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姓窃明 第275章

作者:浙东匹夫

也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挟绿营压过了济尔哈朗,他最近才重新开始逐步试探、变得强势,又开始关注两白旗的日常操练整训,看到该严惩的腐朽堕落八旗子弟就绝不手软,以重新立威。

若是倒退个半年,绿营战力和规模还没那么强时,多尔衮是不敢的。

……

多尔衮一反常态,重新强势插手两白旗的日常整顿,还行军法杀了几个由济尔哈朗选调过去、原属豪格旗下的军官。

这事儿说大不大,但也绝对够在平静了两年半的北京满八旗亲贵之间,掀起相当的波澜。

嗅觉灵敏的人,都知道这是摄政王又要展示肌肉,展示自己对朝局的绝对控制,暗示辅政王别在涉及大清前途命运的根本性决策上指手画脚。这次立好了威,后续肯定会有大动作。

对面的济尔哈朗也不傻,当天下午得到消息后,他气得直接就摔了两个品茶的建盏:

“这是冲着本王来的,又知道跟本王龇牙了!莫非是觉得绿营新军已经练成,又要寻机私开边衅立威?”

济尔哈朗在清廷中的地位,历史上一直不如多尔衮,主要是多尔衮建立了带兵入关的定策之功,夺了北京,入主中原。

满人最重军功,无论黄台吉死时多尔衮和济尔哈朗原本的地位如何,单看后续多尔衮的功业,那些一开始不服他的诸王贝勒,也都慢慢服了。

历史上到了眼下这个节骨眼,也就是顺治四年春夏之际,济尔哈朗原本应该因王府逾制的理由,被多尔衮处分,趁机罢免了其辅政职务。

而实际上就是因为多尔衮权势渐渐熏天,军功彪炳,随便找的借口罢了——历史上当时多尔衮自己都用上了皇帝仪仗了,要说逾制,济尔哈朗在他面前简直是小儿科。

如今多尔衮被济尔哈朗牵制、收敛了两年半,无非还是之前的战败,让他不得不暂时分权以安抚人心。

但不管怎么说,多尔衮执政的时候,好歹让大清得到并保住了北方中原,偶有战败只要休养生息恢复元气,满人亲贵还是会重新支持多尔衮的。

……

济尔哈朗意识到多尔衮的重新强势后,倒也没敢造次,当下只是找了个机会,跟多尔衮“友好协商”。

次日朝议结束时,济尔哈朗就拦住了多尔衮,要私下说道说道:

“摄政王近日可好?听说摄政王最近治军好杀人,莫非是肝火太旺?既荷国之重,还是要好生调养才是。”

多尔衮被叫住,表面上也看不出丝毫表情,只是云淡风轻:“王兄莫非是说前几日整治旗务的事儿?那是我们正白旗的内务,本王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难道不妥么?”

济尔哈朗微微一噎,法令纹也稍稍抽搐了一下。多尔衮这样跟他公事公办地说,他还真抓不住什么问题。

因为旗主处置旗务确实跟外人无关,这两年多尔衮允许他渗透两白旗,说到底只是一种潜规则交换。济尔哈朗用允许多尔衮搜刮更多钱粮向组建绿营上倾斜,换取的上述条件。

现在多尔衮要讲台面上的道理,他也是没法直接阻止的,最多只能是把此前的私底下交易条件作废,从此不再在钱粮上倾斜支持绿营进一步扩军、增强武器军备。

所以,济尔哈朗也就只是不卑不亢地说:

“两白旗的日常整顿,自然是旗内私务。不过两白旗部分军官懈怠至此,说到底也是这两年朝廷开支不足,无法时时维持兵马整训备战所需钱粮。

那些钱粮,可都是拿去扩建绿营了。我满八旗没有战事捞功劳,日常那点军饷又怎够维持士气?只要朝廷进一步倾斜,允许多圈地,多给铁杆庄稼,这些问题迎刃而解。”

济尔哈朗这几句话纯属扯淡,压根儿逻辑上就说不通任何因果关系,但他就是要把两件事情强行牵扯到一起,说白了就是拿此前的利益交换默契提醒多尔衮:

你要是在上一件事情上跟我公事公办,那我也只能在这一件事上跟你公事公办了。

然而,预想中多尔衮跟他重新妥协分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多尔衮肯走到这一步,显然是积蓄实力已经积蓄得够了,觉得可以突破临界点了。

只听他并无波澜地说:“我满八旗儿郎,确实这几年过得有些憋屈,军饷是不缺的,只是缺了劫掠、赏赐,才过得比往年颓废些。

不过北方百姓已经苦不堪言,指望扩大圈地、铁杆庄稼来提振人心,那是不可能的。为今之计,他们既然要过好日子,就该从南蛮子头上去取!”

