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不过什么?”晴雯紧追不舍。
“不过晚间爷睡了,有几位姑娘来看了爷,见爷睡了,也就走了。”宝祥也不知道晴雯究竟知道了什么,一时间也不敢乱说。
这位姑娘是荣国府出来的,万一有其他渠道知晓了一些什么呢?连他都不知道昨晚爷究竟在哪里歇的,只知道最后一个来找的是平儿姑娘,但是自己找上门去的时候,平儿姑娘一脸平静,爷也不可能歇在琏二奶奶院子里吧?
有些事情宝祥连想都不敢往下想,他注意到了平儿姑娘来见自己时虽然表情平静,但是那脸颊的酡红却是挥之不去,同样连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或许自己叫门时,平儿姑娘就躺在爷的身旁?可是琏二奶奶呢?能容许这等事情发生?
宝祥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怕自己想得太多,万一哪天睡着了做梦说梦话,被人听了去,爷会怎么处置自己?
“几位姑娘来看了爷?”晴雯脸颊如火烧一般,内心也是狂怒,果然,这荣国府里骚蹄子如此之多,“哪几位啊?”
“有紫鹃姑娘和莺儿姑娘,还有司棋姑娘和平儿姑娘,三姑娘是亲自来的,还给爷送了醒酒汤。”宝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他又不敢不回答。
万一晴雯姐姐是奉大奶奶之命来的,自己这要撒谎被她们觉察了,这不是就恶了大奶奶,日后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但若是要让自己“出卖”爷,那宝祥是万万不肯也不可能的,自己是爷的仆僮,这点儿规矩原则他还是明白的,所以他就只能含糊其辞的来个半真半假了。
几位姑娘都来看过爷,这是实话,不过午间和晚上来看合着一起,也不算假话吧?
若是晴雯姐姐真的去查了个究竟,也可以托词说自己记混了。
连宝祥都很佩服自己的急智了。
晴雯有些蒙了,紫鹃和莺儿也就罢了,还有司棋和平儿,司棋怎么会搅进来?莫非传言二姑娘对大爷颇有情意是真的?又或者司棋这丫头想攀高枝儿?
晴雯和司棋关系不错,打算找个机会好好审一审司棋这小蹄子,现在晴雯不比以前,对着司棋已经有一定心理优势了。
“三姑娘亲自来看了爷,送了醒酒汤?”晴雯有些纳闷儿,不该是宝姑娘或者林姑娘么?怎么三姑娘也卷了进来?
“是啊,在爷床边儿还坐了一会儿,才走了的。”宝祥只能“出卖”一下探春了,否则以晴雯姐姐锲而不舍的劲头,若是不能得到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好像真的过不了关啊,也不知道她究竟知道了一些什么。
晴雯摇摇头。
爷身上的香脂香粉气息绝对不是三姑娘身上的。
三姑娘是个爽利性子,不喜欢那等香气浓郁的脂粉,而那个也衣衫身上明显是主子们用的香脂香粉气息馥郁甜香,沁人心脾,应该是相当昂贵的脂粉,只怕几位姑娘里除了宝姑娘和林姑娘,其他姑娘都未必能用得起,更何况三姑娘也不喜欢这等香味,那会是谁?
至于另外一股熟悉香气,反倒是不好查了,紫鹃、莺儿、平儿、鸳鸯、琥珀、彩霞、彩云、袭人、媚人、紫绡、绮霰这些大丫头们都能用,而且她们也有可能经常调换,根本无法判断。
“那爷下午出去去哪儿你可知晓?”晴雯又问道。
“好像是进了园子吧,晴雯姐姐你也知道小的是进不了园子的,所以具体就不清楚了。”宝祥理直气壮地回答。
“晚上呢?”晴雯再问。
“晚上?爷倒是出去溜了一圈说吃了酒心里有些烧,但很快就回来了。”宝祥心里咯噔一下,“晴雯姐姐也知道爷吃了酒回来也有些晚了,府里边儿到处都要关门落闸的。”
一时间就没有了头绪,晴雯自然不知道眼前这小子居然用九真一假的办法来糊弄自己,觉得对方把许多细节都说得很真实,应该不至于欺哄自己,也只能作罢。
但晴雯也是个执拗性子,这事儿既然挂在心上,她就一定要查出个究竟来,她相信既然有了这第一次,日后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爷沾上了荣国府里这等骚蹄子,以爷的性子,只怕免不了还会偷腥,总归会有狐狸尾巴露出来。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而且还是两个人,一主一仆,究竟是主仆同一,还是主仆各异?
