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浙东匹夫
朱文祯拿出去年在松山跟随曹变蛟一起冲杀黄台吉旗阵的气势,也不拿佩刀,就单手挥舞着转轮手枪,就直挺挺往敌阵深处狂吼猛杀。
失去了两根手指的右手,就单纯负责帮助转轮枪拨动蓄力击锤,左手专注扣动扳机击发,六枪很快就如美式居合一样快地清空了弹匣,而且枪法极准,连毙六人,也让试图来拦截他的流贼士兵气势瞬间被压住。
这种两三秒内看到一连好几排试图阻挡的战友当场毙命的视觉冲击力,任谁也受不了。
转轮清空之后,朱文祯才抽出佩刀,挥砍冲杀。而两旁的下属,已经掩护了上来,把他裹挟着往前冲。
“南方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骑兵?这不可能!这绝对不是沈狗官的兵!”
远处的张献忠,看着马维兴的军阵被朱文祯很快撕扯下来一大块、从侧翼凿穿分割成两部分,也是目瞪口呆。
他听过李定国和白文选的汇报,但上次他只当李定国是为了减轻战败的罪责,所以才夸大了敌人。今天亲眼看见,他才知道李定国一点都没吹牛,要是巴陵之战让他亲自指挥,他也未必能打得比李定国好。
但是,他还是懊悔,恨李定国没有眼光!
他居然没看出来这些骑兵不是南方人能做到的么!这已经不是武器装备精良的问题了!而是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
张献忠隔了老远,就从氛围中感受到,敌人有一种类似于关宁铁骑的恐怖,
最可怕的是,这种恐怖的骑兵,还得到了一种冲锋前可以连开数枪、把前排密集阵守兵收割打烂撕开口的神器。
但事已至此,张献忠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只能让白文选把陕西老营也全部堆上去,打消耗战,拼命拿人命去填。
第二百二十七章 疯狂逃亡
朱文祯的加入,让双方的战损比,从原本的一比二一比三,进一步扩大到一比五以上,流贼士兵的生命,在飞速被收割。
而且打得越久,官军其他方向的援军赶来得就越多。张献忠军把最后的预备队也都投上去,依然没有扭转局势,只能看着己方慢性失血,士气也渐渐倾颓。
毕竟张献忠军的前方将领们,都已经知道己方没有预备队了,所有人都填上来了。
士兵们倒是还蒙在鼓里,暂时靠“我方人更多”这条信念撑着,哪怕看到左右的战友不断倒毙,也不至于立刻抱头鼠窜。如果没有这种信息不对称,恐怕只会崩得更快。
朱文祯带着骑兵浴血奋战,往复冲杀,厮杀又持续了不过半炷香,明军的骑兵在最初的冲击力和锐气渐渐消耗之后,伤亡也开始增加。
但这时,城东围城营地的金声桓,也已经带着明军主力来了,甚至有沈树人亲自坐镇。
张献忠虽然也把最后一个预备队也投入了进去,整个战场打成了一锅粥,可局势依然向着对他越来越不利的方向发展。
而压垮张献忠的最后两根稻草,是在整场战斗持续了大约两个时辰后、巳时过半时(上午10点),终于出现的。
首先,是左子雄带着从衡山卫战场上撤退回来的疲惫之师,大约七八千人,投入到了战斗中。
其次,是城西的蔺养成、刘三刀部,也几乎同一时间赶到了战场。
蔺养成还毫不犹豫地打起了自己的旗号,并且让人一边冲杀一边骂阵、扰乱张献忠士气。
“张献忠狗贼!你中了我家抚台的计了!你个出尔反尔吃里扒外的!当年要不是你裹挟着咱复反,咱革左五营其他四营的弟兄也不会死伤这么惨!都是你害得咱想忠于朝廷都不可得!幸好沈抚台不计前嫌!
你以为老子真稀罕你那几个臭钱!不过你言而无信,哪怕是这几个臭钱都不想给!今日活该你受死!跟着张献忠的杂种迟早都被他出卖了!”
