,迅速脱颖而出,被提拔为把总。
因为这一部训练刻苦,所以很受贺虎臣器重。
三言两语布置结束,张丁元便立即下达命令,要求各部随即按照阵型展开行军,在黑夜中举火,迅速向北而去。
两里多地实在不远,按照张丁元的设想,很快就能抵达,但是刚刚走出不到一里地,他这个想法立即就伴随着急促马蹄声和有些声嘶力竭的叫喊声给破灭了:“宣府军前部骑兵已经过桥!”
是刚派出去的斥候!
张丁元心里一沉,但是却也没有慌乱,之前他也有最坏打算,那就是敌军前锋已经来了,但还以为可能会在河岸边遇上,但现在看来,比想象的情况还要糟糕,不过唯一幸运的,巩华城还在,这么算下来,敌军也应该是才到,否则巩华城那几百人根本不可能还在。
张丁元稳了稳心神,立即给身边亲兵下达命令,很快一阵嗓门浑厚的声音响起:“保持山字阵型行军,间距锁紧,速度不变!”
在听到张丁元的命令响起时,还有些惴惴的两翼长矛军们立即就在军官们的训斥下稳定下来,只要有主心骨,周围还有这么多同伴,那士气就不会垮。
但士气不会垮,并不代表就不会有伤亡,很快左侧便出现了敌军的骑兵和弓手,一连串的抛射在左侧长矛军中造成了一阵阵惨叫,然后就是军官们的训斥声,一时间有些混乱。
张丁元心中也是一叹,毕竟还是新军,没经历过血火洗礼,若是在辽东军中,这等如骚痒般的袭扰根本不在话下,就算是有死伤,那也得给我掖着,不能发出声来,影响行进,当然这指的是在总督大人亲兵军中。
第九十六章 遭遇战(续)
“保持阵型,放慢速度,不要慌张。”张丁元借助着火把光芒观察着左翼,一边下达命令。
出现的骑兵数量并不多,也不过就是二三十骑,其带来的杀伤也并不大,不过就是三五人受伤而已,但是对军心的影响却不小,就目前来说,张丁元也只能让队伍继续保持阵型前进,一定的伤亡是必然会出现的,这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整个队伍按照山字形站位前行,突出部和两翼均为长矛队,而中军则是火铳队,鹰嘴铳军居于最后,鹰嘴铳的辅兵手持枪架和盾牌负责遮护笨重的鹰嘴铳兵。
只是少量骑兵,还不足以对队伍构成太大威胁,但如果超过百骑甚至几百骑,那么张丁元就不得不正式威胁了,这种黑暗中,如果数百骑骑兵可以轻而易举的利用其机动能力和弓箭抛射能力从任何一个角度发起攻击,给自己这支临时编成的队伍造成巨大威胁乃至损失,而缺失骑兵的己方很难做出相应的对策。
对付这种游骑,如果对方不正面冲击,要想击退对方,要么就是以骑兵对骑兵,要么就只能设陷阱让对方入彀,但这两者对己方来说似乎都无法实现。
这个时候反而不能加快行军速度,这些很多都是新兵,在黑夜中行军面临袭扰本来就有些慌乱,如果再加快行军速度只能让阵型脱节,给黑暗中蛰伏的敌军骑兵带来机会,哪怕慢一些,就能稳住阵型,哪怕伤亡大一些,但阵型不乱,就不会给对方带来太大机会。
张丁元料定对方骑兵数量不会很多,如果敌军真的已经大规模过河,根本不需要以这种袭扰方式来延滞自己行军,而应该趁势放自己过去一举·击溃歼灭才对,对方这种不顾一切的袭扰,只能说明对方底气不足。
想明白这一点,张丁元内心越发笃定,步伐也越发稳健。
就在距离张丁元西北方向五百步开外的野地里,洪廷相也是脸色沉重地观察着当下的局面。
他怎么也没想到朝廷大军来得如此之快,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按照之前斥候一直反馈回来的情况,从龙虎台、红桥、巩华城,一直到清河店,这一线虽然都有蓟镇驻军,但多的不过区区数百人,一个千户而已,少的甚至只有百余人,如红桥,根本不足为虑,但谁曾想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怎么就有大军进入巩华城,而且还趁势向北进发,直接威胁到了榆河石桥的控制权了。
作为先锋官,洪廷相当然清楚榆河石桥的重要性,现在榆河水大,大军要过榆河只能从石桥过,一旦被朝廷军队控制了榆河石桥,那大军东进就无路可过。
