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浙东匹夫
只是多铎并不指望单一来源筹船,张名振这般在黄海上扮演“私掠舰队”,截杀清军运输船,反而坚定了多铎的一个想法:
明军指望的,主要就是他筹不到足够的船渡江!他们就是仗着长江天险才这么嚣张的!
既然如此,只要多铎最终不择手段弄够了船,他就会拼死渡江,完全不会怀疑南京朝廷有没有可能是在挖坑下套钓鱼——如果是下套,他们还让张名振当什么截船大海盗?不该直接放人近坑么?哪有还没进坑就阻挡收网的?
而且,张名振的旗号一直出现在黄海上,反而让多铎安心了不少,他知道,如果他突然冒险,张名振是赶不到镇江、扬州之间的战场的。南明朝廷,至今还觉得他船数没凑够、不敢冒险的呢!
第三百七十三章 看似完美的渡江计划
崇祯十七年十一月初九傍晚,
扬州城南,瓜州渡。
一队残破的清军战船,再次拖曳着满船的汉人伤兵败卒,凄凄惨惨地驶回港口。
这些汉人败卒,并不是多铎从北方带来的汉军旗人马,而是淮安刘良佐降清时,跟着刘良佐投降的汉奸水兵。
就在当天早些时候,这些士兵被新主子逼迫着、开着原淮安明军的战船,去长江江面上搦战,试图打探肃清航道。
但是他们毫不意外地又遭到了对岸镇江金山洲的明军水师抗击,两军就在瓜洲和金山洲这两个长江江心的小岛之间,展开了激烈的厮杀,随后当然还是清军落败。
“王爷,奴才无能,请王爷恕罪,实在是敌军船坚炮利,家兄难以逾越啊!”
失利归来,刘良佐还没露面,倒是刘良佐的亲弟弟刘良臣,率先找到多铎,帮助兄长开脱请罪。
这刘良臣,在崇祯四年的大凌河之战时,跟祖大寿一起被围在大凌河城内,最后投降了。祖大寿好歹后来还反复无常了两把,而刘良臣就彻底当了汉奸,至今已有十三年了。
清军入关之前,刘良臣就已经先后被编为汉军旗镶黄旗的轻车都尉、参领等职。
所以这次刘良佐带着伪福王降清才这么顺利,因为他们家早就有一个当了十几年汉奸的亲戚,对对面的高层关系都比较了解,知道投过去立刻可以得到优待。
多铎对于这种铁杆汉奸,当然也不会苛责,何况这几天的试探性水战进攻,本就是多铎强行逼着他们出战的,多铎已经预料到会败。
于是他也大度地挥挥手:“刘将军不必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让你们冒进出战,本就是本王的严令。
你们战船、火炮都不如郑鸿逵,打输了也不能怪你们,至少试探出了南蛮子水军的布防虚实。先下去养伤吧,再好生杀猪宰羊犒赏参战士卒。”
刘良臣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退下了。
多铎这番话中,也提到了最近在对岸镇江负责江防工作的明军将领,乃是郑芝龙的幼弟郑鸿逵。
此前,南京朝廷中也有不少人疑惑:为什么不让户部尚书沈廷扬的护漕水师负责江防,而要把张名振派出去执行黄海上的破交袭扰任务、拖延清军从辽东等地后方筹集战船运到前线。然后再把镇江一带的长江江防,交给以郑家水师为主的力量。
但这种疑惑,其实是不懂航海导致的——前文早就说过,大明的海上势力范围,数十年来都是南郑北沈。黄海和东海的海况本就不同,黄海适合沙船而东海更适合福船。
虽然崇祯十五年时,郑成功也带过一些郑家的海船,去参加过笔架山战役、接应辽东被围明军海路突围,但毕竟不够专业。
而这次要截击的路线,更多是靠近黄海苏北沿岸地区,那地方在明末早已被数百年的黄河入海口带来的泥沙淤积成黄土浅滩(南宋到明朝,黄河都是夺淮入海的,所以后世江苏盐城一带的土地,在南宋到明朝时往大海里长了上百里远,都是黄河带来的泥沙淤积的新土地),福船进去很容易触礁,习惯了当地的沙船却来去便利。
相比之下,长江的主航道却是水深易航,比黄海沿岸还适航性好得多,福船沙船都能畅行无阻。本着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的逻辑,沈廷扬把最能发挥沈家船队优势的战场,留给张名振,把谁来都可以的战场留给郑家人,也算是效率最大化了。
