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姓窃明 第239章

作者:浙东匹夫

算算行程,如今差不多快则到铜陵,最慢估计也在安庆、池州之间。不过不太可能到芜湖,因为芜湖对岸的滁州府、和州府,已是鞑子兵锋所及之地,兵马若是到了芜湖,必然会被江北的鞑子兵马发现,也就起不到奇袭增援的效果了。”

沈廷扬这番话,不了解情况的人还得结合着地图看,才能掌握。

好在史可法倒是懂行的,所以他不需要看地图,他拿来地图,只是为了便于皇帝理解,当面给皇帝讲解。

朱常淓便就着地图,按史可法的标注,大致看清楚了情况:芜湖距离南京只剩最后二百里江面。而芜湖对岸的江北,差不多正好对着濡须口,也就是濡须水从巢湖注入长江的河口。

在江北的安庐二府一带,安庆和泸州因为是朱树人的总督辖区,驻守兵马也比较忠义,士气高昂,此前核心城池并没有被多铎拿下。

但从庐州再往东,和州、滁州并非朱树人的总督区,那儿的驻防军队也是南直隶原本的卫所明军,这些军队士气低落,也没有银子喂饱,常年武备不足,实在不堪一击,那些地方,此前就跟扬州一起,被多铎临时占了。

和州、滁州与庐州府之间,一个比较容易割据而守的地理界线,便是淝水、巢湖和濡须水了。淮河从淝水分叉南流,注入巢湖,巢湖再由濡须水经濡须口注入长江。

这几条河宽深和水量比较有保障,朱树人此前在庐州的驻军也有一定量的战船,多铎缺乏精锐水师,就无法逾越淝水和濡须水一步。

所以从战略奇袭的突然性上来说,朱树人从湖广派来的精锐援军,此前不该越过濡须口、芜湖对应的江段,一旦过了濡须口,北岸都是鞑子,肯定要被发现,那多铎就不会上钩了。

哪怕是濡须口更上游的长江江段,也要留出一些余量,因为不能保证多铎不会派出小股骑兵斥候往上游搜索敌情,要是被清军斥候发现,也会导致战略突然性的失去。这个余量留多少,就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

总的来说,从安庆到南京,一共是五百里左右江面,池州距南京约摸四百里,铜陵大约三百五十里。如今朱树人的军队,距离南京应该还有三百五十里到四百里的长江水路里程。

史可法估算了一下,因为是顺流而下,这些部队最快三天就可以赶到南京。自己只要守住南京三天就能等来援军,应该还是很安全的了。

他把这个情况跟朱常淓禀报分析了一下,朱常淓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也稍定了些:

“守住三日便有援军,那朕就放心了,诸卿都是公忠体国的贤良,必能保得京城安妥。具体守城之策,史卿是知兵的,朕便不过问了。”

史可法连忙对皇帝的信任表示谢恩,随后又紧急商讨了一下对策,定下了几条主要的基调:

首先,南京城的防务,肯定是最重要的,好在此前这些日子,对于南京的城墙也多有改造,防务优化,如今宣布封闭城门、在瓮城内部再射堑壕土垒,问题也不大,可以很快完成。

这些例行工作自不必提,剩下几个关键重点,便是要防止多铎的危害扩大——史可法此前也跟朱树人、沈廷扬反复讨论,推演过,知道如果真遇到了多铎铤而走险,不顾援军后路偷渡过江,那么最需要担心的,就是数万铁骑纵横糜烂,把江南彻底搅烂。

如今确认多铎的渡江点是栖霞山、黄天荡一带,附近栖霞山制高点又被第一波攻势打得失守了,旁边还真没什么险要可守。

镇江府就是长江南岸一处渡口要害,除了金山寺和北固山,其他地方没法守,镇江的城池也是防御北面长江渡江来犯的,如果被从上游侧击,镇江城肯定守不住。

考虑到就算朱树人抵达了,加上他的十万湖广精锐,也做不到立刻冲上去野战把多铎干掉,还是要设法消耗疲敌,把多铎的力量削弱,再趁其士气低落、补给军械弹药下降,再瞅准机会一击而中。

