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浙东匹夫
我军兵马众多,而官军不到十万,比人数我军有数倍优势!事到如今唯有打混战乱战才有机会!”
张献忠率先对众部将阐述了自己的看法。
他也算是知点兵,虽然去年在湘西时,就因为跟朱树人野战,最后大败亏输,但他知道自己如果跑,这些壮丁还得丢,所以还不如打一场,就算最后输,好歹也争取拼掉对面几万人!
白文选已经战死(实际上是投降,但朱树人答应白文选,对外宣称战死,以免张献忠杀害其家人),刘文秀被派去了江油,所以张献忠身边也着实没多少说得上话的人了。
他率先问了左军都督冯双礼,让他表态,冯双礼只能顺着说:
“大王所见倒也颇合兵法,我军士卒多半未经操练,一旦城墙出现缺口,怕是立刻全军崩溃,不会有勇气跟官军巷战的。
如果是分兵,一边守城,一边派人出城侧击,出击的部队看在城池尚且坚固,尚有退路的份上,或许会一时敢于用命,不过这种士气,也维持不了几天。一两场野战不能剩,便是全军士气衰竭的下场。”
张献忠脸颊抽搐了一下,不予置评,又扭头去问更低一级的狄三品、祁三升等部将,这些人连都督都不是,如今却也得到机会参加这种级别的军议了。
两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在旁边被冷处理很久的李定国,有点不敢僭越开口。
这时候,还是李定国不顾自己已经失去义父信任,很敢说地表态:“父王何不想想如何撤军?当初衡州城下,我军主动出击,结果已经众所周知了,我军只能据险而守,躲着朱树人的部队打,野战实在是想不出破敌之策。
早点走,还能有暇多带走些财物,不至于跟衡州城下那样,仓促间失落过半。”
张献忠怒了,一拍桌案:“早撤固然能带走财物,可好不容易拉起来的这些川兵呢?他们还肯为孤而死嘛?吃了孤三个月的军饷,就该把命留下!
十条命换一条狗官兵的命也行!不然白吃之后让他们归顺狗官,不成了老子掏钱粮帮沈狗官养了三个月百姓!”
张献忠的意思很明确,他也知道打不过,但他就是不想让吃过他饭拿过他钱的人不为他效死却还能白白继续活下去。
吃了他拿了他的,就要榨骨吸髓把最后一点价值榨干,要是拿过他钱的人还活着离开他的统制,他就百爪挠心亏得慌。
李定国听了这些话,也意识到张献忠已经是困兽之斗,被逼得神智恍惚了。可惜他的身份没法背叛,只好换个角度最后说:
“父王,现在设法撤,我们要保全财物,还能走陆路缓缓而退,去江油找三弟。汉中未必真被崇祯派来的曹变蛟占了,我们流窜川北,还有一线生机。
这些金银财宝,到了别处还能拉起人马,如果能窜入关中,或者赌李自成能拿下关中,我们大不了投效他,看在这些财物份上,说不定能留点香火之情。
这巴蜀百姓,根本跟我们不是一条心,强行差使他们,军马根本没有战斗力,他们都没被赤地千里的苦日子害过,仇恨官府之心根本不如我们陕人炽烈。
如果现在不撤,非要打完这最后的野战,甚至等官军将我们重创、临近合围。到时候再陆路撤,那点骑兵根本带不出去多少财物。
到时候,只能赌官军散布的流言是假的,赌大哥还在大渡河等着接应我们、咱突到岷江边,夺船走水路,才能把财物运出去了。”
孙可望是否有跟官军达成默契、曹变蛟是否有占据汉中,这两点,都是今天朱树人为了打击贼军士气,临时宣传的。
站在张献忠李定国的立场上,这两点都没法确认。
只是前一点此前有更多蛛丝马迹风声,看起来更真。后一点,则是完全没有前兆,今天才突然听说。
所以李定国心里,是觉得孙可望已经自立的概率更高、而汉中有曹变蛟的概率更低。但他的身份和立场,让他没法在张献忠面前说出这个结论,谁让孙可望是他义兄呢,如果他说孙可望投敌的概率更大,就属于嫉妒了。
果不其然,李定国虽未明说,张献忠眼珠子稍微转了一会儿,就想到了一点:“你还有脸说你大哥!你这是巴不得望儿弃为父而去,到时候你就能继承全军了吧!