蔺养成其实也早就想投入战斗,证明自己了。
不过此前是沈树人交代他稍安勿躁,不到探查到张献忠投入了最后的战略预备队时,蔺养成就不能轻举妄动。
沈树人这么做,当然不是想给蔺养成保存实力,而是怕张献忠提前发现自己中计、不敢再跟赌注,那么最后输掉的也就不够多。
一定要张献忠推了筹码、全部押上,蔺养成再出现,那张献忠想收手都收不了了。
不得不说,蔺养成的突然出现,而且这样一边冲杀一边狂骂揭老底,对张献忠麾下陕西、河南老营的士气打击,也非常的大。
因为他们很多人都是知道革左五营原本是战友的,张献忠一贯以来鼓舞士气的说辞里,也都说“沈家军虽然武器精良,但人心不齐,被他收服的人马不会为他卖命,真正靠得住的嫡系部队也就那么点”。
而蔺养成的现身说法,等于是当面打了张献忠谎言的脸。
谁说沈树人不得人心?连投降的农民军都铁了心给沈树人卖命,这还叫不得人心?相比之下,张献忠的部下不该好好怀疑一下人生?
张献忠不由气急败坏,正所谓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恶,二鬼子比鬼子更可恶,他连忙下令冯双礼把身边的亲兵甚至旗阵都派过去,疯狂堵截蔺养成这一路,两军很快疯狂厮杀到了一起。
蔺养成也是憋了好久没有表现机会,今天就指着痛击张献忠纳投名状呢,所以也不敢保留实力。
他这三个营里,其实本来就被掺了沙子、打散重编了,只有大约三分之二的老兵,是他从大别山区带出来的多年老营,还有三分之一是刘三刀的兵,以及当时黄州本地的新募军。
但不管怎么说,革左五营老兵的比例还是可以的,战斗力也就比较骁勇,至少不比张献忠的河南老营弱,最多只是不如张献忠的陕西老营。
战前蔺养成已经反复宣传过了,只要这场好好打,以后就能彻底享受嫡系官军的待遇,过久了穷日子的士兵也很期待,人人战意高昂。
很快,一场双方都是陕西人的互屠血腥杀戮,就这样在战阵的西南角爆发了。蔺养成不计代价从西往东,猛攻张献忠军阵左翼,一时间残肢断臂乱飞,血流漂杵。
双方都没有多少火器,就是纯纯的刀刀见血,枪枪入肉,死磕肉搏。
但张献忠军各个方向早已全面吃紧,最后冯双礼带来跟蔺养成死拼的人数本就不多,还都是张献忠的亲卫,死一个都很心疼。
血战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炷香的工夫,稍稍冷静下来后的张献忠,就已经意识到不能这么拼下去,要是自己的旗阵亲卫都死光了,还有谁来保护自己突围?
自己之所以和沈树人在衡州决战一场,本意无非是舍不得湖广新附军这种带不走的累赘、直接人心瓦解崩溃,便宜了沈树人,所以想把炮灰和敌人互相消耗一番。
但是仗打到这一步,他的陕、豫老营都搭进去不少了,他至此都没想明白,在主力决战的战场上,自己明明应该拥有两倍以上的兵力优势,而且还占了先机、沈树人那边才是打成添油战术的一方,可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种局面?
左翼被蔺养成打得士气狂泄、思想混乱的同时,右翼那边左子雄的投入,也给了张献忠军灭顶之灾。
朱文祯的骑兵营在最后一次冲杀后,因为体力不支、弹药将尽,终于选择了迂回拉开。
白文选的步兵主力也追之不及,只是随便放了一阵箭矢送行,随后就想让流贼一方的骑兵追击、别让明军骑兵有喘息恢复体力的机会。
但朱文祯的拉开,其实正是在为左子雄的部队让出火铳排枪的空间——如果己方骑兵一直在敌阵中往复切割,明军火枪队怕误伤自己人,还不好随便乱开枪。
而左子雄的直属部队、这支刚刚从衡山卫撤回来的人马,又恰恰是明军中火器装备率最高的,几乎有将近一半的火枪兵了,作为最后压阵压垮敌人的总攻力量,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随着数以千计的排枪以叠阵法依次响起、逐步推进,白文选仓促派出去追击朱文祯的流贼骑兵,很快就有一大片倒在了两军之间的空地上,剩下侥幸苟活的流贼骑兵也慌忙疯狂四散。
不一会儿,随着两军大阵接近到一百五十步以内,流贼前排的弓弩手和长枪手也开始纷纷中弹惨叫倒下,火力密度之猛,为流贼一方前所未见。
左子雄的部队一边疯狂杀戮,一边也是高喊各种打击敌军士气的口号:
“张献忠狗贼中计了!王尚礼的兵马已经在衡山卫被全歼!王尚礼首级在此!”
