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姓窃明 第183章

作者:浙东匹夫

邵巡抚此前部署不当,只让秦总兵专注守卫长江三峡,这才疏漏了其他方向。但正因如此,瞿塘峡周边的防御兵力,是绝对足够的,也提前有囤积粮草,不怕围城。

更坚我湖广军,大半个月之前,曾在曾任荆州知府的张煌言率领下,以万余兵力西进,击孙可望部之尾,杀敌两千余,夺回秭归、巫县,复通三峡水道。

此番张献忠以偏师阻奉节,张煌言已提前以荆州、夷陵援兵全据瞿塘峡,与白帝城成掎角之势,我军要走三峡入川,道路是绝不会被阻断的。而且有张煌言助战,秦总兵就更游刃有余了。”

朱树人一边说,还一边让人拿来地图,就在这洗尘宴上,展开指点给王公公和方孔炤看。

王公公不是非常懂军事,但看朱树人说得明白,入川道路还是有保障的,这才放心:“既如此,咱家回去给陛下复命时,也好分说明白。四川形势,就有劳国姓爷和方抚台了。”

朱树人谦和地一拱手:“王公公客气了,这都是我等深受国恩,该当为之。只是还请王公公上达陛下,说明我们湖广军民的难处——

重庆城破,是昨天传来的消息,但实际上,是七天前就已经破城了,从重庆到奉节,沿长江水路便有足足七百里,花了两天半传讯。从奉节到江陵也有七八百里,只花了一天半。从江陵到武昌,更是靠六百里加急快马奔驰,才能送到。

下官是十天前回到的武昌,部队也才刚刚经历完跟闯贼的陈县血战,疲惫不堪,伤病甚多。便是十天前下官刚到,就立刻全师西进,三天内最多也就行军到江陵,是绝对不可能救援一千五百里之外的重庆的。

所以还请王公公明察,瑞王之死,重庆之屠,实非我等人力可救。更何况下官只是湖广巡抚,未得明旨之前,岂可轻动入川?

这十日,下官只能是谨守地方,允许张煌言在四川与湖广交界的所在陈兵助守,同时轮换疲惫之师。

我湖广原有兵马十四万,有九万参加了与闯贼的血战,还有五万,曾经再长沙、衡州历战中损伤颇重,此前被下官留下,用于留守地方。

如今与闯贼交战三月有余,那九万北上之师,折损了一两万,还有更多伤病,只能转入防守。那五万守土之兵,却得休养生息,恢复元气,下官此番正要以这五万人马,并河南收编之军,西向至重庆,帮助同僚取得入川立足之地。

如若将来重庆光复,我湖广军械辎重、援兵等部,自然也以送到重庆为限,至于此后平定蜀中腹地,下官却是不便插手,自然由方巡抚份内解决,不知王公公觉得,此法可合陛下之意?”

王公公听着听着,听到一半的时候,才赫然发现,自己刚才因为惊惧,竟连重庆被屠城、瑞王被杀害的噩耗,都忘了多问。

这也是朱树人说话的艺术,他刚才选择了先把情况描述得恶劣一点,于是就让王公公先把关注点挪到了“连奉节白帝城、瞿塘峡都有可能丢,如果那样的话,湖广军想救四川都救不了”这一点上。而暂时降低了对同一段话里、重庆被破被屠这个点的关注度。

这也是朱树人为了设法挤兑住崇祯,让崇祯将来不再追究重庆被屠,瑞王被杀的事儿,所以必须先划清界限,分清楚“哪些问题,是邵捷春当四川巡抚,方孔炤还没上任之前、朱树人也没接到‘配合方孔炤平乱’的命令之前,就已经惹下的”。

这就好比一个烂尾工程,前任承包商撂挑子不干了,被开发商解雇了,有下家来接手。那这个接手时的工程量进度清单,是必须拉得明明白白的。

之前的祸有多大,要说到一清二楚,否则以崇祯的情绪不稳定,将来和稀泥乱攀咬,功过不分,也是很有可能的。

另外,沈树人目前的位置,原本其实哪怕只是去重庆,都是不太合法的,那也已经出了湖广巡抚的防区。

但现在把情况烘托得危急一点,然后又很知进退地主动提出,“我只是护送方巡抚上任,帮他先打下一个立足点,至少要够设置临时巡抚衙门”,并且承诺绝不会去成都。

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哪怕是崇祯身边的人,也不会往“国姓爷这是又想扩张自己的嫡系势力”上想,只会觉得他是公忠体国,为大明江山操碎了心。

那位王公公内心已经是颇为感慨,大明江山都到这一步了,还有如此忠义,谁说国姓爷的忠心不如孙传庭的?