望儿不是这种人!我教养他多年,他会这么忘恩负义?决定了,就留在城内,与官军最后拼一场消耗!如果川兵死伤过重,无力再战,我们就拼尽全力往新津渡突围,打开一个口子,强行走岷江南逃突围!
有船队可用,财物都能带走。就算官军有战船,岷江之上顺流而下,全速满帆,官军还能堵得住不成!”
李定国知道自己已经没法劝了,只能由着他瞎折腾。
……
第二天,官军继续攻城,张献忠则分兵从城北出城扎营以为准备。一天激战之后,成都倒也没那么快攻破,但好几处城墙都已经明显扛不住了,缺口几乎能直接踩着土坡冲进来。张献忠只能用最嫡系的老营弟兄顶上去肉搏,换命争取堵住。
最后虽然没有被破城,但张献忠军的伤亡交换比越来越惨烈,部队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第三天,官军再次攻城时,张献忠终于让城北立营的部队,迂回过来侧击官军炮兵军阵,出城的部队由冯双礼率领,足有好几万人马,四川本地壮丁炮灰为主,张献忠压根儿没指望这些人活着回去,只要把官军的炮兵阵地冲垮,这几万人就算死光了张献忠也不惋惜。
然而,官军那边,看到张献忠部终于敢出城野战了,他们又甩出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杀手锏,在野战爆发前夕,把张献忠军的士气打得几乎崩溃。
只见流贼部队即将对着官军大阵发起冲锋前夕,朱树人忽然让人绑了一排俘虏到阵前,让他们对着冯双礼部喊话。
为首之人高喊:“冯兄弟,是我!我在重庆没死,幸好二将军仗义,说服张献忠把我的家人都放了。都走到这一步了,跟着张献忠必死无疑。他就是知道自己活不了,想多拖几个弟兄垫背的,这样的人给他卖命还有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冯双礼的部队立刻有些混乱。虽然话语是通过骂阵手们转述、几十个人扩音,才能被大部分敌兵听见,但冯双礼眼尖,仅凭最初那一丁点声音,以及对对方长相的观察,还是依稀看出对方是重庆失守时据说死了的白文选。
冯双礼跟白文选交情还行,遇到这一幕,顿时有点不知所措,他身边倒是有一些死忠于张献忠的眼线棋子、监军谋士,连忙出言威胁他护主:“冯都督!还不令人放箭把对面妖言惑众的骂阵手统统射死!冲锋!快冲锋!”
冯双礼无奈,也不至于因为这么几句话就彻底信了,只好一咬牙要求弓箭手上前放箭。
而对面的官军见状也是火枪大作,趁着两轮开火的间隙,疑似白文选的俘虏还高喊:“冯兄弟勿疑!我是杀了潘独骜归降的朝廷!大明不缺有本事的读书人!杀了这些狗头军师一样能免罪!”