要是直接让朱树人莽上去,朱树人部也是千里行军,远来疲惫,万一有个闪失,反而会动摇大局,这主动寻求野战决战,是万万急不得的。

所以史可法肯定得有个最坏的心理准备,预想到会丢失一座甚至两座府城,然后再指望以南京周边的山川地利困住多铎,以图后计。

史可法跟沈廷扬最后对着地图又看了一下,不光镇江不好守,再旁边的常州也是肥沃的平原地带,无险可守,此前南京朝廷也没有财力对每一座府城的城墙都彻底翻修确保扛住红夷大炮,所以多铎集中红夷大炮轰击的话,常州也可能跟镇江一样不幸。

最终核算下来,要从常州府的府治武进县,一路退到江阴、无锡二县,才能确保有较大把握彻底稳住阵脚——

无锡一带,已经是太湖北岸了,水网纵横,运河也多,史可法原先也做过一些迫不得已的调研备案,确认可以把太湖北岸的几条运河提防挖开,多蓄一些太湖水北溢,进一步阻断太湖和长江之间的低洼通行道路。

如此,虽然会导致无锡城西一些农田被淹,却能稳住大局。无锡城北便是江阴,江阴有黄山(不是安徽那个黄山)、惠山等山区,可以阻断清军越过江阴一线的陆上通道,保护住无锡、苏州。

至于清军试图往南烧杀抢掠一路破坏,史可法倒是不太担心,因为从常、镇往南,很快就是江浙交界的浙西天目山了,天目山区也有一定的明军部队据险而守,史可法曾经把麾下相对能打山地战的部队调过去了,还提前喂了些银子(沈廷扬出的钱),

再传令浙江巡抚张国维和浙江总兵蒋若来火速来援,扼守天目山,清军必然无法突破。

东南两面都有规划过堵截阵地,北面和西北面都是长江,剩下就只有西南一个缺口。

不过西南是朱树人上游援军的来路方向,一般不用太担心,只要提防朱树人远来疲惫时,立刻被多铎逮住逼着野战决战。

所以,但凡有个可以确保朱树人进可攻退可守的关隘,供朱树人驻军,就没问题了。

恰巧南京城西南方向,也确实有一个合适的关隘——位于马鞍山的大胜关,

这地方自南宋开始便是南京周边的江防要塞,地势极为险要,也依托了南京西南一直延伸到长江边的山脉,再配合上后方的采石矶渡口,水陆协防,朱树人的军队只要抵达采石矶、大胜关,就不怕多铎沿江往上游蔓延。

史可法大致把自己的围堵计划,跟朱常淓汇报了一下。他能做的,只是困住多铎,相持疲敌,而最终给多铎致命一击的,只能是朱树人。

朱常淓看着地图,也生出几丝悲悯不忍之心:“按照这个方略,镇江府全境百姓,怕是都要暂时被鞑子奴役了,常州府江阴县以西的部分,怕是也要遭到荼毒。

而应天府除了南京城和大胜关以西的土地,其他心腹平原地带也要被荼毒,加起来,至少是整整两个府的军民钱粮要暂时沦陷。”

史可法也知道皇帝仁慈,只能说他会尽量疏散钱粮人口,好在此前为了江防,他已经预备做了一些坚壁清野,把镇江常州等不易防守地区的官方府库钱粮,尽量往南京和江阴收缩了。只是民间百姓的财富此前不好转移,敌人没正式打过江来,就随便迁移人口,反而容易引起更多恐慌。

朱常淓听说两府的官方钱粮军备仓库已经转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看来不至于让官府的储备落入贼手资敌了,他也就准了史可法的一切安排。

史可法的动作也非常迅速,立刻派出飞马斥候,利用龙潭卫守军争取的这一个白天的时间,把消息彻底送到镇江、常州各县,通知百姓军民能进入府城笼城死守的,便笼城死守。周边郊县的,尽量往江阴、无锡转移,东边江宁等地,能进南京城的就进南京城,不能进南京城的就往大胜关、采石矶转移。

