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24章

作者:瑞根

  冯紫英立即就明白了,“此次父亲谋起复,可是因为这中间有牵扯波折?”

  “唔,有些瓜葛,兵部那边右侍郎是王子腾,为父早就疏通好了,尚书萧大人目前兼任刑部,主要心思在刑部那边,但左侍郎张景秋那一关却迟迟难以说好,为父打算想办法再去疏通一下萧大人那边,若是萧大人那边点了头,便是张景秋也难以……”

  “王公兼任右侍郎了?”冯紫英凝神思索,“张景秋可是皇上信任之人?”

  冯紫英后边一句话就问到了关键。

  冯唐惊讶的一扬眉,他没想到自家儿子居然连这个也知道:“王子腾是去年年中才兼任的,张景秋则是皇上年初才新近提拔起来的,原来是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父亲,此事不妥。”冯紫英缓缓摇头。

  “哦?”冯唐讶然不解,“为何不妥?”

  “王公不是一直是京营节度使么?为何突兀的兼任兵部右侍郎?”冯紫英冷静的问道。

  “紫英,你有所不知,京营节度使兼任兵部右侍郎也早有惯例,并非罕有。”冯唐皱起眉头:“不过……”

  “那是在太上皇逊位之前,还是逊位之后兼任?”冯紫英再问。

  冯唐竦然一惊,细细品味。

  他当然不是一个纯粹的武人,自然明白儿子这话问的意思。

  “是皇上即位之后任命王子腾兼任兵部右侍郎的。”略作思索之后,冯唐很肯定的回答道。

第五十八章 浑水

  冯紫英略微一愣,他以为这应该是太上皇逊位之前确保自己仍然可以控制局面之举,但没想到却是新皇登基之后的任命,这却有些意外。

  毕竟对朝中之事了解太少,但冯紫英还是可以肯定,这王子腾起码现在应该不算是皇上的亲信,太上皇时候能执掌京营三大营,那肯定是太上皇的心腹才对,除非他用实际行动向新皇效忠,否则他这个兼任兵部右侍郎不能说明什么。

  “然后皇上又任命了张景秋张大人接任兵部左侍郎?”冯紫英进一步问道:“那父亲觉得这是什么意思呢?在萧大人主要心思放在刑部上时,皇上先任命了王公兼任兵部右侍郎,然后又让张公接任兵部左侍郎,这意味着什么?”

  冯唐沉吟不语。

  兵部尚书并未易人,但实际上兵部左侍郎已经主要负责兵部事务了,而京营节度使兼任兵部右侍郎更像是一个荣誉和安抚。

  事实上在左侍郎比较强势且兵部尚书又不怎么管事儿的情况下,右侍郎是很难有多少发言权的,而且这还是一个兼任的右侍郎。

  大周规制,京营节度使例由武勋亲贵担任,但由文臣中的兵部尚书或者侍郎协理戎政,实际上掌握着京营三大营的实际调兵权。

  王子腾兼任了兵部右侍郎是一个比较奇怪的任命。

  以前的确有先例,但那都是兵部尚书或左侍郎协理京营戎政情况下,为了安抚武勋亲贵给的一个兼职虚衔,以示荣宠,但现在兵部尚书目前明显不可能负责兵部事务,而左侍郎需要负责兵部日常事务情况下不可能再协理京营戎政,王子腾这个任命就有点儿耐人寻味了。

  冯唐慢慢将头转过来,看着冯紫英:“你的意思是皇上有意如此,以示对王子腾的信任?”

  “我不知道。”冯紫英轻轻的道:“但儿子知道,需要特别向朝廷上下显示的信任,往往就是一种不信任的表现,真正的信任往往是不用什么来证明或者昭示的。”

  冯唐目光一动,话语在嘴边又咽了回去,儿子隐藏的话就是这是在做给太上皇看,安太上皇心,但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摇了摇头,冯唐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手掌按在书桌上,“紫英,那你觉得我如果要复起重返大同,该如何行事?”

