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巡捕营和顺天府宛平、大兴二县的衙役与各坊的人早早就要开始清理这些冻毙的流民乞丐。
每一场雪下来,送往城外乱坟场的尸体不下两三百具,但是进入万统年间后这种情形就逐渐减少,到宣顺年间,就更少了。
这连续三日大雪下来,也不过就是一二十具罢了,比起永隆年间减少了九成。
京中老年人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提起这桩事儿,觉得这大概是京师城里一个最大的变化。
其实也很容易解释,原来每年都会有大量流民涌入京中,少则数千一两万,多则直奔七八万去,无论官府用什么手段遣返驱逐,但是每年总还是有那么万儿八千的流民想方设法留在京中。
这也是每年京中人口增长的一个重要因素。
而其中那些个谋生无路求活不能的老弱病残和妇孺,免不了就会渐渐沦为乞丐。
一到这种隆冬季节,几场大雪下来,就能让很多支撑不下来的弱者被淘汰,那往城外坟场拉的马车堆满了冻硬了的尸体一路穿街过巷落入眼中,这也是京中百姓司空见惯了的。
“雪夜读禁书,雨中梦高唐。其实未尝不能倒转来,雨中读禁书,雪夜梦高唐啊。”冯紫英恋恋不舍地从身下这具娇腴丰润无比的胴体上翻身爬下来,又立即陷入了旁边另一具粉肢雪股中。
刮骨吸髓啊,冯紫英心中暗念清心咒,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就真的没法起床了。
偶尔的荒唐一回,往往是最能让人兴奋冲动,难以忘怀的,像宝钗这样端庄稳重的性子,平素也是断断不会和其他女人一起共伺一夫的,哪怕是自己最贴心的的丫鬟,也不行。
不过昨夜里雪夜温酒小酌,加上冯紫英诗情豪意大发,连续吟诗(剽窃)多句,惹来宝钗和香菱莺儿都是浓情盛宴,最后借着酒意,冯紫英也就拥女酣眠,其间自然免不了你侬我侬,颠鸾倒凤,恣意纵送不提。
宝钗何等性子,虽然酒醉后有些放纵,但是晨间醒来也是娇羞无限。
好在莺儿和香菱都是贴心贴身得不能再有的人了,宝钗纵然心中暗自嘀咕日后再也不能有此行径,但念及昨夜郎君在床笫间龙精虎猛的情形,也还是暗自心惊。
说实话,随着这几年里冯紫英留在京中再也没有外出奔波颠簸,女人们也逐渐安定下来,一门三房林林总总一大群人也都在三爵街,也就是昔日的荣宁街荣宁二府打通之后的冯宅定居了下来。
甚至连布喜娅玛拉和哲哲二人也都在冯宅中有了专属的小院,只不过一直不太安分守己的布喜娅玛拉还是希望在外边儿奔波,经常往来于天津和京师之间,偶尔还要和哲哲回一趟辽东,甚至也还去过扬州。
冯紫英入阁成为本朝最年轻的阁臣,也让整个冯家都陷入了兴奋狂喜高潮中。
三十岁不到的阁臣,可以说未来担任首辅几乎就是铁板钉钉的,悬念不过就是三十五还是四十岁能当上首辅罢了。
但随之而来就是更为繁重的公务,几乎每天都天黑才能回家,夜间一样有数不清排不完的帖子送进门房,等待着接见。
即便是休沐日子,一样也是不得安宁。
朝中的,地方上的,军中的,还有士绅商贾以及书院和两所军官学校的学子,林林总总,络绎不绝。
光是门房上安排见面排序都需要排到几天后了。
那种临时应急的接待更是数不胜数。
每一次打乱安排都意味着时间要往后推移,这回到后院歇息的时间就要被延后。
哪怕是晨间锻炼没有落下,但时间上缺少了,张师的方剂从冯紫英偶尔为之变成了后宅三房大妇亲自掌管,有条不紊地常备了,但这精力上也一样感觉得到不及十七八岁时候那般念着女人就心急火燎只想着那点儿性事了。
冯紫英一直觉得自己有着穿越者的光环,还有张师这个在世华佗帮自己调理身子,女人再多也经受得起,但是现实告诉他,世间就没有铁打金刚,孙悟空的金箍棒按照自己这样要雨露均沾,人人满意,都得要磨成针。
怎么来合理调剂就成了“心头大患”,这三十岁的人或许还能勉强凑活,这再等几年,奔四十了,只怕就真的要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也难怪永隆帝当初面对梅月溪和郭沁筠这样的绝色都要退避三舍,对元春以及周吴郑这些无一不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女子都毫不动心,真的是刮骨钢刀啊。
“相公,该起床了,这可不是夜里,都天光大亮了,您不说今日还有重要客人要登门么?”
