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尽管他们知道、皇帝和前几代皇帝比,比较大方,经常拨发内帑,但没想到皇帝这么大方。
山西三镇外加辽东,今年军饷近六百万两,如果再加上欠饷,那么就是八百余万两。
内帑有七百万两的收入吗?或许有,毕竟皇帝整顿了顺天和永平的卫所,还有御马监南北场的支持,但同时御马监的军饷也是一大问题。
十六卫军十二拱卫营,虽然目前空额三卫军,但也有近十一万人,支出近三百万两银子。
不过这也变相说明了、皇帝的内帑确实是供应不了十六卫军和十二拱卫营了。
不然不会将大宁三卫划到兵部麾下,也不会让户部出银子。
文臣之中不少人得知这个消息,纷纷松了口气,他们最怕皇帝的银子多,然后疯狂招募兵马,最后让手中的兵权远远超过文臣可控制的边军和内军。
只是他们不知道、朱由校其实还有银子,他之所以敢说自己负责山西三镇和辽东的军饷,是因为他接下来就要对山西三镇动手了。
三十六卫三十八所,便是二十三万九千六百军户,近一千两百万亩军屯田,每年三百三十多万两的支出……
想到山西三镇的规模,朱由校就忍不住的生气。
也不知道这近二十多万兵马,去了空额之后,到底还能剩下多少!
每年的三百三十多万两军饷,也不知道养肥了哪些人……
朱由校他很想发作,但还是忍住了。
他没有忘记自家弟弟的话,眼前必须先解决辽东的问题,只要努尔哈赤退兵,到时候就能对山西三镇进行变革了。
因此、他把目光看向了李汝华,而李汝华反应过来后,也作揖道:“如果是如此、那么这笔银子,户部可以掏出来。”
“既然可以、那就先发甘肃、宁夏、固原、榆林四镇的欠饷和今岁的军饷。”朱由校沉着气开口,又道:“另外、由内阁和兵部牵头,调太原兵一万二万,大同兵一万、宣府兵一万五援辽。”
“所有兵马,抵达昌平后,由内帑拨银,齐王发饷,将积欠和今岁的饷银,开拔银一同发放!”
“万岁圣明……”听到朱由检的话,兵部尚书崔景荣和户部尚书李汝华便纷纷作揖高唱圣明。
或许在李汝华看来,户部的压力小了,在兵部看来、调这三万七千的兵马援辽,可以缓解辽事,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好事。
但只有知道皇帝心思的叶向高,和知道朱由检心思的杨涟两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三万七的兵马一旦调走,那么留在山西三镇的可战之兵就不足三万,甚至不足两万了。
只要建虏败退回长白山脉之中,那么不等山西三镇和大部分文臣反应过来,十六卫军就会出兵山西,将三镇取缔!
他们两人是文官、按理来说都应该为了文官的势力抗衡皇帝。
但叶向高和杨涟两人的家境本来就不是殷实之家,比起还能算作清流党的杨涟,叶向高更是一个无党人员。
他在后世被划入东林党,是因为他得罪了魏忠贤,而不是他本人是东林党的一员。
也因此、他们更希望皇帝能带来新的局面,让大明中兴。
山西三镇只要被裁撤,那大明所能得到的就是上千万亩军屯田所上交的上百万石军屯籽粮,以及节省每年的三百三十万两军饷。
这些东西如果消失,那么辽饷加派,似乎也就可以应时局而取消了,从而真正做到惠民。
辽响取消,百姓一亩地能少交三四斤粮,这比其他什么政策都实惠。
正因为如此、他们闭口不谈,而其他人见叶向高不开口,刘一燝也闭口不谈,顿时皱眉。
但时局在这里摆着,犒赏是正常的,关外设立大宁三卫这点,他们也执拗不过皇帝本人。
因此、他们都没有站出来弹劾,而朱由校见状,也开口道:“另外、此次满桂出塞是齐王指挥,齐王还喝退了伯晕歹南下,因此由内帑赏齐王赐钱三百枚,户部拨银一万两,犒赏天策卫将士。”
“臣领旨……”李汝华得了便宜,自然不会忤逆皇帝,他应下了,而这样的局面更是让朱由校高兴。
他心中对于自家弟弟所说、用战争所获得的军功巩固皇权的这句话,又有了新的认同。
看吧、这群平日忤逆他的家伙,在知道自己的人取得了大捷后,还不是只能低头答应自己的话?
想到这里、朱由校对于自家弟弟口中所说,收复河套的事情更热心了……
第140章 种植番薯三宝
塞外大捷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并在南镇抚司锦衣卫的散播下,逐渐向着天下传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辽东的局面还没有那么坏,朝廷还能在守土的同时开疆拓土。
因此、有钱的富农和中小地主都庆祝了起来,哪怕是贫农也咬着牙杀了鸡,高兴的庆祝了起来。
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那些大商人和大地主、士绅,以及……
“你给我带来的消息就是这个?”
“末将死罪!但末将带回来了恩格德尔和他麾下的两千骑兵!”