这番话一出,顿时冯双礼身边那些监军谋士以及张献忠的心腹卧底脸色都变了,但冯双礼没表态,他们也不敢发难,整个部队陷入了恐怖的中枢停滞,根本没人敢再乱下令,部队只好靠着惯性往前冲杀。
原来,当初白文选被俘投降,杀了潘独骜当投名状后,原本就答应了朱树人,派心腹回去找李定国求情,让李定国想办法利用他的死讯,把他家人放了。
但是最后到了执行层面,朱树人又耍了点花活,他压根儿没让放回去的人告诉李定国“白文选还活着”,只让那些人回去后跟李定国说“我们是从重庆突围出来的,只求把白都督殉城的消息带出来”,然后让李定国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己找说辞把白文选的家人放了。
朱树人这么安排,目的有三:
首先,如果这些放回去的人不帮着白文选带话,直接跟李定国说真相,甚至找张献忠告密。那结果无非也就是白文选投降的消息泄露、白文选全家被杀。
朱树人已经做出营救努力了,中间过程是怎么失败的没人知道,白文选也指挥愈发仇恨张献忠,死心塌地跟着朝廷为自己家人报仇。
其次,如果放回去的人很可靠,完全依令而行,李定国也有恻隐之心,上下奔走把白文选的家人放了,那么将来真相大白,就能把李定国也拖下水。
最后,如果放回去的人可靠、但李定国没帮忙,那就怨不得任何人了,只能说这也是对李定国的一个考验,李定国要是铁了心死忠于张献忠,而对其他兄弟袍泽的死活完全不在乎,要跟着独夫一条道走到黑,那将来打赢了也得问以重罪,没法扭转了。朱树人最多看在历史上他抗清了,留他一命而已。
好在最后李定国也没选这条路,他看起来确实还有点人性,帮着把白文选的家人放了,那朱树人就可以利用这一点,在最后决战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打击贼军士气。
他倒也不用担心张献忠听了后,会不会直接把李定国杀了,因为这事儿本来就罪不至死,张献忠也不至于因为小事就把自己义子杀了。
二来李定国自己也有可能是被白文选骗的,张献忠没法证明李定国是故意背叛,他也会担心这是不是官军的反间计,想诱导他杀一个义子,自然需要从长计议。
朱树人这一连番骚操作,算是彻底把张献忠派出的野战部队士气给打崩了。部队在完全失去了指挥中枢后续微调的情况下,就靠着一开始的指令盲目埋头往前冲。
有些部队士气低落,脱节,也没人管,冲到一半,各部之间的阵型脱节就已经很严重了。
而在官军劈头盖脸的火枪长枪密集阵攒射攒刺之下,零零散散冲上去的贼军士兵也根本不堪一击,很快被各个击破,势如破竹。
冯双礼在乱军之中,只想着如何自保,如何自证清白,最后还跟身边那几个张献忠的监军谋士和心腹卧底卯上了,
最后临近兵败时,双方气氛愈来愈紧张,一时擦枪走火,冯双礼出于自保,也只好先下手为强,让自己的心腹亲兵把监军谋士和张献忠心腹都宰了,然后无奈地丢下刀子投降。
张献忠派出城外的数万部队,就这样只给官军造成了很小的伤亡,就彻底崩溃。
其中的老营被打垮后,剩下占到至少八成的四川本地农民壮丁,纷纷瑟瑟发抖放下简陋的武器直接跪地投降。
第三百一十章 招降李定国
张献忠派出城外逆袭的部队全军覆没,自然会带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另一边正在攻城的官军部队,士气愈发高涨,而城内残余的贼军守兵则士气低落到了谷底。
官军在红夷大炮的掩护下,继续奋勇冲杀,人人气势如虹,还一边冲杀一边喊话:“白文选冯双礼李定国已降!跟随张献忠者必死!降者免死!”
贼军内部人心惶惶,连顶在第一线砍杀的士卒,都被这种震惊的消息搞得头脑混乱。而暂时没顶到第一线的人,好歹还能有脑子思考白都督、冯都督和二将军是不是真的投降了官府,根本无心作战。
终于在当天傍晚,官军炸塌成都城墙的一角,数万官军蜂拥杀入时,守军彻底崩溃了,城内纵然还有十万之众,也是望风而降。
张献忠仓皇之间,只好让狄三品、祁三升绑了李定国,带着几千嫡系骑兵和全部老营步兵,往城西突围,趁着傍晚天色越来越昏暗,杀奔新津渡试图夺船突围。
他此前在湘西剩下的财宝,以及入川后抢到的全部东西,凡是轻便的金银珠宝缭绫锦缎,也都装了大车,用马匹拉着狂奔突围,只求到了码头就立刻丢船上,鼓满风帆顺流而下,帆桨并用狂奔。
而他之所以绑了李定国,没有立刻处决,也是毕竟还有最后那么一丝丝人性尚未泯灭,但也不多。
他终究还没想明白:这一切到底是真的李定国冯双礼背叛,还是朱树人用的攻心计策挤兑所致?