  这个时候冯唐终于相信了冯佑所言,自己这个儿子某些方面的本事似乎突然在经历了这半年的种种之后开始迅速展现出来了。

  “父亲,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如果兵部左侍郎张景秋那里没有说和好的话,那么您这个大同总兵不做也罢。”冯紫英很冷静的道:“我知道您肯定有门路能找尚书大人同意,再有王公的支持,复任不是问题,但日后呢?您这绕过了张大人,而张大人却是皇上钦点的左侍郎,以后您可能会更难熬,也许明年您就又得罢官,甚至结果会更糟糕。”

  冯唐脸色冷了下来,“那依你之见是如果我要出任大同总兵,就必须要让张景秋点头,但紫英,你不明白这里边的情况,这很难。”

  冯紫英心中冷笑,这有什么不明白?

  冯家并不得皇上信任罢了。

  这种情况的确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武勋历来是太上皇的基本盘,现在新皇登基,自然也要开始培养属于自己的基本盘,原来的要么投效,要么边缘化,要么就成为眼中钉除而后快。

  要说投效不是不可以,问题是现在太上皇还在,而且皇上很多事情还要仰仗,很多人还在观望,同样对皇帝来说很多事情的处置上也就有点儿投鼠忌器了,所以这种尴尬局面才是最让人煎熬的。

  不过冯家还暂时算不上要除而后快的眼中钉,因为层次略微低了一些,而且还是在太上皇在的时候就被罢官免职了,现在谋求起复也是冲着太上皇这边的关系去的。

  只不过现在皇上已经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班底人手,恐怕任何重要一些的位置,尤其是涉及到军权方面,就难免要慎重了。

  “父亲,我的意思,咱们还是先缓一缓,您是在太上皇时候被免职的,太上皇那边肯定多少对您有些不太满意。”冯紫英斟酌着言辞,“虽然我不知道您因为什么缘故被罢职,但像九边总兵这样的位置,没有太上皇点头,内阁和兵部肯定是罢不了的。”

  冯唐被免职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冯紫英也才十岁不到,自然不清楚里边的实情,不过冯唐现在觉得有必要向自己儿子透露了,自家儿子今日表现出来的早慧,完全当得起神童了。

  “紫英,其实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爹我当大同总兵的时候,挡了某些人的财路。”冯唐冷冷的道:“边墙内的有些人和塞外的鞑靼人眉来眼去有些不清不楚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兵部职方司和锦衣卫也都知道,但大家心里都有一道线,都得守着这个规矩。”

  冯紫英心中暗叹。

  “可有的人却屡屡要破坏这个规矩,这几年鞑靼人虽然不及关外女真人那么猖獗了,但仍然不能掉以轻心,你不是说这次民乱也有白莲教掺和么?板升那边的白莲教更是大患,若是放任这种情况下去,我担心日后这大同镇都快要成筛子了,哪天被别人彻底捅烂都不知道。”

  父亲没提是谁,但是冯紫英也大略能猜得到,这不是一个两个人,背后肯定有一个甚至几个很大的群体。

  谁都知道和塞外关外的贸易油水极大,塞外的马匹、牛羊皮、金银来换内地的盐巴、茶叶、绸布、瓷器、铁器乃至箭矢武器,以及其他一些生活消费品,关外的皮货、金砂、野参和各色药材来换内地的盐、茶叶、丝绸、瓷器、铁器乃至武器等,这一二十年里早已经形成了规模。

  但是按照朝廷定下的规矩,一般性的生活消耗品,没关系,有些要控制数量,比如盐、茶,还有些要严控,比如铁器,还有就是严禁了,比如武器。

  只不过利益面前,总有人忍不住要想多捞一点儿,跨线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事儿,一次两次,也许还要更多。

  你这要挡人财路的,就免不了会成为有些人的眼中钉,冯紫英也知道自己父亲也非那种拘泥不化的人,连父亲都难以忍受,恐怕就真的是很严重了。

  免不了就有人觉得换你一个冯唐可能会更方便,找你点儿问题,安排一个御史言官告你一状,而自己父亲也不是什么纤尘不染之人,这年头这种人也找不到,在九边武将里这种人也不可能生存得下去,上边顺水推舟,自然你就下来了。