至于原本的历史上、弘光元年多铎带清军南下时,南京周边的江防也是交给了郑鸿逵,那只能说是一个巧合,虽然结果相同,背后的策划逻辑原因却截然不同。
现在看来,郑鸿逵至今为止的表现也都还不错,刘良佐麾下数次尝试从瓜洲进攻金山洲,全部被击退,还损兵折将。
……
刘良臣走后,多铎身边一个相对位高权重的幕僚,这才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用老熟人地口吻跟多铎商议军机:
“王爷真的下定决心要冒险了么?近日我军几次三番故意败战骄敌,误导郑鸿逵让他觉得我军非得从瓜州渡渡江,看似倒也起到了效果。
但是,我军终究是船只不足,就算偷渡成功了,到了江南,也会随时出现后继乏力的问题,王爷可要慎重呐。”
原来,这个幕僚名叫张存仁,也是多铎此番统兵南下的主要参谋。大致地位跟阿济格那一路中、佟图赖扮演的角色差不多。
这张存仁倒是跟刚才那刘良臣有一点履历颇为相似——他也是崇祯四年时、大凌河之战中祖大寿麾下的将领,也是大凌河断粮后跟着祖大寿一起投降的。
但张存仁当初的地位就比刘良臣高多了:刘良臣当年只是祖大寿麾下一游击,而张存仁一开始就是祖大寿的副将(祖大寿本人是总兵,总兵下来就是副将)
作为祖大寿的二把手,张存仁起点就高,这十几年里升迁得自然也比刘良臣这些杂鱼高得多。清军入关前,张存仁已经在汉军旗内得到了世袭的爵位,先后担任清国的督查院承政、汉军镶蓝旗梅勒额真(副旗主)。
这次多铎带来的汉军旗人马,主要是汉军中的两蓝旗,以旗主完颜叶臣为正,张存仁为副。张存仁作为汉人,对水军、炮兵这些技术兵种,懂得也比作为满人的多铎和完颜叶臣多,所以他的意见权重很高。
多铎对他还是很客气的,也表示接受了他提示的风险,但还是坚持要冒险发动偷袭渡江:
“自古狭路相逢勇者胜,带兵打仗岂有一点不冒险的万全之策?本王决定麻痹敌军后、趁机分兵抢渡偷渡,也是综合考虑了全局,不能光看眼前。
英王兄(阿济格)那边已经多次来报,湖广明军主力被他拖在了南阳、襄阳战场,两军血战数次,都死伤惨重。朱树人不知在南阳和襄阳集中了多少坚船利炮,死守汉水、白河一线。
这个时机非常难得,要不是南蛮子对长江如此有信心,朱树人也不敢这么嚣张,只想打疼了英王兄后,再来对付我们。所以,我军必须利用对方的盲目自信,抓住机会突破长江天堑!等朱树人真抽出手来后,我军就断无一点渡江的可能性了!机不可失!”
张存仁叹了口气,提醒道:“可是,因为张名振的护漕水师在淮安沿海骚扰,我军大船的筹集速度大大慢于预期。
原本按计划,如今已经要筹够二十万人及后续军资辎重渡江所需的船力,但现在算来,才只筹够了七八万人首批抢渡,连计划的一半都不到。
按照后方的战报,这半个月里,我们至少有数千民夫水手、一部分孔有德耿仲明麾下水兵、以及百余条海运大沙船,被张名振截杀、俘获了!再想凑齐原计划数量的船只,怕是得等到腊月。”
多铎眼神凝重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决然:“你说的这些,本王会不知道?但正因如此,南蛮子眼下不会提防我们全面抢渡。我军船不够这个消息,不光我们知道,对面的蛮子其实也知道。
这五六天里,本王一直让刘良佐在瓜州渡死磕,就是要让郑鸿逵相信——因为我大清渡船不够,所以不能随便找一处水文不利的所在渡江,而得先水战击败明军一部,抢占一处对岸的渡口,然后以有限的船数往复多渡几次,把后军分批弄到南岸。
如此,明军就只会盯着金山洲死守,不会担心我军迂回别处了,周边数百里江防,总会被我军逮住一个空档的。
再加上这几日刘良佐也试出来了,郑鸿逵的多是福船,难以靠划桨快速航行,更无法跟沙船那般改造前宋时便有的踏车轮船。所以挑选无风小风之日,提前迂回偷渡,郑鸿逵必然不及阻止!
