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383章

作者:瑞根

  合适人选也有几个,许其勋,陈奇瑜,孙传庭,傅宗龙,薛文周,这几个都是青檀书院的同学。

  还有一个在殿试中高中第二名的马士英,论理此人才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冯紫英接触过几回,待人接物都很有风范儿,虽然只比冯紫英大一岁多,但是接触下来,如沐春风,之前会试时还不觉得,但殿试一过,立即就显现出不同凡响。

  不过马士英却是冯紫英他们这一科都已经高中之后才从贵州来青檀书院求学的,所以和冯紫英、练国事这一帮永隆五年的师兄们并没有什么交道,也就谈不上多少交情。

  但冯紫英虽然知道此人在前世中明末极有名气,却是争议颇大,接触这么几次,感觉此人言谈举止中亦是比较务实,这一点也是冯紫英很欣赏的。

  不过像范景文、方有度等人不太赞同将《内参》的总编一职交给对方,认为交给陈奇瑜或者宋师襄乃至孙传庭和许其勋都可以,毕竟这些人更为值得信赖。

  不过练国事却赞同冯紫英的意见,认为既然要做大事,便当心胸宽阔,不能再一味囿于地域之见,而应当有海纳百川之气概。

  王应熊作为青檀书院中西南士人代表也赞同由马士英来担任总编,认为马士英做事作风踏实,文章言之有物,可堪大任。

  最后冯紫英和练国事也商量了一番,觉得可以对《内参》编辑部进行改组,设立编辑委员会,编辑委员会由总编和副总编,以及三位主编组成,负责处理一切《内参》事务,其中由马士英担任总编,陈奇瑜担任副总编,宋师襄、孙传庭、许其勋三人任主编。

  这样一来,一个西南士子担任总编,一名北地士子担任副总编,而剩下三名主编则是两名北地士子一名江南士子,也算是相对平衡,既没有是去北地士人占据主导地位的优势,但是却又更提升了非北地士子在青檀学子中的地位。

  “坐,瑶草。”冯紫英降阶相迎,让马士英也很激动。

  他也知道这位前科青檀书院的传奇人物即将外放为官,去永平府担任同知,这一度也在青檀书院里引起了很大争议。

  但是以马士英对冯紫英的了解和观察,他觉得冯紫英可能既不是像有些人所说是因为“背叛”了北地士人利益而“放逐”,也不是像有的人所说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他感觉更像是冯紫英的一种主动策略而下放。

  冯紫英公开所言是他更愿意下地方去打磨锻炼,熟悉一下地方事务,马士英觉得可能还真有一些这方面的因素,但是肯定还有其他一些更重要的隐藏未露的原因。

  在马士英看来,以冯紫英当下的身份却愿意主动下地方,如果真的是想要打磨砥砺自己,熟悉地方事务,那真的就是所谋乃大了,目标是直指日后的阁老。

  宰相必起于州郡,这句话虽然未必完全合用,但是如果一个在府州有过履历的官员,无疑是更受人看重的,也更得有过府州经历的官员们的天然信赖。

  虽然马士英也是今科一甲进士中的榜眼,但是马士英却很有自知之明,无论是从哪一个方面来说,自己要和眼前这一位相比,都要逊色几个身位。

  看看永隆五年这一科号称前后五科中荟萃了大周精华人才的这个群体,无论是北地翘楚练国事,湖广人杰杨嗣昌,还是江南精英黄尊素,都要让冯紫英一二,单单是一个开海之略推动了朝廷的巨大变革,就足以让冯紫英名垂青史了,这根本不是其他士子所能比拟的。

  “瑶草见过大人。”在冯紫英面前,马士英半点都不敢怠慢。

  “欸,都是同学,何来大人一说?”冯紫英连连摆手,示意对方入座,“你我之间,便以字相称,你叫我紫英便可。”

