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人龙,你赶紧去吧,这边我让尤世禄立即从沈阳出兵,另外我这一个火铳营也会驰援,但我估计都于事无补了,尽人事吧。”冯唐叹了一口气。
打发走了贺人龙,冯唐也开始考虑如何来向朝廷交代这件事情,原本以为努尔哈赤可能会趁火打劫对乌拉部动手,所以自己先下手为强,未曾想到努尔哈赤却给自己来了一个个釜底抽薪。
干得漂亮。
冯唐都不得不承认努尔哈赤这一手把自己打痛了。
弄不好自己这个蓟辽总督的位置都有些不太稳了。
摇了摇头,一时间冯唐都不知道如何向皇上、内阁和张景秋、柴恪二人解释这一情形,堂堂一个游击将军居然叛变投敌了,而且还是镇守一方要害之地的大将,自己这个总督究竟是怎么在当?
给朝廷去信请罪,另外也要去信给紫英,问问紫英的意见。
冯紫英哪里知晓自己老爹也陷入了困境,还指望自己给他出谋划策好渡过难关呢,他现在心思都给放在了审读京畿形势上去了。
尤世禄来的信中说了不少情况,对照舆图也基本能知晓一个大概,但知晓不代表就能解决问题。
察哈尔人和外喀尔喀人现在把北面搅得一团糟,整个北面防线告急,蓟镇军也被分割成几块,尤其是李如樟部是危在旦夕,如果不能迅速拿出解决之策,可能就会成为蒙古人手中的猎物。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冯紫英身上。
虽然黄得功和侯承祖二人与冯紫英相识时间不长,但是冯紫英在这短短时间里表现出来的高瞻远瞩,对时局的精准判断,以及在应对战事上的果断坚决,还有在士卒训练上的独有韬略,都让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左良玉也就罢了,黄得功和侯承祖二人是最直观见识了迁安保卫战的前后经过。
尤其是在内喀尔喀人在迁安保卫战被碰得头破血流之后却一举突袭京营,八万京营竟然一夜之间崩溃,包括大量高级将领在内的五万多人被俘虏,想一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内喀尔喀人在迁安城下给他们留下的糟糕印象为之扭转。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三人都是眼巴巴地望着冯紫英。
黄得功年龄稍长,见识也要多一些,沉吟着道:“李如樟虽然是李成梁之子,但是他守古北口未失,若是因为怀柔、密云丢失而导致其部被围歼,只怕尤总兵甚至总督大人都难逃干系啊。”
冯紫英略感惊讶,没想到黄得功还有这份见识,他点点头:“嗯,若真是李如樟部覆灭,虽说这是宣府镇那边的主因,但是尤世功作为蓟镇总兵,考虑不周,应对不力,肯定要被弹劾,我父亲作为蓟辽总督,尤世功又是他一力举荐坐上蓟镇总兵位置的,一样脱不了责。”
“大哥,难道就没有补救之策么?”左良玉忍不住问道。
他算是和冯家是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冯唐若是失势,日后换了新总督来,他的前程自然也会蒙上一层阴影。
“如何补救?你们看舆图就清楚,古北口是向塞外凸起部,现在怀柔、密云尽皆失陷,墙子岭到镇鲁营一线尤世功主动放弃,当时是担心密云失陷太快,尤世禄部遭到夹击,现在看来尤世功还是有些过于仓促了,如果不要轻易放弃镇鲁营——墙子岭一线,密云那边坚持一下,通知古北口李如樟一部迅速南下,是不是有机会?”
冯紫英皱着眉头:“不过那就要冒险了,要看密云能不能坚持一段时间,当时敌情不明,尤世功做出这个决定估计也很艰难,若是不迅速彻底,一旦密云丢失,尤世禄部的主力被两面夹击,下一步京师城外就无兵可用了。”
“大人,恐怕不是尤大人不敢冒险,而是京师城里不允许尤大人冒险才是。”黄得功摇摇头,轻声道:“况且在对从宣府那边过来的外喀尔喀和察哈尔人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守密云的确有些危险,慕田峪——大水谷那边也有敌军进来,密云也面临夹击。”
冯紫英猛然明悟过来,看了一眼黄得功,这家伙倒是个有些心思的人,比左良玉考虑得多,难怪前世中江北四镇,此人为首。
的确,尤世功纵然想冒险坚持守密云,但一旦没守住,尤世禄部就危险了,而一旦察哈尔人和外喀尔喀人夹击得手,京师城就真的危险了。
张景秋也好,柴恪也好,永隆帝也好,内阁也好,恐怕都更关心京师城安危,至于李如樟部,那算什么?
