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冯紫英也有些好笑,这瑞祥其实就比云裳小月份,平时在外人面前可是吆五喝六,人模狗样,但是在云裳面前几乎就像是老鼠见了猫。
云裳也比自己还小一个月,但是这教训起人来可是半点不饶人,冯府里边是有名的泼辣精细。
“哼,我看你是根本没胆去,怕是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吧?”少女语气里充满了轻蔑,“你就是嘴尖皮厚腹中空,平时闹腾比谁都厉害,真要上阵了却是半点儿都帮不上忙,少爷这一次也是所幸没出事儿,若是出了点啥差池,我看你还有脸回来不?”
“云裳姐姐,我知道错了,下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跟少爷走到一起,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皱皱眉头就是小鳖养的!”见少女口气略有松动,瑞祥赶紧递话:“云裳姐姐的话我已经记在心上,再也不会忘记,哪怕少爷打死我,我也得跟他在一块儿。”
“这次就饶过你一次,再有下次?根本没有下次了,你记清楚了。”少女心里又有些担忧起来,“听太太说,少爷又被老爷叫去书房了,这么久都还没出来,莫不是老爷还在责怪少爷?”
“云裳姐姐,不至于吧?少爷不是平安回来了么?”瑞祥也有些惴惴不安,冯佑都受了惩罚,他这个随身小厮只怕也跑不落,云裳姐姐骂一顿都是轻松的,老爷太太要惩罚起来,那就难受了。
“你以为平安回来了就行了?少爷这一次如此鲁莽行事,这一次侥幸没事儿,下一次呢?哪有每一次都能幸运的,我倒是觉得老爷好好教训一下少爷也是好事儿,……”少女声音突然提高几度,“谁让他和你一样都是不听话不省心,……”
第六十一章 云裳
“哟,我这一进院子就听见有人诅咒我该受教训责罚?”冯紫英踏进院子,似笑非笑的摇着手中折扇,“有这么当丫头的么?”
哪怕是已经有了一些印象,但是见到少女的面容时,冯紫英也忍不住赞叹一声,这丫头绝对天生一个美人坯子。
一张略尖的锥子脸,嗯,换了现代说法就是网红脸了,只不过因为年龄原因小一号,一双眼睛特别大,甚至有点儿动漫美少女的那种双瞳幽光莹莹的味道。
不过鼻梁过于高挺有些破坏了女孩原本很柔润的俏靥,让女孩的面部特征更明显的同时也显得有些锐利的感觉。
朱唇绛点,眉若春山,还有那和寻常丫鬟有些不一样的斜梳双髻,加上之前还没听到冯紫英声音时背对冯紫英,暴露在冯紫英眼前那白皙细润颈项上的淡黄绒毛,给冯紫英一种很萌动的惊艳感。
照理说这不该发生在一个不足十二岁的小丫头身上,而且对冯紫英来说,这丫头也是六岁就跟着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是这一走十多天之后,这种略感陌生和变化的心态让他的心房在那一刻也有些颤栗。
“少爷,你回来了?”差一点儿就要蹦到冯紫英的怀里,但很快又意识到了一点儿什么,傲娇的耸了耸鼻翼,双手一抱在右肋下福了一福,脸色却沉下来:“少爷便是不爱惜自己,也当替老爷太太想想,这样鲁莽行事若是出个差错,老爷太太怎么办?”
看见对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冯紫英忍不住就想要揪住对方那高挺的鼻梁,似乎是早就预料到冯紫英会有这般举动,少女向后退了一步,冷着脸道:“少爷放尊重一些,婢子虽然轻贱,但也……”
“云裳,是不是来劲儿了?”冯紫英蛮横的打断对方话,“我爹我娘才分别训了我一顿,少爷我现在正是气闷想要放松一下自己,怎么你又打算再来强调一遍?你比我爹我娘还厉害?”
