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但也还有一些三品重臣们情况不明,如商部右侍郎毕自严、大理寺卿曹于汴,这些人独立性较强,貌似和乔应甲关系也一般,会不会遵从乔应甲的指令,还真不好说。
江南士人那边,柴恪琢磨着如果好生运作一番倒是有可能能拉来几票,顾秉谦的控制力还没有那么强,但要想得到十票,那几乎不可能。
但官应震不肯罢休,始终觉得还有机会,柴恪也知道官应震肯定也还是有一些后手,比如在北地士人内部除了冯铿这边几个外,他肯定也还能拉到机票,但具体情况官应震没说,他也不好深问。
还比如在江南士人那边,估摸着官应震也准备要做一些交易,看看能不能拉到一两票来,尤其是五寺卿中江南士人不少,而且都是清闲职位,平素派不上什么用场,也没有多少人看重,但是在重臣会议上,那每一票都至关重要的。
第七百五十九章 对弈,三方?
“紫英,怕是知晓我的来意吧?”柴恪端起茶盏,沉吟了片刻,用杯盖抹了抹茶沫,平静地道。
“受人之托,难免。”冯紫英也笑了笑,“官师也这么见外了啊。”
柴恪无声地笑了笑,“时移世易,不一样了啊,当年他是掌院,你是学生,再之前,他是二品大员,你翰林院修撰,现在他和你同阁为臣,有些话就不好说了,自然就只能我来说了。”
冯紫英摇摇头,目注对方:“子舒兄,这还早吧?就算是未雨绸缪,但……”
“但”字后边没有再说下去,冯紫英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未雨绸缪,难道等到事到临头再来找门路,那不是自取其辱?
柴恪也知道冯紫英的难处,但是他觉得有些话不妨挑明。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现在不行,未必到时候就不行,有难处大家都理解,也可以谈一谈条件,起码冯紫英这边和己方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紫英,这样吧,我的来意你也清楚了,东鲜和六吉公原来有约定,你也知道,明年该是换届,当初约定六吉公致仕,东鲜接任首辅,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只怕东鲜未必肯退让,虽说六吉公现在还没有明示,但我们也能看得出来,别说他不想下,就算是他想下,也还要为他那一拨人考虑,所以我觉得很难,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是……”
柴恪还在斟酌言辞,冯紫英笑着接上话:“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柴恪笑了起来,“也可以这么说吧,规矩早就定了下来,提名推举,投票决定,既简单,也公平公正,六吉公固然有他的自信,东鲜当然也想要试一试,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嘛,总有自己的追求,这无可厚非,……”
冯紫英点点头:“可子舒兄,提名不必说了,官师自己可以提名自己,可投票四十票,过半起码要二十一票,官师有把握么?”
“若真是有把握,又何须我来找你?”柴恪摊摊手,“但总要尝试一下才行,没有尝试,你怎么能知道不行?”
冯紫英也就没什么好说了,“子舒兄,你我二人之间,我也就不打诳语了,官师希望接替六吉公担任下一任首辅的心情可以理解,原来也有口头约定,但是如你所言时移世易,情况变了,六吉公未必愿意让位,我本人也很为难,但我会支持履约,也就是支持官师,但是你也知道我这边影响力有限,……”
柴恪没想到冯紫英如此爽快就答应下来,颇感惊讶,“紫英,此话当真?”
“子舒兄,我难道还能诳你不成,但我不认为官师能成啊,重臣二十一票,这是要实打实投票的,我这边能有几票你们心里有数,你们那边能得多少票也应该心里有数,怎么能凑齐这二十一票?”冯紫英反问。
柴恪笑了笑,“那紫英的意思是六吉公就能凑齐二十一票?我们知道他现在也是煞费苦心,但是你们北地士人不支持他,就算是江南士人全数支持他,他也一样成不了,或者说他和汝俊有了默契?”
冯紫英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顾秉谦和乔应甲关系很一般,能不能说服乔应甲的支持真不好说。
而且北地士人对顾秉谦印象也不太好,就算是说服了乔应甲,乔应甲能不能搞定这十来号北地籍重臣,也很难说。
这还是指要除开一直站在冯紫英这边的练国事、耿如杞二人。
潘汝桢不算北地籍的,他是南直桐城人,而傅试也不是北地籍的,他是南直金陵上元县人,和贾家是同乡。
“汝俊公那边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你也知道,嗯,怎么说呢,他现在可能也有一些想法,……”冯紫英沉吟着道。
柴恪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汝俊也想当首辅?”