不过,他只是来宣旨的,出京时崇祯并没有明说让他监军。只是通过王承恩提醒,说到了地方,可能会发现情况愈发恶化了,允许他一定程度上见机行事。

王公公思前想后,决定折衷一下,就用商量的口吻说:“即使如此,咱家原本也有责任确保方抚台与邵捷春交接、并押送邵捷春回京。

咱家就跟着国姓爷、方抚台的兵马,一起去重庆,也好观摩方抚台上任,并确认邵捷春生死。一旦有了准信,咱家就回京复命,在此之前,咱家先派副使回京,跟陛下禀报最新的情况,不知国姓爷意下如何?”

王公公这番处置,倒也合理,朱树人想了想,也挑不出错来。因为人家身上带着的圣旨,是要给三个人的,既要给朱树人封爵赐姓,也要确保方孔炤和邵捷春交接。

既然如此,让他暂时跟去重庆,看着官军光复重庆,再好吃好喝招待着,等确认了邵捷春的消息后,再复命也不迟。

而到时候“四川现状如何,哪些锅是邵捷春任期内惹下的”,自然也要以确认邵捷春交界消息时为准。在那个时间点之前,丢掉的一切四川地盘,都跟方孔炤朱树人无关。

当然,在此之前,朱树人从张献忠手上打下来收回来的地盘,肯定也要算功劳。

功劳要算罪过不算,这也是利益最大化的情况了。

朱树人很满意这个分赃,于是很有担当地表态:“请世叔与王公公稍歇两三日,缓缓旅途劳顿,便可启程随我后军西进了。本官先带前部与中军兵马,分明后两日开拔,先去江陵、夷陵,再坐船去奉节。”

第二百九十章 以文会友

既然跟王公公说清楚了情况,蜀中原先的烂摊子锅都不由朱树人背,那朱树人自然也很有动力立刻起兵西进。

接旨后的第二天,十二月初一,朱树人在武昌府已经准备停当的湖广军前部先锋,就率先开拔了。

朱树人本人,也会在十二月初二,带领中军启程。

因为久战疲兵需要换防,所以这次朱树人带去四川的部队,主要是原本衡州之战后,在湖南休整的金声桓、江守德,外加陈县之战时在二线布防的刘国能,另外就是一开始就已经西进、提前抵达瞿塘峡的张煌言部。

袁时中弃暗投明带来的小袁营,也会跟着刘国能一起行动,外加在归德歼灭李际遇部时收编的数千人马,此战一共会有大约一半的部队、也就是三万五千人左右,都曾经有参加农民军的履历。

朱树人派出的七万部队,有五万多是老人,其中张煌言部一万五千人,江守德、金声桓约两万人,刘国能部在一万五到两万之间,再加上跟刘国能本部差不多的小袁营、改编农民军。

而黄得功、左子雄这两大总兵(黄得功还加了讨逆将军号),都不会移动,黄得功会暂时接替刘国能,负责河南方向的防务,而左子雄就负责湖广本地的防务。

本来么,如果是换个别的农民军投降将领,要他吐出自己经营了数年的地盘,换防去别处打仗,那还是容易闹出乱子的。

但刘国能对朱树人已经非常钦佩、死忠,加上这次是事出有因,黄得功的部队此前打了主力,需要休整,刘国能还有潜力,当然要让他活动活动,刘国能也都能理解。

至于曾经参加过农民军的人数,达到了总兵力的一半,这一点在外人看来也是很危险的。但朱树人可以层层分化控制,用刘国能控制其他前农民军,诚以待人,就绝对安如泰山——

刘国能当初唯一的儿子,三年前就被送到南京国子监,由朱树人亲自介绍,拜在吴梅村先生门下。

这几年里,刘国能又纳了几个妾,也有生出子女的,但算算年纪,最大的也不会超过两周岁。刘国能也非常自觉,凡是小妾有了孩子的,都送去南京教养,说是南京安全,而且生活条件好,也能让孩子从小学好,将来做个读书人。