冯紫英自然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留下的证据被晴雯拿住了,他在和王熙凤欢好时自然是没有太在意,衣衫都夹杂在一起,后来起身时,王熙凤也替他把身上擦拭过了,只是这衣衫却是没意识到。
这一觉睡醒过来,已经是午间了,起来用了饭,都还觉得有些酒劲儿的后遗症。
好在只是有些晕乎乎,身上软绵绵,究竟是酒后乱性的结果还是纯粹酒的力道,冯紫英觉得可能前者可能性更大。
此时细细回味起昨夜的一夜癫狂,冯紫英都还有些意动神摇心驰神往。
难怪贾琏在外边也是自诩风流,荣国府里什么鲍二媳妇、多姑娘,在扬州时也是轻狂放浪,却对王熙凤这般怵,估计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王熙凤恐怕是真的天赋异禀,身怀宝器而不自知啊。
咂了咂嘴,冯紫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夕贪花自然也是有后遗症的,原本也就玩一玩暧昧,不必承担多少道义上的责任,但是眼下这吃到嘴里了,那就需要考虑后续事宜了。
冯紫英历来主张谋定而后动,虽然现在王熙凤这边儿还说不上什么麻烦,贾琏来信中也只是说到迟早要另娶,还在为那个小妾生子的问题操心,所以一两年内也是没问题的,所以也就给自己提供了这么一短时间来操作处理。
麻烦肯定有,难度也不小,但是尝了王熙凤的滋味后,真要让冯紫英舍弃,他倒是还有些舍不得了。
要说他身边也不缺女人,但是,沈宜修自然不说,那是嫡妻,不能相提并论,无论是几个丫头,还是二尤两个小妾,都和王熙凤真不一样,每每对上自己,这些女人们都只能俯首求饶,要不就只能车轮战,王熙凤这身子却甚合我意。
酣畅淋漓,恣意快活,可以说冯紫英从未体验过这般滋味,恨不能今晚就再去梅开二度。
想到这里冯紫英摇摇头,自己也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现在却还贪恋一具女人身体了?
再怎么也不就是一个女人,再说不一样,这天下女人不一样的多了去,传闻中的种种原来冯紫英也没有在意过,但下一次张师云游回来,自己倒是要好好问一问。
“爷,太太和姨太太请你过去。”云裳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冯紫英:“爷也不体恤自家身体,昨晚喝那么多,喝酒伤身,……”
“知道了。”冯紫英知道母亲和姨娘叫自己过去什么事情。
宝钗、宝琴的婚事需要计议了,只有两个月时间了,虽然婚期已定,但是还有需要具体事宜都要商量一番,父亲不在,家中又没有其他长辈,只能靠母亲姨娘和自己来议定,好在有前面娶沈家女的先例,倒也不虞有什么太多疏漏。
捏了一把云裳圆润的脸颊,冯紫英笑道:“那日后云裳就多监督一下爷,只是爷有时候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冷酒伤肝,热酒伤肺,不喝酒伤心啊。”
一句话把云裳说得懵了,好半晌才道:“不喝酒怎么就伤心了?”
“人家热情相邀,你却不饮,这不是伤了大家感情么?”冯紫英逗弄着云裳。
云裳这才明白过来,嘟着嘴道:“爷就是找借口罢了,反正奴婢之后要和晴雯一道监督爷,方才晴雯替爷洗衣服的时候都还在作恼呢。”
冯紫英也不在意,晴雯这丫头就是这种性子,看不惯的就要说就要较真儿,但冯紫英却不反感这丫头的行为,或许这就是颜值即正义?
和母亲、姨娘商量议定,这事儿沈宜修就没有参加了,毕竟这是丈夫以另外一个身份娶妻,再说早就知道,但是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回到房中见沈宜修已经假寐休息,冯紫英也知道妻子心事,扳着妻子肩头道:“宛君你可别有事儿闷心里啊,你肚里可是我们冯家的嫡长子或者嫡长女啊,日后是要统帅咱们冯家下一代冯家军的啊。”
一句话就把沈宜修心情逗弄得好起来了,轻轻哼了一声,坐了起来,靠在丈夫怀里,“妾身可没有那么心胸狭隘,肚子里这个累赘也拖累得妾身够呛,这几日便是多走几步都有些乏了,对了,尤家两位妹妹都还没有反应?”