第五十九章 掺和不起

  “父亲,目前朝中的情形扑朔迷离,贸然掺和进去,恐怕有害无益。”冯紫英沉吟了一下,“大同那边边镇上牵扯利益太多,人家也未必愿意让你再去,或许你换一个相对没那么紧要的地方,说不定人家也就允了。”

  “换一个地方?大同镇可是你爹经营了多年的地方,岂能说放手就放手?”冯唐连连摇头,“而且你爹在那边还有那么多同僚和兄弟,他们都还指望着我呢。”

  冯紫英叹气不已,自己老爹这个脑瓜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很明显几方都不是很愿意让自己父亲再回大同,王子腾不过是做顺水人情罢了。

  那兵部尚书萧大亨乃是太上皇心腹,再怎么说不管兵部的事情了,但他毕竟是兵部尚书,若是他真的有意,那张景秋岂能阻挡得了?

  自己老爹在没有获得皇上认可之前想要去大同,只能徒增皇上怀疑,而那边太上皇一系的人也不满意你,你说你能行么?

  冯紫英甚至可以打赌,就算是自家老爹找上萧大亨,估计萧大亨也会以各种理由推诿,最终也没戏。

  说句难听一点的话,那托人疏通关系的银子就是白白打了水漂了,还不如拿给自己经营一点儿自己的产业还能产生一些收益呢。

  “父亲,我明白您的想法,但摆在我们面前的情况就是这样,这大同总兵关系重大,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让步。”冯紫英字斟句酌。

  得把话说透,把父亲的心思戳穿,恐怕才能让他清醒。

  “您现在既非太上皇所看重之人,皇上对您也不是那么信任,这种情形下,您觉得像大同总兵这样的位置能让您去么?您信不信就算是你费尽心思让人家勉强点头,没准儿明天哪位御史言官的弹章就能放在皇上面前?”

  冯唐咋然色变,一只手却无力的从书案上落下来,半晌没有说话。

  其实有些问题他不是想不到,只是还总是抱着一份希望想要自欺欺人罢了。

  太上皇那边真的认可自己,萧大亨岂能这么不闻不问?甚至连面都找各种托辞不见?至于皇上那边他也从未抱希望。

  见父亲颓然沮丧的模样,冯紫英也有些不忍,但若是不点醒对方,只怕还要花上不少冤枉银子去砸入那个无底洞。

  从现在开始这份家资也算是自己一份了,虽然不清楚这份家资究竟有多少,但肯定要花到刀刃上才行。

  “父亲,此事不妨稍缓,天无绝人之路,东边不亮西边亮,我觉得么,有时候你过于强求反而不成,而有时候您放宽心,也许就有意外收获呢。”冯紫英宽慰自己父亲。

  “紫英,问题是你爹还能有多少时间经得起这么耗下去呢?”冯唐稍微振作了一下,喟然道:“也罢,你说的也有道理,看来太上皇和萧大人他们是看不上我这个老朽了,怕是他们心目中有更好的人选了吧,可恨王子腾还在我面前装疯卖傻,糊弄于我。”

  “爹,不必介怀,王公在这事儿也做不了主,他挂衔右侍郎恐怕也未必是好事,没准儿转过头就是一个坑也不一定。”冯紫英冷冷一笑。

  “紫英,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这样,咱们祖辈都是一起打生打死拼过来的,都是一体,现在四王八公里边没几个能撑得起头面了,王子腾算是咱们其中顶梁的几个了,若是他都倒了,那咱们恐怕都不好过。”

  听得自己儿子这种口吻,冯唐心里有些膈应,他无法适应儿子一种外人的身份来评价这个群体,哪怕他对王子腾也有些怨言。

  “一体?什么叫一体?您现在的情形是一体的样子么?”冯紫英不以为然,“父亲,现在是皇上不是太上皇秉政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我们冯家也许该好好考虑一下有些事情了。”