四月二十七日、带着战败的消息,硕讬返回了沈阳。
在这一路上、他麾下的兵马又因为巴约部一战的伤病死去了数十人,这么算来、几乎一个牛录的兵力都葬送在了巴约部。
好在硕讬带回了没有退路的恩格德尔和两千蒙古的着甲骑兵,不然努尔哈赤可不会管他是不是自己的亲孙子,一律按军法行事。
对于他来说、所有的子嗣都不过是他用来维持统治的工具罢了。
不管是代善还是黄台吉,他们只是工具,一旦影响了自己的统治、没有人不可以杀!
从这点来说,努尔哈赤有枭雄的特性。
想到恩格德尔和那两千蒙古的着甲骑兵,努尔哈赤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才重新睁开眼睛,看向跪在军帐中的硕讬道:“说说吧、那支明军……”
“他们和其他明军不一样!”硕讬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不用死了,于是连忙解释起了羽林卫的不同之处。
“他们手中的短铳很像明军在朝鲜之役中使用的万胜弗朗机,但不同的是,它们打出的弹子威力极大,并且极准。”
“辽东骑兵用鸟铳和三眼铳时,哪怕有五千余人,近距离面突也不过能杀死我军七八十人,但这支人马不一样,仅仅一轮面突,我和恩格德尔的人马就坠马不下二百人。”
“我坠马时特意看过,有的甲兵甚至被打穿了两重甲,而他们与我们的距离当时应该在五步左右。”
“并且他们一人三马,每人身披三重甲,虽然不如辽东骑兵灵活,却让我们的钝兵也无法一瞬间对他们造成致死的伤害。”
“因此只是两轮面突和一轮短兵,我便下令撤退了!”
硕讬说完了他对于羽林卫的了解,而努尔哈赤却沉着脸色,半天没有开口。
在硕讬的忐忑声中,努尔哈赤开口道:“我知道了、你退出去叫所有贝勒和将军入帐吧!”
“是!”闻言、硕讬当即松了一口气,退出了大帐,并见到了担忧神色的代善。
“呼……”见到硕讬出来,为人父的代善松了一口气,而硕讬也开口道:“阿玛、玛法(爷爷)叫你们可以进去了……”
“嗯……”代善拍了拍硕讬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便走进了大帐。
在人群中的其他贝勒和将军也对他颔首示意,随后一个个走进了大帐。
等他们所有人都走进大帐后,硕讬才离开了这里,而大帐内,努尔哈赤把硕讬所见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众人,末了不忘说道:“明军内部出现了更好的火铳,这点你们与他们交战时,必须要记住,并且做出防备。”
努尔哈赤说完,黄台吉立马就开口道:“这个东西要挡住它并不难,明军的‘软壁’和‘刚柔牌’都能抵挡,只是造价很昂贵。”
有矛就有盾,明军很早就在长期的战争中摸索了一条针对鸟铳和火器的防御路子,只是苦于没有银钱制造罢了。
比如黄台吉口中的“软壁”,其制作方法便是以木作架,高七尺,阔六尺,以旧绵絮板实后掺水,挂在木架上,让士兵推着走,堵住铅弹!”
除此之外,便是记载在戚继光编写的《纪效新书》中的刚柔盾。
这种盾牌重十五斤,用轻木做框,两面蒙生牛皮,用钉子钉牢,牛皮表面为了防水,涂有灰漆和油,牛皮内夹有两层棉被,两层棉被间夹有一层用薄绵纸揉成的厚纸层。
这样的结构,等于一种简易的复合型盾牌。
按照记载,这种刚柔牌重十五斤,能在大概六十米的距离抵御住火枪的射击,但是当距离缩短到四五十米时就抵挡不住火枪射击了,但如果反复加厚,那么三十米左右也能挡住铅弹。
不过这种盾牌虽然防弹效果还可以,但是有一个天大的问题造成了它不可能大规模装备,那就是它太贵了,制作一面计费五两以上。
以明朝的财政,是不可能让士兵装备这么好的盾牌,但对于后金来说,这并非不可以研究。
因此、在黄台吉解释之后,努尔哈赤便道:“如果这次的战场上没有出现这种铳,就暂时不用管它,等此战结束,秋收之后再收集棉花和硬木来制作。”
“只要能防住这新的鸟铳,明军骑兵还是无法与我大金相提并论。”
“是!”闻言,所有人纷纷颔首。
这时、努尔哈赤也继续道:“沈阳继续围困,奉集和武靖营、王大人屯等堡和一些寨堡,找个机会用铁炮打下来!”
“是!”众将回应,同时也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加上巴约部的覆灭,大金的粮食将会陷入危机。
一旦粮食断了,那么不用明廷出手,他们就得饿死在长白山余脉之中……
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和努尔哈赤所说的一样,打下辽沉之间的所有石堡,从中获取粮食,让大金坚持到明年开春。
不过在说完针对辽沉的部署后,代善又开口道:“汗阿玛,那支塞外的明军骑兵,有没有可能会进犯开原和铁岭?”