洪廷相不认为就这区区千人不到军队就能堵住榆河石桥,但是他看到对方竟然拥有大量火铳手,还是引起了他的警惕。
一旦他们控制了石桥,利用火铳封锁桥面,那必定会给己方带来巨大伤亡,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袭扰对方,延阻对方进军速度,让已经进驻红桥的大军能迅速赶过来。
只可惜自己手中的前哨骑兵只有百余骑,而且还分散了,一部在桥头巡逻,一部已经进发到东面,自己这一部只有区区四十余骑,根本不足以阻挡得住眼前这支军队。
这支军队从何而来不得而知,按理说蓟镇尤世功的大军主力还在顺义,再怎么快都不可能快过己方大军才对,但这支数千人的军队却的确出现在了巩华城,打了己方一个措手不及。
从旗帜和袍服甲胄来看,这支军队更像是京营装束,但是洪廷相却有些不敢相信。
什么时候京营那帮老爷兵也敢出城一战了?三屯营一战被一帮蒙古人都给打得屁滚尿流,让边军都笑掉了大牙,现在京营才开始重建不久,这帮人难道还敢出来打仗,也不怕立即就哗变崩了?
但眼前这一幕却又是真实的,而且看起行军队形阵型还有模有样,和以往京营印象截然不同,让洪廷相也是颇为意外。
洪廷相已经安排哨马快速返回红桥那边报信,希望大军加快进度赶过来。
但在此之前,洪廷相必须要尽全力延阻这支军队的向石桥进发。
“怎么办?”旁边的副手有些犹豫不定地问道:“我们袭扰了两轮,给他们造成了一些损失,但是他们的行军队形没有受到多大影响,这样下去最多半个时辰就要占领桥头,我们在桥头只有不到五十人,根本抵挡不住。”
“把东边那一组人调过来,我们绕道后方,从背后给他们来一下。”洪廷相咬了咬牙。
他知道这也一样是冒险,把东面这一组调过来也不过八十余骑,还是太少了一些,对方起码在八百人以上,若是有三四百骑,洪廷相倒是有把握彻底将这支还有些生疏笨拙的军队彻底击溃。
“从后边?时间怕是有些来不及了。”副手迟疑着道:“而且这点儿人马……”
“来不及也好,不足也好,都得要这么干,否则这帮人一下子压到桥头,你注意到没有,他们除了外围长矛兵,几乎全数都是火铳兵,被这帮人在桥头列阵,我们的人要过桥就是要顶着火铳射击冲锋了,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洪廷相咬牙切齿,副手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现实。
谁知道这支如此规模的火铳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算是蓟镇兵中这样大规模的火铳兵也不多见,而且几乎看不到刀盾兵,除了长矛兵就是火铳兵,这样配置的军队极为罕见。
两盏茶时间不到,东面那一队已经季节了过来,这八十余骑迅速向后消失在黑暗中。
张丁元全身都已经汗出如注,秋夜的气温已经降到了接近霜冻,除了行军带来的运动原因外,更多地还是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带队出击,而且也是夜行,就遇上了这样的阻截,他努力地睁大眼睛四处观望,同时竖起耳朵,想要听清楚周围任何一个动静变化。
但这显然是徒劳的,各种嘈杂的声音让他防不胜防,到后来他只能听之任之,军官们的叱骂声,士卒们的埋怨声,还有骡马的嘶鸣声,以及各种器械碰撞和脚步踩踏声,组合成了一曲难以言喻的小夜曲。
敌人的游骑消失了,这让张丁元很紧张。
宣府军若是这么好打发,那就不叫宣府军了。
在辽东,张丁元就知道九边精锐只是一个大概说法,真正称得上精锐的只有辽东镇、蓟镇、宣府镇、大同镇,还有一个三边的榆林镇差强人意,而精锐中的精锐只有大同、宣府、辽东,连蓟镇都要稍逊风骚。
宣府军重要性一直排在前二,只有大同镇能稳压其一头,而辽东镇也是从元熙三十年之后才开始逐渐起来,之前是远无法和大同宣府相比的。
