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实际上、这三种作物已经被陆文昭带回来两个多月了,但朱由检没有脑子一热就大规模推广,而是在水稻种植结束后,用御马监官场的百万亩耕地来作为试验田。
其中,玉米种植最多,土豆番薯均等,类似辣椒和西红柿等作物只种植了数千亩。
由于明末种植不得法,因此各种作物产量感人,朱由检也没有把握能种出亩产多少。
不过、他来到永平的这里,不仅仅是为了试验田,还有……
想到这里、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向着大海眺望。
只见在海边,有上万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干着活。
他们有的煮糯米,有的炒土,有的挖土,有的将炒好的土搅拌石灰、陶粉和碎石,最后掺入糯米和炒熟的土一起运到海滩。
那里已经被人用木牌围出了一个广袤的浅滩,海滩的沙子被挖掘运走,留出了蔓延十数里的矮地。
这些矮地四周,被三合土夯实出了城墙的模样,进深一百步,长四十五里。
这六千余亩的矮地被夯土墙圈了起来,其中的矮地,也被不断运送进去的三合土填满,夯实。
靠近海的一面是几乎低于海水三寸,越往岸边越深,最深的是一尺高低。
这也就代表只要拆开木牌,海水就会涌入这个斜坡之中,然后插入木牌后,海水就会被木牌和夯土的矮墙抵挡。
朱由检没有见过晒盐场,因此只能用这种蠢办法来制盐,好在在一天十五文工钱的鼓励下,周遭数万曾经的军户百姓蜂拥而至,只是十天的时间,晒盐场已经初具规模。
“殿下、按照这速度,大概一个月后就能晒盐了,只是不知道这盐场能出多少盐。”
王承恩穿着短打,陪在朱由检左右,递上了擦汗的毛巾和凉茶。
朱由检接过后、喝了一口后便笑道:“不管出产多少,始终是赚的。”
“就是可惜了、眼下事情太多,不然也能在辽东和山东晒盐。”
“对了……”朱由检反应过来,随后道:“卢剑星那边怎么说?”
王承恩明白自家殿下是在说银子的事情,因此作揖回礼道:“四月二十、卢剑星让他麾下的百户沉炼,押运五十万两白银北上,据他信中所说,他手上还有八十多万两银子,不过为了做生意、暂时只能留着。”
“另外五月十三,前往日本的海船就归来了,大概能收到十五万两银子,到时候会直接运抵天津,交给大沽营,由大沽营派人运送燕山大营。”
“库中还有多少银子?”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询问银库的存银。
“这几个月来、十六卫军和十二营的开支太大,每月支出近七万两银子,加上盔甲厂和军械所的支出,眼下库银只有八十五万三千余两、军粮还有一百一十四万余石。”
王承恩说出库银和存粮,随后又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殿下、以官场的规模,怕是无法像以前的标准一样,养活十六卫军和十二营了。”
“肉食近二成需要采买,八成可以自给自足,另外菜场所能供应的也只有两百余万斤菜,所以在采买之下,顺天府永平的物价都涨了一丝。”
“以前一百斤青菜不过三十文,现在需要三十五文了,水鸡也涨到了十八文一只,继续下去,恐怕还要更多……”
王承恩面色有些难看,而朱由检也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眼下的御马监,是用南北场两千六百多万亩耕地养十六卫军和十二营的近十一万人马。
这听上去、似乎达到了平均两百多亩地养一个人,但实际上因为近两千万军屯田只能拿到三成交税之后的收成,因此还是有些难度的。
真正算起来,应该是用一千万亩地养十一万人。
和之前数百万亩养四万多人的难度相比,要大了不少。
而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那就是扩充田地,山地。
养殖官场开在山地之中是最便宜和划算的,不过燕山脚下能开办官场的已经开的差不多了,想要继续,只有向山西发展了。
所以在王承恩抱怨后,朱由检便道:“上直卫军和拱卫营必须要吃的够好,以后的外拱卫营可以降低到一天一顿肉。”
“另外,山西三镇调兵的旨意已经下达了,我估计他们在五月下旬就会抵达燕山大营,到时候内帑运来饷银后,稳住他们,让他们先去辽东。”
“只要孙应元不出错,努尔哈赤应该会在之后草草退回赫图阿拉。”
“到时候、我们也就能对山西三镇下手了……”
朱由检微微眯眼,而王承恩也精神一振。
就眼下的局势而言,朱由检已经摸清楚了蓟镇所防守的喀喇沁实力,至多不过三万骑罢了。
也就是说、眼下的十六卫军和十二营,仅仅防守北直隶的北疆,属实有些浪费了。
既然如此、就调兵前往山西,然后再建立几个营就足够。
甚至连调什么兵,调多少,朱由检也想到了。
山西长城一千五百里,加上内部的关隘,最少十六个营的兵力是需要的。
也就是说,到时候御马监的支出会多出十六个营的兵力,多支出二百四十多万两。
用二百四十多万两换山西上千万亩军屯田,以及三百多万两的军饷,怎么算都足够划算。
只要把山西三镇裁撤成功,大明的军费支出就可以降低到财政的50%左右,财政也就可以基本持平了。
不过到时候御马监的压力会很大,所以必须开辟新的财政收入,而这个收入、就是皇店加盐场模式!