但这事后来算账,这些人会为你尤世功说话缓颊么?
那些御史们会听你的这些解释么?
皇帝会因为这些原因就放你一马么?
老爹问题不是很大,顶多也就是斥责、罚俸,戴罪立功,但是尤世功这个总兵只怕屁股还没坐热,就得要滚蛋了,若是换一个人来坐,只怕就未必会是老爹合意人选了。
冯紫英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舆图,老爹面临麻烦,他得要替老爹分忧解难,救出李如樟部未必能让尤世功脱罪,但是救不出李如樟部,尤世功肯定要被弹劾追责。
另外蓟镇现在打成这样,自己老爹不仅仅是辽东镇总兵,更是蓟辽总督,虽说之前朝廷有旨让老爹专心负责辽东方面敌情,蓟镇方面不必太过操心,但这到最后来论功过时,只怕就未必会人人都记得让你专心负责辽东,就要说你作为蓟辽总督缺乏大局观,未能统筹全局酿成此难了。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大周朝的官员们丢锅本事都是第一流的,争功劳时比谁都头铁,甩锅时,一样比谁都顺溜,老爹远在辽东,纵然有柴恪和齐永泰维护,也未必躲得过明枪暗箭。
冯紫英不能容忍这种情形发生。
第二百二十章 富贵险中求
“要救出李如樟部的确很难,基本上没有任何希望。”黄得功的目光也落在了舆图上,“蒙古人大军已经占领了怀柔和密云,墙子岭——镇鲁营一线也被蒙古骑兵所控制,李如樟部肯定是以步军为主,一旦南逃,根本无法突破这一线,这还没有算在古北口外的察哈尔人。”
“如果跳出边墙呢?”冯紫英突兀地问道。
“跳出边墙?”黄得功吃了一惊,“那就是草原了,一旦蒙古人衔尾追击,可能就是全军覆没!”
“可留在密云后卫、潮河所和石匣营就能活下来么?”冯紫英摇摇头,“一旦在密云、怀柔一线的蒙古大军腾出手来,肯定要先解决在他们背后这支力量,他们守不住。”
“如果守曹家寨这边呢?”黄得功沉声问道。
冯紫英陷入了深思。
曹家寨的情况比较复杂,这里是整个蓟镇西路最复杂的一块区域,因为边墙沿山而建,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向东凸起的突出部,然后迅速向西收回,再沿着山势蜿蜒南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曹家寨这一区域其实是作为一个预备部基地来打造的,因为古北口这一片突出部的地理区位实在太不好了,极易遭到来自东、北、西三个方向的敌军进攻。
从舆图上就能看出来,西面的慕田峪到东面的黄松峪,几乎是一条拉直的直线,将整个从慕田峪和大水谷——石城匣和石塘岭——黄崖口和冯家堡——白马关和高家堡——潮河所和古北口(密云后卫)——曹家寨和黑峪——磨刀峪和墙子岭——黄松峪和将军石关这一线横切而过,就是这样一个突出部。
一旦敌人从这个突出部的基部或者腰部切入突破,就能轻而易举的把整个突出部给拦腰斩断,让这条切入线以北的大周军陷入困境,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蓟镇方面也考虑过。
那么就是选择一个地方作为固守牵制进入关内敌军的所在,既能避免被敌军包剿歼灭,同时可以依托堡寨地势进行牵制阻击。
曹家寨这一线就具备了这样一些条件,由于其孤悬一隅,而且这一线地势险要,堡寨林立,将军台、柏岭安寨、齐头崖寨、梧桐安寨、扒头崖寨、师姑谷寨、倒班岭寨、大角谷寨、汉儿岭关、水谷寨、黑谷寨、烽台谷寨、烧香谷寨等多达二十余处,内里更有众多小型堡寨。
“虎山,没想到你对蓟镇西协这边也有研究啊。”冯紫英忍不住道。
“大人,说来也巧,我虽然是开原人,但是从师学艺时,师傅就是密云后卫的军户出身,所以他对这一片情况十分熟悉,也和我说起过,你一说这边情况,我就觉得曹家寨也许是李如樟部唯一去处,出关外太危险了,蒙古人也绝不可能放过他们,敌我悬殊,野地浪战,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黄得功倒是很坦然。
“虎山,那你觉得李如樟部如果依托曹家寨这一线龟缩固守,能够抵得住察哈尔人和外喀尔喀人的进攻么?”冯紫英反问道。