“通知周展鹏,敌人游骑消失,有可能袭扰后方,我们会适当放慢速度,让其做好战斗准备。”张丁元想了一想之后又道:“命令右翼王宪部长矛兵向后延展,防止敌军偷袭后部,左翼焦德部控制速度,抽出一部接替王宪部防御右翼,我们继续行军,让周展鹏自行决定行军节奏,……”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下去,整个行军队形骤然减速放慢,而接到通知的周展鹏也立即紧张起来,骑兵夜袭是对他们这种重型火铳兵最大的威胁,虽然有辅兵的盾牌保护,但是真正冲进来的时候,这种保护有多大用处?顶多也就是对一些箭矢的抵御,一旦突破进来,那就是虎入羊群了。
好在王宪的长矛兵也迅速转向,呈半弧形包围过来,虽然防线单薄了一些,但是总算是有了一层遮掩。
“马蹄声?!”当听到后方响起的马蹄声,周展鹏觉得自己还是赌对了,既然主力已经继续向石桥进发,反正也就只有这一两里地,哪怕是磨也能磨到,还不如现在先停一停整队集结,这袭扰敌军不会太多,那就赌一把。
辅兵已经将盾牌插在了前端,枪架支棱起来作为依托,士卒们将鹰嘴铳架设好,两边的长矛兵向中靠拢,形成一个倒Ω形状将鹰嘴铳部保护起来。
洪廷相也没想到敌人反应速度如此之快,而且更让他吃惊的是敌人居然敢在夜间行军时候突然停下变阵,这完全出乎他的意外。
不过此时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八十余骑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火把照耀下,看得出这一群敌军数量在三四百人左右,居然和另一部主力脱离了,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伴随着马蹄奔行起来,洪廷相目光如炬,直视前方,微微起伏的身躯看起来是如此矫健,敌人长矛队组成的保护对象还没有到位,中间有巨大的豁口,火铳兵?
他看到了一支支架设起来的盾牌支架,这是什么造型?
洪廷相有些诧异,但是惊诧中他眼帘里那数十只支架上突然绽放出一片暗红的火星,一直到一阵剧痛刺穿他的甲胄进入他胸部,耳际才传来一阵轰然巨响。
第九十七章 前哨战前
当鹰嘴铳发出一阵爆响,震得周遭的长矛军士卒们耳朵都发痒时,对面蜂拥而来的数十骑还在百步开外就如同秋日里被暴雨袭击的枯叶般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周展鹏不为所动。
他看得清楚,不过是二十余骑被攒射击中,这还多亏了对方想要集中突破带来的好处。
再猛地一挥手,第二波鹰嘴铳手早已经准备停当,火铳置放在枪架上,基本上是公式化的流程,拒枪,测距,瞄准,扣响,燃烧的火绳在扳机扣动后向前一啄,击中引火孔,弹丸从铳筒中飞旋而出,数十枚金属弹丸像刮起一阵风暴,再度喷射而过。
这一轮的射击效果显然比第一轮更好,毕竟这一收一放之间,骑队又逼近了许多,近距离的打击无疑更具有效果。
再快也是需要时间的,马队行进一样如此,而早已准备好一切的火铳则只需要架枪,瞄准,射击,如此简单的几个动作,一切如同走路吃法那样,当你每天都要进行数百次同样的动作,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甚至在睡觉做梦时,都在回忆这些动作时,一切就变得这么简单自然。
这不是周展鹏第一次指挥射击,但是却是如此真实而又残酷的第一次射击,他的耳朵中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只有那轰然炸响的铳鸣。
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多想的余地,除了观察前方和左近局势外,就是义无反顾地命令第三轮射击继续。
三轮之后,只剩下寥寥几骑凄凉无助地站在了队列前面,失去了主人的它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悲鸣着低垂头,试图在地面上找到自己主人的尸骸。