想到这里、朱由检便对王承恩道:“养殖官场那边,暂时不用管,如果顺天府和永平府的肉价涨的太多,到时候再动用官场的牲畜。”
“我现在要你准备的是筹措开设皇店的人,四个月后晒盐期就结束了,到时候囤积的私盐,便是用皇店卖出去。”
“市面卖六文,我们便卖五文,它们卖五文,我们便卖四文。”
“顺天府、永平府,加上之后可能裁撤的山西三镇和北直隶剩余府县,这些地方裁撤之后,分田的军户,都要求他们买我们的私盐。”
“奴婢领命!”听到朱由检的话,王承恩眼前一亮。
对啊、他们御马监有一个天然的优势,那就是麾下有数百万的佃户。
这数百万人,哪怕一年只吃三斤盐,那也是能消耗上千万斤盐的,如果加上州府百姓,那御马监的皇店所能覆盖的面积就太广了。
只是可惜……
想到一件事情,王承恩惋惜道:“只是可惜南场的皇店被江南官员和百姓、商贾抵触,不然仅仅南场就能有二十几万两的私盐收入。”
“且让他们猖狂一段时间……”朱由检也微微皱眉,对于御马监南场皇店无法在江南开设十分不舒服。
但他也知道、他目前没有直接布局江南的实力,没有充足的人才和兵马,他还是得和江南士大夫们保持面子上的和平。
他抬头看向了壮阔的大海,喃喃自语道:“等我裁撤九边和北方五省的卫所,下一个就是你们!”
第141章 怀疑人生的叶向高
“砰!”
天启元年四月二十九日清晨,平地惊雷……
伴随着数十道炮声,奉集堡守将李秉成被惊醒,慌忙推开旁边的娇人,起身便穿着中衣走出了卧房。
“怎么回事?谁开的炮?!”
李秉成一边在丫鬟的帮忙下着甲,一边对着门口破口大骂。
只是这时、院外出现急促脚步声,随后院内进入一名守备,在门口作揖道:“游击,建虏调来火炮攻城了!”
“慌什么?建虏的火炮不过是劣等炮罢了,用城头的大将军炮击退不就行了?”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在这里候着!”
李秉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在丫鬟服侍下穿好了甲胄,用手试了试臂铠和护腕的松紧后,便伸手扶在腰间刀柄上,胯步走出了主屋。
他带人走到街上、奉集堡街上早有准备,所有人都被安排躲在了屋内,只有巡逻的民勇在四下巡逻。
带着自己的千余名家丁,李秉成上了奉集堡的城头,随后刚刚走上城墙的时候,却听到炮声再度响起。
但听“轰隆”几声、石弹打在了外墙,震得人有些耳鸣,而李秉成晃了晃脑袋,便吼道:“火器营的守备死了吗?!不会开炮反击?”
“是!”听到李秉成下令,火炮营的守备这才指挥城头的十几门大将军炮开始反击。
清膛装药,塞入石弹,最后伴随着火绳点燃,足足七八秒的燃烧后,才听到“轰”的一声。
刹那间、十几门大将军炮的炮膛内部飞出十几个石弹,飞出之后,跨越了一里的距离,最后只有两枚砸入了后金的火炮阵地。
石弹落下,没有砸到任何人的它们便成为了跳弹,在地上蹦跶的时候砸中了三四人,瞬间将他们砸晕,或者直接砸死。
“重新上药!”
火器营守备接着大吼,随后麾下士卒就开始了繁琐的清膛和装药。
李秉成眺望着城外的后金大营,已经在搬尸体的火炮营士卒,不由笑道:“这建虏就是找打,以为从抚顺弄到了火炮的匠人,就能制作如我大明一般的火炮?痴人说梦……”
李秉成冷笑着,随后对自己的家丁守备开口道:“城中粮食还够吃多久?”
