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哪怕冯唐在榆林也一样清楚,太上皇的暧昧态度和义忠亲王各种不择手段的拉拢士人给了皇上以极大的压力。
而此次宁夏镇的叛乱又给了很多人以可乘之机,纷纷抨击朝廷未能安抚好三边四镇,导致兵变,这些过错都毫无疑问的成为了永隆帝的罪责,就差点儿要让他下罪己书了。
哪怕胜利平叛,也远不及收回前明失地所能获取的巨大名声和威望啊。
论边地军务的熟悉了解,冯紫英清楚自己自然无法和老爹相比,哪怕他从何治胜以及其他甘州这边的将士,还有陕西行都司的官员们那里获知了很多情报,但是军事实力和后勤补给的困难摆在那里,如果可以的话,朝廷肯定不会愿意再西出一步。
但论人心,尤其是对永隆帝心思的把握,对柴恪和杨鹤这两位文臣心思的把握,老爹就要逊色自己一筹了。
难道柴恪就想一直在这里呆着当这个三边总督?回去接任兵部左侍郎不香么?
难道杨鹤就想一直以右佥都御史的名义坐镇边陲当一个没名没分的副帅?这陕西有浙江、南直隶或者山东这等富庶之地好么?
大仗已经打完了,如果再没有一点儿能让他们有所获的机会,没谁愿意继续在这里呆下去。
“爹,好好想想吧,人望民心,嗯,恐怕对皇上来说,比其他都更重要吧。”冯紫英淡淡地道:“我相信柴杨二位大人也能体会皇上的难处的。”
第七十六章 尤氏女
看到青衫长袍的少年出现在大门外,有些腼腆的翘首眺望,何治胜脸色诡秘地朝冯紫英使了一个眼色,这才道:“那愚兄便先告辞了,晚间就恭候贤弟大驾光临了。”
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冯紫英与何治胜的关系便迅速密切起来了,对于何治胜的情况冯紫英也就有了一个详细了解。
寿山伯何家二房庶出长子,很尴尬的身份。
好在他生母算是其老爹的宠妾,在大妇尚未入门时便生下了他,所以嫡母很不待见他。
幸亏他老娘一直颇为得宠,在老娘床上功夫的作用下,其老爹先给他捐了一个六品武官,然后又才托门路让他补缺进了京营。
他不甘心在京营里混吃等死,便一咬牙找关系直接来了最远的甘肃镇。
满心以为自己好歹是武勋之后,自小也算是习练过一番武艺,文能提笔写几个字,武能挥刀弄枪,这来到这甘肃镇起码也能弄个啥守备或者游击当一当。
未曾想在这破败不堪的甘肃镇中一样没那么简单,便是他使了银子,也只能弄到一个千总,又熬了几年才算是弄到一个守备干,一直到前年才算是爬到游击将军这个位置上,镇守高台这个要害之地。
苦尽甘来,总算是在这一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眼见得便有破格提拔的希望了。
按照惯例,新任一职须得要在此职位上连任两届方能提拔,比如何治胜在游击将军位置上就须得要干满两任六年,且经考核优异,方有资格列入提拔对象。
而守备以上的职位均需各镇总兵报经兵部武选司备案方能任命,而从参将以上,那便必须要经过兵部武选司和都察院的联合考核之后方能任命,总兵官仅有推荐权,并无任免权了。
但这都是常规晋升,而且还需要有空缺位置方能有望,而立下战功者便不在此列,既无年资限制,还可以破格晋级。
此番何治胜立下大功,虽然在年资上尚浅,但是出于甘肃镇这样的情形下,晋升参将应该还是有把握的。
尤其是在副总兵马夏表现拙劣的对比下,没准儿也有搏一搏副总兵的机会。
就算是一时半刻不行,那也能为日后晋升副总兵打下了一个良好基础。
冯紫英不理睬何治胜的诡秘表情,和何治胜道别等到何治胜离开之后,这才缓步过去。
只知道这丫头姓尤,乃是顺城南街尤府的姑娘,不过冯紫英也了解了一下,这尤家老爷原来也是京中官员,曾经在太仆寺担任过寺丞,十多年前致仕返乡,只因发妻早亡,便又娶了一个继室。