冯紫英悠悠地道:“谁不想呢?都走到这一个位置上了,汝俊公也算是咱们北地士人领袖,就目前来说,北地籍重臣数量最多,如果你们湖广籍士人能支持他,他未必就不能争一争这首辅之位啊。”
柴恪断然摇头:“这不可能,东鲜不可能同意,我们是和六吉公有约定的,如果汝俊也要来插一脚,那就坏了规矩!”
“子舒公,什么叫坏了规矩?当首辅并没有明确谁能当,谁不能当,当初约定俗成的规矩也就是只要是阁臣,就可以当,哪怕他只当过一天阁臣,汝俊公入阁时间虽然短了一些,但也有两年了,等到明年也差不多,……,而且入阁方能为首辅也只是约定俗成,并非明文定制,……”
冯紫英的解释并未能赢得柴恪的认同,“明文定制也好,约定俗成也好,总要讲道义规矩,昔日乘风公担任首辅,我们都是全力支持,但现在怎么轮到东鲜了,大家就画地为牢锱铢必较了呢?”
这个话让冯紫英也不好接,首辅位置只有一个,而诸公年龄都不小了,身体状况也不一,等上两三年,没准儿身体有支撑不起了。
就像齐永泰一样,本来该干满一届的,大家都心服口服,可谁让他身体不行,才干了一年多就不行了,总不能成日在病榻上办公吧?
“子舒兄,我只是说有这一种可能,没到那个时候,谁也说不清楚不是?”冯紫英无奈地摆摆手,“汝俊公也从未和我提及过,但我感觉吧,现在这个局面下,也难免汝俊公会有一些想法。”
柴恪心里已经有数。
事实上他们也不是没有担心过乔应甲有这方面想法,但是现在北地士人虽然势力最强,在重臣中所占数量最大,但是北地士人中乔应甲虽然是当然领袖,但是冯紫英影响力也不可低估。
更为关键的是,练国事、耿如杞、傅试和潘汝桢四人是坚定不移站在冯紫英这边的。
这个小群体的凝聚力极强,可以说冯紫英就能决定这四票投向何方而不会打任何折扣。
而不像乔应甲对其他北地士人那样,还需要逐一说服,其中难免会有不服从或者不认同而不肯支持乔应甲的,这些变数有多大,估计连乔应甲自己都说不清楚,也许现在说服了,到投票的关键时刻,投票的重臣又不认可了,改弦易辙了,这种情况很可能出现。
一句话,乔应甲对其他北地士人的影响力,对整个北地士人群体的驾驭能力不足,远不及当初的齐永泰,就像顾秉谦对江南士人群体一样也驾驭不足,一样存在这种情况。
反倒是官应震对湖广士人的驾驭能力和冯紫英对其这个小群体的驾驭能力相当牢固。
话都说到这份上,冯紫英也表明了态度,但他还是想要问一句:“紫英,如果汝俊也要竞争首辅,东鲜也有此意,还有六吉公,那你们会投谁?”
冯紫英摊摊手,“子舒,如果他们三位都要通过重臣投票来决胜负,我估计无论我们这几票投谁,他们都一样过不了半,真要出现这种混乱局面,那非朝廷之福,最好能找到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来,妥协,甚至交易,……”
冯紫英说的如此直白,让柴恪也是摇头,“如果选不出来,那六吉公可以继续代理首辅,我估计这也不是东鲜和汝俊愿意见到的吧?”
“六吉公一样不愿意见到这种局面,从首辅变成代理首辅,他的威信会受到巨大打击,还不如寻找一个合适的妥协方案,……”
冯紫英话音未落,柴恪已然变色,“你是说六吉公要和汝俊妥协?”
妥协的条件是什么?自然就是让乔应甲当次辅,而将官应震撵下次辅之位。
如果官应震从次辅位置下来,只怕也就没脸再在内阁中呆着了,只能隐退了。
冯紫英摇摇头,“我只是说有此可能,子舒兄,若是东鲜公能和汝俊公达成妥协,未必不能做到啊。”
柴恪走了。
没能拿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事实上距离真正的内阁换届时候还早,谁也不清楚到了那个时候,形势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顾、官、翘三人的对决和博弈会演变成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甚至就算是一个素人和路人的徐光启,也未必就只会旁观,也许一样会有他自己的看法。
……
“柴恪去了紫英府上,……”乔应甲目光沉静,颌下长须微微颤动,“呆了很长时间,看来东鲜是按捺不住了,或许等两天就要来我府上了。”
孙居相皱着眉头,瞟了一样旁边的韩爌,“汝俊,看样子紫英是真打算自立门户了?要分裂咱们北地士人?”
韩爌摇了摇头,“伯辅,你这话太没道理,没错,紫英身边几个的确和他走得很近,但是傅试和潘汝桢都不是咱们北地人好不好,至于君豫,你觉得谁能因为地籍原因就能左右他的观点态度不成?”
