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浙东匹夫
之前送信的是六百里加急,而押送囚犯不可能跑这么快。哪怕有骑兵快马兼程护送,比送信使者慢上一倍多时间也是正常的。
左子雄抵达京城这天,已经是七月底了。而战俘和流贼囚犯的事儿,当然归兵部管,所以左子雄就把人直接送去了陈新甲那儿。
陈新甲很郑重地亲自接见了如今才刚升参将的左子雄,显然是想从前方挖掘一些对杨阁老有利的素材。
他看了沈树人让左子雄随身携带的信件、以及听了左子雄自己的一些补充陈述后,才稍稍有些喜色,连忙确认道:
“哦?沈兵备在襄阳平息刺客时,还缴获了被刺客劫走的一部分襄王府、贵王府、及其他被害豪绅的家财?还一并押运了一部分到京城来?”
左子雄诚恳答道:“确如尚书所言,当时城中被杀藩王、豪门、富户逾数百,不过凡是没有阖门而丧、全族被灭的,沈兵备都找到了苦主,把被劫家财归还了苦主。
只有那些阖门灭绝的,没有苦主可以发还,才送来京城,理当上缴国库——不过,也不是全部,相当一部分粗重财物,主要是粮食、绸缎、布匹、器物。张逆麾下义子、贼将在破府后,就选择了直接发散给襄阳城内百姓,以收拢人心、招募新兵。
沈兵备怕强行把流贼发给百姓邀买人心的财物征收回来,会导致民心愈发向贼,也就默认了这一部分。具体该如何向朝廷澄清,就看陈侍郎定夺了。”
陈新甲点点头,知道这笔银子还可以操作,还可以想办法帮杨嗣昌在京城稍微疏通一下。另外,他也知道沈树人肯定自己也留下了很多,不会那么好心都送来的。
仓促间也不可能把百万两级别的家产送到京城,半路上早就被人见财起意、甚至会诱惑押运军队自己见财起意就反水。
陈新甲继续往下看,又关注到几个点,重点询问:“按你的说法,沈兵备在派你押送艾能奇时,就已经想到张献忠可能派人在半路拦截、也有可能想抢回这些银子,所以沈兵备实际上安排了一明一暗两支队伍,明的护送、暗的埋伏。
最后,还真就等到了张献忠部的一次伏击尝试,但是被你们成功拖延到暗中护送人马出现、将张献忠的劫囚队伍再次击败?又斩获百余人、俘虏数十骑?
另外,根据沈兵备的调查,还能确认杨阁老身边和襄阳城里,确有张献忠的内应细作、他这才能如此料敌先机?而这些细作的身份,你们也通过严刑拷打艾能奇及其他被俘的流贼部总以上军官,问出了几个?”
左子雄非常坦荡地承认:“确如侍郎所言,末将此番护送,半路又杀退一波劫囚者,但实在不敢居功,是沈兵备思虑严密,末将不过是动手的武夫。
沈兵备还说,张献忠多疑,如果真遇到劫囚并且成功挫败,还能进一步让张献忠怀疑他麾下诸义子有内斗。但具体会如何发展、如何利用,沈兵备也不可能预测。
他说早就听闻陈侍郎您是杨阁老提拔的兵部官员中、最足智多谋的。相信您能随机应变,把这些条件充分利用好。”
陈新甲听了左子雄转述的吹捧言语,也是有些得意。他这人别的不说,至少还是知恩图报、实用主义的。
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意识到这次的俘虏能有大用。毕竟俘虏的口供,杀伤力是很大的,尤其还能证明张献忠确实擅长收买内奸、眼线,这挖出来就是一个大案。
很快,陈新甲就自己想到了一条毒计——天地良心,这完全是陈新甲自己想要打击政敌,跟沈树人完全没半毛钱关系。
那些京城的龌龊派系斗争,沈树人是一点都不想沾,他只是不希望朝廷的剿贼方略出现反复。
……
又数日之后,陈新甲的反击还真就组织好了。
