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浙东匹夫
而到时候只要我军击破了张献忠,把张献忠逼出湖广,甚至歼灭,这种流言也就不攻自破,至少能蛰伏一两个月。就算后续被有心人注意到、再加以宣传,那至少也是今年深秋初冬时候的事儿了。
普通朝廷邸报,如果没有加急,日行百里,从湘南流传到京师,怕是也要个把月。民间流言扩散,绝对比朝廷邸报慢得多,要流传到京城、再被多事的御史言官注意,怕是至少明年春夏之交了!到时候,我们功成名就,不用担心这些!”
然而,顾炎武却不知道沈树人为什么敢这么笃定——就算这事儿能埋藏半年之久,那又如何?无非是一颗引爆延时了的火药桶。
以崇祯的刻薄寡恩多疑,大半年之后就不会追究这事儿了么?只要崇祯活着,将来形势没那么严峻了,他迟早还是会找茬的啊!
但沈树人唯独不和他解释这一点,他也不好死缠着追问。
沈树人总不能和他说“我知道这个多疑刻薄寡恩的皇帝活不久了,明年夏天他就算知道,也没能力处置我了,反而还得稳住我”。
退一万步说,就算死前最后半年多的崇祯,还想在地方上搞事情,沈树人也能趁机逼迫手下的将领们站队——当然,沈树人不会扯旗造反,否则之前的戏就白做了,但是说几句“朝中言官御史都是敲诈勒索的奸佞,蒙蔽圣听”,却是绝对可以的。
以湖广军队这两年多军饷都是他沈抚台靠收厘金发放、偶尔还得沈家自己做生意补贴的现状,沈家军该听谁的,已经是不言自明。就算沈树人到时候说了这话,他也不用北上‘勤王清君侧’,只要‘不接受乱命,地方自保’就够了。
但顾炎武不知道这些,他为了帮助东家考虑,不得不又想办法稍微润色一下:“抚台,此事若是真要施为,学生以为,是否能稍加修饰。
比如,散布出去的流言,别说是张献忠和您勾结,而是真假参半、再给一点别的选择。诸如张献忠就是因为深恨杨阁老,甚至是深恨湖广方抚台。
毕竟眼下方抚台才是正牌湖广巡抚,您只是外来增援的客军。就说方抚台也一贯觉得湘南跋扈藩王太多,不利于他施政施展,他才常驻荆州,重北虚南,坐视这一切……”
沈树人一听,立刻脸色一板:“这种话要慎言!咱使用流言之策,流自己的言也就罢了,要是用别人当挡箭牌,岂不是成了陷害同僚?关键是他们未必像我这般做好了万全的防备,说不定会闹出事来。”
就算沈树人要让杨嗣昌、方孔炤分摊“张献忠乱窜”的舆论压力,这话也不能由他说出口,那样就太不地道了。
顾炎武眼珠子乱转,也不知道沈树人是不好意思,还是真的大义凛然,但他还是领命而去,很快就开始安排挤兑张献忠的流言,多形成几个版本。
第二百一十八章 逼得张献忠做个了断
顾炎武笔头还是很给力的,稍微花了一两天时间,他就想明白了说辞,把几套说法送到沈树人那边先过目,得到首肯之后,再润色得接地气一点,然后就开始交给沈家的心腹家丁,开始往外乔装散播。
这些事儿做得很隐秘,绝对不会让人查到谣言的源头。好在战乱导致长沙府、衡州府人口流动很大,只要有一些传播到流贼溃兵耳中,而这些流贼溃兵会南下归队,就绝对可以最终传播到张献忠耳朵里。
而且最后关头,顾炎武也出于帮助故友的念头,帮他做了一些“低毒化处理”,反正肯定是帮沈树人减少嫌疑,分摊仇恨的。