  “这可如何能行?”马士英有些激动。

  “都是青檀一家,平素里君豫、非熊、克繇他们都是以字相称,君豫年龄略大,我们便称之为兄,三五岁之差,便以字相称最好。”冯紫英笑着道:“来,尝尝这是你们西南那边的蒙顶茶,蒙山顶上春光早,扬子江中水味高。这水我没法弄扬子江中水,但是茶却是地道蒙顶茶。”

  马士英欣然端起茶抿了一口,微微点头:“紫英果然是雅人。”

  “呵呵,口腹之欲,圣人难禁,西南腹地,物产丰富,人杰地灵,乃是大周不可有失之地,……”冯紫英看着马士英,“今科殿试一题便是流土之争如何破解,瑶草自然更有体会,剿抚并用如何落实,难处在哪里,瑶草可有良策?”

  马士英心中一凛,他也知道今日冯紫英相邀必定有什么意图,一时间也还没有想明白。

  没想到对方这一来便直接提及了殿试题中的一道大题——流土之争,显然是很关注西南局势,难怪王应熊说冯紫英对西南局势一直十分关注。

  自己在这道题上提出了剿抚并用之策,嗯,实际上,绝大多数士子也都是提出了剿抚并举之策,只不过在后边的分述侧重上各有不同。

  有主张以剿为主,有的主张以抚为主,也有主张先礼后兵,还有主张先剿后抚,以剿促抚。

  马士英一时间没有敢轻易回答。

  虽然对方要说现在也就是自己书院前辈,论年龄还比自己略小,但马士英却从未以寻常同学视之,对方在青檀书院和北地士人中的影响力都非同小可,在马士英看来,即便是当下的山长周永春和掌院毕自严都未必能压过对方一头。

  这个时候对方想自己发问,更像是一种考察和评估,自己的回答可能也直接决定着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印象。

  沉吟了一阵,马士英才慎重启口:“紫英,既然你提及流土之争如何破解,想必也是对西南局面有些了解的,前年非熊兄在兵部观政其间便一直很关注云贵川三地的土司活动情况,认为风险极大,也曾询问过瑶草贵州那边有无亲朋故旧,以便了解情况,当时我便很是诧异,这本该是兵部职方司或者刑部贵州清吏司的职责,如何还要用私人关系来了解情况了?”

  冯紫英微微颔首,却不言语,难怪人家能脱颖而出,果然杰出之士都是如锥处囊中其末立现啊。

  马士英顿了一顿,“瑶草听闻朝中为了加强九边之地,尤其是辽东防务,有意要从湖广、西南抽调卫镇兵力,甚至亦要抽调土司之兵,若是此策推动,只怕西南便会不稳,以水西安氏为例,其家族在贵州盘踞千年,地方官府对其毫无办法,水东宋氏情况亦相差无多,……”

  “加强九边之地防务早有规划方略,抽调内地卫镇士卒实边亦有考虑,但却从未提及到要动西南土司之兵,若是有此传言,只怕是心怀叵测者有意乱人心之言了。”冯紫英皱起眉头。

  “紫英,不管朝廷有无此略,但是以瑶草之见,土司亦是大周领土,土司兵民亦是大周一员,若是朝廷需要,那便须得服从,当然朝廷也当根据实际情况而定,不能竭泽而渔,但若是以此为由拒朝廷例令,那便国将不国,须得要以正视听。”

  马士英的态度深合冯紫英的心意,这一关算是过了。

  “那瑶草以为西南流土隐患当如何解决?”冯紫英不指望一个刚考中进士的士子就能拿出多少实际有用的方略来,能大致有一个概略性的想法,也能看出对方的思路了。

  马士英却从冯紫英话语里的“隐患”一个词听出了朝廷应该是已经对西南有些担心了,前两年王应熊还曾经问过自己,但是这一年王应熊却没有多提,这显然不是朝廷觉得西南流土之争降温而无虞了,恐怕更是在悄然做应对准备了。

  “紫英,这道题太大了,瑶草可没有这份本事能回答,不过瑶草以为,流土之争如果既然迟早要爆发,当下就该早做准备,非熊前期不是已经有一些针对了么?但瑶草以为西南土司之所以能独立于朝廷律令之外,不是其有多么强悍,关键还是其占据地利人和,……”