一方面,也是张献忠给力,在抢劫、杀藩襄阳的部队被重创、几乎全歼,去救艾能奇的劫囚小队也被反杀后。
张献忠恼羞成怒,为了尽快以陷藩罪害死杨嗣昌,他不惜血本又组织了几次死士渗透作乱、刺杀藩王的戏码。大部分没成功,也有少数成功了,但因为都是小股刺客,也没有别的收益,抢不到什么财物,抢到了也转移不出去,基本上是有来无回的死士。
另一方面,陈新甲重新严刑拷问了被送来京城的俘虏后,抓到了一些新的“口供”:张献忠多次在其军中反复强调,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趁着杨嗣昌因为福王之死忧惧将死,要赶紧添一把火把杨嗣昌的死坐实了。
所以,他有收买朝中言官把张献忠部的损害小事化大、给朝廷多丢脸面、促成崇祯多杀地方督抚,把抗贼最激烈的督抚能害死一个就害死一个。
原本只是“刺杀”的行为,要让这些言官们把事情闹大到“失地陷藩”的程度,让皇帝下不来台。
最后,陈新甲还拿到一份口供:吏科给事中方士亮,就曾经收过张献忠的银子,要里应外合把“刺杀”扩大化为“失地陷藩”,作为张献忠的内应,帮张献忠陷杀地方督抚!
崇祯得到这份来自“张献忠义子”的口供后,果然大怒,也有了借口,立刻把最能哔哔赖赖的言官方士亮直接以“通贼内应”的罪名抓起来,居然最后还真从方士亮府邸抄出十几万两银子的不明来源财物。
天地良心,这笔银子倒是真不怎么需要人去栽赃,因为随便一个京官,抄家出十万两都是正常的。陈新甲最多就是稍微玩了点辅助性质的小花招。
人赃并获,还有流贼一方的口供,还跟流贼的陷害督抚动机完全吻合,出身东林档的吏科给事中方士亮,就这样被夷灭了三族——通贼内应的罪名,这样处置绝对是应该的。
一时之间,其他东林言官瞬间噤若寒蝉。
哪怕是原本再强的大喷子,这时候也不敢开口了。
死了也就罢了,还死得那么窝囊,被流贼贼酋的义子招供出来说他是张献忠的内应,那简直是辱没祖宗十八代了。
这事儿也就算这么过去了。
杨嗣昌该罚还是要罚,如前所述降级、罚俸、取消待遇,依然管原先的事儿。
而兵部尚书衔也被彻底拿掉,借着这个机会,崇祯也给兵部侍郎陈新甲顺势提拔了一下,让陈新甲正式当上了兵部尚书。
陈新甲履新之后,对于沈树人这个朋友当然是彻底认下了。从此京城六部里面,至少有兵部尚书陈新甲和户部尚书蒋德璟,都是沈家的铁杆盟友。
沈树人在地方上的生存环境,显然又能优化一点。
也不用太担心最后一年多里崇祯哪天情绪不稳定对湖广人事乱来——崇祯对地方的控制,也就剩一年了。别看他还有两年半才死,但洪承畴降清之后,崇祯就已经失去对地方的实际掌控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何必当面装逼打脸呢,闷声发大财就好
话分两头。
京城那边为了“襄王等藩王被杀事件,究竟算是贼寇潜入行刺,还是失地陷藩”纠缠不清时。
湖广战场这边,沈树人已经在忙着他自己的事情,疯狂接收和扩大地盘,正式行使他作为湖广兵备佥事、佥都御史的权力。
他知道,平定襄阳之乱、给襄王贵王报仇这件事上,无论如何他本人都是绝对有功无过的。
就算有罪过,也是杨嗣昌等人的罪过。
沈树人自己肯定只有被进一步封赏的可能性,完全不用担心个人的前途。毕竟他来襄阳平乱时,襄阳的控制权还没交接给他呢。其他湖广地区原本不属于他的辖区,情况也是一样。
说白了,沈树人扮演的角色,就像历史上刚刚被曹叡恢复兵权后、在上任途中就赶上孟达响应诸葛亮叛乱的司马懿。