当然,沈树人对于这些流言的演变,也都是有心理准备的——他已经用过好几次流言计了,上一次还是挤兑李自成用的。
而最后让李自成暴跳如雷的那个版本,跟一开始方子翎、卞玉京设计的初始版本,早就变得不成样子了。
所以他很清楚,顾炎武设计的流言,最后在民间发酵、演化之后,形成的最有生命力版本,肯定也会跟原始版本有很大区别。
流言就像病毒,越惊悚又越自洽的流言,就像是最能免疫逃逸的病毒变体,越有传播生命力。自然选择,大浪淘沙,最后的版本一定是人民群众群体智慧凝聚的版本。
沈树人也已经做好了随机应变、应付流言突变可能带来的免疫逃逸危害,确保一切可控。
流言计策实施的同时,沈家军在军事上也逐步推进,虽然没有全军南下远征,却也趁着这五六天时间,陆续把长沙府治下其他各县,诸如湘潭县等地,逐步光复、重建秩序。
到了六月份的最后几天,就在沈树人听取了前方流言、示警等工作的进度效果汇报后,决定继续带领全军南下时,又有一个消息助长了他的信心。
六月二十五这天,沈树人再次出征的前两天,水师营守备沈练派了二十艘战船,从洞庭湖逆湘江而来,护送了一些地方官员抵达长沙。
提前有信使通报,说是湖广巡抚方孔炤亲自来了,沈树人得知后也亲自出迎。
虽然他现在已经跟方孔炤平级,但对方毕竟是官场前辈,曾经是他领导,该有的礼貌还是要的。
方孔炤一见到沈树人,也是先表达了一番惭愧和感谢,他身为湖广巡抚,还要沈树人的客军在湖广担任主力。
沈树人也不跟他虚伪,坦然受了这一谢意,顺便也表示:“方世叔能来,咱也能放松一些负担,长沙府残破至此,民生千头万绪。
此地藩王官员豪绅巨富尽数被杀,无主之地重新确认归属、承认原有租佃权,至今还没完成。世叔老于民政,肯定能尽快帮百姓恢复秩序、安心务农。其余安民内政,也多亏世叔了。”
方孔炤也当仁不让:“巡抚本就有抚民之责,老夫不擅征战剿贼,已是惭愧。内政安民,贤侄尽管放心,专注于战事即可。
如今距离张献忠突袭岳州、常德,已经过了有二十日,老夫如今才来长沙,这湖广巡抚,实在是不称职得很,那么多藩王被杀,百姓被屠,老夫怕是免不了被朝廷被陛下问罪。走之前能最后做点善事,也算积德了。”
沈树人心中一动,回忆起《明史》上,方孔炤最后好像也被免职了许久,也是因为湖广地区跟张献忠作战不利的原因。最后还是方以智弃官进京告御状伸冤,才得赦免。
最后免职赋闲了一段时间,大约一年多吧,到崇祯十六年底时,因为地方督抚死伤太惨重,无人可用,他才被重新启用,让他去山东督师。
只是方孔炤还没上任,崇祯就死了,他也就不用去山东了,最后留在江南老死。
如今蝴蝶效应早已改变了很多,有沈树人在湖广助战,方孔炤已经比历史同期多干了好几个月了。但这次的事儿,他作为正牌湖广巡抚肯定是有罪过的,只看后续如何击溃杀敌弥补了。
沈树人想了想,安慰道:“以陛下御下之严,被追责固然是免不了的。但世叔也算勤勉,此次湘南之乱,并非部署不得当,实是长沙总兵尹先民、衡州总兵何一德不战而降所致。
咱只要击溃张献忠,争取击杀或者俘获尹先民、何一德送回京城问罪,世叔自然能留任,最多调任,总不至于问罪。
倒是世叔此次南下,小侄并不觉得您来得迟,反而觉得您有些冒险——刘文秀至今还在常德,孙可望至今还在秭归,他们手头的兵马,也有可能随时举动。世叔离开荆州府,不怕江陵有失么?”