宝钗用锦被遮掩住胸前风光,看着还在莺儿身上奋力耕耘的丈夫,也有些酸意,小声提醒道。
“嗯,是该起床了,这当阁臣不是人干的事儿啊,这都年末了,还不得清净。”冯紫英意犹未尽地喘息了一口气。
“不是相公您邀约他们来的么?人家不远千里从江南而来,相公也该有些礼遇才对。”
宝钗看了一眼蜷缩成一团,双腿保持着诡异姿势的莺儿,知晓这丫头的心思,索性就自己起来,替冯紫英收拾起身。
“礼遇自然要礼遇,但这也是相互的,并非单纯我有求于他们,当然也得承认,这几年里我们合作很愉快,各取所需。”冯紫英站在床前,任由宝钗和进来的香菱替自己着衣洗漱,若有所思:“他们此番来也有他们的想法和意愿,有时候啊,人都是骑虎难下,欲退不能啊。”
第七百六十二章 振聋发聩,人心在我
江南商人的进京,是他提议的,原本是想谈一谈对南洋乃至安南的开发,但没想到翁家那边的回信说是会有较多的客人来,提到了郑家、沈家、许家、徐家等多人,大大出乎冯紫英的意外。
冯紫英原来和江南商人打交道一般就是翁家居多,偶尔郑家也会参与,其他人一般不正式见面,更多是带话,但是这一次翁启明在信中提及了商人们有一些想法,这让冯紫英隐约也猜测到了一些什么。
他当然不会拒绝。
或者说本来自己也有一些这方面的想法,只是尚未考虑成熟,觉得一些条件还不成熟,但是江南商人的影响力不容小觑,或许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更多渠道的消息。
这几年里冯紫英和江南商人的联系明面上似乎少了许多,但是内里却是越发紧密,从南洋的开拓到扬州证券交易所的兴盛,无一不触及到了江南商人最大的兴趣点。
江南商人的商业嗅觉的确要比山陕商人更敏锐,动作上也更激进,相比之下,山陕商人更愿意在朝廷指导意见下跟进,而江南商人则喜欢他们自己先上,拔得头筹,因为啖头汤总是利润最为丰厚,最后再来朝廷保障。
不过冯紫英的直觉和眼光比江南商人们更进一步,也使得江南商人们都觉得冯紫英才真正是他们江南商人的领袖,每每有什么新奇思维和路径,冯紫英的指点都能让他们耳目一新,然后大喜过望。
正因为如此,无数江南商人都叹息不止为什么冯紫英不是江南士人。
他们觉得冯紫英的性子怎么都觉得不该是北地士人,更不可能是武勋出身才对,可恰恰就是这个人,这么些年来,从提出开海之略开始,一步步走下来,却成了江南商人最贴心最合意的伙伴和盟友,无人能望其项背。
像顾秉谦和徐光启都是地道的江南士绅,但一个醉心于朝中争权夺利,一个是埋头于格物农学,被逐走的黄汝良乃至更多的江南士人仍然倾向于那些土地士绅,所以这也让江南士绅们越发觉得地域界限已经不是问题,关键是谁能代表他们的利益,谁能给他们带来利益,这才是关键。
除了冯紫英,无人能做到。
面临变革之世,江南商人在朝中当然也有他们的眼线、渠道和人脉,明春的内阁换届就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虽然这几年里大周的发展势头很不错,但是内阁乃至朝中纷争不断地纠葛,也让很多政策受到影响。
而每一个阶层和群体都希望自己的利益更应该得到保障和支持,自己的意愿应该得到体现。
尤其是工商阶层认为工商税收每年都以一个相当高的比例增长,这理所当然让他们拥有了更强的底气。
所以他们希望和冯紫英好好谈一谈,沟通一番,表明心迹。
到翁氏兄弟同时到来还是让冯紫英有些讶异。
印象中翁氏兄弟从不共同出现,要么翁启明,要么翁启阳。
包括江南商人中他们自己洞庭商人或者龙游商人也是如此,几乎少有看到这两位同时出现在某一公开正式场合,可能也就是在他们翁家自己的家庭聚会或者祭祖时才会看得到。
盐商中的代表来了两位,除了何廷发,还有号称徽州盐商的代表顾家顾祖铭。
扬州盐商虽然名义上是扬州盐商,其实主要是由徽州盐商,山陕盐商和扬州本地盐商三部分人组成。
但因为从前明开始,这些来自山陕和徽州的盐商就开始世代居住于扬州,虽然他们祖籍是山陕或者徽州,但早已落籍于扬州,应该算是新扬州人了。
只不过这百年来,家乡的族人子弟仍然不断有人来扬州发展创业,所以也在不断地为徽州籍和山陕籍的盐商们增添新血液,所以扬州盐商这个群体内部,依然略有区分。