这个问题就把黄得功考住了,他思索良久,还是有些面色难看地摇摇头:“大人,这个推测我不敢说,李如樟部只有一万五千人,而且经历了前期和察哈尔人的交战,加上现在是要退回到曹家寨那边去,可要退守的话,不可能一蹴而就,那么究竟能有多少人能退到曹家寨那边去?我估计顶多有一万人出头,如果察哈尔人和外喀尔喀人不太在意,也许能守住,但是如果察哈尔人和外喀尔喀人觉得这是他们背后的一颗刺,必须要拔除,那恐怕就有些棘手了。”
黄得功还是比较客观的,蓟镇军的兵力尤其是李如樟这一部还是以步卒为主,但是火铳数量不多,而且多是最老式落后的三眼火铳这一类,战斗力不佳,甚至还不及刀盾长枪组合,即便是有曹家寨这一线的堡寨作为依托,如果察哈尔人和外喀尔喀人真有心要拔除,只怕也很难守住,就算能守住,只怕也会伤亡惨重。
“如果我是林丹巴图尔,只需要以一部骑兵在这一线牵制,根本不需要进攻,其他主力还是在放在南边,李如樟部就只能眼睁睁地困守在曹家寨,其实也就相当于把这一部废了。”冯紫英道:“不过我倒是有另外一个想法。”
“哦?”黄得功、左良玉和侯承祖都来了兴趣:“大人有什么想法?”
“想送一场富贵给你们,不过这需要冒一些风险,而且也未必会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万一里边有什么出入变数,也很难说。”
一场富贵?黄得功、左良玉加上侯承祖都是武人,所求从大无外乎报效朝廷君王,从小则是封妻荫子光宗耀祖,而且这二者也并不矛盾,为大周效命,立下功劳,自然就能二者皆得。
只是现在冯紫英这么突兀地来一句,让他们有所悟,但是却又还有些不明白。
“大哥可是要带我们去救李如樟部?”左良玉忍不住道。
“嗯,的确有意让你们去就李如樟部,不过恐怕不仅仅是救李如樟部那么简单,京师现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京畿之地关乎天下全局,所以固守曹家寨,救出李如樟部只是第一步,既然说要送一场富贵与你们,自然还要有更出色的表现才行。”
冯紫英的话让左良玉有些不解,“大哥,送与我们?难道您……”
“昆山,我是文官,是永平府同知,这永平府事务与我有关,我责无旁贷,但是要跨过永平府境,那就是逾越了,授人以柄,御史都要弹劾的。”冯紫英摇摇头:“不过虎山和昆山就没有这个局限了,你们是我父亲麾下部众,虽说是辽东兵,但是我父亲也是蓟辽总督,在蓟辽二地之间调动用兵,皆是我父亲的权力范围,若是虎山和昆山有此胆略,便以你们二部重新整编一番,加上叶赫部甲骑,再把贺虎臣的京营重新整编一营,有一万二千人马,也足以拿得出手了。”
“大人?!”侯承祖脸上露出一抹期盼之色,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登莱水师水兵营登陆永平府一战已经是有些逾越了,现在还要加入这支军队,无疑就容易遭人攻讦了。
“怀玉兄,你这边的确不好处理,加之宰赛那边虽然我也有些把握,但是也不能不防,所以还要请你的水兵营驻扎卢龙和迁安,以防不测,不过你水兵营不过一千五百人,我建议你可以从这段时间京营中逃卒中进行挑选,择其老实敦厚且无好逸恶劳恶习独身者,加入你登莱水师,……”
“大人,这等京营子弟,恐怕未必愿意远去登莱,我们登莱水师若是要招募人,也并无困难,这齐鲁良健子弟任我们挑选,何须要这等京营子弟?”
侯承祖也知道自己有些奢望了,加之这卢龙和迁安的确也还需要一些人手压阵,所以也就不再纠结。
至于京营子弟,他还真看不上。
不过他倒是对冯紫英的那套练兵之法颇为感兴趣,这段时间里倒是可以好生用来操练自家水兵营,免得枉自装备自生火铳,居然和黄左二人的普通火铳军相差无几,比起二人各有一部的自生火铳军就相差甚远了。
“那也行,京营子弟的确差强人意,便是其中良健,其心性韧劲亦有不如,其人也多不愿意离乡,贺虎臣要从这上万人中挑选补充一营出来都颇为困难。”冯紫英也认同侯承祖的观点。
“大人,您是说让我们这几部组成一军,前往顺天府增援?”黄得功和左良玉已经有些兴奋起来了。
蒙古人大举入侵,京师危在旦夕,若是能率一军前往勤王,那是何等荣耀,若能立下一二功勋,岂不是要飞黄腾达,连升几级都不是梦?