  冯紫英心中暗叹,恐怕还不仅仅是地利人和,还得要加一个天时才对,建州女真,北地白莲教,都在窥伺机会,吴耀青给他汇报的永平府白莲教势力之大,让冯紫英还没走马上任就已经有点儿如坐针毡的感觉了。

第四十五章 传承,培养

  “西南多山地,地势险恶,山民民风刁悍,素来不服王化,若是一旦起了战事,朝廷大军的后勤补给将是一个极大问题,而且贵州地贫人穷,单单是要这些补给物资运送过去消耗巨大,若是不早做准备,一旦事起,恐怕……”

  马士英的这番话让冯紫英觉得自己没选错人,起码对方对西南的局面还是花了一些心思的。

  流土之争一旦起了战事,平定不是问题,关键在于朝廷需要付出多大代价,而最重要的就是后勤补给上的花费,这将是一个天文数字,估计不会比宁夏叛乱低,甚至更高。

  这样一笔开支对于现在还没有喘过气来的大周朝廷来说也许就是不可承受之重,而冯紫英还担心一旦流土之争引发战事,努尔哈赤那边会静观不动?

  白莲教会不会趁机起事?

  甚至再杞人忧天一些,倭人会不会也要来趁火打劫?

  几年前临清民变倭人就有密探深入到白莲教中就让他大为警惕,也在提醒他虽然前世中壬辰倭乱平息之后,德川家康开启了德川幕府时代,倭寇袭扰大明的情形逐渐消失,但是现在大周和大明又不一样了,许多东西不能再沿袭前世中的历史来判断。

  从临清民变中就能看出来,这个时空的倭人和前世中的倭人不一样了,他们似乎野心更大,更具侵略性。

  所以冯紫英认为马士英所说的土司们占据地利人和还不够,还有天时,一旦起事,弄不好建州女真也会发起攻势,白莲教也会一样遥相呼应,甚至倭人都会来趁火打劫。

  “瑶草,那你的意思是现在朝廷就要开始做准备了?”冯紫英轻轻点头,问道。

  “起码应该要做一些前期准备了,为了避免刺激土司们,可以加大在军备物资上的补充运送,比如现在重庆一带囤积物资,至于驻军,可以采取轮换的形式,悄悄调集部分精锐,……”

  马士英已经是完全按照土司们就要起事的模式来进行备战考虑了,看得出来贵州走出来的他对自己家乡这些土司们心怀疑虑,甚至比王应熊和冯紫英都更认为战事会迫在眉睫了。

  “瑶草,你我在这里忧心忡忡,可朝廷未必这样看啊,稍有动静,说不定还会觉得这会刺激那些土司们的好战之性,……”冯紫英摇头。

  马士英冷笑,“朝廷这是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若是这些土司并无反意,一些物资上的调配,少量军队的轮换,能刺激他们什么?只有心里有鬼,才会担心这些,朝廷若是以此而自缚手脚,什么也不做,那才是祸不远矣。”

  似乎又想起什么,马士英有些不解地问道:“我感觉非熊他们应该在做准备,怎么紫英却说朝廷维护这样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非熊做了一些准备,但很多都是我们私下里分析判断的结果,可兵部并没那么认为,起码不认为情况有那么严重,所以有些事情也只能是非熊和大章他们半私半公的做,像兵部职方司一些事情可以做,刑部和龙禁尉那边就有些难处,还要通过一些私人渠道来沟通,就没那么方便了。”

  冯紫英的解释让马士英也若有所思,“紫英,你们是不是希望我能做一些事情?”