乱军之中,王尚礼的人头哪怕挑在枪杆上,远处也是不容易看清的,所以左子雄跟在衡东县时一样故技重施,把王尚礼的人头、头盔、铠甲分好几处挑着,能展示多少就展示多少。
对面的张献忠军士卒虽然看不分明,可这种事情无论是否确信,多多少少都能打击到士气,何况官军表现出来的规模,确实比战前情报显示的多,援军几乎源源不绝,那也只有“官军在衡山卫后方战场的援军已经赶回来了,而我军在衡山卫劫粮的部队肯定是凶多吉少”这种解释。
战争说到底,最后打的还是人心向背,人心散了,士气垮了,一切就全完了。
“别管两翼之敌了!让冯双礼回来!全军向前突围!冲垮正面之敌!”张献忠终于被越来越倾颓的局面吓出了一身冷汗,也终于下定决心,不再贪多务得。
他麾下的老营弟兄虽然也死伤了几成,可毕竟主力还在,突围还是有可能的。
他军中的骑兵总数,也依然比朱文祯部更多。而且朱文祯刚才已经反复冲杀、体力消耗极大,伤亡也不少,肯定不可能继续追击的。
张献忠很清楚,至不济,他还能确保带着麾下全部的骑兵老营撤退。
冯双礼很快在张献忠的要求下,把大部分旗阵人马撤了回来,也不跟蔺养成纠缠了,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张献忠军的左翼,就被蔺养成冲得几乎崩溃。
张献忠不及多想,带着冯双礼和白文选就正面往前冲,卢大头和江守德的营地,本来就被冲得破破烂烂了,想要夺路而逃还是做得到的,无非就是多付出一点人命,多被侧射火力收割几波。
张献忠还非常歹毒地选择了悄悄冲,没让自己的大旗跟着自己冲,反而吩咐掌旗的亲卫后退,撤回城中。
所以战场上大部分友军都还不知道大王要跑,甚至连对面的明军,看到张献忠的旗帜在后退回城,也以为张献忠是自知野战不敌,要撤退笼城死守。
如此一来,明军虽然士气疯狂高涨、杀敌愈发积极,却也混乱中顾不得追杀张献忠本人。明军的一切战斗行动,都还围绕在“尽量不放目前已经黏住的敌人撤回城中,为后续攻城扫清障碍、减少抵抗,在野战中就尽量多歼灭敌人”上。
张献忠这一手,等于是把所有的湖广新附军彻底卖了,以他们的混乱崩溃为代价,乱中突围逃命。
好在张献忠这人逃命功夫很好,十四年流窜下来了,随时随地都留了后手,这次出城野战,他也依然没忘了在中军亲卫骑兵当中,分出数百人把此前掠夺到的所有黄金珠宝带在身边,这样突围的时候随时可以带着走。
可惜白银就已经过於沉重,没法全部带着,铜钱和绸缎就更是一点都没带,全都留在衡州城里呢。
毕竟张献忠今天出城之前,想的还是趁机重创甚至消灭官军一部,不可能真的完全按照要突围逃亡来准备的。丢下相当一部分财物,也是在所难免的了。
“不好,张献忠这是要跑!”远处的沈树人,一直在用望远镜遥遥观察战场形势,一开始他也不可能看出破绽,
但随着卢大头和江守德的营地被彻底凿穿、数以千计的流贼骑兵直接头也不回地穿过营地继续向着西北方的丘陵地带狂奔、一点都不像是迂回绕后、回头再战的样子,明军高层也终于意识到张献忠是真的弃军逃亡了。
“快让朱文祯追!”沈树人这时候也顾不得朱文祯部的疲惫了,哪怕今天已经冲杀许久,几乎人人都有伤损,也依然希望他们勉力再扩大战果。
与此同时,在正面战场上,明军也很快贯彻了下去,开始高呼“张献忠已败!投降免死!”的口号。
这种口号,还在乱战的张献忠军士兵当然不可能直接信,大多数人慌乱中回头,只是看到大王的旗号已经回城了,最多也就是慌乱以为己方败了、大王先退了,并没有往“大王已经抛弃了他们”上想。