多铎倒是没预料到史可法反应这么快,上岸后的第一天,他主要用来解决龙潭卫,外加肃清栖霞山登陆场了。

当天下午确保登陆滩头彻底肃清安全后,他的先锋才一路行军到南京城郊,但因为只是数千行动较快的骑兵斥候,也没法攻城,只是草草在城外立了一个营寨。

至于南京城外的紫金山,多铎派来的先锋骑兵倒也有试图上山占据险要,但史可法显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史可法知道,自古守南京必守紫金山,所谓“钟山火起金陵陷”,要是城外紫金山的制高点丢了,南京城就危在旦夕了。

更何况如今是明朝,紫金山上还有埋葬朱元璋的明孝陵。

所以明军在南京城外也留了足足两三万兵马,就依托数百年来经营的孝陵卫工事,在紫金山险要处驻防,跟城内守军成掎角之势。

多铎派来的先头骑兵部队,只是试探上山,就遭到了痛击,付出数百人伤亡后便放弃了。

而栖霞山距离南京主城还有四五十里路途,多铎麾下的步兵部队,下午开始赶路,走到南京也得半夜了——正常情况下,步兵行军一天也就走五六十里。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再过一天,才能有所行动。

等多铎的步兵部队逼近南京城墙时,那边朱树人的援军也已经到了芜湖,距离南京城只剩最后二百多里顺流而下的长江水路。

第三百七十六章 钱谦益:你说我要是再咬咬牙,不就挺过来了么!

十一月十四,晨。

距离多铎过江,才经历了两夜一天,大约十六七个时辰。这么点时间里,多铎当然还没体会到江南明军的抵抗意志有多么坚决,

他对自己心目中那些“南蛮子”的战力预期,还停留在两淮那些福王麾下直接投降的伪军层面,所以他眼下的目标也就很明确——直扑南京城,先以全部军力搏一把,争取一鼓定乾坤。

至于什么镇江、常州,他现在还根本看不入眼。能有机会直接拿南京,为什么要先分散注意力去那些不值钱的小地方?就好比下象棋时,能直接吃掉对方将军结束战局,傻子才去抽个车调戏敌人呢。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是人之常情。只有在南京城受挫,他才有可能考虑更多。

这也给了史可法转移常、镇军民钱粮又多了几天宝贵的时间差。

所以,多铎几乎是孤注一掷全军向南京碾压而来,十一月十四一早,就让部队开始筹备攻城武器、花一个上午的时间部署炮兵阵地、卸载火炮。

等待红夷大炮部署的时间里,骑兵闲着也是闲着,就又派出重兵四面包抄,围困南京的各个方向,切断一切内外沟通。一边还派出骂阵手各种叫嚣劝降,打击守城明军士气。

好在史可法此前该送的信也都送出去了,该拿的回信也都拿到了,哪怕暂时被包围,也是心里不慌。

对于这些劝降,他都充耳不闻,如果敢靠近城墙,那就用火枪、佛郎机和强弩轰回去。至于守城的红夷大炮,倒是暂时不急着动用,红夷大炮太笨拙了,瞄准慢发射也慢,对于移动中的骑兵目标基本不可能有打击效果。

当然,也就仅限于史可法、沈廷扬、朱常淓和几个主要将领心里不慌。

其他那些软骨头文官,还是颇有几个因为脑补过多,明明史可法都告诉他们湖广勤王之师马上就到,他们还以为史可法是为了稳定军心说的谎,心中忐忑想给自己留后路。

好在军队始终是被史可法沈廷扬牢牢控制在手中,各门守将都是史可法反复考验过的心腹,也知根知底。

这些软骨头文官就算首鼠两端胡乱揣摩,最多也就自己悄咪咪坠城出去投降,不可能有机会献门。

而大明也从来不缺文官,非要有这种东林或者阉党的软骨头,做这种“45年投德”的鼠目寸光事情,也无非是正好空出几个官位来,给更加忠义可靠的人将来填补。

……

午后,清军在包围完成、大炮部署到位后,多铎见劝降无果,就开始下令开炮轰城。

因为多铎这一路并没有佟图赖级别的炮兵专家,他军中的攻城技术军官能力要稍弱一些,倒也没想到使用修建土坝、把火炮部署到反斜面之类的骚操作,而是直接把大炮架设再平地炮台上就开轰了。