还有几骑早已经在觉察情况不对时圈马侧行,脱离了打击圈,趁着夜色逃窜了。
没有谁是傻子,这种情况下还要扑上去,甚至都不需要两翼夹击而来的长矛军合围绞杀,完全都冲不到近前。
周展鹏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镇定,他不相信自己是天生将才,只是觉得眼前的敌人数量在如此距离之下很难突破自己的前三轮攒射,所以他才会如此坦然。
但如果敌人数量更多,攻击范围更广,熬过了前三轮之后,自己这些士卒们几十个流程走下来的速度就要放慢许多了,也许就该是自己吃苦头的时候了。
但前三轮对任何要发起冲锋而又没有遮护的敌人来说,都几乎就是一个轮回地狱,他有这个信心。
王宪也没想到这一战是如此干脆利落地就落幕了,速度之快,时间之短简直超乎想象。
虽然他也不认为这八十多骑究竟突破自己的防线,他手中三百长矛兵可以迅速形成猬集阵型,这八十余骑如果是要强行冲锋那绝对讨不了好,但若是以骑射方式来对付己方,那自己这三百骑就麻烦大了,当然有一百鹰嘴铳坐镇,那这八十余骑就是送死了。
但如此简洁明了就了结了战斗,还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平素与火铳兵也进行过配合演练,但是这鹰嘴大铳素来是自行演练,加上其有自己的辅兵作为兼顾防护的力量,所以他们与己方配合反而不多。
这一战让王宪深刻意识到火铳的威力,这种命鹰嘴大铳的威力比起寻常火铳威力更甚,他亲眼所见一百二十步开外的敌军骑兵遭到大铳的轰击便纷纷落马,这比起寻常火铳只有五十步左右射程威力来说,简直强太多了。
之前王宪一直不太喜欢火铳,总觉得火铳射程近,比起弓箭的射速来,人家都能射出三箭了,一个熟练的火铳兵才能打出一枪,而且在射程上也毫无优势,甚至人家弓箭兵还能采取抛射的方式进行远程打击,可以说火铳兵看起来对上弓箭手毫无胜算。
但在看到火铳兵三个月便能成型,而超过六个月训练的熟练火铳兵已经能够在弓箭手射出五箭时发出两枪了,如果再加上火铳兵的三重轮射战术,和优秀弓箭手的培养难度相比,火铳兵的优势一下子就显现无疑。
现在再看看射程可以两倍于寻常火铳的鹰嘴大铳的威力展示,王宪顿时明白为什么参将大人会不遗余力地培养火铳手,而不再也不肯用弓箭手了,这大铳和寻常火铳的结合,还有虎蹲炮队作为辅佐,火器的威力已经足以压倒一切了,当然也离不开他们长矛手的帮助,否则骑兵突进来便可以将他们如同羔羊一般屠戮干净。
“周大人,你这鹰嘴铳果然厉害,这帮叛军只逃脱了区区几骑,其他都给撂倒这里了。”王宪走近正在整队的鹰嘴铳兵们,忍不住道。
“王大人客气了,若没有你们的遮护,我们也不敢如此放心大胆地展开对射,否则敌军一旦从侧翼包抄袭击,我们就只有束手待毙了。”周展鹏很客气,日后大战还少不了这帮长矛兵在外围遮护救命,可不敢得罪,“此番战果,我和王兄二部平分。”
王宪要的就是这句话,总不能说这几十骑战果全数归你鹰嘴铳兵吧,那我们长矛队怎么办?好在这位周大人年龄不大,但是做事却是老到。
“呵呵,好说,好说,日后我们两兄弟配合的时候还多着呢,有什么事情,尽管说。”王宪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前方,“周兄,还得赶紧,张大人看样子已经到石桥了,我们还得赶上去。”
“嗯,王兄稍候,我这边还要整队收拾一番,可比不得你们抬脚就能走,我这弟兄们每个身上都是零敲碎打的一大堆。”
周展鹏说的是实话,鹰嘴铳一柄重达二十八斤,这还只是单单铳重,加上火药、弹丸、压弹杆和刺刀,起码都是三十五斤上下,而辅兵则需要背负枪架、盾牌,以备防护使用。
就在周展鹏和王宪解决了敌军游骑的袭扰问题时,张丁元已经率领大部抵达了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