这继室却是一个寡妇,死鬼丈夫曾经是甘肃镇一名参将,早年嗜酒好赌,某一日醉酒坠马而亡,欠下一屁股烂债,便丢下一妻二女,眼见得难以为继,也幸好这尤家老爷不嫌弃,便把娶了这尤氏作填房,还替她家还了账。
只是没几年这尤老爷也一命呼呜,这尤家一些宗亲便意欲撵走这拖油瓶母女好霸占这尤家仅存一座宅子,也幸亏那参将在军中也还有些人缘,才让这尤氏母女维持了下来。
这女子到颇有些男儿性格,豪爽大方,也不知道从何处习得一身武艺,冯紫英也和她切磋过几回,都是十招之内便告负,估摸着对方还是收敛着,冯紫英便没事儿约对方来陪自己练武。
“见过冯大哥。”这丫头过来见礼,冯紫英也回了一礼:“尤贤弟来了。”
冯紫英也从不点明,任由对方女扮男装,也不问对方闺名,只是问了对方年龄,要比自己小月份。
这尤家丫头使得一手好剑法,饶是冯紫英从大枪换到窄锋刀,和对方切磋几次,都是难以占到半点儿优势,这也让苦练了七八年武的冯紫英有些沮丧。
这柳湘莲也就罢了,人家是崆峒派高手,年龄也比自己大几岁,怎么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比自己还小,居然也能轻易击败自己?
见满头大汗的冯紫英有些气馁,这“尤家哥儿”倒也知趣,放下剑安慰冯紫英:“冯大哥,我从五岁便开始跟随师傅进山练剑,吃了不少苦头,后来年龄大了才回来,便是回来也从未放下过练剑,冯大哥你这刀枪之术还是以上阵杀敌为主,这等单打独斗的确不太适合,而且冯大哥你是读书人,以学业为重,这等武技不过是小道,根本无需挂怀。”
冯紫英也不过是有些想不通而已,倒是并无多少艳羡嫉妒,本身武技就不是他所长,更何况再高明的武技在自生火铳面前都是一命呜呼。
“哟,你五岁就开始练剑,还上山练剑?那座山啊?”冯紫英笑着问道。
这丫头每次来都是男装,看上去也是英气勃勃,尤其是眉目间那份异族血统更是别有一番风姿。
“崆峒。”尤家丫头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回答道。
“崆峒?!”这倒是让冯紫英吃了一惊,这不是和柳湘莲一个门派么?怎地感觉对方的剑术和柳湘莲的完全不一样呢?
见冯紫英颇为吃惊,尤家丫头抿了抿嘴,颇为自豪地道:“我们崆峒乃是剑术大宗,分支不少,只不过素来不喜在外招摇,我师傅都不允许我对外说起门派,所以还请冯大哥替我保密。”
“那既然你习得一身如此好武艺,那为何还要返家呢?”冯紫英颇为好奇地问道:“你完全可以仗剑走天涯,去过一过游侠四海的畅意生活啊。”
尤家丫头一下子笑出声来,显然是被冯紫英这个有些幼稚的问题给逗乐了,“冯大哥,您怕是话本小说看多了吧?有一身武艺就能仗剑闯天涯?难道闯天涯不吃饭不穿衣不花钱?还畅意呢,饭都吃不饱的时候,您去偷还是去抢啊?您在哪里遇上过这样的游侠啊?现在朝廷连外出带刀带剑都有严格规定,一般人根本就不允许带剑带刀,除了官府和军中之人,其他人若是敢犯禁,那是要判流放的。”
冯紫英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
他刚才纯粹就是信口一说,完全还是按照前世中看的金庸、云中岳的武侠小说那种模板来想象,这仔细一想,这年头官府对流民尤其盯得紧,哪里允许你这等“游侠”带着刀剑四处游荡,只怕你还没有踏出县境就被捉拿归案了。
冯紫英觉得这闲暇时候和这丫头说说话倒也是挺有乐子的,这柴恪和杨鹤现在还在为大军的抚恤和奖赏银子犯愁,朝廷那边的旨意也还没有下来,但是估计这两日也就该到了。
“紫英!”