至于小妾走了之后缺女人,刘国能是完全不担心的,反正又不是所有小妾都怀了,再说这种乱世,女人可以随时纳的嘛。

有时候刘国能跟朱树人聊,都会觉得抚台大人太清廉自苦了,虽说家里有钱,做官确实不用捞,还能高风亮节贴钱做官。

但都二十三岁做到巡抚了,还封了伯爵,娶妻之前居然才三四个妾侍、只生了一个女儿,那也太少了。

换了他老刘这种粗鄙之人,光是没儿子这一条,就够再纳个十个八个了,抚台大人作为伯爷,多弄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大家都是心悦诚服的。

这些都是题外话了,反正刘国能这人,对于自己的出身和粗鄙,还是挺自卑的,一辈子都想着让自己儿子将来挤进文化人的圈子,最好再也别干刀头舐血的厮杀汉了。

就凭他把所有子女送去南京这一表现,他对朱树人的死忠,就绝对安全。

所以,朱树人今天先让江守德和金声桓开拔,明天他再跟着刘国能和袁时中构成的中军一起出发。

这样还能顺带再刷一波忠诚度,展示自己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尤其袁时中这种刚刚投效过来的,心里肯定会多多少少存几分“咱这种从过贼的,不知道跟了国姓爷之后,会不会被嫡系人马歧视,会不会被人穿小鞋使绊子”的担心。

真要是让朱树人完全对袁时中不设防、身边只带袁时中的部队,他也没这么胆子。而让刘国能作为中介过桥一下,加个保险,既能绝对可靠,还能展现自己的胆略和坦诚,两全其美。

部队开拔之前,朱树人还免不了请王公公一起去视察一下准备情况,说几句话劳军。回头当然也少不了给王公公一点劳务费作为心意。

王公公原本完全不懂军务,也不知道大军开拔有多少工作要操心。

如今亲眼看到了部队忙碌的样子,准备起来千头万绪,他也不得不承认,国姓爷这是真把朝廷的事儿放在心上,丝毫不敢懈怠,能那么快出兵,已经是极为神速了,普天之下没有其他大明将领督抚可以做到。

尤其是连农民军投靠过来重新整编的部队,都能独自成一军,国姓爷还随身只带着他们,这气魄胆略忠义,简直义薄云天。

相比之下,历史上今年同期本该会发生黄台吉再次从蓟门入关剽掠、而吴三桂却会得了崇祯明旨后,拖延足足半年才回北京城,这差距对比,绝对是云泥之别(当然现在因为蝴蝶效应,黄台吉还没来)

……

部队秣马厉兵准备启程的同时,当天傍晚,还有一些私人事务,也是找上门来,需要朱树人处置。

来人是方巡抚家的二小姐,方子翎。

朱树人也没觉得意外,该来的总得来嘛。

方子翎昨天在接旨后的接风宴上,就跟朱树人见过面,只是当时父兄都在,有些话也不好多说。

这一次,她却是鼓起勇气单独上门,甚至还专门挑了兄长散衙回来之后,她才出的门。为的就是防止跟兄长撞见,怕方以智白天办公的时候,跟朱树人在一处。

两人刚一见面,方子翎原本还想开门见山、问明对方心意。但转眼一看,就注意到一个昨天她就已经看到过、始终挥之不去的身影。

卞玉京已经换了一身服色,在朱树人身边伺候,那打扮,跟半年前方子翎和卞玉京一起讨论时政、创作唱本发掘闯贼黑料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

方子翎便忍不住先问:“倒要恭喜国姓爷了,这是又得一位红颜知己相伴,从此红袖添香、秉烛夜谈?”