  冯唐脸色骤变,“紫英,这种话千万不可传入外人耳。”

  “父亲,我肯定不会在外人面前说,但我说的不无道理吧?”冯紫英觉得自己父亲似乎有些紧张过度了。

  “紫英,有些事情你不清楚。”冯唐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儿子还是太年幼了,再说他现在表现成熟,但万一哪天口风不稳,那就要招来弥天大祸了。

  冯紫英不清楚这里边究竟还有什么,但他知道肯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还是关乎到整个家族乃至整个武勋群体的秘密,这个秘密也许还只是一些最核心的人才知道。

  “对了,紫英,冯佑说你和那林如海的女儿……”

  这冯佑如何会变得如此八卦了?冯紫英简直有些无语了,感觉他不像这种人啊,怎么却在这个事情上变得这么碎嘴子?

  “父亲,绝无此事,那林家丫头才七岁,我也才十二岁不到,怎么可能会……”

  “你还有一个多月就满十二岁了。”冯唐正色道:“我和你母亲商量过,要尽早替你订亲,最好十四岁就成亲,我和你母亲的心思你应该明白。”

  冯紫英是真的被吓住了,十四岁就要成亲?这特么究竟是要谁的命?弄不好要不了几天就要形销骨立,一命呜呼吧?

  “父亲,我暂时未考虑此等事情,也真准备就此事要和父亲商议,我打算好好读读书,后年参加秋闱。”冯紫英沉声道。

  冯唐眉头一皱,但听到冯紫英说要参加秋闱大考,心中又是一惊一喜,“紫英,秋闱大考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有把握么?”

  “父亲,我已经下定决心,哪怕考不中,那么再下一科我也会继续考下去,我们冯家要出头,要摆脱被别人左右,还得要走这条路。”冯紫英态度很坚决。

  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最终还得要回到科考上来,否则自己永远不可能进入大周王朝真正的决策层,更谈不上改变什么自身命运和历史轨迹了。

  “紫英,如果你不想这么早成家,那也需要先把婚姻定下来,我听冯佑说,那位林家小姐的情况,她不合适,身体太瘦弱,另外咱们这一群人,一般都要选门当户对的,林如海是文官,是御史,和咱们天生就不对付,人家也不可能同意和我们这样的门庭联姻,……”

第六十章 冯府生活

  冯紫英对自己父亲的观点很是不解,怎么还老是抱着这种囿于小圈子的故步自封心态?

  他对林黛玉真没兴趣,这丫头现在看来纯粹就是一个学龄儿童,半点都看不出姣花照水弱柳扶风的妖娆风流,以他现在的心态也委实没那个兴趣。

  但是他对自己父亲的这种自我封闭心态很反对,忍不住插嘴道:“父亲,恐怕不是吧,贾家去了的珠大哥好像就是找了金陵国子监李祭酒的女儿吧?贾家怎么就能如此开通?”

  冯唐却想偏了,皱着眉头道:“紫英,你莫不是真的看上了林家小姐?只怕是人家林家也未必愿意同意这门亲事,你别看到贾家女儿嫁了他,那不一样,那个时候林如海也不过是一个举人,祖上也不过是没落的列侯,现在他官居巡盐御史,便不一般了,要么就是和朝里某位同僚结亲,要么就会寻个有出息的文人士子招赘为婿,……”

  “父亲,你想太遥远了,那林公也未必如你所想这般狭隘。”冯紫英也懒得多分解,“这事儿就不必再提,我现在的心思就是读书,还有两年时间,我打算好好的去寻个好老师,读读书。”

  在父亲书房了呆了半个时辰,冯紫英才出来。

  他能感觉得出来,老爹对自己的一些意见不太认可,但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变化了,起码已开始正视和重视自己的意见了。

  万事开头难,前世中他对红楼中的这些家族和人物还是略有知晓,冯家似乎是和四大家族同气连枝,结果都不太妙,尤其“铁网山打围”事件更是成为红学中的一个争论焦点,衍生很多版本。