江右商人以安福商人为主,来了两位。
龙游商人同样也来了两位。
海贸商人以闽浙为主,闽地一位,浙江一位。
这样一来规模就相当宏大了,整整十位。
以往冯紫英和江南商人见面顶多也就是三四位,大部分时候都是两三位,但这一次翻了一番还有多,足见江南商人们的重视程度。
这些人,冯紫英大部分都见过,甚至有过交道,但也有只闻其名未曾见过的,但能代表一地商帮群体,自然都是其中具有影响力的佼佼者。
放眼望去,冯紫英也忍不住感慨,这些人若是要全力支持,拿出上亿白银也不在话下,他们代表了这个时代最强大的资本集团,就算是山陕商人也要略逊风骚。
只可惜朝中这些臣僚们都下意识地忽略了这股力量,他们还沉湎于士人们的风评,土地士绅们的口碑,却不知道资本已经具备改变一切的能力,这个时代即将到来。
气氛并不严肃,冯紫英甚至还有心情和商人们开着玩笑,谈着今年和来年的生意。
“克定,东番都成为了你们的势力范围了,我可是听说东番设府了,但知府在很多时候都要听你们安福商人的意见,你们说这是好现象,还是不好的征兆啊?”冯紫英笑吟吟地道。
刘克定是安福商人中的首席代表,这么些年里一直和和冯紫英合作愉快,也坚定不移地跟随冯紫英的指挥棒来旋转,从东番到巴拉望,再到虾夷,都有参与。
不过安福商人更喜欢的还是南边儿,东番的大获成功,使得安福商人底气大增,开始与段喜贵合作发力巴拉望。
巴拉望的迁民日益增长,来自江西、福建、广东、广西的移民都开始进入巴拉望,他们很适应巴拉望的气候,但要让他们去虾夷,就有些难度了。
巴拉望岛上的水稻种植可以一年三熟,这也是大周大陆上这些地方无法比拟的。
当然每年台风的威胁和影响也是一个问题,使得这里的粮食种植也有很大波动,但是对于穷苦惯了,手中无地的佃农雇农们来说,能给他们一块可以自己开垦种植,可以自主决定的土地,那简直就是给了他们第二条生命,无论什么艰难险阻都阻挡不了他们的这份热情和激情。
巴拉望的垦拓进入了高速发展期,但冯紫英很清楚巴拉望容纳不了多少人,安南、旧港这些才是未来。
不过现在的巴拉望岛周围仍然还有一些大有可为之地,比如班乃岛、棉兰老岛这些对稻米生产有着良好水热条件的地方,佛郎机人正在扩张,但是他们力有未逮,正是安福商人们的好机会。
南洋有太多的岛屿了,水热条件好,随随便便一个岛屿纵然比不上东番,但也相差不多。
随着对南洋的探索日益深入,现在南洋最详细的地图已经摆在了户部、兵部、工部、商部、农部的桌案上,如何来进一步加强拓垦,也成为大周朝廷的一项国策指向。
随着大周进入了安定期,人口的爆发式增长已然不可避免,那么如何解决这些人口增长带来的生计压力,除了在农作物上下功夫,外迁拓垦已经成为一条国策。
冯紫英很重视安福商人,因为他很清楚未来几十年,大周无论是对外商业发展需要,还是内部人口压力,都不得不迫使朝廷走向扩张之路,向北向西是战略需要,但是向南则是人口压力使然。
北面的辽东还行,再往北,要说能容纳多少人,就不现实了,西边也一样,除非彻底解决叶尔羌国,进入到费尔干纳盆地,或许还可以吸纳一部分人口,但这没有二三十年的经营,估计很难控制那一区域。
相比之下,这南洋就要容易得多。
三大水师现在无用武之地,朝廷已经在质疑花费大量银子在这上边的必要性,那么水师南下为迁民护航和开辟新领域,就是必然的了。
拓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里边需要周密的规划和部署,涉及到太过琐碎繁杂的事项。
安福商人经营这么多年,已经轻车熟路,换一拨人来做,几年都未必能上手。
所以冯紫英尤为看重这个群体,尤其是这个群体培养出来的大批经营人才。
“回大人,我们素来尊重官府的律法,东番情况可能较为特殊,官府新来之人可能有些方面不太熟悉,所以多有征求之意,但我等都是实事求是,为官府建言献策。”
刘克定的回答让在座商人们都笑了起来,这话说得漂亮,但是不能掩盖安福商人在东番的影响力。
不过这也难怪,新设府,去的官员啥都不清楚,不知能依靠安福商人来慢慢熟悉,还能怎么样?