朱树人也不回避,大大方方承认了:“玉京曾经数次助我,当初我为李姑娘赎身时,她还急公好义帮衬着张罗。

我一直说要报答她的,她如愿一生修持,我也会让她一生锦衣玉食,不至有缺。但她既然想明白了,愿意伴我终生,我自然也不会负她。

玉京的才情见识,你也是知道的,我身边原先的三位红颜知己,跟我无非是有恩情羁绊纠葛,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但要说对我的施政理念、品史眼光的理解,她们三个都不如玉京。如此懂我,当然也要给她幸福。”

方子翎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咬了一会儿嘴唇,长长吐出一口气:

“玉京妹妹的见识,我岂会不知。如此,倒要恭喜国姓爷,此番出征,能先得‘平临云鸟八窗秋,壮压西川四十州’之吉兆了,必然旗开得胜,终灭张逆。”

方子翎也是饱读诗书,信口拈来。这两句古诗,是唐朝薛涛写给当时的检校兵部尚书、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使李德裕的。

就是初中历史课本上那个“牛李党争”里的李德裕,

当时轮到牛僧孺为相,李德裕就被排挤外放地方,在成都建了筹边楼,后来又出兵对付川西吐蕃,拓地数州。薛涛的诗,便是写在李德裕的筹边楼建成时,前去捧场。

方子翎随口两句话,点出卞玉京出身和薛涛一样,沦落风尘之中,虽然卞玉京还未经人事便少年被救,终究是出身卑微。

但薛涛也是唐代第一名女支,以见识不凡著称,人家是能跟当时的宰相纵论时政得失的,这也算对卞玉京眼界见识的高度认可。

而朱树人也要入川用兵,方子翎以此类比,也是借助前人吉兆,讨个彩头。毕竟当年李德裕打吐蕃,也是打了大胜仗。

朱树人和卞玉京听了之后,也都是神色一缓,显然是真的受用进去了。

大战在即,谁不想讨几个历史上的彩头,多点心理安慰呢,哪怕只是有个好心情,也是好的。

卞玉京有些愧不敢当:“多谢姐姐吉言了,小妹何德何能,如何比得薛涛这等前辈高人。小妹只求能跟着公子,晨昏得聆清诲,录其警句,此生于愿足矣。

姐姐,其实您知道公子绝非贪慕攀附富贵之人,他如此身家地位,身边只有我们几个,已经是非常重情重义了,他对你也绝非……绝非……”

卞玉京很想帮着说合,一时却不知如何措辞,幸好方子翎也主动出击了:“好了不用说了,国姓爷,小妹只想知道,你对潞王府的小郡主,究竟是如何想法。”

话说到这份上,朱树人也不会回避:“小郡主天真烂漫,本性不坏,为了大明江山,为了君臣之间不致猜忌,我既然要娶小郡主以安人心,将来自然也会对她好。

不过,方姑娘也算我生平罕有的知己,如若方姑娘愿意等,而且能接受名分地位在郡主之下,那我将来定然也会给你一个名分。

大不了,等平定西川之后,我用功劳换取王爷允许我公然纳妾。或者用别的手段,总之,也就在一年半载之间。只要你愿意等,最多两年,我必然给你一个名分。”

“两年……”方子翎明明很害羞,被对方主动挑明了这层关系,让她躲都没处躲,可是听到两年这个数字时,她又有些恍惚,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

“两年,果然是宿命么。记得当初,你写《流贼论续》时,我见你铁口直断,说闯贼与罗、马必然火并,自相图害。

当时我还劝你说话别太满,免得将来无法应验,轻浮丢脸。结果,你就和我定两年的赌约,最后只等了半年,便一切应验了。

当时,如果我不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家父当时还是您上司的身份、家兄也与您交厚,若寻个水到渠成,怕是如今都已一切尘埃落定了……

呵呵,哈哈,一切果然都是因缘宿命,是小妹自找的了。好,话说到这份上了,此处也无外人,小妹还有什么好怕丢人的,就依你,等你两年。”