孙居相没有回答韩爌的话,“汝俊,这还有小半年呢,东鲜就开始动起来了,看样子是真的不踏实,没把握啊,六吉是不打算遵约而退了?”
第七百六十章 三方,四方?
“口头约定而已,何况这种形势下,六吉也要为他身边的一帮人,为江南士人考虑。”乔应甲倒是很看得开,摇头。
“也不能完全算是江南士人,六吉对江南士人的控制力影响力没那么强,一来他自己心有不甘,二来为其身边人考虑罢了,李邦华、朱国祯、左光斗这些人恐怕都不愿意他退下来。”韩爌沉吟着道:“但只要六吉不愿意退,东鲜就没多少希望,除非咱们这边支持他。”
孙居相冷笑:“我们凭什么支持他?湖广士人从未有过当首辅的先例,历来都是咱们北地士人和江南士人之间轮转,他让咱们支持他,那何如他们支持汝俊?”
如果湖广士人支持乔应甲,那顾秉谦也无法和乔应甲抗衡,北地士人加湖广士人,得票可以轻松超过二十一票。
就算是乔应甲无法得到所有北地士人的支持,但官应震在湖广士人内的影响力还是很强,一旦官应震决定支持乔应甲,便可得到湖广士人的全力支持,仍然能超过二十一票。
“只怕湖广士人不会同意,除非我们先全力支持东鲜,最终东鲜又失利,才有我们的机会。”韩爌沉吟着道:“可我们如果全力支持东鲜,东鲜又得到紫英的支持,他便稳操胜券了,汝俊哪里还有机会?”
这是一个悖论,只有北地士人支持官应震,湖广士人才能同意支持乔应甲,可得到了北地士人支持,官应震便能获胜,乔应甲拿着湖广士人的支持又有何意义?
这就成了一个无解的难题。
如果北地士人不能全力支持官应震,官应震就基本没戏,除非官应震能自己凭本事从江南士人中拉来几票,再得到冯紫英的全力支持,但即便这样官应震仍然不足以获得二十一票,还要从北地士人挖走几票才行。
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比较小。
从江南士人和北地士人挖墙角拉票,肯定会有一些效果。
但以湖广士人自身六票,加上冯紫英那边的五票,他能得到十一票。
另外十票就有些难度了。
江南士人那边也许官应震能获得三四票,而北地士人这边,官应震得票不会超过三票,也就是说官应震顶多能获得十八票。
再略微上抛一些,十九票就是极限了,官应震靠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超过十九票。
同样,对乔应甲来说,这一样是一道难题。
得不到湖广士人的支持,北地士人得票大概在十四票左右,冯紫英如果全力支持,也只能得到十九票。
江南士人那边,乔应甲很清楚自己在江南士人印象中很糟糕,远不及官应震,这种对决,很难得到那边的支持,哪怕去拉票,都难度极大,毕竟这是公开透明的投票,都是要摆在明面上的。
乔应甲认为自己能够从江南士人那里获得一票就是突破了,可即便是二十票,也难以当选首辅,顾秉谦以本届首辅为优势,获得二十票即可,可他和官应震却不行,必须要获得二十一票才能获胜。
而且这里边也还有一个隐忧,即便是北地士人内部,乔应甲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大理寺卿曹于汴,兵部右侍郎袁可立,素来与他关系不睦,甚至可能还有一二与他有些龃龉的,如果要出什么幺蛾子,别说投反对票,这些人就是寻个理由投票时不到场,视为弃权,他再努力也是白搭。
同样这种可能性也存在于顾秉谦那边,顾秉谦一样没有把握得到江南士人的全力支持,关键时候跑漏一二票一样大有可能。
说来说去,整个四十重臣中,都还存在一个为数不少的变数票,对顾秉谦和乔应甲来说,他们两个人的基本盘中都有二到四票的风险票,也就是说,这几张风险票中,都存在弃权甚至转投别家的可能。
官应震和冯紫英所在的阵营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这就成了一个巨大变数,无论是顾秉谦、官应震乃至自己,都一样清楚这其中变数,都一样希望对方内部存在的变数票变得有利于自己,同样尽可能地去稳固自己内部的不稳定因素。
这就需要在未来几个月里,大家各显神通,如何去做工作,确保对方的不利因素变成有利于自己,而自己的风险提前消弭消除掉。
“如果汝俊和东鲜形成这种僵局,都难以过半的话,就便宜了六吉了,他可以轻松……”
孙居相话语尚未说完,就顿了下来,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准确,迟疑了一下。
“就算是汝俊和东鲜过不了半,可也未必能便宜六吉吧,他也未必能过半,二十票他也不一定能拿到啊,江南士人中见风使舵两面三刀者不少,看不上他的也不少,……”
“见风使舵和两面三刀者如果确定汝俊和东鲜无望,肯定会投六吉,但吴道南这种看不上顾秉谦,或者原来紧跟黄汝良的,只怕不会投票给六吉。”韩爌摇头,“但就算六吉得票过不了二十,但他以本届首辅的名义,依然可以担任看守内阁首辅,但这个看守时间是多久,就不好预测了,也许一个月,也许三个月,也许一年,甚至三年,……”
韩爌和孙居相面面相觑。
但的确这个规则就是如此,如果重臣会议选不出得票过半的人选,这个看守内阁首辅就可能一直当下去。
不过看守内阁的首辅权威性会大打折扣,很多施政纲领就难以贯彻执行下去了,在地方上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看守内阁长期化肯定是不合符大家利益的,谁都不愿意这种局面一直持续,但在几方势均力敌,谁都不愿意让对方如愿以偿的情况下,要打破这个僵局也很难。
就算是北地士人势力最大,但是却也没有大到可以自成一体的地步,不能从其他派系拉来几张票,就过不了半。
“紫英那边,有没有征求过意见?”韩爌忍不住问乔应甲。
第七百六十一章 即将摊牌,或有所谋
乔应甲沉吟不语。
孙居相也皱起眉头,“汝俊,莫非你们俩之间还有心结了不成?”