被冯紫英挤兑得脸有些发红,少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对方,对方拿老爷太太来压自己,若是要反驳似乎又对老爷太太不敬。
冯紫英也就是有意抬出自己父母俩压对方,否则以这丫头的舌尖牙利,只怕这一顿埋怨责怪又得要好一阵,现在见堵住了对方的嘴,冯紫英自然也要给对方台阶下,否则自己这后边的生活就不好过了。
“好了,云裳,我知道我这一次行为有些草率,我以后一定记住你叮嘱我的,不会轻易犯险,不过你不了解当时的情况,我也是迫不得已,……”
顺水推舟的把台阶给对方递上,少女脸色才慢慢好看起来,跟着冯紫英进了房,又狠狠睃了一眼也松了一口大气的瑞祥,唬得瑞祥赶紧闪一边儿去。
看见少女坐在书桌边上,双肘撑着脸颊听得自己绘声绘色的讲述当日在临清的历险故事,冯紫英突然意识到恐怕现在的生活才是自己的日常生活。
临清历险记不过是特定情况下自己的头脑发热之举,虽然的确换来了成功,但是失败的几率更大,弄不好就要身陷囹圄,甚至死于非命。
“啊,少爷你是说你用你和林家小姐订亲才算是打通门房让人家帮你通传?”少女有些着急,“这合适么?女孩子的名节很重要的,你又说那乔御史是林家小姐父亲的同科,这日后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应机权变也是不得已之举,否则你以为以那位乔御史的性子,他会见我?”冯紫英其实也知道这事儿有些不妥,但那时候也是没得选择。
乔应甲估计再有半个月就得要进京,到时候若是这话从他嘴里传出去,只怕很快就要传到贾家,然后就是林家的耳朵里去了,所以他还得要想办法在乔应甲进京时去把这个漏洞给堵住。
“少爷这样做虽说是事急从权,但是也要考虑人家林家小姐以后怎么办。”少女似乎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忽然间又想到什么:“那林家小姐父亲是御史,和少爷也算是门当户对,我也听太太说要尽早和少爷你寻一门亲事,少爷你说这算不算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呢?”
冯紫英似笑非笑,再也忍不住在对方脸颊上扭了一把,“你就这么希望少爷成亲?就不怕少爷寻个喜欢拈酸吃醋的恶婆娘,到时候你可就惨了,怕是每天不是挨骂,就是被去罚着刷马桶,弄不好就被拉出去配个小子,……”
前面两句话少女倒也没什么,但是最后那一句被拉出去配小子,却让少女脸上掠过一抹惧色,但是随即少女便强作精神:“日后少奶奶若是不喜欢云裳,云裳便回太太那边去,……”
“哦?我听母亲说,你是从后房里挑出来的,难不成你也要回后房去?”
后房是负责浆洗和打扫清洁干杂活儿的统称,云裳是六岁时候被给冯紫英母亲挑出来给冯紫英当贴身丫鬟。
先前还不觉得,但后来云裳越长越出挑,倒反而让冯母有些担心了,担心自己儿子太过年轻就被这些狐媚子勾搭伤了身体,所以也是百般防备,甚至有意要换云裳,若非冯紫英坚决不同意,只怕云裳早就被换了。
“回去就回去,我也不是干不了那些活儿。”云裳猛地一仰头,连带着耳际的发丝都飘洒起来,眼圈都红了,“只要少爷说一句不愿意云裳跟在身边了,今日我便去禀了太太,回后房去,也省得太太记挂!”
冯紫英没想到自己和母亲之间的争执,云裳居然也知晓了,但这丫头聪慧机敏,自己母亲的心情脸色怕是早就被她洞察,所以也摇摇头:“那若是我说愿意你跟着我呢?”