当时的司马懿根本没有“立刻平叛孟达”的义务。从宛城八天倍道兼程一千二百里、赶到上庸秒了孟达,秒得掉当然是大功一件,秒不掉也不是司马懿的错。
七月下旬的最后几天,沈树人就借着襄阳被张献忠骑兵部队破坏后的余威,很快实现了对襄阳各方面局势的控制——
说起来,他还得感谢张献忠为他扫清了在当地铁腕掌权的障碍。因为众所周知,张献忠的骑兵进城后,烧杀了一个多时辰,可不仅仅只杀了两位藩王,还杀了不少大臣。
《明史》上就记载“郧襄道张克俭、推官邝曰广”等湖北要员,都在襄王遇害时一并被杀,而其他官位稍低一点的,史书上没有记载,实际上却肯定也没少杀。
张献忠至少为襄阳周边腾出两个道台级别、三五个知府级别的官位。毕竟襄阳原本是杨嗣昌的行辕所在,高级文官肯定是不少的。
这些人员的出缺统计,就要好几个月才能全部完成,眼下崇祯还在忙着处理杨嗣昌的定性呢。
哪怕和平年代,官员交接都有三个月的上任期限,何况是千头万绪的战时。所以整个崇祯十四年秋天,朝廷是不可能讨论该如何补任这些官员了,入冬之后估计会讨论,但算上上任期限,可不也得等到崇祯十五年开春后才上任。
这半年时间差里,这些被杀官员的职权行使,只能是凭借杨嗣昌的临时指示,找一些人兼职。
而已沈树人“挽救杨嗣昌”的人情摆在那儿,杨嗣昌说了算就等于他沈树人说了算。
沈树人也不会跟杨嗣昌客气,抓了艾能奇、灭了张献忠奇袭队后,他第一时间就直接私下里去南阳登门拜访,一方面是表功,一方面是开出条件。
经过这档子事儿,两人的关系越发倾斜了。杨嗣昌本就风烛残年、历史上这时候原本他都死了半年了,如今沈树人又救了他命,他身体又病重,完全不敢摆上官的架子,只是以朋友论交。
沈树人也给足了他面子,提出的条件表面上都是出于公心,为了尽快恢复襄阳周边的统治秩序。他一边提出让他手下的人暂时代管襄阳等地政务,一边提出了一堆拟定提拔的人选。
“阁老,襄阳、郧阳等地再乱不得了,出缺的官员,我这里想到了几个可靠之人,还请阁老帮着斡旋,争取年后就能任命。
陈新甲陈尚书那边,也掌握有战区地方官一定的任命话语权,只能指望您给陈尚书打招呼了。”
说着,沈树人就报了几个名字。
他希望崇祯十五年年初,就能由他的同年好友方以智,以及当初同年二甲头名的葛世振两人,分别担任襄阳府、武昌府这两个要害所在的知府。
方以智是因为有家族势力帮他立功,沈树人跟他关系好之前也有帮衬,所以如今已经做到了安庆府同知。
安庆府的级别地位也是不低的,毕竟后世的“安徽”地名就是来自安庆府和徽州府各取一个字。方以智是今年年初在安庆府升到副职的同知的,干满一周年后、表现好,升为知府,在崇祯末年也属正常。
葛世振倒是家世并不显赫,但他历史上是崇祯十三年的榜眼,如今因为沈树人的蝴蝶效应、那一届的一甲三人组全都换成了后世的汉奸降臣,葛世振被挤到了总榜第四名的传胪。
作为传胪,殿试考完后也是有担任庶吉士镀金的资格的,升官速度也就会比那些直接外放地方的同年快不少。因此沈树人要运作他为知府、用同年来充作自己的心腹,也说得过去。
至于沈树人当初结交的其他同年朋友,或缺乏功劳,或缺乏资历,还不可能运作到知府级别上,但做个同知、通判也都是没问题的。
这些人里,很多缺乏关系的如今还在地方上当知县,沈树人肯看在同年之谊帮衬提携,他们自然会感沈树人的恩,到时候忠诚度和控制力也就绝对保障了。
当然,为了给杨嗣昌留够面子,沈树人从头到尾没有说“我希望哪个人具体安排到哪个位置上”,他只是把名单、履历都介绍了一遍,说了自己希望填补的空缺的级别。
至于同一级别里,具体用谁做哪个官,全看杨阁老建议!