方子翎说着说着,神情愈发没落,显然是想到,如果当初第一个两年赌约一开始就不存在,她现在说不定都在相夫教子了,就算慢一点,说不定也已经怀上了。

自己争强好胜,最后到了这一步,还真是宿命。她甚至想到,自己几个姑姑,都是嫁人时很风光,最后姑父被流贼杀了,回家守寡。

难道真是方家的女人太优秀太好强,都克夫了么?自己是不是真的该退一步,双方也都好轻松一些。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是出于对宿命的恐惧和迷信,在脑中一闪而逝,冷静下来之后,还是会有点小不甘心的。

方子翎叹息了一会儿,又转向卞玉京,在卞玉京肩膀上抚摩了两把,捏了捏她锁骨,叹道:

“妹妹,刚才有那么一刻,姐姐挺羡慕你的。虽然出身卑苦了些,却也不用担心名分地位,可以随遇而安,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就大胆去追。姐姐有做巡抚的父亲,做知府的兄长,反而不能太给他们丢人呢。”

卞玉京被她一说,也决定彻底坦白,把自己曾经的小心机都说出来:

“子翎姐……有些话,说出来你别生气。半年前,你找小妹请教创作唱本、品评史论时,一开始,小妹心中只当你是未来的少奶奶,才对你那么恭敬,处处顺着你。

不过,处久了之后,发现姐姐见识眼光,确实在我之上,咱所见也多有相同,小妹便是真心钦佩了。虽然你不是未来的正房少奶奶了,但咱以后还是能一起读史品评古今得失,希望还如当初一样,好么?”

方子翎:“好,不管这负心汉两年后是否守约,反正姐姐以后有空,就来找妹妹一起读书。不过下一次见,妹妹可要作一首水平不亚于薛涛‘壮压西川四十州’的豪迈之作,砥砺平贼士气哦。”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亲射虎,看孙郎

崇祯十五年十二月初二,晨,武昌。

猎猎冬风之中,明湖广巡抚、赐国姓克虏伯朱树人,难得穿上了戎装铠甲,腰悬一柄做工精良的极品倭刀,左右各挎一把锃亮包金的六发转轮手枪,亲自登上了一条八百料的大型江船,准备启航。

八百料的大船,在黄河或者淮河里,几乎是无法航行的,但是在长江里,那就不叫个事儿了,还能江海通用。

这条大船,也是朱树人的旗舰,还是他小弟郑成功孝敬的。长江以北的水域,郑家的船没法用,但刚好在长江上,郑家的船还是能比沈家的更大一些。

方孔炤和王公公暂时不会那么快启程,他们还得再等几天,一来长途奔波劳累,还需要休息,二来他们手头也没有军队,光杆司令去了也没用。

总得等朱树人在重庆周边站稳脚跟了,过个十天八天的,才轮到他们赴任交接。

不过,方家人还是会跟朱树人的家人一起,来码头践行。

朱树人几个侍妾,眼睛都微微有点红,但又怕不吉利,不敢哭,只是痴缠让他保重。

尤其是卞玉京才跟了他三天,就要分开,更是怨念不已。

陈圆圆知道她不好意思开口,只好亲自帮着姐妹们一起问:“公子此去,不知又要把我们姐妹甩下多久。”

朱树人也是大包大揽地许诺:“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次跟之前去长沙、去开封打仗都不一样,不会甩下你们好几个月的。

最多个把月,我在重庆站稳脚跟,就派船来接你们过去,运气好的话,还能在重庆团聚过年呢。我已经跟王公公说过了,光复重庆之后,我暂时移驻重庆,可能要好一阵子不回湖广呢。

如果一切顺利,明年正月之后,咱表奏密之兄担任湖广兵备佥事,这样我在重庆时,这边的军备防务也好有个文官统一提调统筹。”

听说只是分开半个多月,四女都消停了些,也重新展颜强笑,让朱树人不用担心家里。

朱树人与众女一一拥抱抚慰告别,又看到卞玉京与其他三女不一样,今儿出门还让贴身侍女扛了一个包裹,他便不由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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