冯紫英的话如同一股甘霖注入已经有些动摇的少女心房中,紧紧抿着嘴唇:“若是少爷愿意云裳跟着,云裳便是跟着少爷一辈子做牛做马都愿意。”
冯紫英刮了一下对方鼻子,“你这话可别对外说,省得我娘听了又要起疑,你也别怨我娘,她也是怕我和你年龄太小,不懂事儿,……”
“婢子哪敢怪太太?只是婢子自家持身正,为何却总招闲言碎语?生得标致一些也不是云裳的错,为何……”少女低垂下头。
“好了好了,再等几年,没准儿我娘就反而喜欢你长得标致了。”冯紫英逗弄着对方笑道。
云裳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愣怔了一阵之后才回过味来,顿时霞飞双颊,站起身来,恨恨的一跺脚:“少爷,你怎么出去一趟也学着这些浑话胡话?若是让太太听见,那还得了?”
冯紫英越发好笑,“所以只要不让太太听见就行了,嗯,好了,不提这事儿了,去替我泡一碗茶来,我也乏了,看会儿书,该用晚饭了。”
见冯紫英扯开话题,少女气鼓鼓的其出门去替冯紫英把茶泡来,实在不放心,又叮嘱道:“少爷,日后这些话可千万别再说了,外人听见真的就害了云裳了。”
“行了,我知道了,没谁害得了你,除了你家少爷。”冯紫英也知道云裳是担心母亲身边的那个万禄家的。
那是母亲从娘家带过来的陪房,对母亲倒是忠心耿耿,自家一张马脸,却见不得别人生得标致。
家里几位姨娘里,除了母亲堂妹她不敢招惹,便是另外两位姨娘有时候都免不了要受些闲气,若是这府里的小丫头片子们,那就更是畏之如虎了。
第六十二章 京城居不易
以前冯紫英到时没多少感觉,因为万禄就是府中的二管家,除了冯寿那是父亲昔日的奶兄,现在是大管家外,但冯寿一般只管父亲身边的事务,平时也是跟着父亲在大同那边,现在这边府中的日常事务基本上都是万禄在管。
这家庭大了也的确是个麻烦事儿。
要说冯家算是比较单薄的了,冯父这一辈,冯秦冯汉冯唐三兄弟,上边两个要么战死疆场要么病殁,都没有能成家立业,只有冯唐算是熬出来了,袭爵,把神武将军个牌坊给接了下来。
但冯紫英的祖父早在十年前就离世,祖母去世更早,所以人丁单薄,几个姨娘里除了苏姨娘生了一个女儿才五岁,也就只有冯紫英这个嫡传独子了。
即便这样,阖府上上下下也是百十号人。
除了几个主子外,冯父的长随亲随就有四五个,冯佑就是其中一个。
还有冯母和几个姨娘各自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仆从,零零碎碎又是十来号人。
然后就是府中日常的仆从了,养马赶马的,架车的,花匠石匠泥水匠,浆洗房,负责日常清洁卫生的,还有负责厨房的,守夜的护卫等等。
别小看,这一算下来,全府上下主子把姨娘们算进来,也就是六个,但几乎每个人都得要摊上十来个人伺候,每个月光是这笔月例银子开销都高达两三百两。
这还没算日常吃穿住行的花费。
除开日常常规开支,这平素的娱乐性和社交性的开销也不小,时不时还得要看看戏,踏踏春,进进寺庙道观礼佛崇道,得打赏吧?