正和这丫头逗着乐子,却听得郑崇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可是好自在,赶紧,柴大人和杨大人要召见你。”
听得柴恪和杨鹤要见自己,冯紫英估计应该是朝廷那边有旨意下来了,便点点头和尤家丫头道别。
“冯大哥,等几日我们家便要搬走了,我也是来和你道别的。”尤家丫头很爽快地点点头。
“哦?你们家要搬走?”冯紫英颇感惊讶,这年头还真没听说过要搬家这一说,不像现代,基本上都是一辈子住在一个地方,男性要么从军从商,要么读书入仕,女的要么就是嫁人,否则少有离开家乡的。
“嗯,我们家在这边没啥亲戚了,现在日子也不好过,所以我母亲准备去投靠亲戚。”尤家丫头点点头,似乎是有些犹豫,“您也要回京么?”
“嗯,回京肯定要回京,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们也是去京城投亲?”冯紫英反应过来,颇为惊喜地道。
“嗯。”尤家丫头难得有些羞涩地点点头,全无先前的爽朗大方。
“那好,我家就住在丰城胡同冯府,若是到京中,可以来我家一叙。”冯紫英也点头,他没想到这尤家丫头一家居然是到京师投亲,看样子应该是那尤家的亲戚。
告别之后冯紫英便随着郑崇俭赶往柴恪和杨鹤住处,这二人并未住总兵府,而是选了城中一处富商大宅暂居。
这富商听闻是总督大人和右佥都御史大人要住,喜出望外,忙不迭的将宅子腾出来,就差点儿把自家几个小妾都送入宅中了,也幸亏是柴恪和杨鹤都是不好这一口的,否则……
“紫英,看这丫头对你好像有些意思,你若有意,不妨趁着令尊在这里,纳为妾便是。”郑崇俭大大咧咧地道:“只是甘州这边异族甚多,你若是要纳其为妾,最好要征得柴大人和杨大人的同意。”
冯紫英啼笑皆非,“大章,你这是说的哪一出啊,我何曾有此意,此女曾经救过我,算是对我有恩,人家也是正经八百的良家妇女,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是么?我问过,此女并无尤家血脉,其母便有异族血统,而其生身父亲好像是原来宣府镇的一名游击将军,所以你最好小心一些。”郑崇俭显然很关心冯紫英,深怕冯紫英在这等事情上出岔子。
第七十七章 步步为营
二人赶到柴恪和杨鹤住处。
这是一处大宅,不但三进院落,而且侧面更有一个大花园,引入活水绕宅而过,竟然颇有些亭台楼榭附庸风雅之意。
冯紫英并没有见到自己父亲和张瑾,却只看到了耿如杞,便知道此番找自己说事儿应该属于文臣内部的商议了。
柴恪在这方面倒是分得很清楚,对冯紫英也是十分认可和信任,这也让冯紫英很是感动。
甘州七月已经是盛夏季节了,烈日当空,但在阴凉处却是凉风徐徐,格外宜人,柴恪和杨鹤选了一处凉亭作为谈话之地。
之前冯紫英便已经向柴恪和杨鹤谈了自己的想法,但是却说得较为简单,他相信以柴恪和杨鹤的智慧定能揣摩出其中奥妙,无需自己说透。
看眼前这态势,柴恪和杨鹤已然是把自己这随军赞画当成了心腹智囊的架势,冯紫英也颇为自豪。
便是耿如杞私下里也曾和冯紫英说过两回,称柴恪和杨鹤都对冯紫英印象极佳,要冯紫英好好把握机会。
耿如杞是柴恪亲自点将招来的心腹,这一路行来策划布置和具体落实尽皆是耿如杞在操作,这一位才是柴恪最贴心的人,他与冯紫英关系莫逆,这番带话,其实也颇有深意。
“紫英,此番招你来,也是要商议下一步的安排。”柴恪开门见山,“这等事宜不宜再拖,各方人马人吃马嚼,消耗极大,我和杨大人也计议过了,当早做决断,这边详尽事宜我也已经修书朝廷,想必朝廷也会有一个安排。”
早有仆役送上茶点,倒也很有些煮茶论英雄的感觉。
“前番紫英你的建议我和杨大人很是感兴趣,不过紫英你考虑过这具体如何操作和可行性么?刘东旸野心勃勃,敢干出这等大事,可不是善与之辈,若是其反噬,我们当如何?”