但这种程度的士气崩溃,打击也已经够致命了。残存的湖广新附军几乎在一盏茶之内,全军崩溃,还剩下的七八千活口,都跟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蹿。
右军都督张化龙无法约束部队,被颇有韧性的江守德反攻推进,在乱军中坠马,惨遭践踏,最后死于江守德部之手。
左军都督马维兴带着的河南老营,也是第二个崩溃的,一万五千人的部队,此前已经死伤数千,现在也是彻底崩盘,马维兴同样被左子雄部击杀于乱军之中。
至于最后没跑掉的那一小部分陕西老营,也被蔺养成和刘三刀势如疯虎地疯狂猛攻击溃,只是冯双礼已经被张献忠提前叫回去突围了,所以倒是没捞到什么高级别的斩将功劳。
经过衡州周边连番血战,原本后世西军政权的五军都督,已经有王尚礼、马维兴、张化龙三都督先后授首,只剩冯双礼白文选两人还活着跟随。
朱文祯那边,终究是无法追到张献忠本人,毕竟他下的本钱太大了,能让几万人各自为战,只为了主力嫡系骑兵的逃跑。
朱文祯只是追到了一些散兵游勇,尤其是一些因为贪婪、扛着过于沉重的财物而逃跑速度慢的流贼士兵。
有好几个被追上的流贼骑兵军官,都是原本可以跑掉的,但跑着跑着居然把马匹都累死了,至少也是累得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没了马之后,就被朱文祯追上了。
不过这些军官倒也光棍,看到朱文祯的骑兵上来,直接就跪地求饶,献出马背上的财物以求免死。
而朱文祯事先也得了沈树人吩咐,对于这种人要优待俘虏,以免那些扛着黄金的军官因为怕死而躲藏在丛林里不敢露脸,所以对于凡是可以献出整袋黄金的流贼骑兵军官,朱文祯都可以免死,还让士兵大肆呼喊这样的招降口号。
好几个被俘的流贼军官,最后随身的麻袋打开一看,都是装着至少相当于好几个篮球体积的黄金——
而众所周知,一个实心篮球大小体积的黄金,就有一千五百两以上,相当于一百斤。扛着好几个篮球体积的黄金,可不得有几百斤。这么贪婪,难怪奔驰中把战马都压死了。
随便抓获这么一个骑兵军官,至少都是三五千两黄金的缴获,抵得上白银五万两,实在是太划算了。
张献忠的五万大军,最后只带了绝大多数骑兵部队,突围出去,步兵只有少量逃散的散兵游勇,加起来也不过七八千人。
剩下四万两千人,不是在战场上损失掉了,就是被赶回群龙无首的衡州城里,迟早也是沈树人的菜。
湖广境内的张献忠军队,算是彻底被扫除了主力,只剩零星小股流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别跟我解释,去跟陛下解释吧。
张献忠全军崩溃,疯狂逃窜。
朱文祯第一天追了很久,最终因为明军骑兵体力、马力不济,只追到了零零散散一些因为背负了过于沉重的财物而掉队的散兵游勇。
但沈树人并不会因此就允许他放弃追击,毕竟对面的张献忠也是要吃饭喝水睡觉的,从衡州往西,一路至少还要经过两座州府,才能离开湖广地界。
既然对方也要睡觉休息,朱文祯的骑兵在恢复体力之后,重整旗鼓继续追,就有可能扩大战果,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能放弃。
尤其对面的残兵可能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不少财物,追到一个都能赚一笔,这种收割阶段扩大战果的良机,怎么能错过呢。
哪怕沿途山区众多,道路难行,沈树人的部队也该尽力继续一直追,直到追出湖广地界。如此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也让自己的威名最大化,同时还能避免落朝中言官御史口实——