“回将军、大约六个月!”守备回答,而李秉成闻言便笑道:“粮食足够就继续守城,这群建虏也闹不出什么风浪,守城就行。”
说罢、李秉成就道:“你在这里看着,有什么事情再去城门楼中告诉我。”
“遵命!”守备作揖回礼,而李秉成也去到了城门楼中。
奉集堡作为前沿第一堡,拥有十几门大将军炮和三十多门佛朗机炮,后金想要强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李秉成并不担心。
不过相较于奉集堡,作为第二前沿的其他石堡就危险了。
尤其是武靖营和白塔铺、虎皮驿等地,对于守军薄弱的这些地方,后金用上了早早搭建的渡濠器具、井阑、云梯车和吕公车等物件。
喊杀声在白塔铺上空响起,十余座吕公车缓慢前进,白塔铺面前的护城河已经被上万后金真虏填土淹没。
尽管城头的弗朗机火炮不断地射出石弹,但顶多将吕公车打出一个窟窿,根本无法阻止他们。
“弩车!用钩镰枪射吕公车!”
白塔铺守将高声命令,但下一瞬旁边的弗朗机火炮突然炸膛,伴随“轰隆”一声,守将被冲飞,从城墙上一头栽了如城内,直接咽了气。
“李游击死了!”
城下的士卒发现,当即大喊,却在下一瞬被其他明军守备一脚踢翻。
踢翻他的守备举着刀大喝道:“李游击为朝廷捐躯!我等自然当追随他而去!尔等亲人皆在城中,投降只会被屠戮!”
“死守白塔铺,这是唯一的活路!”
守备大喝着,随后冲上城头,继续下令,让弩车射击吕公车。
搭载钩镰枪的吕公车射击,十几根钩镰枪没入吕公车内,甚至扎死了三四名毫无防备的建虏。
“拉!”
守备一声大吼,随后两钩镰枪末梢的绳子瞬间被拉动,上百名守军的拉动下,很快这座吕公车就被拉倒在地。
车内数十名后金建虏摔的七晕八素,而这时后金的云车却靠近城墙了。
“狼牙拍和滚油、檑木准备!”
守备大喝,但很快就看到了口衔五六斤骨朵的建虏爬上云车,只是不等他们高兴,吊着的上百斤狼牙拍突然放下,将他整个人砸下了云梯。
在这一段城墙、明军的守卫建功,但白塔铺的城墙周长三里有余,在连日的攻城下,城中士卒早就战死大半,眼下已经是强弩之末。
城中、一个用大缸听着地下声音的百户大喝,随后找准了地方,带着人围在了一处城墙根。
这时、夯土地突然松动,随后三四名明军刺出长枪,瞬间穿透薄薄的土层,将企图挖地道的建虏刺死。
“把他拽出来!”
一小旗官大吼,带着人将被刺死的建虏拽上了地面,而百户也带人搬来了湿哒哒的柴火。
“放火!烧死地下的老鼠!”百户说着,便将一罐勐火油丢入土坑之中打碎,随后拿起火把丢了进去。
紧接着,他们搬来了大缸,盖住了地面,只留下一个通气的口子。
很快、地下的隧道内就被烟雾笼罩,一些撤退不及时的后金建虏便被活活闷死在了地下。
只是白塔铺内的明军太少了,城外的建虏太多了,不多时、城头便开始出现了建虏,并且数量越来越多,而明军数量越来越少。
渐渐地、城墙失守,所有残余的明军退到了一条小巷内。
建虏源源不断地涌来,在不足一丈宽的巷内与明军厮杀。
守着背后的一堵墙,面前是成千上万涌来的建虏。
十余名明军已经成了血人,城中最后的一名守备的身体在发颤,手中满是豁口的腰刀也残破不已。
看着涌来的建虏,他凭空生出一道力气,用辽人的辽音,从胸腔之中挤出声音怒吼:“杀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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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塔铺、武靖营、常勇等十三处石堡失守了,果然这群辽人靠不住,朝廷每年发给他们多少军饷,现在才被围了两个月就城破了……”
京城、文华殿中,看着辽东送来的军报,吏科都给事中姚宗文满脸不屑。
倒是在他旁边的官应震却摇头道:“以不足万人的兵力对抗老奴数万兵力,坚守两月已经不错了。”
“现在最前沿的便是柳条寨了,沈阳和辽阳之间的联系已断,奉集堡也没了消息,恐怕最少数万百姓陷于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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