方孔炤:“老夫出发之前,已经跟苍水贤侄商议过了,请他暂驻荆州,以备不虞。”
沈树人想了想,倒也没发现不妥。之前他把张煌言从黄州调到武昌坐镇,也是怕他自己带兵出征之后,内政和防务出乱子。
不过现在看来,战线已经进一步向西向南推进了,武昌府汉阳府周边不会有军事上的危机,把张煌言腾出来,改驻更靠前的江陵也可以。
至于武昌那边的内政,可以交给武昌知府方以智。方以智也算文理全才了,这几年历练下来,只是不知兵,但内政方面已经挺纯熟。
而且对方孔炤而言,亲儿子帮他搭把手内政,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对沈树人而言,从表哥张煌言换成科举年兄故友,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既如此,小侄就放心了,明日小侄就要领兵南下。这几天看张献忠也消停了些,并未继续四处出击,应该是小侄的挤兑奏效了,估计在衡山卫与衡州之间,就能逼着流贼决战一场。”
沈树人最后交代几句,就回去休息了,次日很快做好准备,这就出兵继续南下。
……
同一时间,衡州城内,已经在此修整了足足七八日的张献忠军,也稍稍恢复了一点元气。
伤兵得到了一定的休养和营养补充,各级将士更是靠着桂王府搜出来的巨额财富,花天酒地,很是糜烂了一把。
张献忠很快要这些人死战,甚至要抛弃其中一部分新附军作为弃子,所以也必须让他们好好享受享受,到时候才肯用命。
沈树人散布的流言,也已经很快被他接触到了,得知“继续在湖广流窜滥杀藩王,只会导致方孔炤将来治理地方更有利。
而且方孔炤压根儿不怕张献忠陷城导致的罪责,因为他可以把一切罪过推给长沙总兵和衡州总兵,是这两个总兵的不战而降,才导致张献忠的糜烂,到时候在朝中,这一切锅都可以推给二总兵。而大明降军当中,谁能杀了二总兵重新弃暗投明,就能得到朝廷赦免,还能反过来升官”。
天地良心,这番流言,真不是沈树人要的原始版本,沈树人也没陷害方孔炤帮他背锅的意思。
但顾炎武润色过的版本,传着传着就成了这样,沈树人也没办法。
而且,流言的演化,不但会往对方孔炤不利、却洗白沈树人的方向演化。同样也会对张献忠不利、动摇张献忠军心的方向演化。
张献忠得知自己继续流窜乱杀藩王,只会便宜了这俩人,甚至容易被自己人怀疑“八大王是不是在跟官军中某些督抚达成了默契,咱杀来杀去到底为了图个什么”,
更有甚者,部分流言还开始传出:“张献忠这样滥杀藩王、又抛弃长沙守军刘进忠,这是摆明了就打算到湖广抢一把,然后带着嫡系部队翻山越岭带着金银财宝逃跑。
这种千里流窜肯定带不了太多人,所以湖广地区新募的新附军,肯定会被他利用完就抛弃!当炮灰断后!掩护他的陕西河南老营撤退!”
听说这一切之后,张献忠当然也坐不住了。
为了军心,为了不让人再怀疑他只是在“跟督抚达成默契、各取所需,最后跑路”,他不得不多次寻营,尤其是加强对湖广地区新拉的新附军的监督,并且一听到有人传播流言,就立刻诛杀。
与此同时,他也被逼得不得不与沈树人一战,证明他“不是就想利用本地人帮他抢钱,最后他带着钱和嫡系私自偷跑”。
一番焦头烂额之后,张献忠被迫把战场就选择在了衡州城和衡山卫之间——他作出部署,让此前屠了桂王府和衡州城的王尚礼独领一军,主要就是带领一半的新附军,到衡山卫以西布防,
准备在官军突破衡山卫、南下衡州城之后,斜刺里杀出来,躲回衡山卫,切断官军粮道。
同时,张献忠本人带着全部陕西河南老营主力,以及剩下的一半新附军,在其他将领的协助下,留守衡州城周边,以逸待劳应急沈树人。
如果沈树人战力强劲,张献忠就守城,然后让王尚礼切断官军粮道后,在衡山以南的盆地中,把官军耗到师老兵疲,再寻决战!
到时候前有坚城,后有衡山,就算沈家军士卒精锐、甲械精良,靠着地利的损耗,也绝对能扭转强弱之势!
真要是这样也打不过,那就带着老营弟兄跑呗!