  点了点头,冯紫英也就挑明:“瑶草,我和方叔、非熊他们现在都要各自走上各自岗位了,你也知道《内参》现在开办几年,影响力越来越大,而当初创办《内参》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这些刚刚踏入仕途之路,尚未被磨灭锐气和血性的进士们能够有一个合适的渠道俩阐述我们的观点和心声,所以我们当时指定的规则就是,编辑们都是志同道合的新科进士,而撰文发表者既可以是新科进士,也可以是已经任官的官员,但在发表文章时需要隐匿名字身份,以防止因为身份干扰影响读者的判断,……”

  马士英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现在书院里的《月旦谈》便是效仿《内参》的模式来的,提议也是冯紫英,不过在《月旦谈》开办起来的时候,他们这一批人已经是面临最紧张的春闱大比了,所以他们这批人都基本上没有去过问《月旦谈》的筹建。

  而《月旦谈》只用了短短两期就打开了影响力,不旦在通惠书院等其他几家书院也获得了好评,而且在国子监也极受追捧,这也让马士英他们这帮人遗憾无比。

  马士英自认为以自己的文才,《月旦谈》里争取一个主编不是问题,而他也可以借助这个平台把自己的许多看法见解也都通过《月旦谈》里阐述出来,赢得更多的交流者和支持者。

  只不过时间恰恰不凑巧,等到春闱大比结束,自己这帮人又不可能再回去在《月旦谈》上发表文章了,所以马士英也很是遗憾,也把心思转向了更高大上的《内参》。

  见马士英脸上浮起兴奋的神色,冯紫英知道《内参》对于这位初出茅庐的新秀还是有莫大的吸引力的。

  毕竟这是能影响整个朝局变化的刊物,朝中大佬包括皇上无一不是这份刊物的忠实读者,哪怕很多人未必认同这上边的许多观点,但是也都愿意把这份刊物作为了解时政朝局面变化和地方社情民意的一个窗口。

  “瑶草怕是都已经猜到了吧?”冯紫英温和地笑了笑,“没错,我有意邀请你加入《内参》,成为《内参》编辑委员会的一员,并担任总编辑。”

  马士英心中轰然作响,总编辑?他预料到冯紫英邀请自己是要担任主编,但是没想到会是总编辑,而总编辑的权责是什么?

  心中固然激动万分,但是马士英也很清楚这份荣耀背后肯定需要背负许多责任和压力。

  “紫英,我能问一问这《内参》编辑委员会的构成,总编辑职责权利以及下一步《内参》的思路方向和重点么?”

  马士英的谨慎和冷静符合冯紫英对他认知,这样也才能扛起这份担子。

  “《内参》的主旨瑶草应该明白,几个板块的基本上都是按照朝廷要务来一一进行布局的,但我们讲求的是先行一步,不会完全按照朝廷既有的大政方针来进行探讨,而更多的是前景展望、现实评估和事后总结,尤其是前景展望和预测,事后对问题的总结和分析,……”

  马士英点头,《内参》在青檀书院中有渠道可以读到,他几乎一期部落都读过,一些精彩文章和片段他还专门做了摘抄和笔记,反复研读。

  “而下一步《内参》的方向,我个人认为仍然需要侧重于民生和军务,民生直接关系地方安稳,而安稳则关系到朝廷大局稳固,准确的说就是要解内忧,而军务则主要是指边务,也包括我们先前提到的流土之争,这是混杂了军务和民生的结合体,更为复杂棘手,一句话,内忧外患中最紧迫的问题,就是《内参》永远追逐的焦点。”

  冯紫英的回答没能让马士英满意,他继续追问道:“紫英,你能不能更具体一些,下一步若是你要我出任总编辑,我的理解,总编辑在采用文章和确定未来采录选题方向上都需要做战略预判,我不愿意把你们辛辛苦苦打下来大好局面落到我手上就败落了,我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嗯,没那么夸张,不过我也可以和你说一个我们这一批人的关注点,民生经济方面,开海之后的海贸和海贸伴随而来的工商业发展,我们认为这应该是破解朝廷财力困窘的一个着眼点,当然这还不够,海贸出口的丝、茶、瓷、铁、布、药、盐几大类如何良性发展,可以重点探讨,嗯,我们认为编辑委员会下一步可以主动向地方上的官员们主动约稿,听取他们在这方面的建议和意见,各府的知府们都是四品官员完全有资格获得《内参》的阅读权限,甚至更低一些的各县县令,我以为都应该有这份权力,当然这可能需要一个过程,……”