沈宜修也很好奇自己怎么这么快就怀上了,而二尤专宠这半年,居然也毫无反应,这不但她觉得奇怪,就是婆婆她们也有些着急了。
难道这还因为二女是胡女血统,可京师中和边地纳胡女为妾的人也不少,都说胡女胸丰臀肥,最能生养,怎么二尤却没了反应?
第四十九章 两难
冯紫英同样也对这个情形很不解。
母亲和姨娘为此还专门问了他去永平府这段时间和二尤的房事问题,问自己有否厚此薄彼的情形,这也让冯紫英啼笑皆非。
自己在永平府就只有二尤两个女人,顶多也就是金钏儿和香菱二女,但金钏儿和香菱都知道尤二姐一门心思想要怀上孩子,所以都很知趣的错开时间避孕,所以没有身孕很正常,但是二尤是百无禁忌,而且专挑着日子同房,还是没有反应,这就让人不可理解了。
一般说来主母怀孕之后,侍妾们就都可以择机怀孕了,但二尤这般独宠都未能怀上,不能不让大小段氏都感到担心,只是沈宜修又这么快就怀上了,所以大小段氏才怀疑是不是自己儿子在有意作怪。
“谁知道呢?尤二姐都心急如焚了,或许是要等到你生下孩子之后她心里才踏实?”冯紫英笑着道:“也不急,来日方长嘛。”
沈宜修笑了笑,其实她也一样有压力,若是生下一个儿子倒也罢了,可若是女儿,这边薛家姐妹就要嫁入冯家了,虽说长房二房各自立家,互不相扰,但是丈夫却只有一个,公婆也只有一个,谁能早些生下嫡子,肯定会更让公婆高兴。
自己生下的若是女儿,那么二尤若是生了儿子,那就是庶长子,虽说沈宜修相信不至于影响到自己地位,但是这嫡庶之分素来是大家族中的一个不解的矛盾,稍不注意就会影响家庭和睦。
沈宜修当然也希望自己能生下儿子,有了嫡长子,长房这一脉就基本上不会其什么波澜了,只是这却由不得自己。
冯紫英内心对嫡庶之分不是太在意,但是他也清楚这同样不是自己在意不在意能决定的,嫡庶之分在这个时代极为看重,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态度而改变,便是父亲母亲一样对此事也会十分看重。
“相公话是这么说,却把妾身给推到火炉上了,若是妾身生下一个女儿,……”沈宜修不动声色地道。
“嗨,若是但从我自己心里喜欢来想,我更希望宛君能生个女儿,都说女儿最像爹,而且最疼爹,听话,若是这一胎宛君生了女儿,那便是咱们家的长公主……”
冯紫英话音未落,却把沈宜修吓了一大跳,“相公,这等话如何能说?”
见沈宜修变色,冯紫英笑着摆手:“好好好,不说,我不过就是打个比方,哪有那么夸张?”
“打比方也不行,相公在朝中为官,这等情形务必谨慎,祸从口出,……”沈宜修嗔怪着道。
“明白了,贤妻,嗯,反正生个女儿好,下一胎再生儿子也不迟,……”冯紫英也是替沈宜修减压,成日里自己母亲姨娘盯着,只怕沈宜修也是压力山大。
沈宜修也能理会到冯紫英的好意,心里感动,“相公不必替妾身担心,妾身既然能生一个,自然也能生第二个,终归要替相公生一个嫡子的。”
冯紫英没想到沈宜修态度如此坚决,一愣之后笑了起来,“那敢情好,母亲和姨娘肯定都是拍手欢喜的。”
“嗯,所以相公也不必太过于执着,若是有机会,晴雯和云裳也一样可以,……”
沈宜修瞅了一眼一旁的晴雯和云裳,两个丫头脸顿时红了起来,这种话奶奶也说过几回了,不过当着大爷说就是第一次了,不管怎样,奶奶能说这话,那就是对两个丫头的恩典。
晴雯和云裳都赶紧起身福了一福,“奶奶切莫说这些,奴婢们哪里敢如此僭越,……”
沈宜修很淡然地摆摆手,“你们俩跟了我,都是女人家,难道我还能亏待我自己的人?若是能替冯家开枝散叶,日后都是我的儿女,当然是好事,莫非你们俩还信不过我不成?”