如果这节骨眼上还把李定国一刀剁了,那无疑会显得他很没有容人之量,很容易被敌人的离间计攻心计所算。
那身边仅剩的狄三品祁三升这些人,也未必会跟他一条道走到黑了,说不定会人人自危,觉得“八大王真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会不会多疑到狂性大发,谁都不信任,逮谁杀谁”。
这种猜疑链,还真不是空穴来风或者说与空气斗智斗勇,历史上张献忠在四川的统治维系不下去后,最后阶段的疯狂屠杀,其实一个最重要的理由,就是人到了众叛亲离时,会疑心病爆表,看谁都像叛徒。
这种疑心病再配合上稍微残忍凶狠一点的性格,那就容易滥杀无辜。
李定国哀叹地看着这一切,却是心如死灰,完全无话可说,被绑了如同一个行尸走肉。
他也没法辩解,因为两个月前,让张献忠开恩把白文选的家人放了,别再扣留殉城将领的家属,这个建议本来就是他向张献忠提的,这一点没得洗。
唯一能辩解的,只是“他李定国也是被朱树人派来的白文选心腹的说辞给骗了,他也不知道白文选其实没死还投了”,但这种节骨眼上,李定国知道这一点辩解了也没用。
无能误判和不忠,都是罪过。
把不忠洗脱成当上受骗,有意义么?这种时候已经没意义了,要辩解也得脱离险境再辩。
张献忠部最后的老营骑兵,加起来一万多人,还有上万的老营步卒,这两万多兵马就成了张献忠最后孤注一掷逃命的本钱。
还别说,虽然堂堂正正跟官军死磕硬拼打大决战,张献忠没这个本事,但他想逃,似乎还机会不小。
毕竟直到此刻,他还有两倍于官军人数以上的部队,
他那十几万四川农民壮丁,虽然在一群群地投降,可十几万人,还是乱战的场合,失去了指挥体系,官军得抓半天,足以牵制朱树人绝大部分的兵力。
十万个成建制投降的士兵,是可以一时三刻就受降的。但十万个失去了建制各自为战的士兵,就跟十万头猪一哄而散一样难抓了,这一点常识打过仗的人都知道。
受降时最怕的就是敌人已经没有了指挥体系,谁说了都不算。
另一方面,朱树人也算是深谙兵法的统帅,他当然会在攻城的同时,就分出部队在成都城外保持包围、牵制,随时封堵张献忠的路线。
可偏偏张献忠这次要钱不要命,或者说他觉得自己就算选择要命,活命的概率也未必比选要钱高多少,索性赌了一把大的,往新津渡突围,依然想走岷江南撤。
这一点是朱树人万万没想到的,他总觉得张献忠想活命概率更高,就该往绵竹、江油撤退,躲进剑门关,好歹能确保多活半年几个月,军粮吃完后才会死。
朱树人在新津渡方向布置的封锁兵力只有几千人,被张献忠不计伤亡狂冲猛撞,朱树人部在那儿的骑兵不足,只能是列阵硬扛,疯狂火力输出。
而张献忠部只管死命撞开一个口子,就往甬道和缺口里疯狂奔逃,凿穿阻拦军阵后头也不回继续狂奔。
这样死拼猛打的情况下,官军士卒毕竟也有怕死的,能侧翼杀伤敌人何必非要正面硬堵徒增伤亡?