沈树人此番追击张献忠、收复被张献忠暂时攻破沦陷的州府,法理依据都是来自于总督六省军务的杨嗣昌的授权,是杨嗣昌让他追让他打,他才来追来打的,不是自作主张。
而杨嗣昌头顶那个“总督六省军务”头衔里的“六省”,是不包括云贵地区的,在西南方向上,杨嗣昌能节制的范围,也就以湖广、四川为界。
之所以不包含云贵,也是因为崇祯末年,西南改土归流本来就没实现。如此乱世,地方土司作乱自立时有发生,朝廷根本管不过来,也没建立起有效统治,更不可能去那些原本就没统治的地方追击流贼。
而张献忠如果从湖广最南部往西逃窜,是不可能直接逃进四川的,注定会先暂时进入贵州。
到了那时候,就连杨嗣昌这个总督六省军务,都没有权限继续追了。大明朝对武将武臣的控制,法理上就是这么严格。
所以,只要追到那一步,就算张献忠还没灭,沈树人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无限对得起大明朝、对得起崇祯皇帝了。
不是咱不想为崇祯出更多力,以沈树人的大公无私,他本意赤心拳拳,想燃尽自己、照亮大明,实在是崇祯不让啊!
到时候,他也就只能如接到了赵构十二道金牌的岳武穆一样,毅然班师回武昌。
朱文祯一开始对抚台大人的这个决策有点不理解,后来充分统一了思想,认清了形势,才斗志昂扬地让部队稍微休息小睡了一会儿,就继续猛追,准备打一场持续十天八天的持久战。
而到了这一刻,沈家军前段时间做的后勤准备工作,也终于充分发挥出了其效果——
原本张献忠挑选的这条逃跑道路,就是非常出人意料的。这条道路导致追击的官军,后勤很难被保障,同时也让张献忠自己承担了更多的损失,让可以突围跟上的部队人数大大减少,算是“损人损己”。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原本从衡州往西逃,应该选择沿着湘江逆流而上,先往西南方向进入永州府,然后再设法转向西北,翻山慢慢往贵州北部转移。那样的路前段可以沿着湘江河谷行军,步兵也不容易掉队,道路易行。
而张献忠选了往西北方向突围,走宝庆府,所以才导致这场出城突围战,一开始战场选择方向就稍稍有点出乎官军意料。他是一开始就想好了“如果打不过,也不用管我军步兵主力跟不跟得上了,直接选翻山多的近路跑”。
这条路上,张献忠和朱文祯的后勤补给都会很困难,官军也完全没有任何水路可以用来运粮,所以朱文祯的骑兵,所需的一切粮草、弹药,都得靠马背上驮着,自带补给,辎重车船是没法跟上的。
这时候,沈树人此前筹备的那些瓷坛装的罐头食品,好处就显现出来了,可以让部队不用做饭,直接拿着更多营养丰富、热量密度高的熟食行军。
原本舍不得吃的肉脯、炼乳、干青豆,荤素搭配,这样就不用跟张献忠军的底层士兵那样钻进丘陵丛林后就只能打猎甚至吃人了——
除非张献忠敢半路停留花时间攻打宝庆府,或者至少抢劫屠城宝庆府那些偏远县城获取补给,否则张献忠的部队绝对是躲不过人吃人的后勤困境的。
毕竟有限的运力都可着劲儿优先背负金银珠宝了,谁会多带粮食啊。粮食才值多少钱,同样重量的金银又能值多少钱。
没有远虑的普通士兵,哪怕明知道前途未卜、后续可能很难获取补给,也不会舍得把多背一袋银子的体力,挪用来多背一袋肉干的。
张献忠军就只好靠着一路找有山民的村镇屠杀抢劫食物,但湘西宝庆府(邵阳)等地山民民风彪悍,遇到流贼也会想办法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