  冯紫英这样一个大胆提议让马士英也是心潮澎湃,这意味着《内参》的覆盖面会更大,影响力辐射圈都会全面增强,约稿是鼓励地方官员们的参与积极性,这会带动他们的兴趣,而允许他们获得阅读知情权,那么就更能激发他们的参与积极性,同时这种反作用的影响一样会大大加强,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

  马士英都不得不佩服冯紫英真正是一个天才,这份《内参》的创立在他看来,甚至比开海之略意义更为巨大,这足以影响和改变整个大周朝廷的律令的贯彻执行方式。

  “……,军务是始终绕不过去的,关乎大周生死,那么下一步重点是哪里?我们认为辽东肯定还会是重头,但是更紧迫的可能就是我们先前谈到的西南流土之争,极有可能会局面恶化,你应该知道杨应龙之子杨可栋还在京师中吧?”

  马士英脸色沉重,微微点头。

  这个情况他原来并不知晓,也是近期才知晓,也让他很震动,朝廷并非没有疑忌,否则不会让杨应龙之子做人质,但杨应龙却愿意如此,要么就真的是心地坦然,要么就是隐忍图谋大计,马士英当然清楚这只能是后者。

  “一旦杨可栋那里生变,那就意味着战争之门打开了。”冯紫英很肯定地道:“龙禁尉负责监控杨可栋,但是我觉得杨应龙一旦要动手,肯定会有完全之策让杨可栋脱身,一旦杨可栋失踪,战争基本上就能倒计时了。”

  马士英深吸了一口气,“紫英,我明白了,还有么?”

  “一旦西南战事爆发,建州女真,白莲教,蒙古人,甚至倭人和西南的洞武,安南,会不会趁火打劫?《内参》恐怕都需要做好一些预先提醒才是。”冯紫英摊了摊手,颇有些无奈地道:“我们现在只有这样大的影响力和话语权,甚至还是用宁夏叛乱和开海之略搏来的,那就要把这份话语权用到最大。”

第四十六章 枝节

  马士英走了,满怀激情却又深感责任重大地走了,甚至连编辑委员会的情形都没多问,但冯紫英还是向他介绍了编辑委员会构成情况以及运行模式。

  日常事务是由总编负责,但是涉及敏感重大题材的选用和定向,需要由编辑委员会共同确定,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规则来决定。

  这种崭新的机制也是马士英从未接触过的,但此时他的心思都被冯紫英略显沉重的“危言耸听”所吸引住了,对于这一点反而没有太在意,只是觉得很好奇。

  《内参》未来的运行事宜告一段落,冯紫英也算了却一桩事情。

  马士英沉稳冷静,陈奇瑜激昂但略显浮躁,这两人互相配合牵制,倒是一个不错选择,孙传庭理性大度,宋师襄执着认真,加上一个风格细腻慎密的许其勋,这个编辑委员会大有可为。

  不过高攀龙现在是翰林院学士,日后《内参》的运行能不能像往日与黄汝良那般默契和谐,还要看编辑委员会这帮人的水平了。

  送走了马士英,冯紫英又和随后来的陈奇瑜、宋师襄以及孙传庭三人做了一番长谈。

  冯紫英对陈奇瑜其实不太看好,觉得此人性子有些偏激而飘忽,不过此人口才极好,煽动能力强,这方面和方有度有一比,加之此人一直在山西士子中有很大号召力,连乔应甲都觉得此子可堪造就,所以冯紫英也只能让其担任副总编辑。

  宋师襄和孙传庭二人和冯紫英关系都很密切,此番春闱大比中都名列前茅,自然不必多说。

  “好了,《内参》的事宜就交给你们几位了,瑶草来自西南,对西南那边情况更了解,玉铉,大章也应该和你说过一些情况了,我们都很担心未来一两年间西南会生变,但朝廷在这方面却有些迟钝,或者说有些大意,所以下一步《内参》在这方面要集火重点多介绍分析流土之争潜在的隐患,……”