  但今日他已经看出来了,老爹依然坚持武勋贵族这一个群体不放,哪怕是这个群体内部其实嫌隙甚深,冯家也有点儿被边缘化的感觉,但老爹还是没有跳出这个窠臼的意愿。

  这可能是已经养成了习惯,难以摆脱对这个群体的依赖性了。

  老爹最后欲言又止的神情让冯紫英意识到恐怕这里边还有一些隐情,老爹也非那种毫无头脑的粗汉,从自己的感觉来看,他其实也意识到了一些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不愿意做出改变,或者说还对有些东西抱有希望,这也是冯紫英最疑惑的。

  不过现在他也没太多心思来想这些,四大家族也好,武勋群体也好,短时间内还不会一下子就垮下去,自己还是忙自己的前途才是正经。

  记忆中的冯府印象在船上的时候都有些模糊了,但是一回到府中,很多印象就一下子清晰起来了。

  冯府规模不大,但是格局依然沿袭了许多贵族大家的架子,毕竟都是传统武勋家庭。

  石狮子大门,两边也都有角门,平常出入都是从角门。

  东角门进去靠右边就是就是马房和车院,用一顺桶脊青瓦檐的白墙隔开,外边更是栽了一排一丈多高的青檀树,一个拱形大门可供进出车院,平素要出门套车便是在这里。

  西角门进去之后是一顺厢房,则是夜里轮值守夜的仆役们的临时歇息之地,在往后便是一处双扇木门,这是冯父的书房院,背后这一片便是冯氏宗祠。

  冯紫英对此印象颇深,小时候犯了大错便会被父亲拎着到宗祠里好生教育一番,免不了皮肉之灾。

  正面大门一个半箭之地的仪门,进入之后便是二进院了,正对着的是大厅,正厅背后处有暖阁,穿过暖阁,便是内厅。

  这一处内厅便是先前冯父冯母召见冯紫英的所在了,这是冯家主要人物商量重要事情所在,寻常仆役一般是不允许随便进入内厅的,只有冯父长随亲随和冯母的贴身丫鬟以及冯紫英身边人和专门负责打扫的人才能进入,其他人都只能从内厅两侧小门绕行。

  再往后就是三进院,内仪门旁边有一处穿堂,可以直通右面的侧院,冯母、三位姨娘的居所都在这侧院里,除了冯母有一处规模较大的院子外,三位姨娘亦有自己的小院,其中最疼冯紫英的段姨娘,也就是冯母堂妹的小院紧贴着冯母的院落。

  冯紫英的居所也是一个小院,在母亲和姨娘们院落的前面,与仆役们的院房隔着一道狭窄的夹道。

  “你就听任少爷去疯?走的时候我怎么和你说的?你耳朵里塞棉花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正在小院里斥责着谁,“枉自少爷平素对你那么好,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去?连人家一个小乞丐都知道知恩图报舍命一行?你呢?”

  “云裳姐姐,连佑叔都被少爷给说服了,我,我真的……”瑞祥的声音显得狼狈不堪,甚至还有点儿哭腔了。

  “你,你什么你,你就是胆小如鼠,怕死!少爷都能去,你不敢去?你不是平素上树掏鸟下河捞鱼啥都敢么?怎么这个时候就缩着脑袋了?”

  那个悦耳的声音在空气中蹦跳着迸发而出,让整个小院里没来由的多了几分清凉爽利的感觉。

  “专门让你守着少爷别出事儿,这可倒好,出去一趟,就弄出这么大动静来,佑叔都被老爷责罚去城外守庄子去了,我看你甭想在府里呆了,趁早打发出去,城门洞里去要饭吧!”

  “云裳姐姐,真不是我不去啊,我去了也不行啊,佑叔说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那小乞丐是本地人,他地头熟啊,没他少爷也出去不了啊。”瑞祥真的着急了,几乎要哭出声来,“我不是没想陪着少爷去,但根本就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