今儿个这个姨娘要摆一局,明儿个哪个府上的太太姨娘又要回请,后日里,那位世交家里七大姑八大姨又要祝寿过生了,这零七八碎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原来冯紫英没计算过,但是现在想一想这京城居不易恐怕是从古代就已经开始了。
手里持着书卷,冯紫英却是想得很多。
家中财政状况他不是很清楚,但是应该还算是过得去,否则父亲也不可能有余力来谋划起复。
这年头起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像冯父这种武勋,位置就那么多,人人都盯着,个个都有背景,那就得既要说关系人脉,又得要银子。
在离开京城赴临清时冯紫英就隐约听父亲和母亲说估摸着要花一两万银子来打点,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个意识,但现在算下来,这可真是一笔不可小觑的数目了。
一个中等人家年开销不过二十两,要打点复起这么一桩事儿,就得要花费这么大,这大周王朝的内部贪腐问题有多大。
光是一个虚衔的神武将军,每年光是应酬打点就消耗不少,而没有了各种冰炭孝敬和其他隐性收入,这冯家就真的很难再支撑下去。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这应该也是父亲一门心思要想尽早起复的缘故。
只有身处其中,冯紫英才深刻感受到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也并没有那么简单,哪怕自己这还是在一个颇有底蕴的家庭里。
蛇大窟窿大,各种花费就少不了,而且你还得把场面撑起来,否则一旦被人窥穿了虚实,只怕跌落就还得更快。
冯家用饭是各用各的。
即便是冯紫英也基本不跟父母一起用饭,而冯父冯母以及姨娘们也是各自在各家院内用饭,只有太太相招才会和太太在一起用饭。
用饭没有想象的那么奢侈,但也不简单。
三四个菜里,包含内容丰富,小酱瓜,腌鹅脯,清蒸鱼,炖乳鸽,那端出来的砂锅里白涟涟的鸽脂如乳汤一般,看得冯紫英胃口大开。
在临清这十多天里,几乎就没怎么吃好过,福婶能做,但是哪里比得上家里这般顺心?
这都是些自己平素喜欢的,哪怕是穿越了的这个灵魂,也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种奢靡的生活,就冲着这个,冯紫英都觉得自己该好生努力一番。
侍候着冯紫英用饭的自然是云裳,像瑞祥这等小子都是在下院里去吃,这也是大户家的规矩。
冯家固然无法和贾史王薛四王八公这些豪门大家比,但也是几代养成,多少也已经养成了一些规矩。
冯紫英到时候很想让云裳来陪着自己一块儿吃,但是他也知道云裳绝对不会接受,自己也会被视为另类,所以也就索性放下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自个儿享受了。
吃饭了送来一碗消食汤汁,喝了便放下,云裳递上热毛巾擦拭嘴巴,然后便把东西收拾起来送出去,自然有人在外边把这些接走,几乎是没有半点阻滞,如行云流水一般,显然是长期养成的习惯如此。
这才是真正的大户人家的生活。
冯紫英觉得穿越这么久来,怕是今日是自己最舒坦的一日了,日日都是这等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怕是做皇帝都不换,只是这等生活也需要奋斗。
不但要奋斗,而且要拿出自己的智慧和经验,从现在起就要全力以赴,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整个冯家的资源,都需要在自己有效调动起来,围绕着冯家的命运来奋斗,当然自己则首当其冲。
坐回到书房里,桌案上摆放着上好的竹材罗纹纸。
这种竹材罗纹纸要比青檀罗纹纸略微粗一些,但是更具韧性,吸水性不如青檀罗纹纸,但一样价值不菲。
提起狼毫,冯紫英活动了一下手腕,已经很久没有写毛笔字了。
这具身体其实也略有基础,但比起前世的自己来,肯定要不如许多,而且这只手也显得要小许多。
云裳早已候在了一旁,替冯紫英磨墨,待砚台里的墨汁合适,冯紫英这才提笔。
写什么?当然是写下一步的打算和计划。
魂穿这十多天来,冯紫英一直想要好好把自己未来捋一捋。