就在这样双方剑拔弩张的态势中,沈家军从六月二十七,从长沙府湘潭县开拔南下,七月初一就抵达了衡山卫。
经过一番不算激烈的营寨攻防战,官军在两天内重夺衡山卫,并且分兵保护此地,剩下的主力继续南下,七月初五安然抵达衡州城下。
从人数看,官军人数远比衡州城内的张献忠军更少,但官军的气势却是一点都不输,完全敢于摆出进攻一方的态势。
第二百一十九章 想看清沈抚台的长相,就要付出代价
“这就是沈狗贼的兵马么,看上去最多也就两万多人,居然敢如此深入,直逼我衡州城下。这厮的胆子倒是不小,比其他烂狗官有骨气点儿。”
衡州城头,张献忠以手搭眉,看着从远处逐渐压迫而来的官军阵列,心情又激动又嗜血,还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藐视。
这就是跟他纠缠祸害了整整两年多的沈树人。
要不是沈树人这个搅屎棍,当初崇祯十二年夏、他在襄阳、郧阳一带降而复反后,应该就能很轻松向东跟革左五营合流、彻底纵横湖广。
但对面这个三年前据说还仅仅是一个刚捐监生的秀才,竟然只用了一年时间,就从监生做到了黄州同知、通判,拥有了独力与革左五营中某一营酋首掰腕子的实力,还将对方灭了。
后来两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把张献忠逼到了川东山区,还将其原本试图裹挟的羽翼一一剪除!还把他一个义子弄到京城,被崇祯判了凌迟处死、数次让张献忠的嫡系部队小规模损兵折将!
可惜,这么一个跟他有深仇大恨的存在,张献忠此前却一直没有机会亲眼看看对方长什么样。
而今天,在机缘巧合、重重谋略、流言挤兑之下,张献忠终于不再跑了,有机会跟沈树人面对面毫无花哨地打一场硬仗!
他当然想趁这个机会,把这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的狗官、彻底认认清楚!
只恨他作为流贼,侦察装备一直不太好,军中至今也没有哪怕一架望远镜,否则他一定要把望远镜怼脸上看个痛快!
不过,张献忠虽然暂时找不到沈树人本人,好歹可以先大致看清沈家军的规模、军容装备。仅仅这一点,就已经让他心情大定,才有了刚才这番感慨。
对面的部队,居然只有两万多人!
沈树人出兵的时候,跟李定国决战时,总兵力是三万人。后来历次战斗打下来,有伤亡损失,还有给水师的分兵,到长沙时就只剩两万了。
这次南下前,长沙重镇也要留兵五千,毕竟那儿刚刚被惨烈屠城,逃散的乱兵也非常多,至今还非常混乱,不留人沈树人的后路就会被严重威胁。
而且湖广巡抚方孔炤都亲自到长沙帮忙处理后方内政、恢复秩序,如果兵力不留足,堂堂一省巡抚万一被敌人袭击,麻烦就大了。
再往后,湘潭县、衡山卫等等枢纽节点,也不能完全不防御,所以沈树人最初带来的部队,其实只有一万人能到衡州城下——
这也是官军跟流贼打时的一个劣势,官军毕竟要四处封堵,不能把全部兵力抽调到一处,否则别的地方又漏了。流贼却不需要根据地,随时随地抢了就跑,所有值钱的都带在身上随军,要论集中兵力,流贼肯定有优势。
好在,此次湖南之战已经前后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所以沈树人的后军也在源源不断赶来。
襄阳知府史惇、黄州知府张煌言、九江知府郑成功,各自都抽出五千援兵,在开战后十天半个月内陆续集结到岳州、随后又南下,陆续汇聚到沈树人手上。
这才让沈树人最后赶到衡州城下的总兵力,达到了两万三四千人的规模。而战前沈树人号称“拥兵八万”,至此已有五万多投注到了湖南战场上,
其他部队实在是不方便再抽调了,毕竟皖抚的辖区北侧,还要扛住李自成,位于大别山以北、刘国能治下的信阳府,也是沈树人的辖区,那儿需要相当一部分兵力填防线,其他各地也要确保治安兵力。
相比之下,张献忠在开战前有五六万老营,还有差不多数量的新附军,其中两万多老营留在刘文秀、孙可望那儿。