这一席话说得大气端庄,云裳固然感动得哽咽涕零,跪下磕头,便是晴雯这等桀骜不驯的性子也一样是跟着跪下,眼圈红了。
谁都是女人,谁不愿意当母亲?谁不知道有一男半女傍身日后在府里边的地位都要不一样?可是若是遇上一个苛厉刻薄的主母,那当妾也好,通房丫头也好,那都是受气的主儿,便是生下孩儿也一样可能遭遇各种厄难。
但沈宜修的心性和态度都足以让晴雯和云裳感恩戴德,忠心不二了。
连冯紫英都不得不佩服沈宜修的大气,这番话足以让晴雯和云裳死心塌地。
这年头本来也是这样,妾生子也好,通房丫头生下的子女也好,名义上的母亲都是嫡母,其他哪怕是生身母亲,也只能喊姨娘,当然冯紫英觉得不至于那般苛刻,但是这个时代的宗法礼仪就是如此。
看着沈宜修把二女招呼起来,冯紫英觉得自己这后院有沈宜修这样的嫡妻还真是幸事,还有两月薛宝钗和薛宝琴就要过门儿,也不知道这二房未来情形如何,只是宝钗的心性也不差,倒是宝琴性子颇为要强,也不知道和宝钗日后能否和睦相处,但是考虑到这是两姊妹,加上还是宝钗主动提及让宝琴一起嫁过来为媵,也应该有些把握吧?
……
义忠亲王有些急不可耐地在大厅中来回踱着步,事到如今,他需要一个决断。
各方传回来的消息有好有坏,让他无所适从,甚至各种矛盾的情报让他有一种脑袋都快要崩了的感觉。
“王爷,稍安勿躁,越是事情紧急,我们就越需要谨慎行事,我们承受不起这样的失败。”楚琦看着自家东翁的这般急躁,心里也涌起一丝不安。
“楚先生,你应该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若是错过这一次机会……”
义忠亲王的话被楚琦沉声打断:“王爷,若是错过了,我们还可以依托南边儿,可是若是这是一个圈套,或者根本就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乐观,那就会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富贵险中求,……”义忠亲王咬着牙关道。
“王爷,现在我们觉得我们能掌握的一切其实都是寄托在别人的意愿之上,陈继先口口声声说会听从您的命令,但是看看他给您的信中,全都是一些语言模糊的内容,当着您的面拍胸脯有什么用?日后一旦有事,他会承认么?没有这一点,他随时可以观察风色掉头,没准儿在向你宣誓效忠的时候,转首他就把这一切告知了皇上!”
楚琦的话让义忠亲王的态度一下子就颓丧下来,他嘟囔着道:“继先不会负孤,当年若不是孤在父皇那里力荐,哪里轮得到他坐上五军营大将的位置?”
“可是他想要的是京营节度使位置,您却没能给他!”楚琦沉声道。
“这个位置谁都没法给他!从王子腾到牛继宗,老四已经容忍了牛继宗两年就是最大限度了,京营节度使除非是老四最信任的人,其他人都别想,就算是父皇出面也一样!孤能让他坐上五军营大将就是最大限度了,陈继先这是托词!”
义忠亲王忍不住咆哮起来。
“这是托词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他更可疑,更不可信!”楚琦毫不客气地道:“没准儿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圈套,皇上正说找不到理由对王爷您下手,你这样轻举妄动,不是授人以柄么?”
被自己的头号智囊堵得说不出话来,义忠亲王气得胸部急剧起伏,但是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辩驳。
“仇士本是死心塌地跟着老四的,他的神枢营一兵一卒都没有调出去,这是为了什么?你以为老四预料不到这些?”义忠亲王咬着牙道:“我当然知道这里边的危险,但若是错过这个机会,也许我们后悔一辈子。”
“后悔一辈子都比身陷囹圄引颈待割的好。”楚琦没客气,“我很怀疑蓟镇总兵尤世功,虽说他调动要经过兵部和冯唐,但是谁知道他有没有直接和皇上挂上钩?若是那样,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可能被他掌握,甚至正在盘算如何处理。”
被楚琦冷峻的话语唬得一下子停住脚步来,义忠亲王迅即扭头:“你是说察哈尔人在耍孤,林丹巴图尔他和老四在演双簧?”