换言之,杨嗣昌可以决定究竟是让方以智当襄阳知府,还是武昌知府,甚至汉阳知府。沈树人只要这几个人当知府,具体谁知哪个府,沈树人充分尊重他。
好在杨嗣昌也不觉得过分,只是公允地审视了一番沈树人的名单,公事公办地说:“这葛世振毕竟是传胪,还厮混过庶吉士,升快一点情有可原。
方以智跟你一样,只是二甲最后几名,你却有那么多功劳傍身,他有什么?若想当襄阳或武昌知府,只能指望在下半年再立点功劳——
革左五营,如今已灭其三。最西边、也最强的马守应,投靠了李自成。最东边、实力也较弱的蔺养成,如今还在黄州和安、庐之间山区盘踞。
要是能在下半年,把蔺养成彻底搂草打兔子解决了,期间让方以智再立点功,你这任命倒是能实现。还有,你不是想提携张煌言、郑成功么,如果能在对付蔺养成的过程中,也让他们沾点功劳,这几个任命都能实现。”
沈树人目的达成,也就恭敬道谢:
“既如此,学生便去安排。今年连番大战,是该歇歇了,张献忠被我们歼灭了几支偷袭的死士,加上阁老您部署的‘十面网’、针对张献忠的部分也没被突破。他应该无力再发动大规模的突袭了。
我想,今年下半年应该军事上能稍微缓口气。咱加紧在湖广恢复民生、广种玉米土豆,推广速生鸡、鱼、猪种,并且养兵开支尽量靠厘金商税解决,缓解农民负担。
再把那些被张献忠袭杀的藩王、权贵的土地,以低租给贫农耕种,相信能让襄阳、武昌等地民心也快速恢复。”
如今已经七月底八月初了,等沈树人收拾好局面,今年肯定是没粮食可种了。最多靠近偏北一点的地方,可以种点冬小麦,另外就是种一些生长期短的蔬菜,勉强支撑一下。
明末的灾害绝收主要还是北方比较严重,两湖地区勉强还能自给自足。这次张献忠杀了不少藩王和权贵,倒也腾出一些无主之地,给贫农减租之后,情况应该会好不少。
明朝的藩王占据的王室田庄面积都很夸张,比如之前在洛阳被李自成杀了的福王,在万历末年就藩时,就被万历皇帝赏赐了四万顷田地,也就是四百万亩。
基本上把小半个洛阳盆地的良田都占了,后来天启、崇祯这些年,福王还有进一步贪财聚敛、兼并土地,最后被杀前具体有多少,实在是难以统计。但说他占了洛阳盆地一半以上田地多半是不冤的。
其他藩王的土地没福王那么夸张,但几千顷还是有的。这次被张献忠杀了的那批人,加起来至少制造了数百万亩的无主之地,着实减轻了沈树人的统治负担。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沈树人今年打了那么久仗,整整四个月都在为军事奔忙,眼看快到秋收,也该歇一歇,好好处理内政种田了。
……
跟杨嗣昌要官、要权谈妥后,沈树人也该再次离开南阳,正式回自己的地盘享受胜利果实了。
襄阳府已经被接收了,但还有武昌府、汉阳府这些地盘也该归他,可他至今为止都没空,一次都没去过呢。
不过,就在他即将开拔、南下回返这天上午,沈树人的手下也还在做着最后的收拾行装,忽然城外来了一支庞大的军队,杨嗣昌并没有让大军入城驻扎,因为住不下,就让在城外扎营。
沈树人及其心腹侍卫军官也都难免好奇,到城头上瞭望,原来竟是左良玉的旗号——之前福王被杀、洛阳沦陷一案,皇帝的处置意见最终还是得到了执行。
被罚去了平贼将军头衔、勒令移镇南阳的左良玉,最后还是没敢直接公然造反,选择了认这个栽,抛弃了在武昌、汉阳的地盘人口,还有地方卫所兵力。只带着他的嫡系部队,以及一切可以转移的动产,北上来南阳,从此负责堵截李自成南下。