“或许是羊攻。”黄台吉一针见血,而努尔哈赤却皱眉道:“他们所用的办法,不过就是围魏救赵罢了。”
“如果我不派援军前往铁岭和开原,他们就会强攻两地,如果我们派援军前去,那么他们就会逃遁之后,去袭扰长城的其他地方。”
“这次的计谋不像是熊廷弼的风格。”黄台吉解释道:“熊廷弼的风格还是喜欢稳扎稳打,调客兵援辽,而不是直接选择前往关外,断我大金一臂。”
“确实不是熊廷弼的风格……”努尔哈赤沉着目光,随后开口道:“眼下辽沉才是重事,至于开原和铁岭,就由济尔哈朗带两甲喇的兵力支援清河关,只需要驻守就可以。”
“守到秋收,届时就算无法打下沈阳,也能收割一批粮草,在冬季中围困沈阳。”
“冬季对我们不好,对明军更是如此!”
一言毕,努尔哈赤便遣散了众人,而辽东的局势也开始发生了变化,首当其中的就是沈阳城。
“建虏退兵了……”
沈阳城头,贺世贤激动的用手锤在了女墙上,而秦邦屏却脸色淡然道:“不是退兵,他们在调兵……”
“方向是南边,应该是去围困奉集等石堡去了。”尤世功脸色难看,显然明白如果奉集等堡被攻破,那么沈阳之后的局面会有多差。
“一定是局势有变,不然老奴是断然舍不得用建虏来攻城的!”贺世贤还是十分乐观,而他这话也让众人微微颔首。
秦民屏也见状对秦邦屏道:“城中粮食还够吃大半年,老奴估计是打不下来了。”
“打不下来是打不下来,但如果奉集等地被攻破,我辽东的将领和百姓便会死伤十数万。”秦邦屏紧皱着眉头。
“不仅如此。”秦邦翰补充道:“如果老奴将这些地方的百姓都驱赶来沈阳,那么我等只能接收百姓,不然就会被御史和辽镇将领弹劾,还会失了辽东人心。”
“可一旦接收百姓,以城中的粮草,顶多撑到八月中旬就承受不住了。”
“最重要的还是溃兵!”尤世功攥紧拳头,内心怒火难灭道:“谁也不知道这些辽人溃兵有没有投靠建虏,若是进城之后作乱,那内外夹击下,以我等人马,难以固守!”
“相信五殿下吧!只要守到七月就足够了!”秦邦屏最后定调,将希望放到了朱由检的身上。
他还不知道自家五殿下已经受封齐王,并且扫平巴约部,打击了后金的士气。
他将目光放到了城外,眺望着远处的后金大营,心中百感交集。
也就在他百感交集的同时,千里之外的永平府南部蛮沙口一带,上万百姓正热火朝天的干着活计。
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有的百姓在燕山所的学子、教习指挥下,小心翼翼的耕种着一些他们未曾见过的种子。
若是后世有人能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呼玉米、番薯和土豆,辣椒!
在这数万人,上万头耕牛,百余万亩耕地的广袤平原上,其中一处地方站立着不少身穿短打而皮肤白净的“文化人”。
“我大明疆域广袤,南北气温相差温度比较大,不同的地区土豆的种植的时间也是不同的……”
地里、穿着短打的朱由检正在带着十二位总教习,教授他们土豆、玉米、红薯等东西的习性和种植特性、时间地点和方法。
玉米、番薯和土豆这三种东西,实际上在万历和更早的时间就传入了大明,只是因为无法掌握正确的种植方法和物种特性,因此导致了它们在粮食面积上并不出彩。
这样的局面,要到徐光启等人研究,并写出《农政新书》才算画上句号。
不过对于眼下的朱由检来说、作为曾经的扶贫干部,小麦和玉米、高粱之类的作物他说不上话,但在山区扶贫的他,对于这三种作物的种植方法可以说驾轻熟路。
他按照步骤将切块并培育发芽后的土豆放入了已经有基肥的土坑中,随后填土,浇水湿土。
做完这一切、他对总教习们说道:“一般来说,大部分地区种植土豆的时间一般都在十月到十二月这个时间段进行种植的,根据一年四季地区的温度不同,根据当时的气温种植也是可以的。”
“不过近年来,我朝气候逐渐寒冷,因此只能在四~五月种植。”
“若是温暖的地方,一月二月和九月也都可以种植的,所以说种植土豆的时间基本上都是由温度决定的,如果种植的话,可以根据当地的温度来决定什么播种。”
说到这里、朱由检又着重地说道:“种植土豆这件事,步骤一定不能错,必须先切块再催芽,之后才能种土里。”
“催芽时不要暴露在阳光下,只要保证环境温度适宜。”
朱由检说完,当即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举手,朱由检见状也笑道:“杨路、你说吧。”
举手的是沉炼带回来的杨路,而他在被准许开口后,便询问道:“殿下,您只说了种植的方法,但病害呢?”
“病害主要有晚疫病和……”朱由检讲解了种植土豆有可能遇到的病害,十二名总教习一边听一边记录。
最后他们又跟着朱由检去了玉米、红薯地之中,在朱由检的教导和讲解下,记录下了三种作物的种植方法、种植时间和作物特性。
不过唯一让朱由检有些头疼的一点,就是关于三种作物的粮食亩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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