“正有此意。”冯紫英也是迫不得已。
虽然他料定察哈尔人和外喀尔喀人无力威胁京师,顶多也就是在京师城下骚扰掳掠一番了。
放眼这数百年里,自前明以来,除了瓦剌也先曾经打到过京师城下,但也仅止于此,要攻下京师城根本不可能,除非京师城内乱。
但问题是永隆帝会这么想么?内阁和兵部诸公会这么想么?京师城里老百姓会这么想么?
现在只怕朝中已经对牛继宗和自己老爹以及尤世功大为不满了,朝中对这些武勋不满的人可不少,想要借助民意舆情落井下石的更是比比皆是。
御史们估计也在跃跃欲试,开始寻找理由和借口,草拟弹章,蓄势待发了。
牛继宗也就罢了,自己老爹这边却不能不管。
冯紫英还不知道自己老爹在辽东那边也出了一个大纰漏,若是知晓,只怕更会坚定此念。
还有尤世功这边也不能不管,尤世功若真的是被治罪褫夺官身,对自己老爹也是一大打击。
所以他只能行险一搏。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京畿风云(1)
“可是这支军队如何抵达曹家寨,又怎么和李如樟部实现会师?”侯承祖忍不住问道:“且不说内喀尔喀人和科尔沁人还在三屯营一线,他们有没有得到察哈尔人那边的指令?现在察哈尔人和外喀尔喀人形势一片大好,他们会不会转变心意?”
“还有,就算是内喀尔喀人和科尔沁人态度不变,这支军队能够通过他们现在驻防区,但墙子岭——镇鲁营一线如何通过?”
侯承祖的问题也是黄得功和左良玉所担心的。
进京勤王立功获勋,这当然是他们想要的,但是这并不代表是毫无目的的去冒险送死。
野地浪战不比守城防御,蒙古人的骑射能够发挥出最大优势,黄左二人都不认为这支军队就能够在野地中与优势骑兵对抗。
“若是要从关内过去,一是根本不可行,从蓟州、平谷过去,就会遭遇蒙古大军,根本过不去,没准儿就直接被蓟镇军征调了,二是时间太久,这一路行去,只怕也会遭遇各方的盘查调用,便是能绕开这些阻滞,只怕也会迁延时日,根本来不及。”
冯紫英的话让黄得功等三人都忍不住坐直身体,走关外?“大人的意思是从边墙外走?从喜峰口出关?”
“对,从喜峰口出关,沿着滦河上溯而行,从雾灵山以南进入边墙内。”冯紫英点头道。
“大人,那一片全是山地,叶赫部甲骑很难通行。”黄得功对那一片地理地势也有所了解,“我们沿途的补给如何解决?若是走那一段,路程起码在三百里以上,而且多是山中小径,恐怕很难行走,京营那帮人肯定吃不了那个苦,便是我们这边的人手亦要挑选一二才行,没有十日以上,很难走得到。”
冯紫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翻过喜峰口看似出关,并非想象中的大草原,而是燕山山脉,大多是高低不平的山地,从这一段走,叶赫部的骑兵显然会十分艰难,倒是步卒更适合。
黄得功所提到京营士卒,恐怕还真的难以胜任,不过他突然想到在太平寨还驻扎有一营蓟镇军,因为内喀尔喀和科尔沁人截断了三屯营,这一营兵彷徨无助,正准备向东来迁安或者去抚宁,已经派人联系了迁安这边。
“嗯,虎山所言有理,贺虎臣的京营还是留在迁安进行整编,但太平寨尚有一营步卒,我会给尤世功去信,请其将这一营的指挥权暂时交给我,其中骑兵我交给罗一贯,步卒独立出来,和你们两营加起来,也有八千人了,我想也算是能给李如樟部一个生力军补充了。”
冯紫英心念急转,“至于补给问题,你们先去汉儿庄,那里还应该有一部分粮秣,如果加上喜峰口的,也差不多够用了,沿着滦河上溯,水源不愁,但是你们也需要日夜兼行,好在蓟镇这边的夜不收颇有些人才,届时挑选几个为你们带路,倒也不虞迷路。”
左良玉想了一想,“大哥,如虎山所言这一趟怕是极为艰险,以小弟之意,太平寨那边的人不宜多,因为在山中行路,补给本来就带不了多少,选三五百精锐便可,我们这边也需要适当精简,李如樟部现在更需要的士气鼓舞,我等如果能及时赶到,不但能协助其防御,更重要的还是能为其稳定军心士气,……”
冯紫英讶然的扬了扬眉,看样子这小子看着自己对黄得功颇为看重,也是有些忍耐不住了,不过这番言语的确有理,连一旁的黄得功也是连连点头。
“昆山,那你的意思?”