想当初,南宋之时,我女真先辈完颜宗弼(金兀术)被韩世忠困于金陵与镇江之间的黄天荡,便是得汉奸报信宋军弱点,言无风之日突围韩世忠便追之不及,从而走脱。
如今郑鸿逵水师之弊,正如韩世忠,而我军却提前洞悉了其弊端,自然能避开完颜宗弼走过的弯路,如此,则何往而不利!”
张存仁听多铎提到了这个例子,也是暗暗牙酸,觉得不吉利,心说大战当前,举什么例子不好,非要举金兀术和韩世忠的金陵攻防战?
虽说你自觉避开了金兀术的主要短板,但对面也未必就只有当年韩世忠那点手段呐,
万一对面的明军也吃一堑长一智、吸取了历史教训埋伏了什么未知的新杀招,能做得比韩世忠更好,那怎么办?
张存仁深吸了一口气:“那王爷您是决定……”
多铎眼神一厉,做了个斩钉截铁的守势:“就这几日了,等一个无风或者纯刮北风之日,让刘良佐再在瓜州渡这边佯攻牵制一下郑鸿逵。
然后我军主力精锐,分几万人,迂回到滁州六合,用我军这些日子偷偷转移到滁水掩藏起来的渡船偷渡长江,直扑对岸的金陵龙潭镇!绕过镇江的守江明军!”
张存仁一惊,悲悯地说:“这次偷渡,有了那么久的麻痹示弱铺垫,确实极有可能成功,但一旦我军在江南岸站稳脚跟,除非我军能立刻拿下南岸某些坚城,否则明军会立刻反应过来,以镇江的郑家水师抄我军后路的,到时候,便是后援断绝了,再想拉更多人过江,怕是难上加难。”
多铎却不太担心这一点:“你何时如此胆怯了?我大清什么时候怕过南蛮子的围追堵截?当年蓟门长城,还不是想入就入,想出就出,明军还能在野战中拦住我大清铁骑不成?
就算这几万人过江,一时攻不破南京城,以南蛮子的胆怯,也必能极大震慑其军心!到时候乱中逼得外围镇江、当涂、江阴等地军民归降我大清,也是既有可能的。要是镇江都丢了,郑鸿逵的老巢被我军端了,他就靠孤悬江面之上与我们持久为战么?
我大清铁骑只要得了一二江南膏腴之地作为钱粮补给来源,则必能以战养战无往不利!都到了天下最富庶的地方了,还怕没军粮不成!我们都进了粮仓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楼船夜雪瓜洲渡
多铎定下的不顾后路、偷渡长江的计划,虽然肯定很有突然性,但在张存仁看来还是太冒险了。
但无论是他,还是完颜叶臣,都没有权力劝阻多铎,最终的决策权还是在多铎。多铎要赌这一把,他们也只能执行。
静下心来想想,张存仁倒也能理解多铎的激动——在多铎看来,这一把要是赌赢了,收益实在是太可观!要是把南京城拿下,就能算是整个天下都被夺取了。
自古南北分朝对抗,南京城对于南方政权的心理安慰实在是太大了,南京城能守住,南方半壁江山就会觉得有希望,南京城要是丢了,剩下哪怕还有数省之地,往往都是垃圾时间,传檄而定。
历来多少次朝代更替了,南方政权在浙江、江西、福建基本上是不会打的,南京城拿下,基本上能等于把吴越之地彻底拿下了。
就算上游荆楚巴蜀还有割据顽抗,能多扛一下,但那也只能算是一个地方割据政权,不能算是一个朝代了。
相比之下,就算赌输了,损失却是可以接受的。
且不说多铎自负他这一路不会那么容易被重创,就算退一万步,他这一路人马也只占了他大清如今三分之一强的兵力。
换言之,赌得输最惨的情况下,大清还有留下将近三分之二的本钱,以备下次翻盘呢。明朝若是输了,却是直接下牌桌了。
用你四成的筹码赌对方的命,为什么不赌?