“那倒不至于,如果皇上敢拿顺天府几百万人的命运来演戏,他就是把士林文臣们置于对立面了。”楚琦摇摇头,“但是察哈尔人也不是没有弱点,外喀尔喀人并没有完全臣服他们,还有曹家寨那边,李如樟部始终败而不倒,让察哈尔人无法全力以赴,永平府那边不是说有一支援军出塞去增援了么?究竟只是口头上声张鼓舞士气,还是的确如此?谁都说不清楚,也许只有冯紫英和皇上以及兵部那两位才知晓,就是内阁几位都未必清楚。”
“但是只要牛继宗敢下决心,就算是陈继先不听孤的,孤一样能让人打开城门!”义忠亲王咬牙切齿地道:“只要宣府军进城,一切都不是问题!”
第五十章 不决
楚琦摇头,“王爷,宣府军固然能一举解决京营问题,但是大同军却是和宣府军如影随形,您以为皇上没有准备么?”
“牛继宗不是说他只是对大同军没有太大把握么?只要让他们保持中立不动,这不难做到吧?而且大同军也不是铁板一块,来的几支军队都互不隶属,他堂堂宣大总督,连这点儿影响力都没有?这几年里,孤不遗余力支持他做事儿,难道就这个结果?”
义忠亲王算得上是一个中年帅哥,起码比永隆帝的状态好许多,虽然他也五十多岁了,但是看上去保养极佳,气势很足,虎目高颧,隆准短须,即便是发起怒来,也给人一种极有风度的感觉。
“王爷,恐怕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若是能驾驭住,牛大人也绝不会不动。”其实楚琦和义忠亲王都知晓里边的原委,“大同军那边皇上肯定有暗子,就算是牛大人在大同里边也有支持者,但是这种情况下,很难分得清楚忠奸,临时倒戈,背后一刀的情况并不少见,王爷,我们不能冒这种险。”
辽东军和大同军这两个军镇是九大边镇中最不好控制的,甚至可以说没有谁能随便控制得住。
这是大周军队体系中两大主流派系中的头羊,九边乃至内地一些卫所武将大多都源自于这两大派系,而作为首当其冲者,大同和辽东内部也是竞争激烈,并没有形成真正的绝对领袖,当然朝廷也不允许形成这样的领袖。
即便当年辽东系的李成梁,大同系的冯家,就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但是也只能说是代表人物,就像出身大同成长于蓟镇的麻家,横跨两大派系,既不服冯家,也不服李家,朝廷也就需要这样的牵制。
即便如此,冯家在冯秦死后便遭到朝廷有意打压,冯汉病死后连封爵都没能袭爵,冯唐甚至就干脆直接被解职,好不容易才捞到一个榆林总兵重新爬起来,但是比起当年冯秦担任大同总兵的极盛时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同样的故事也发生在李家和麻家身上。
李成梁一旦失势,朝廷便不会再允许李家出现领袖人物,把冯唐调到辽东也就是这个目的,既挪开了冯唐在大同、山西、榆林这一线冯家势力最大的地区,也趁势利用冯家力量挤压在辽东的李家。
同样麻贵想要谋取蓟镇总兵便被朝廷拒绝,无论是陈敬轩还是尤世功,都已经淡化了他们的派系色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冯唐能得重用那也是因为冯唐只有冯紫英一子,而冯紫英已经明显放弃了子继父业的可能性,走上了文官之路,冯家势力已无复可能再在军中延续到下一代,这才能让朝廷放心使用他。
当然,无论是冯家、李家、麻家,在九边之地都还有相当根基,遇上家族中出现一两个如冯秦、李成梁那样的厉害人物,也还能闪耀一时,但是总的来说,已经没有那种左右局面的能力了。
特别是现在开中法废弛,后勤都更加依赖朝廷保障的情况下,都需要听从朝廷兵部的调遣,没有再一支独大的机会了。
像牛继宗这种出身京中的武勋,要想在九边有多大的影响力,本身就非常难,在楚琦看来,通过王子腾和牛继宗连续两任几年在宣大总督位置上的努力,能控制住宣府镇大部兵力,已经非常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