济尔哈朗瞳孔略微缩放:“摄政王真想重开边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如今这节骨眼突然重新开战,时机未见得比去年或明年更有利于我大清!

本王自也不是反对开战。事到如今,南明与我大清势成水火,势必不能长久共存。可眼前毕竟停战稳住了,何时重开,自然要挑一个对我大清最有利的时机!本王没看出来今年对我大清有什么特别有利的地方!

听说这两年,从南边陆续传来几种米麦之属,如玉米、土豆,为古时所无,产量远高于稻麦。去年只有淮北数处私下尝试军屯,果然解决了一部分军粮。今年扩大了推广,还往山东、河北蔓延。

据说南明推广这些东西,最久的已经七八年了,一开始是在随黄、后来扩大到整个湖广,据说四五年前逐步推广到整个南方。

南蛮子得其利已经七八年,我大清得其利却还不满两年,今年才第二年,推广面积不够大,收成也还没下来。如此,南北国力受益于玉米土豆之多寡程度,明显是南方远胜于北方!我大清若是再多休养生息数年,让北方也渐渐自发能种玉米的都多种玉米。国力岂不是也能相对于南方扳回一些,到时候再开战,岂不是更加有利?”

济尔哈朗也不说别的,随口只针对粮食和人口的问题,跟多尔衮辩驳了一番。

他提到的玉米土豆这些,也确实是中间明清和平休战种田那几年,渐渐扩散开来的。这东西朱树人也没法管控,因为一旦一种粮食普及到普通老百姓人人都种,都能弄到种子,那么被私贩到淮北,渗透进入沦陷区,就是必然的。

一种数百万人都能接触的东西,还谈什么技术保密?无非是有个扩散过程,清军要实验、要推广,要繁殖留种,都需要时间。

大明占的只是一个时间差的利益,我比你提前多种了六年玉米土豆,这六年的积蓄就能形成巨大的国力差距。

济尔哈朗终究年纪大了些,已经虚岁五十了,从四十七岁消磨到五十岁,自然再没有年轻人的莽劲,想求稳。

多尔衮却比他年轻得多,今年三十六,还想搏一把大的。更关键的是,他看问题比济尔哈朗全面,他意识到国力的发展对比不是这么简单算的。

“国力之消涨,岂能看粮食的多寡!为今之计,粮食只要够吃,便能稳住国力。至于指望靠着余粮,重新繁衍人口,那得何止十几年才能看到效果?

此前我大清为了编练绿营新军,已经竭泽而渔,这几年山东、淮北户口减半,被压榨的汉人南逃之势已成,再拖下去,对我大清只会不利。

眼下唯有立刻军事上跟南蛮子血战胜之、重新立威,震慑天下汉人,让他们知道投明没有机会!无非是再被我大清多杀一遍!还不如一开始就乖乖当我大清顺民!”

两年前刚休战的时候,说实话,多尔衮也没料到休战期会有那么多百姓不堪压榨而南逃。主要是之前清朝对明连胜了几十年,他觉得天下人都应该看得清,明没有前途,不会有人去投明,吃两遍苦受二茬罪的。

但他终究是低估了多铎覆灭、淮南尼堪刘良佐毙命这几波的后续长远影响力了。

哪怕南明最后给他了一个“面子”,假装试图强攻收复凤阳失败、退兵,让清军貌似抢到了“休战前最后一战的胜利”,心情相对轻松地下了牌桌。

但随着两淮百姓冷静下来,还是有很多人渐渐认清了跟着大明混的前途,认清了“此大明非彼大明,有了圣君贤相在位,大明跟先帝崇祯在位时那个大明,已经截然不同了,现在的大明是有前途的,值得效忠的大明”。

这个人心的觉醒,是多尔衮最害怕的,比战场上的任何一场具体惨败都严峻。他不得不稍微积蓄起点力量,就全力把这股想法扑灭!

……

济尔哈朗原本没有想那么深入,被多尔衮反复强调后,他站在为了大清国的整体利益的角度,倒也不得不承认多尔衮有点道理。

不过随之而来,就是另一个麻烦。

济尔哈朗不得不提醒:“纵然要重新开战,如何鼓舞人心士气,找到开战借口呢?我大清倒是不在乎信义,想杀蛮子便杀蛮子,想南侵便南侵。可终究是已经休战数年,总要给将士们一个近因。”

南征的最大大义名分,当然是“统一天下,结束内战”,这是任何改朝换代都能用的。说白了就是为了统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随时想打就打。

但那只是远因,不是眼前迫在眉睫的近因。要鼓舞好士气,远近结合的动机,让普通士兵都能代入,也是很重要的。

部队不知道为何而战,为何此时突然重新打仗,就麻烦了。

尤其是满八旗已经没有三年前那么血性,那些在北京城里提笼架鸟的社会垃圾已经逐渐变多了,你必须得给他找个原因。

对于这个问题,多尔衮显然是有备而来,提前想好了。

他直截了当摊牌:“这几年,南蛮子一直在吸纳我大清逃奴!这个理由,随时都值得用来激起我八旗儿郎同仇敌忾,南征抢回子女玉帛!