柴恪也有心考较对方一下。
“柴大人,杨大人,若是这刘东旸只是寻常之辈,这西出之议那还是趁早作罢。”冯紫英笑了起来,“这西出沙州和哈密,纵然不是九死一生,但也是披荆斩棘的拓土之战,关西七卫在前明时代失去便再没有收回,可见其难,……”
柴恪和杨鹤都点了点头。
“其难就难在后勤困难,而当地异族混杂,如何让沙州和哈密能重回中土,这就要考较为将者的手腕和魄力了,后勤我们可以尽力保障,但是也须得对方有所获来回报朝廷,否则便难以持久,朝廷也不可能答应,……”
一番话也说中了柴恪和杨鹤的心思。
这几日他们也反复计议过了,拿下沙州问题不大,那边情况也很清楚,但关键是要守住沙州,需要源源不断的粮草后勤补给,三五月半年甚至一年都能行,但是长久呢?
朝廷能答应这无休止往里边扔银子?
你得给朝廷一个说法。
朝廷这么困难的情况下,还要维系一个看似没有多大价值的关西七卫,除了满足皇帝的心思外,你对内阁六部来说也要有个说法才对。
“复土意义不用多说,御敌于国门之外一样意义巨大,同时吐鲁番多年未来朝贡,拿下沙州和哈密也对其是一个震慑,……”
冯紫英话音未落,杨鹤便接上话,“但也可能触怒吐鲁番……”
“若是一二十年前,倒有此可能,但现在叶尔羌汗国内部纷争不断,其中心区域并非哈密,便是更西端的吐鲁番也只是其一个部分,所以学生以为夺回哈密不难,如果处理得好,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当然如果叶尔羌汗国内部统一之后,倒是有可能滋生事端,但这不是短期内的事情,……”
冯紫英的这个解释倒是让杨鹤很满意。
“拿下哈密之后,整个通往西域商道便算是打通了,其朝贡和平常商贸便可源源不断的入朝,另外沙州卫的复地亦可震慑南面的西海诸部,尤其是罕东卫旧地皆为西海蒙古所控制,如果能够对其压制,亦可开展互市,输入我朝急需的马匹,作为边墙外鞑靼人互市的一个有力补充,……”
冯紫英还是说的比较隐晦,如何让朝廷感受到拿下沙州和哈密的价值和意义对于柴恪和杨鹤两只老狐狸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题。
握着这样大一块资源,哪里寻不出让朝廷喜欢的东西来?
今日某部来朝贡送上各色宝石,明日某部朝贡送上天马,后日又为太仆寺和苑马寺输入健马几百匹,这等好消息太多了。
柴恪和杨鹤满意的交换了一下眼色,今日他们招冯紫英来,并不是要真正向冯紫英征求意见,而是要考较一下冯紫英回去之后如何应答朝廷重臣和皇上的质疑,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这等大事,以柴杨二人怎么可能会没有自己的主意,任你一介学子指手画脚一番便欣然采纳了?
“那刘东旸的威胁呢?”