……
三天之后,十一月十二,还真就给多铎等到了一个风向很适合的日子。
这天,大部分时段都没什么风,或者只有纯粹的西北风。这种风向,对于长江下游的船队、快速机动前往上游,是非常不利的。
郑鸿逵的船队都是海上适航的福船为主,尖底吃水深,干舷又比较高,很不适合划桨加速,毕竟在大海里航行的船,几乎极少要用到划桨动力,自然不会考虑划桨适航性。
经过此前几天的小规模对抗,郑鸿逵的防御重心,还真就一直放在金山寺和瓜州渡之间,害怕清军先在金山寺登陆,在靠近长江南岸的地区夺下一个渡口桥头堡。
多铎却已经趁着这种误导,提前悄咪咪把清军大部分的小船,暗中集结到了偏上游的滁州六合县、滁河两岸的港汊中。
滁河是南京对岸、江北地区的一条小河,源头可以追溯到庐州府(合肥),但大部分河段都位于滁州府境内。
这条小河的水流并不通淮、淝,所以多铎从北方带来的船只,理论上是没法直接进入滁河的,得先从邗沟由扬州进入长江、然后贴着长江北岸逆流而上,到六合县的滁河河口,再从长江拐回滁河内。
也正因为南京朝廷的文武官员都知道这一地理特征,所以他们也不太提防清军的船队会从滁河中杀出,而只重点盯防邗沟河口。
因为附近数百里内汇入长江的河流中,只有邗沟是水通北方腹地的。
此前几天,多铎一直在暗中蚂蚁搬家似地搞小动作,利用每天夜晚漆黑一片的那几个时辰,在瓜州正面让刘良佐吸引郑鸿逵注意力,实际上让小船船队不打灯笼,摸黑贴着北岸转移,天亮前驶入滁河河口,
等天亮后,明军在长江江面上巡逻的水师,也看不出任何破绽,转移得神不知鬼不觉。
今天,此时此刻,到了图穷匕见的点,多铎暗中埋伏转移的船队,才终于孤注一掷,开始渡江!
“集中全军主力精锐,抢渡长江!务必在明军反应过来之前,先把至少五六万人渡到江南!”
多铎一声令下,六合县两岸的滁河码头上,一时间百舸争流,在半夜浩浩汤汤摸黑驶入长江,直扑南岸的南京黄天荡、栖霞山!
这一带地处南京城外远郊,倒也有少量明军驻防,但黑夜中总会有巡江的空档,当明军发现清军从这儿突防时,已经不可能彻底阻拦了。
江南岸一个营的明军,隶属龙潭卫,原本驻扎在栖霞山麓的栖霞寺一带,面对清军登陆,明军也一度尝试拒敌于滩头,想仗着地利优势,把刚刚试图上岸的清军杀回水中,
明军的弓弩火铳连番对着江边浅滩扫射,一时间倒也给清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这地方并非传统有渡口的所在,所以清军也没法直接找到码头栈桥上岸,只能是驾着小船强行冲击泥泞的江滩,然后跳进至少齐腰深的江水涉水往岸边走,行动很是缓慢。
四处横飞的流矢和铅弹,不时就能收割走几条人命,不一会儿江滩上就丢下了至少数百具鞑子精兵的尸体。那些身着重甲的士兵一旦负伤跌倒,哪怕只是在齐腰深的水里,往往也被铁甲拖累得起不了身,直接倒毙溺死在江水中,或是在混乱中遭到自相践踏。
江心的大船上,多铎借着靠岸前才打起的微弱火光,观察着岸边的进展,脸色很是肃穆,看不出情绪波澜,只是冷冷地催督麾下儿郎加把劲,不要在乎伤亡,一切以站稳脚跟为主。
在清军不计伤亡的登录下,明军很快露出了颓势——清军的登陆线越拉越长,几乎涉及到了附近十几里的江岸。而明军在这里只有一个营,四处堵漏顾此失彼,南京城内的主力部队,又不可能来得那么快。
所以一刻钟之后,明军只是在栖霞寺正面的江滩上,击毙了清军精锐千余人,但还是被左右两翼的清军成功大规模登陆了。
随着清军站稳脚跟两翼包抄围裹上来,明军很快就崩溃了,负责龙潭卫的明军守备只能一咬牙带着士兵们退回栖霞寺,据险而守。
清军尝试了一番,因为天黑难以上山,又被明军守住了栖霞山险要,一阵阵火枪弓弩滚木礌石往下狂砸猛射,清军付出了数百人命后,只好暂时选择对栖霞山围而不攻,只顾接应更多后军登陆。