至于眼下,就编造一些挑衅摩擦,但说今年夏收或秋收时又有淮北屯户大批南逃,我大清天兵要追击抓捕!一旦开战,后续水到渠成!

至于进兵路线,本王自会慎重,不会再如三年前那般选择从淮扬直插南京了——当时让十五弟直插淮扬,无非是看在南明立足未稳,且有内耗,根基不深,挟福潞之争直捣腹心。最后也因冒进,功亏一篑。

如今南明根基已稳,求快奇袭已无意义,自当以自古南征的兵法正道,争取徐徐夺上游之利,而后扫平吴越!

或从南阳进兵,破襄阳,或顺势先取信阳淮南之地,全据大别山之险,再步步蚕食,或沿大别山东路,由凤阳取寿县、合肥,由淝水巢湖直插江北。这些路线,都好过从淮安、扬州争邗沟道南下。”

济尔哈朗看多尔衮能认清三年前的战略失误,倒也对他又恢复了一些信心。

确实,从淮安直捣扬州、再从镇江渡江,那是抢时间时的打法,求一个先声夺人。自古一旦南北对峙稳住多年后,再要南征,就没人走这条路的。

争取上游之利,才是自古南征的正道,只是现在要从长江的最上游、也就是四川地区下手,有些不太可能。

毕竟秦岭险要彻底在明朝之手,大明在四川地区的统治如今还非常稳固。听说有可能要升任总督的巡抚方孔炤,也治理百姓很得人心,没有可乘之机。

四川守将秦良玉也是老成名将,为清军所忌,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是秦良玉年事已高,听说这两年时长重病——隆武三年,秦良玉已经七十四岁高龄了(历史上还能再活一年多就要老死了)

四川眼下的局面,让清廷完全没法下手,何况陕西的吴三桂也还在那儿游离呢。

多尔衮放弃了扬州路,没考虑做不到的四川,专注南阳、信阳、合肥三地,说明他好歹稳重了些。

清廷高层内部又磋商了一番,对于再次开战的大方向,倒是形成了统一。

剩下的只是部署细节、各路军兵力人事如何分配的问题,都可以商量。

另外,既然要开打,就还得做点内部团结的准备工作。多尔衮就以顺治的名义下旨,让各省督抚送嫡亲儿子进京当人质,以便战时兵权下放时,能更好地掌控挟制地方。

当然,实际操作时,清廷的拟旨官员当然不会这么鲨臂,直接把真实目的说出来。

所以旨意明面上的文字是这样的:

“在京官员三品以上,在外官员总督、巡抚、总兵,各送嫡子一人入朝侍卫,以习满洲礼仪,察试才能,授以任使。”(史实,原文一字不差。唯一的出入是正史上这道旨意下发于顺治四年三月,现在拖到了五月)

明面上说是要给督抚们的儿子一个额外考验升官的机会,不是当人质的。而且在督抚之前,额外加了“在京官员三品以上”,好像主要是针对京官子弟多给个机会,督抚只是捎带似的。

实际上稍有政治觉悟的都知道:针对督抚才是真,京官不过是个烟雾弹罢了。

旨意下发之后,各地汉人督抚降将自然也都要照办,尤其是新编入绿营的将领们。

陕西的吴三桂,山西的姜瓖,也都在收到之列。

只不过吴三桂名义上一直不说自己是清臣,位置微妙,收到清廷的示好,一时也难以委决,要不要送吴应熊去北京。

山西的姜瓖却是已经实打实做了清臣多年,而且他地处清国控制区腹地,也没得选,只犹豫了几天,就把嫡长子送去北京。姜瓖的服软,进一步让压力完全到了吴三桂这边。

第四百二十五章 最后一次明清战争导火索:吴三桂易帜

多尔衮对于如何在顺治四年重开边衅、找一个足以鼓舞全军的好借口,似乎想得很周到。

而且直到最后一刻之前,他对于事态的发展、能否按照他的设想执行,都是非常有信心的。

原因无他,只因过去二十年明清交战的历史早已告诉世人:清军总是背信弃义毁约开战的一方,而大明始终是怯懦死守苟安求和的一方。

这个惯性是如此强大,以至于当敌我强弱出现扭转时,人们的心态却还有一个滞后,迟迟未能扭转。

明人也敢主动求战?或者至少是敢设局挤兑,不惜以提前点爆火药桶为代价,换取一个开战初期时更主动的局面?不可能的!