事实上,哪怕是阿济格那一路,佟图赖最初也没多折腾,是后来发现对轰损失太大,才开始变招的。多铎这边目前想抢时间,自然也没空慢慢修土坝,那活儿至少又要好几天的耽搁。

城头的明军自然也不甘示弱,史可法亲自巡城检查防务,鼓舞士气,下令让明军城楼、马面、角楼各处部署的红夷大炮,也都开炮还击。

南京守军的红夷大炮,都是大明朝廷的存货,并非朱树人大冶兵工厂制造的,所以性能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比同等重量的荷兰原装舰炮性能参数都差一截,甚至比清军铸造的红夷大炮都略逊一两成。

好在明军大炮能装在城楼炮台上开火,稍微有点高度优势,也就更易及远,在射程上双方打了个平手,清军大炮能炸到城墙,明军大炮也就能够到清军炮兵阵地,只是精度比较低。

明朝的南京城墙,修得非常坚固,远比江北的扬州要坚固好几个等级,不光有夯土内芯,外面地基部分都有大石头围砌,上面则是烧制结实的大块青砖包砖,几乎跟铺路的条石一样坚固。

自从清军兵临江北后,史可法又学着朱树人此前教导的工事加固方法,在城墙外面再重点加强一些松软的土坡缓冲吸附冲击,进一步增加了扛炮击的防御力。

所以,历史上多铎能在全力狂轰扬州城城墙一天后、就轰开一个半塌的缺口,但面对南京城墙时,一整个下午的狂轰,也只是把附土和包砖打崩了一些,城墙主体没有一处出现大面积崩塌的。

相比之下,在明军的持续对射反击火力下,清军炮兵倒是累计伤亡了数百人,也折损了几门大炮。

多铎见南京城防守这么顽强,也是恼羞成怒,开始催督士兵们准备强攻,先把从附近龙潭卫和镇江府句容县抓来的明朝百姓壮丁驱逐上前,让他们扛着土包、或者挑着装土的扁担,当炮灰去南京城墙外填塞护城河。

百姓但凡不从或者抗拒的,直接就会死在多铎的督战部队的屠刀之下,数以千计的无辜百姓也只能被驱赶着上前填河。

史可法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中很是不忍,但他知道这时候不能手软,必须以武力威慑这些百姓不敢从贼,所以他也下令了守军弓弩火铳全力开火阻止,敢于靠近填河就打回去。

一时间,数百上千的无辜百姓倒在秦淮河边,或尸体滚落河中,成了填埋护城河的烂泥的一部分,或倒毙在平地上、被后面的人催逼着推尸下河,与土包土担同朽。

多铎的残忍,让城内不少百姓产生了同仇敌忾的愤怒,但也不乏个别软骨头因此被吓住了,总想着“谁当皇帝不是当,早点打完别再坑害百姓了”。

……

第一天的攻城战,一直持续到前半夜深夜,都没有结束。

天色漆黑之后,多铎反而觉得这能影响守军的瞄准视野,不利于他们射杀填河壮丁,所以催逼着那些被抓来驱使的句容县百姓继续填河。

只是因为南京城防实在严密,第一天连护城河都搞不定,清军的嫡系战斗部队才没法投入直接战斗,只能是不断加固营垒工事和围城封锁工事。

到了后半夜,枪炮声和弓弩声才停歇下来,双方都疲惫不堪,停止了战斗。

史可法一直担心战局,久久不敢入睡,亲自巡城到子时末刻,才换上前半夜睡觉、后半夜起床的沈廷扬,交接班继续巡查。

史可法只睡了大约两个时辰,卯时初刻就又再次惊醒了,连忙去找沈廷扬再次交接班。沈廷扬顶着黑眼圈,见他醒得那么早,也是神色复杂,又有愧疚又有担心:

“宪之,你才睡了两个时辰,莫非是这儿的变故惊动了你?唉,都是老夫御下无能……”

史可法一惊,还以为后半夜自己睡觉的这两个时辰出了什么变故,连忙追问:“可是哪儿的防务出了问题?我是自己醒的,并非被什么消息惊扰,你快快说来!”