自己这具十二岁身体装的灵魂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现代灵魂,那么迫不得已要在这个世界生存,甚至想要生存更好,那就得融入,并利用前世的智慧经验来谋求最好的机遇和状态。
第六十三章 仕途经济
思考了一阵,冯紫英先写下了两个字,读书。
读书是最重要的,这是这个时代唯一进入政治权力核心的根本。
像自己这样的单个人,意图一下子靠自身力量扭转乾坤,那是不现实的,而想要利用和整合更多的资源,无论是政治资源还是经济资源,那都要自身先壮大起来,你才有资格吸引、招揽和利用别人的资源。
资源都是相互的,从来没有说你只索取而不付出,你要让人家跟附骥尾,或者你想要跟附别人的骥尾,你都得要表现出自身的价值来。
读书,过乡试、会试关,举人和进士资格,只有取得这两项资格,你才可以说你具备了踏入大周政治中心舞台的基础,所以冯紫英哪怕明知道科考对自己的难度有多大,也要准备去搏一把。
要读书,就得要选择好的老师或者书院,甚至需要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这都很重要,尤其是对自己这种本身基础较差的。
好在自己也并非没有优势,大周的科考比起前明的八股取士已经有了比较大的变化,那种纯粹靠经义论述的格局已经不再,尤其是格式不再那么拘泥,而相对来说务实性的策论比重大大提升。
这也是太上皇时代就开始的一些变化,这一度让很多读书人不满,但是这个变化终归坚持下来了。
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好的趋势。
好歹自己前世也算是政论高手,当过多年领导秘书,办公室副主任、主任多年,写文章是拿手好戏,尤其是这种政论策论性的东西更是小菜一碟,当然这还需要针对大周当下的实际情况来,不过这不是大问题。
从读书延伸,那就是要积累足够的资源,房师座师和同年同科同乡,这些都是在实打实的资源,在这个世界里这些资源的作用更大,所以都需要通过各种方式来汲取和积蓄。
读书是第一要务,但是并不是说其他事情就不能并行了。
像一些人脉和关系需要慢慢铺设和积攒起来,甚至要利用各种机会不断加深巩固,比如陈敬轩和乔应甲,比如张瑾,甚至也包括贾雨村和薛峻,以及衍生出来的贾王薛三家。
自家年龄是个大问题,很多事情还不能参与,但冯紫英也已经打定主意要插手父亲未来的仕途之路。
谋起复可以,但不能胡乱站队,那关系到未来长远利益格局。
更没必要乱砸银子,好钢用刀刃上,真要用银子的时候,不会吝啬,但是这样见人就撒就毫无意义了。
自己老爹在政治嗅觉和视野上还是差了一点儿,极有可能是囿于身份传统,也有可能的确还有一些自己未掌握的秘密,但无论如何都不可取。
除开这些,那就是经济上的经营也要开始先行做起来,坐吃山空,等到最后真的需要花钱的时候却捉襟见肘了,那才糟糕,只不过这一点上,父亲似乎不怎么管,还得要在母亲那边下点儿功夫。
云裳就这么看着这位少爷在这里有一笔没一笔的写着东西,跟了冯紫英几年,她好歹也能认些字,甚至一般书信都能凑合写着,但今日里少爷写的这些东西她却看不明白。
读书她知道,但接着写国子监和书院,她也大致明白,紧接着写了一个“历事制度”,她就不懂了。
然后就写了什么“人脉”、“资源”、“经济”等等就更是她不懂的东西,而且还划线把它们连起来,中间更用一些看不懂的符号标注,到最后呆呆的看了半晌,似乎在想什么,最后却要自己把这些拿去烧了。
云裳觉得这一趟出去回来之后,似乎眼前这个昔日还有些青涩稚嫩的少爷有些变了,虽然依然对自己很亲昵,甚至还多了几分怜惜的感觉,但是他全身上下总萦绕着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气息,怎么说呢,就是很神秘,让云裳完全看不穿猜不透了。
想想他在临清干的那些事儿,如果不是从素来严谨的冯佑嘴里出来,而且又得到了瑞祥的证实,打死云裳都不相信这是那个对什么事儿都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小少爷。
真的变了,躺在外房床上的云裳一晚上都辗转反侧,而内房里的那个少年似乎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
这一夜冯紫英睡得很不踏实,一夜无数个梦混杂在一起,充斥在脑海中,而在临清这么多天,却从未有过这种情形,反倒是回到家里却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