  “放心吧,紫英,你刚才都介绍得更详细了,一衷和伯牙也都在呢,我们明白怎么做。”陈奇瑜大大咧咧地道:“瑶草那里我会和他交涉的,他既然是那边人,就应该明白利害关系,……”

  “嗯,那我也放心了,玉铉,一衷,伯牙,你们三人馆选庶吉士应该准备好了吧?”这也是今日冯紫英要和他们谈的事儿。

  馆选庶吉士意义非同小可,只要具备这个资格,那就意味着未来上限会大大提升,如果正常情况下,庶吉士出身的进士,基本上都能干到正三品,优秀者就能入阁了。

  而大周朝非庶吉士而入阁的几乎没有,没有哪个士子不望着入阁拜相光宗耀祖的。

  “问题不大。”陈奇瑜很有信心,“咱们青檀书院出来的,时政策论便是强项,而馆选庶吉士不就是考这方面的见识见解么?一衷精于治政,伯牙擅长军务,我么,嘿嘿,……”

  见陈奇瑜张牙舞爪的模样,冯紫英和宋师襄、孙传庭三人都忍俊不禁。

  尤其是孙传庭,他和陈奇瑜、郑崇俭号称永隆五年青檀书院山西三杰,结果郑崇俭却先拔头筹,给陈奇瑜很大打击,也幸亏此番春闱大比和殿试陈奇瑜成绩都不差,这才让陈奇瑜心里平衡了许多。

  “玉铉,可别大意失荆州啊。”冯紫英也笑着提醒,“我知道你心里有数,但今科江南士人也都不差,庶吉士对于日后意义重大,……”

  “放心。”陈奇瑜郑重其事地道:“这等事情上,断不敢有所轻忽。”

  “另外就是在北地的工商产业发展上,可能《内参》也要有所倾斜,你们也知道我此番外放一定程度还是受了开海之略的影响,朝廷获益,江南得利,咱们北地却无甚收获,所以我都快被咱们北地士绅给视为叛徒了。”

  冯紫英的话让三人都沉默下来。

  这个情况他们都知道,也很清楚最大获益者是朝廷,甚至可以说解了朝廷燃眉之急,但北地士绅们可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他们没有获益,你冯紫英还是北地青年士子领袖,就这么维护北地士绅利益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获益,只是短时间内看不太出来罢了。”孙传庭忍不住插话,“紫英你也无需气馁,终归这些人会明白过来的,单单是边务整饬,九边稳固,就足以说明一切。”

  “呵呵,问题是这些人恰恰就是鼠目寸光。”宋师襄也插话,“紫英你说要在《内参》刊文上有所倾斜是指什么?”

  “我此番去永平,也算是一个探索吧,准备汇集南北工商实力在永平拓展实业,以煤铁开采冶炼制作为主,一来可以充实边防,二来可以吸引流民,三来可以增加工商税收弥补永平财赋不足,……”冯紫英平静地道:“这些动作多少会有一些响动,到时候你们在刊载文章上,也可以摇旗呐喊一番。”

  “你是打算亲自撰文?”陈奇瑜皱起眉头。

  “嗯,实践出真知,总要做了,才知道这些事情能不能行,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你们也不必抬高,实事求是地评价便是。”

  冯紫英也不确定自己所做的这些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效果,地方上的反应如何,以及朝廷又会如何来看待,但是从吴耀青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永平府的地主士绅力量在十多年前遭遇察哈尔人寇边后受到很大损失而被削弱得很厉害,尤其是像迁安和抚宁都是如此,这是一大契机。

  没有地方士绅的反对,或者说反对声音小,那么开矿、冶铁甚至开办各类铁料制作乃至于制作火铳火炮这些行业才能更顺畅地办起来。

  而像山海卫控制下的“秦皇岛”,嗯,也就是孤竹国和碣石所在地,地理行政上虽然归永平府,但很大程度却还要看蓟镇的态度,而自己特殊身份正好可以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