清军登陆后一个多时辰,这一重要军情,才被龙潭卫守备第一时间派出的告急快马斥候、送到了南京城外。
南京守军夜里看不清情况,并不敢开城门,是放下吊篮把报信斥候吊上城头的,随后立刻送去面见史可法汇报军情。
龙潭卫守备派出的信使也不止这一路,除了向南京城报信外,他还分别派了快马去更上游的采石矶报信,让那里的江防友军郑成功部,也提防清军迂回偷袭渡江。最后一路信使,则是快马去下游的金山寺,告知那里的江防参将郑鸿逵。
清军渡江后两个时辰,上游采石矶的郑成功,和下游金山寺的郑鸿逵,连忙在深夜组织部队登船开拔,从两个方向向着六合县与栖霞山一带合围过来,船只又经过至少几个时辰的航行,到了当天白天午前时分,才算是彻底堵上了缺口。
但这加起来五个多时辰的时间差里,清军偷藏在滁河里的那些小船,已经抢运了至少两批人马过江了,
一切比多铎预期的进展还顺利,他几乎把麾下整编两个旗的满人骑兵,和两个整编旗的蒙古骑兵,都运到了长江南岸!还有大约三个汉军旗规模的汉人仆从军。
整个过程中,清军倒也累计付出了数千人的损失——在抢滩登陆战的过程中,伤亡总数控制在了两千人以内,也就一千大几百。
剩下的两三千,则是在被赶来的郑鸿逵、郑成功截击时产生的,主要是江面上一些殿后的船只刚好被逮到了,最后一批清兵被半渡而击,直接杀死在江里,连人带船或击毁、或跳帮接舷战砍杀殆尽,连船俘虏。
数以百计的清军战船,也在郑家叔侄赶到后,被歼灭在江面上。
但相比于这总共加起来不到五千人的伤亡损失,能把那么多精兵主力渡过长江,多铎觉得是完全划算的。
江面上的水战南蛮子占优没关系,现在他已经过了江了,而且大部分红夷大炮都是跟着第一批主力过江的,并没有被截杀损失太多。现在他有骑兵有大炮,江南还不是任他纵横!
留在扬州江北的,只有一个旗的满人骑兵,作为镇守后方枢纽的主心骨、确保能镇住淮南的场子,防止明军反攻,然后还配套了一些蒙古兵和汉兵,加起来也就多铎这一路总兵力的四分之一左右。
清国全国的核心战力,不过是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加上一些新降军、仆从军这次多铎一下子把二十四个旗中的七个旗渡过了长江,他自觉光靠这点力量,哪怕不需要援军,都能彻底把江南搅烂了!
过江当天,多铎就先集中力量,把栖霞山的龙潭卫灭了,卫所剩余的两千多明军,也确实顶不住清军的攻击,仅仅抵抗了不到一天就覆灭了,将士们血战一番后,外无援军,最后几百个残兵败将不得不跪地投降,也确实不能怪他们。
他们争取了这一天的时间,倒是让明军其他各部得以反应过来,连忙收缩战线,把守要害,南京城内,史可法和沈廷扬在探明敌情之后,也不得不紧急召开了御前军议,紧急商讨对策。
第三百七十五章 见招拆招
“沈部堂,你倒是给个准信,树人贤弟的兵马如今到底到哪里了?他之前言之凿凿说不用担心多铎,定能飞驰来援,如今多铎可是提前铤而走险偷渡过江了!”
南京紫禁城武英殿内,朱常淓御前,史可法也不跟沈廷扬客气,也不顾君前礼仪,直截了当追问紧急军情。
多铎渡江,攻破了龙潭卫,这已经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
沈廷扬也不含糊,也不私下回答史可法,只是对朱常淓奏道:“臣也没有更多的消息,此前都是三日一报,算来今日应该会有最新的消息传来。
三日前那次,犬子报备说他的兵马已过九江,为了隐蔽行军,降低被鞑子发现的可能,他暂时入湖口休整、集结前后军队形,随后又顺江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