乔应甲摇了摇头,“心结倒也说不上,就是觉得这两年紫英变化有些大,或者说成长太快,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吧,君豫现在是死心塌地跟着他,潘汝桢和傅试也就罢了,但耿如杞这样一个方正之人,居然也坚定不移地和他走到一起,有些感慨啊。”
韩爌和孙居相都明白乔应甲话语里的意思。
作为北地士人领袖,潘汝桢和傅试不是北地士人而是江南士人,他们俩和乔应甲没什么交情,不会遵从听从乔应甲的意见和态度很正常,但是练国事和耿如杞是实打实的北地士人,乔应甲没有把握让二人服从自己,反而是冯紫英让二人心悦诚服,这就让人有些不是滋味了。
韩爌咂嘴,“紫英这几年成长很快,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很多人之前都只觉得紫英擅长打仗,军务娴熟,知兵善战,这没什么好说的,但我要说的是紫英更擅长经济,在永平府和顺天府任职期间,虽然是同知和府丞,但实际上却做了很多通判的活儿,山陕商人对其交口称赞,开海建港也让北方海贸也迅速繁荣起来,加上冶铁、采煤、水泥、军工几大产业的迅猛兴起,难怪山陕商人都说他好话,连江南那边都一样受到影响,……”
这些乔应甲和孙居相都清楚。
韩爌没说扬州证券交易所的事儿,这直接就把云集扬州的南北盐商们给“俘虏”了,巨大的资金终于不用搁在地窖里发霉,也不需要全部存入到银庄中去挣那点儿利息,而是进入股市,既可以增值,还可以随时变现,使得盐商们喜笑颜开。
“这大概就是紫英的底气吧。”孙居相也插话,“他这么些年做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按照发展工商和海贸这条路径来的,后来又竭力推广新作物,对咱们北地的影响的确很大,咱们在这方面的敏感度就差了一些,而且说实话,做这种实务,我们这个年龄也差了一些。”
乔应甲叹息一声,“假以时日,紫英未来的确不可限量,不过这一次,我还得和他好好谈谈,我知道六吉在竭力拉拢他,东鲜也一样,但这一次他必须要站稳脚跟,他毕竟是咱们北地士人出身,屁股不能歪了。”
韩爌和孙居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汝俊,如果确定要争这一回,除了紫英这边,恐怕我们自家内部也还要好好梳理梳理,有些人对咱们也有些看法,还得要好好疏导疏导,早些把一些情况沟通好,莫要等到事到临头才来抱佛脚,就晚了。”
乔应甲点点头,“我找你们俩来也就是这个意思,曹于汴和袁可立和我素来不睦,还有两三位可能也因为一些事情对我有些怨气,但是要请你们二位以及自强(崔景荣)、有孚(王永光)帮着去劝说劝说,顾全大局,……”
韩爌和孙居相对此自然是没有话说,这本来就该是他们要做的,如果连他们几个都不能齐心协力了,那这北地士人人心就真的要散了,也许十年后冯紫英会来扛起北地士人大旗,但现在他应该还撑不起这个局面来。
……
宣顺二年的年末显得有些阴冷。
连续三日的大雪让整个京师城都铺满了皑皑白雪。
若是前几年,尤其是元熙、永隆年间,这街边巷尾和那破庙祠堂边儿上,早就躺满了冻僵了的路倒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