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好歹沈树人也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才不会刻意去当面刺激左良玉呢。
否则万一左良玉情绪不稳定,拼着变成反贼、也要暴起报仇,沈树人不是亏死了。这种兵痞出身的人,冲动不计后果的可能性,可比沈树人这种秀才出身的斯文人要高得多了。
既然陷害成功了,闷声发大财就好,何必小人得志地当面装逼打脸挑衅呢。
最多回头好好收拾一下李香君,算是为陷害左良玉的事儿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们有点追求好不好
沈树人很想低调做人,看到左良玉被逼无奈抵达南阳,他也懒得跟对方一般见识,只是让自己的亲卫部队绕过左部,走大路南下。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对左良玉的刺激那么大。左家军的先锋斥候看到“沈”字旗号出现在前面,哪怕是绕营而过,他们还是派人出来拦截查问:
“站住!军营重地,不得接近!你们是哪儿的兵马!”
面对左良玉部的无礼,沈树人身边的将领们当然是大怒。仗着武艺高强的左子雄第一个跳出来,厉声大喝:
“放肆!这是湖广兵备沈道台当面!你们左总兵胆敢无礼?杨阁老行辕近在城内,你们就不怕被阁老处分!”
左子雄抬出杨嗣昌来,毕竟还有病虎余威,左良玉部也不敢太无礼。毕竟左良玉都服软移镇南阳了,放弃了在武昌汉阳经营了快两年的地盘,只带着嫡系部队另起炉灶。
要是这点都忍不了,早在武昌当地直接举旗反明了,何必拖到此刻。
眼看双方就要冲突,好在都有高级军官控场。左子雄亲自挡在沈树人身前,旁边还有侍卫拿出沉重的大铁盾,四周遮护。
言语扯皮之间,左良玉军中一阵号角声响。一个四十来岁年纪、容貌魁伟、小胡子却修饰得很精致的威严武将,越众而出,两边亲卫如波开浪裂,让出一条路来。
沈树人看这架势,就知道是左良玉本人出场了。
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左良玉,对方的容貌让他稍微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左良玉这样的军阀,有胡子肯定也要修饰成张飞那样,如果够长的话,肯定恨不得修成关羽那样。
但左良玉偏偏把腮帮子刮得很干净,下巴上也只留了一小撮,唯独嘴唇上的小胡子很精致,那样子大约介于阿道夫和史泰林之间。
沈树人擅长观人术,从左良玉收拾胡子的风格,他就看出,这人在“爱惜羽毛”方面,怕是跟洪承畴一路货——
凡是惜物之人,往往都会对大义名分有所纠结,这也是为什么左良玉做不到直接坦坦荡荡做贼,始终要一个为朝廷效力的名分。
也难怪历史上,他可以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却没勇气直接打出造反的旗号。
当然了,爱惜羽毛并不是坏事。沈树人也爱惜羽毛,也喜欢为长远计。只是说,对手也爱惜羽毛的话,就不太需要担心对方不计后果、暴起发难了。
沈树人也就恰到好处给个面子,飘然勒马越众而出,手持折扇拱了拱手:
“看来,是左总镇当面了。久仰久仰,今日方得一见。听说杨阁老后续要重用于你,先祝左总镇再接再厉,早日拿下闯贼首级,立下不世之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