“兵贵精不贵多,以小弟之见,不如由我们二营合二为一,择其精锐五部,另外从太平寨那边选一部熟悉这边地理地势善走山路的精兵,再挑选几个能干的夜不收作为向导,四千人足矣。”
左良玉的话赢得了黄得功的赞许,“大人,昆山之意也是某所想,这等山间行进,人多无益,反而拖累行军速度,只要有四千精锐,足以让李如樟部振奋士气了,而且我部皆是火铳精锐,对于堡寨防御更是擅长,亦可让察哈尔人和外喀尔喀人好生尝一尝我们辽东军的滋味。”
侯承祖也认为左良玉的建议可以采纳,兵精而少,可以减轻补给压力,对冯紫英来说,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想法有些脱离实际,在边墙外山中的行军自己并没有经历,而黄得功和左良玉应该有经验得多。
只不过四千人也只能维系住曹家寨一线的存在,起到牵制作用,让察哈尔人和外喀尔喀人难以全力南向,要想打出来给察哈尔人和外喀尔喀人背后一击,就不太可能了,但是能做到这一步也算不错了,贪大求全,最终可能是得不偿失。
“也罢,就按照此议来进行,我立即安排人去知会尤世功,这边也让人通知太平寨那边准备,虎山、昆山,你们立即挑选精锐,我让兵房的人替你们补足火药、药子,调换火铳,争取三日之内北上。”冯紫英沉吟了一下,“另外我还得要见一见宰赛。”
黄得功也点头,“大人恐怕的确需要和宰赛那边好好谈一谈,我估计京畿那边的情况宰赛也应该知晓了,没准儿林丹巴图尔也给宰赛去了消息,要求宰赛配合行动。”
“很有可能。”冯紫英目光变得有些深沉,“这就要看宰赛如何看,怎么想了,但我以为宰赛若是真的如我预料那样的聪明,便不会看不到这一战之后对察哈尔人和外喀尔喀人的影响,但这对于内喀尔喀人来说,那又怎么样呢?能有多大好处呢?”
……
怀柔和密云的失守给整个京畿地区尤其是京师城内的百姓带来的影响是前所未有的,甚至远远超出了包括冯紫英在内的所有人的预料,实在是太久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了。
蒙古人已经有二十年未曾打到京师城下了,甚至近十年来,蒙古人就鲜有打入过边墙,即便是有那也是大同、山西、榆林那边,在心理上就感觉很远。
但是这一次却是察哈尔人从北面直接打了过来,而且还纠集了内外喀尔喀和科尔沁人,二十万大军,可以说整个东蒙古地区诸部全部动员起来了。
这种情形以往都要追溯到二十年前了,而且即便是二十年前,察哈尔人寇边也不过几万人,目标重点也是永平府那边,顺天府这边几乎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即或是那样,也让京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真正能一比的就是前明时代的瓦剌太师也先在土木堡之变进逼北京城可比了。
整个京师城各门已经关闭,进出都已经受到严格限制,据说是为了防止蒙古人的细作潜入京师城中造谣生事,趁机作乱。
谁也未曾想到局面骤然演变成这样,蓟镇没有出什么差池,却在宣府出了纰漏,这一下子引发了连锁反应,而京营十四万大军却又有八万大军东出去防范东线,城中仅剩下六万人驻守。
如果蓟镇军在北面的防线真的崩溃了,那京师城就只能靠这区区六万京营了。
可京营这几万人是什么德行,别说朝中大臣们心知肚明,便是寻常百姓也都看在眼里,和如狼似虎的蒙古人相比,大家对这帮人一样没有多少信心。
从东书房出来,柴恪面带忧色。
几位阁老和张景秋以及龙禁尉指挥同知卢嵩还要与皇上继续商议,但柴恪还要回兵部处理军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