“克定,你们江西人也可以选拔一些信得过的人进入官府嘛,进士不现实,举人呢,秀才呢,白身也可以嘛,这样不就相得益彰?”冯紫英悠悠建议道:“另外朝廷将来有意要在科举上有所改革,不能只考经义和时政,要加入格物、商算和律法,……”
振聋发聩,一时间众人尽皆起立。
第七百六十三章 乱斗,乱象,乱局
“大人,此言当真?!”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就连翁氏兄弟也是震惊莫名,面带喜悦,“要增考格物、商算和律法?”
“嗯,这是我的想法,也准备在内阁上提出来,为此我也和礼部交涉过了,礼部那边可能还有些异议,但我打算坚持我的意见。”
冯紫英话语里充满了力量和自信。
如果说商人子弟参加科考还不算什么特别值得惊喜的事儿,商人子弟可以允许入仕,哪怕是取得秀才甚至白身身份也有机会入仕,就是一份意外惊喜,可这允许科举加入格物、商算和律法,那就不一样了,这是改天换地!
格物和商算是工商行业的基础,即便是商人们也很清楚,他们的子弟虽然也读书,但是在这种家族和家庭氛围中,对格物和商算自然就有一份天然的亲近感和优势。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朝廷如果在科举上改变了政策,这是一个原则性的导向问题,意味着朝廷开始将工商人士列为了几乎平等的地位,这是颠覆性的改变。
从古至今,士农工商,但前两者历来都是被视为高人一等的阶层,而后两者则是低人一等,只比所谓的下九流略好,士为尊,农为本,这是历朝历代从皇帝到官员们奉为圭臬的金科玉律,现在朝廷有意要把工商阶层的社会政治地位提升到和士农一样的层面,这简直就是惊世骇俗了。
不,这不是朝廷有意,而是冯大人有意,冯大人只是阁臣,还不能代表朝廷,他只是有此想法,但要做到,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实现。
但这已经是众人心目中的一盏明灯,值得所有人为之而奋斗。
似乎是觉察到了众人内心的狂喜和兴奋激动,冯紫英笑了笑,“诸位,这是一个发展趋势,当工商阶层为国家的发展和百姓的福祉做出更大的贡献时,朝廷理应正视这一点,而不是无视或者冷遇。”
众人尽皆点头叹息,可朝廷并没有这样做啊。
“我一直认为工商阶层正在积极为国家和民众做出更大的贡献,比如对外垦拓,容纳更多迁民,比如创新工艺制造出更好的铁器和火器,比如促进粮食以及其他物资的流通,降低物价,对国家,对百姓,都受益良多,而且我也相信工商阶层可以做出更大的贡献,并为此付出更多的努力,那么朝廷又有什么理由不给予工商阶层更高的礼遇呢?而且只是一个平等的待遇而已。”
冯紫英这一番话再度触动了一干人的心境,是啊,就是一个平等的待遇,为何却如此难?
千百年来,就没有谁敢打破这个禁忌,但现在轮到大周朝了,冯大人能做到么?
他们都很清楚横亘在前面的阻力有多大,冯大人要挑战那些既得利益群体的底线,势单力薄,如何能做到?
翁启明和翁启阳兄弟忍不住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望向其他众人。
何廷发,刘克定,以及其他诸人也都是面色潮红,手握双拳,相顾而微微颌首,显然都明白对方的想法。
面对这样一个历史性的契机,改变包括他们家族在内的整个阶层的契机,谁若是退缩了,那简直就是历史性的罪人。
“大人,我们一直知晓您对我们工商阶层的看重和信任,因此我们也从不敢辜负您对我们的期望,都说我们商人重利轻义,但我们要说的是,那等商人只是等而下之的末流商人,我们很赞同您的一句话,商以信义而立,无信则无规则,无大义则失根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翁启明目光在众人面上掠过,获得了所有人点头认可之后才缓缓说出心声。
“此番我们来京中,当然不止于只想要和大人商讨未来的一些规划,在我们看来,我们工商阶层的规划更需要和朝廷的远景规划融为一体才能有更大的发展,可明年内阁换届在即,我们作为工商阶层,我们希望也能有机会为大人效绵薄之力。”
冯紫英笑了起来,手却在官帽椅扶手上轻轻摩挲,“哟,这么担心朝廷未来有变?”
“不,我们不怕变,就怕因循守旧的不变。”翁启阳接上话:“说实话,我们已经感受到了朝廷内部的纠缠纷争带来的僵局影响,我们更希望能有一个明确可期的发展规划,……”
冯紫英把身体微微向后一仰,这是要图穷匕见了?
若是没有自己先前的一番话,只怕这帮人也一样要不甘蛰伏,要准备发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声音了,自己先前的一番话不过是加强了他们的信心和决心,让他们不再有那么多顾虑了吧。
真的到时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