而这种思维惯性,注定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

隆武三年七月初,西安。

坐镇陕西的吴三桂,正陷入一个抉择。

自从整整三年前,他追杀李自成残部至此,最终破了李自成名义上的起家都城西安,他也算是给自己扯了一块遮羞布,有脸说自己是为先帝崇祯报仇,并不是故意放清兵入关。

因为历史变化的蝴蝶效应,陕西比历史同期更加残破(顺治二年时让他统计人口,全省平民只剩三十万了。当然不排除逃散的流民隐户),吴三桂到陕西后,清廷也没逼迫他明确表态,只是放任他骑墙形成一道明清在西线的隔离带。

这种情况看似诡异,实则合理,也实打实发生了。

清廷一方面觉得陕西毫无经济压榨的价值,吞进来直辖后,反而有可能连累其他省,背上更加沉重的无底洞包袱,

那还不如暂时丢给吴三桂自治,他想怎么胡搞都行,只要别问大清要钱粮,他就是把陕西剩下那点人折腾绝尽也不关大清屁事。

历史上这一时期的清军执着于陕西,目的并不是陕西本身,只是为了一个入川的跳板。既然四川很稳固,入不了川,谁还要陕西?

南面的大明朝廷,还有四川巡抚方孔炤,对于这种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通过秦良玉,以及作为降将的袁宗第,偶尔派人跟吴三桂联络,向他宣示大明朝廷的政策:

说南京朝廷可以认定他放清兵入关的行为只是一时糊涂,为了给先帝报仇不惜代价,到目前为止吴三桂只是跟农民军打过仗,并没有跟大明直属的地盘和军队内战,

说明他作为明臣的天良尚未泯灭殆尽,大明还是期待将来他重新在战场上为大明出力的,也会给他一个安稳富贵的结局——但没说将来会让他一辈子掌握兵权。

方孔炤无权乱开空头支票,他也不想做背信弃义的事情,朝廷也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玩得太虚。

地球人都知道,吴三桂放纵过清兵。以后大明重新统一天下,他若是还指望长久掌握兵权,那是不切实际的。

如果他现在开始弃暗投明,重新明确帮着大明打清军,将来能给他杯酒释兵权当个有爵位的富家翁,安度晚年,子孙有长远饭票,也就算不错了。

所以方孔炤没有乱许诺,吴三桂也不当回事,反而觉得方孔炤讨价还价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要真是跟刘邦那样,用到你的时候、什么都答应得很爽快,那才叫可怕,鬼知道将来会不会跟韩信彭越英布一样被灭。

前两年,这种接触也没什么实质性影响,反正明清之间一直休战着。

去年开始,玉米、土豆这些作物终于开始往北扩散,淮北和山东、河洛的清军占领区军屯,也尝试性地种了一部分,

而到了收获的时候,收成也都中规中矩,给了北方统治者极大的惊喜,连忙要求尽量全部留种、下一季继续扩大种植,

并且要想方设法跟南明占领区的贪财奸商扩大私下贸易,多进口一点种子,加快这个扩大种植的速度、规模。

相比之下,陕西、山西、河北三地,算是受惠于玉米和土豆等作物比较晚的。

山西和河北是因为跟南明占领区不接壤,新作物种子刚扩散过来时,被接壤各省截留全种都不够,哪里有种子分润给更北方的省份?

陕西倒是跟南明占领的四川接壤,可惜蜀道艰难,战时封关状态下,陕西驻军连对面的四川官府在做些什么都不知道,还何谈私下扩大交易、获取种子?

要知道当年刘备死后,诸葛亮宣布封关,结果一直到曹丕死了、诸葛亮北伐,中间整整四年曹魏都不知道季汉在干什么。方孔炤只要想封关,效果也是一样的。

吴三桂通过正常渠道得不到玉米和土豆种子,又从河洛的同行那里得知,玉米的产量能比小麦将近翻倍不止,最关键的是还耐旱,需要的灌溉极少,这让他如何不眼红?

毕竟陕西弄到今天这模样,天灾尚在其次,关键是不修水利,没有永佃权保护下的地主和农民都破坏式开垦,竭泽而渔,水土流失早就黄土高原化了。

在黄土化保不住水资源的地区,能省水的作物简直就是天赐圣物。

而且吴三桂带着数万关宁军、十几二十万关宁军家属来到陕西,前两年的统治,已经把本地吃干抹净了,他必须找出路。

吴三桂刚到时,陕西账面上还有人口三十万,实际上可能会多一些,因为有流民隐户、各处结成山寨自种自吃(当时陕西的山贼也没东西可抢了,所谓做贼就是圈一块地自己种自己吃,不给任何人缴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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