沈廷扬叹了口气:“刚才丑时、寅时,我主要盯着被鞑子围困的几座城门城楼,担心有军心动摇想要开门,倒是疏于巡视那些没有城门的墙段、角楼了……”

史可法并不觉得有问题:“季明叔你也是分身乏术嘛,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只要保住夜里城门不出问题,就不会有事。”

沈廷扬摇摇头,示意问题没那么简单:“我只顾着盯住主要将领,却不防咱文官当中,出了一些士林败类!简直不配当我名教中人!

就在刚才寅时,吏部尚书王铎因为惧敌,买通了几个在军中有关系的门生故吏,带着数十亲随和叛兵,从西北角楼以绳索偷偷坠城出降了!一夜之间,好几起这样的情况,都是偷偷坠绳出城!

宪之,你我明明都把援军即将抵达的消息告诉他们了,他们还当咱是骗他们的!这种人,心眼子太多,谁都不相信,实在是……唉。”

史可法闻言也是愕然,他没想到王铎这样身居高位的,居然到了被围城的时候,只坚持了一天多、听了一天的红夷大炮对轰激战,就吓破了胆,去投敌当汉奸以求活命!

事实上,在原本时空那段历史里,王铎和钱谦益,也是在多铎渡江后,领衔南京文官“无血开城”的主要头目。

如今历史虽然被蝴蝶效应改了大半,但少数几个软骨头,因为多疑,因为不相信史可法的担保,非要做汉奸,也只能说是天意如此了。

谁让他们心中猜疑链比较复杂呢,史可法跟他们说真话,他们都当史可法是想骗他们一起尽忠殉国。

但凡稍微少一个心眼子,少一分多疑,都不至于如此。

天亮之后,史可法连忙请皇帝召集南京城内群臣,召开御前的临时集议朝会,以确认有多少人跑了。

结果,六部六位尚书、十二位侍郎,还真就有四个称病没来,加起来五十几个郎中,也有十一个没来。

没来的人,未必都是连夜越城跑去投敌当汉奸以求活命了,有些或许是真的想跑而未跑,称病躲起来观望还没出城。

但这个数字,已经非常足以说明问题。

南京城里这些乌合文官,究竟有多少是不忠不义的!仅仅被清军密集重炮轰了半天,就被炮声吓破了胆!史可法告诉他们有援军,他们还当史可法是想骗他们一起殉国!

王铎,钱谦益为首的一小撮文人,就这样在朱树人援军抵达前的最后30个小时,走错一步陆续当了汉奸,当了民族败类。

第三百七十七章 见微知著史可法

“这么多人跑了……对于咱的守城大业,可不是好消息,我怕这两日,鞑子会变本加厉地疯狂,咱一定要盯住各门,还要盯紧鞑子的炮击调度,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御前朝议结束后,确认了逃跑当汉奸的文官人数规模后,散朝的路上,史可法便不由忧心忡忡地说。

沈廷扬走在他旁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影响确实太恶劣了,不过好在应该不至于影响到军中,最多只是打击了士林正气,宪之也别太担心。

唉,我大明养士近三百年,最后怎么有那么多读书人丧气变节!若是普通兵卒百姓,没有受过圣人教化,不知礼义,也就罢了,这些畜生真是士林耻辱!”

史可法却并没有接受沈廷扬和稀泥的劝说,

他这人只是有点优柔寡断,但看问题眼光还是很敏锐的,很多时候只是看明白了后下不了决心雷厉风行。

所以他摇了摇头,见微知著地说:“没那么简单,这些人的投敌,怎么可能不影响军务、不影响城防?我军将士的士气或许能稳住,但鞑子完全是有可能因为这些人的投靠,变得愈发疯狂的!我不消,敌却涨,一样会让形势凶险!”

沈廷扬一愣,史可法也不卖关子了,直截了当点破:“你想,王铎、钱谦益他们去了,肯定要把他们所知的一切,都如实向多铎供述。

王钱鼠辈自己心眼子太多,以为我跟他们说的援军即日便到是在骗他们尽忠殉国。但这番话告诉多铎之后,多铎未必会当成是欺骗鼓舞士气的戏言!他要是真信了呢?最后这一两日内,岂不是要发了疯的攻城,只求在树人贤弟的援军抵达前破城!”

沈廷扬这才琢磨过味儿来,也是微微出了点冷汗,他不得不承认,在军事敏感上,自己还是远远不如史可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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