张献忠本人和李定国带出来的老营不满四万,新附军也差不多,后来打进常德、长沙还数次拉丁扩军。
不过,李定国再巴陵、湘阴等地的历次战役中,一共丢掉了五千左右老营,还包括两千骑兵。加上张献忠历次攻城的损耗,一共有七八千。
如今湘南战场上,剩下的老营兵总人数,减少到了大约三万两千人。
开战时带出来的四万新附军,有一万多被堵在常德没法过来,跟刘文秀折返了,还有两万人在巴陵战役中被李定国损失、抛弃掉了。
再加上长沙光复战被沈树人歼灭的部队,流贼新附军总损失人数,几乎已经跟张献忠带出来时的规模一样多了。所以现在还能剩下这几万人,全靠张献忠中途一直有撒钱拉新。
如今新附军规模,依然在四五万人左右,但质量进一步降低。有两年以上从贼经验的人数,锐减到了一半以下。
剩下的人里,至少有两万多是刚刚拉来、当贼还不满一个月的百姓。还有四五千是跟随总兵尹先民、何一德一起投降的前官军、地方乡勇。
所以,此时此刻,衡州周边战场,局势就是官军两万四千人,要负责进攻。张献忠军大约七万五千人,负责防守。
这七万五千人,有三万二陕西河南老兵,也是张献忠最值钱的家底。一万五千人左右的襄阳、郧阳兵,从贼两到三年,两万三千才从贼一个月的农民,五千投降明军,加起来刚刚好。
兵力分布方面,这七万五千人,有五万人就在衡州城内,张献忠本人直接统领。还有两万五千人在王尚礼带领下,埋伏在东边侧翼的其他县城、衡山隘口营寨,以备切断沈树人粮道。
张献忠一开始担心自己的部队素质不够高、战意不够顽强。
但最后发现官军能追到衡州城下的部队规模,只有他总兵力的三分之一,他一直紧张的心情终于又落了地,觉得优势在我。
哪怕不算新附军,只靠陕豫老营跟官军死磕,都是自己一方人多!沈树人怎么敢的!
……
张献忠在城头观望敌情、推演着后续战局的同时,沈树人也一样在军阵之中,偷偷观察自己的敌人。
他甚至还提前安排了军中带来的全部六百名斑鸠铳手,让他们全部装弹戒备,埋伏在前两排的长枪手、刀盾手背后,就想等个机会,万一张献忠本人能露脸,直接覆盖火力莽一波过去!
这个时代的滑膛枪当然毫无精度可言,尤其是追求杀伤射程的独头弹,但是数量多了之后,覆盖狙杀的效果还是非常迅猛的。
斑鸠铳目标远不如火炮那么大,但动辄二到三两的火药装药量、二两多重的铅弹,都达到了鸟铳的五倍以上。这火力足以让它们在三四百步外都轻松击毙任何重甲目标。
只不过沈树人也做过实验,二百步的距离上,斑鸠铳的独头弹命中率就已经低到一成以下。一百发只有七八发能蒙中预先瞄准的目标,到了三百步,进一步锐减到一百发只有两三发能命中,四百步的话,百中其一都未必能保证了。
沈树人自己的旗阵,当然要离开城墙一里路以上,而且狡猾的沈树人也不会亲自策马站在旗阵之下。而他前面两百步纵深,都是官军的阵列,斑鸠铳手离开城墙,差不多就是三百步远。
这个距离可以超过流贼全部弓弩和火铳的有效射程,除非张献忠动用他军中仅有的一些佛朗机,否则是威胁不到明军的。就算有佛朗机,数量也不会多,明军再逐次后退也来得及。
可惜沈树人观察了半晌守军军容,也没看到张献忠,于是他该观察的也观察够了,就找来一群骂阵手,让他们对城头喊话,打击张献忠部士气,顺便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五十个大嗓门就拿着木质喇叭和盾牌,突前到距离城门大约二百步,以便喊话能被城上守军听见。
后面的明军也严阵以待,以备万一张献忠军听不得辱骂、开城门派骑兵冲杀出来,就可以立刻火力支援掩护骂阵手撤退,再趁机反攻夺门——当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久战多年的流贼哪会那么沉不住气,受辱根本就不叫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