“柴大人,杨大人,刘东旸的生死其实就掌握在你们二位手中,断其后勤补给,其不战而亡,更何况这些叛乱部众中尚有不少家眷族人还在大周境内,……”
“那刘东旸岂会相信我们的诚意?”
“刘东旸能带出这么大一帮人来,自然也能想明白二位大人用意,与其让其溃亡,何如让其戴罪立功?朝廷想要什么,二位大人想要什么,刘东旸不会想不明白的,实在想不明白,让一个人去提醒他便是,不过大人,可别派学生去了,……”
冯紫英的风趣话逗得柴杨二人和耿如杞都是哈哈大笑。
“看样子紫英也是明白我和杨大人招你来的目的意图了,嗯,没错,许多这边的情形朝廷和皇上未必清楚,这边的难处朝廷和皇上也未必了解,所以我们需要一人回去之后向朝廷和皇上详细说明现在的情形,恳请朝廷从各方面予以支持,……”
柴恪也就直接挑明,“我和杨大人是没法走的,楚材也需要留下来替我谋划,张瑾所了解的情况未必全面,所以须得要紫英回去,更何况紫英本来就是翰林院读书修史,被我抓夫拉来,一走就是小半年了,估计黄大人都该对我有意见了,所以此次回去,紫英须得要向朝廷和皇上详细说明情形,届时给我来一封信,……”
冯紫英迟疑了一下,郑重其事的起身拱手一礼,“紫英定当竭尽全力,定不负柴大人和杨大人所托,不过二位大人都在这里,紫英还是要说一句,只怕是朝中财力颇为匮乏,难以支应,若是短时间内难以筹措足够的钱粮,二位大人当如何?”
“我和杨大人亦有奏折上奏皇上,另也有信函去叶方二位阁老,说明此番事宜重大,恳请他们当以国事为重,务必……”
冯紫英摇摇头,“二位大人,若只是如此,紫英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柴杨二人都是叹了一口气,还是柴恪道:“总要一试,紫英可有良策?”
“良策肯定没有,若是有,那朝廷诸公肯定早就想到了,但是饮鸩止渴之策倒也有一二。”冯紫英摇头。
“饮鸩止渴之策?”柴恪和杨鹤都是苦笑,“可是捐输?”
捐输是从前明就有的,无论是捐贡生,还是捐官,皆可,但即便是最荒唐的皇帝和内阁也清楚这等法子的危害,所以捐输都是时断时续。
朝廷急需用钱的时候便搞一出来,而且捐得多了,职位却没有那么多,而且限制颇多,自然也很容易打击人家积极性,未必能达到预想效果。
“捐输也算,但是效果未必好,现在朝廷例制颇严,捐官者都有图谋,却难以达到目的,便兴致乏乏了。”冯紫英摇头,“紫英所想便是向商贾借钱,……”
“借贷?以何为质押,如何偿还?”柴恪和杨鹤都皱起眉头,“那些商人都是要以盐税和田赋作抵押,皇上恐怕不会答应。”
他们当然知道要向商人们借钱肯定能借到。
这大周境内的山陕商帮,江南的几大商帮都是实力雄厚,这还没有算盐商这个特定群体。
问题是向他们借钱那都是要说抵押和利息的,朝廷也有过向他们借钱的历史,但是次数极少,而且都要以盐税或者田赋做抵押,而这时朝廷最重要的财赋来源,关乎朝廷生存颜面,这也是最让朝廷难以接受的。
所以从元熙帝开始便定下不得向商人借贷,现在若是要借贷,只怕就要遭到御史们的各种攻讦弹劾。
但话说回来,你都混到靠借贷度日了,说明你有多惨,人家肯定不放心,自然要各种苛刻条件。
当下永隆帝肯定是不敢接受这个建议的,这不是有意去招科道言官们的攻讦么?在士林文臣们心目中几乎就要成了丧权辱国的标志了。
“当然不能以盐税和田赋,那是朝廷财赋根本所在,紫英的想法是可否以开海为由头,以海税和特许为抵押来借钱?”冯紫英这才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