前线将领自然而然选择了对侧面冲过去的敌人持续开枪放箭,收割人命,追尾掩杀,利用张献忠军乱逃的溃兵打免费先锋,自相践踏扩大战果。
于是从成都西门到新津渡的二十里路上,至少有十几里,沿途都遍布张献忠军的尸体,还有更多的士兵被围裹堵截未能冲出,直接跪地投降。
张献忠冲到新津渡,抢了百十条中小船只,也没什么专业战船,就直接陆续启航,几乎是到一条跑一条,也来不及等战友了,
混乱中有些老营贼兵想上超载的船,自然是又上演了一把“舟中指可掬”,被齐刷刷排着队剁落攀船的手指在船里。
岷江边哀嚎声震十里,江水中浮尸飘出百丈——但这些人到了这一步还要跟着张献忠,也算是贼性比较深重的了,到也算不上多无辜。
历史上崇祯十六年的四月,他们应该都在武昌屠戮无辜吧。
在另一个时空的此时此刻,武昌府可是被杀得“浮尸蔽江,塞断鹦鹉洲,人膏厚逾寸,月余方散”。
就是“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那个鹦鹉洲,人的尸体被江水冲到流缓之处堆积,能让的江中沙洲直接跟江边的陆地相连,变成一个半岛,淤塞在中间的人油能超过一寸厚。
(注:长江武昌段宽度两公里,现代鹦鹉洲已经跟陆地连成一片,宋朝时有地图,鹦鹉洲距离南岸窄的地方“约百丈”。明末的资料找不到,估计至少比宋朝窄一半以上,就算是最窄的地方离岸不到一百米的小岛。
另外,也不排除屠城抛尸改变了鹦鹉洲周边的地质构造,加速了沙洲与陆地相连的进程。如果没有张献忠,可能现代的鹦鹉洲还没那么快跟武汉的主体陆地彻底形成一体。)
张献忠夺船之后,顺流而下,一时以为自己逃脱了。但他显然低估了水军这一兵种的技术性含量——
就算官军一时疏漏,没判断准他逃跑的方向,但官军追击的船只显然航行性能更好,水手操船技艺也高超得多。
还没到半夜时分,官军船队已经鱼贯而至,火把照得岷江江面无处躲藏,足有几百艘战船。
更让他绝望的是,南面下游,也有战船逆流而上搜索,显然是眉山、乐山等地沿江码头的官军留守人马。
那些官军似是得到了陆上的快马通传,因为奔马比船只速度快,所以提前得到了消息要拦截,甚至还有官军将领脑子活,把一些此前峨眉县乐山县等地抓住和投降的孙可望部军官抓来,放在船头勒令他们自报身份喊话。
要知道,在张献忠的嫡系部队里,至今为止“孙可望已经放弃峨眉东逃,彻底背叛了他义父的大部队”这个消息都还是没确认过的。
有相当一部分死忠,至今还以为这是官军的离间计,以为孙将军还在峨眉县接应他们。
这也是张献忠最后的死忠敢于南下突围的底气所在,要是真知道孙可望彻底白给逃了,他们的决心起码要泄气掉一大半。
而官军这样的围攻与夹击并用,顺带攻心,算是彻底打崩了张献忠最后的嫡系。
目标大的流贼船队直接被撞上,杀散歼灭于江面之上。
官军的大船一开始还想用佛郎机轰或者直接撞沉,最后还是官军负责带队的水军都司沈练比较懂行,连忙勒令属下不许撞翻、不许用重炮,最多只能用斑鸠铳。
他在出发前就得了自家少爷关照,让他注意张献忠的逃跑船队有没有装载金银珠宝,因为以张献忠的脾性,是很喜欢带着最值钱的细软财物一起逃的。
好在战力本就碾压,张献忠的部队抢的船也都没有舱室装甲,斑鸠铳已经能横扫了,一番扫射后,官军再跳帮把船拉走,果然发现很多船都有金银,一时竟陷入了抢夺中。
沈练连忙再次重申军令,缴获财物必须归公,重新分配赏赐。为此甚至不得不行军法砍了七八个眼红到丧失人性的官兵。
张献忠眼看难以逃脱,双目充血,不甘地怒吼拔刀在船舷上乱砍,回头一刀又砍断了李定国身上绑着的粗麻绳,李定国后退闪避不及,还被在胸口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义父!到这一步了,你还要杀我不成?我没有通敌!就算通敌了,现在计较这些还有意义么!为什么!”李定国也被激发了凶性,束缚摆脱后一个后跃,从祁三升那儿抽刀在手,也是不肯坐以待毙。
张献忠看他也拿了兵刃,只是惨然一笑:“我要杀你,就不会连麻绳一起砍了!直接横着一刀剁了脑袋便是!这是放你,下手没了轻重,你难道要记仇弑父不成!”
李定国听了他的解释,倒也有点道理,一时持刀凝然不动,似在思索。
张献忠也懒得掩饰了,最后下了一道命令:“看在父子一场,过往究竟谁对谁错,是中计也好,背叛也好,你我两清,既往不咎,如何?
你若是不想背负上叛父之名,就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我自会带着这几船骑兵,到西岸偷偷靠岸,北去投秀儿。如果路上被抓死了,那也是命数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