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寞剑客
“但是现在毕竟是老十四你在攻打大沽口。”
代善主动替济尔哈朗解围道:“我们不能抢你功劳。”
“不用抢。”多尔衮哂然说道,“朕现在把这个功劳让给你们。”
“礼亲王说得对,我们怎么可抢皇父摄政王的功劳,这不好。”
济尔哈朗自然不会跳这个火坑,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既然连多尔衮都避之不及,他就更不会主动揽过这份差使。
不幸的是,多尔衮不肯轻易放过他。
多尔衮道:“郑亲王,这是朝廷的旨意!”
“睿亲王,这哪是什么朝廷的旨意,分明就是你自己的意思。”济尔哈朗已经被逼到墙角,只能反击,“我要求由八旗议政裁决。”
“好,那就如你所愿。”多尔衮冷笑,“那就八旗议政。”
济尔哈朗第一个说道:“我镶蓝旗认为大沽口之战应由睿亲王继续负责。”
既然双方已经撕破脸,济尔哈朗便也不再承认多尔衮的皇父摄政王地位,而只称呼对方是睿亲王,反正多尔衮也没有承认过他的叔父摄政王地位。
“两红旗附议。”代善毫不犹豫的跟上,“大沽口之战还是不要换帅的好。”
阿济格接着说道:“我正白旗二十个牛录也附议,还是由老十四你接着打。”
多尔衮的脸色垮下来,恶狠狠的瞪了阿济格一眼,这可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等过了这一遭,非夺了你爵位,革了你旗籍不可。
看到多尔衮神情不善,阿济格还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十四,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将来你会明白,也会感激我的。”
多尔衮闻言真恨不得一脚踹阿济格脸上。
济尔哈朗和代善目光转向正蓝旗的旗主:“固尔玛珲?”
固尔玛珲犹豫了一下,最终一咬牙说道:“我们正蓝旗听皇父摄政王的。”
这下轮到济尔哈朗和代善恨不得一脚踹固尔玛珲脸上,来的路上不是说得好好的?怎么到了大沽口之后就变了卦?固尔玛珲你个小人。
局面变成了两红旗、镶蓝旗加正白旗二十牛录对两白旗缺二十牛录再加上正蓝旗,代善和济尔哈朗一方虽然占优,但是优势并不大。
这时候就要看两黄旗,也就是福临的抉择。
“皇上?”济尔哈朗和代善的目光转向福临。
尽管从去年年初开始,福临对多尔衮就变得十分顺从,甚至改口称多尔衮皇阿玛,但是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出于太后布木布泰的授意,而非出于福临的本意,所以他们俩觉得布木布泰不在身边,福临就一定能做出正确的抉择。
福临也不免有些心动,如果支持济尔哈朗和代善,能否扳倒多尔衮?
然而下一刻,福临就又果断摒弃了这一想法,且不说这么做能否真的扳倒多尔衮,就算真的扳倒多尔衮,他的处境就能变得比现在更好?
济尔哈朗和代善对待他们母子,真的会更好?
要知道,济尔哈朗和代善可都有大把的子孙。
然而多尔衮却一个儿子没有,就只有一个女儿。
随着年龄渐长,福临已经越发理解额娘的苦衷。
在他还没有成年之前,还没有自保的能力之前,依附于多尔衮的羽翼之下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的话不光两黄旗保不住,小命也是保不住。
他的皇兄豪格,不就是丢了正蓝旗又丢了性命?
想到这,福临毫不犹豫的说道:“朕听皇阿玛的。”
“啊?”济尔哈朗和代善闻言,一下子就愣在那里。
这样的结果,与他们预期中的前景可是有着巨大偏差。
“郑亲王。”多尔衮表情冷下来,“八旗议政结果已出,从现在开始朕就把大沽口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让皇上,让大清失望。”
济尔哈朗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
这是没得选择了。
……
与此同时,在大沽口的地堡内。
昏暗的油灯之下,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以及孙繁祉等士子正在开会,这是崇祯带给士子营的习惯。
不打仗时,每晚睡前探讨理想信念。
遇到打仗,就改为战事讨论并总结。
孙繁祉首先报告了今天一天的损失:“经一天激战,共有九名新军阵亡,七人重伤,另有百余人轻伤。”
对,没错,新军的伤亡就只有这点。
白天的时候新军跟关宁军隔着壕沟,乒乒乓乓的打得挺热闹,但其实,关宁军的火绳枪毫无威胁可言。
一是准头差。
二是故障率高。
三就是杀伤力小。
因为这些火绳枪都是八旗汉军淘汰下来的。
而八旗汉军的火绳枪都是明军手中缴获的。
明军的火绳枪是个什么杀伤力,世人皆知。
需要匠户自己贴钱打造的火绳枪,质地能好到哪儿去?
装填火药多了,铳管直接就炸膛,装药少了,杀伤力也就那个鸟样。
鲁密铳的质地还好些,鸟铳简直就没法看,近距离都打不穿铁扎甲,距离超过三十步就连棉甲都无法打穿。
新军披挂的都是内缀铁片的棉甲。
所以只要不被铅子直接命中脸部,基本不会有什么事。
然后新军的笠形盔全都带有宽边,放完铳都会低下头,宽边就能对脸部形成保护,所以被铅子直接命中脸部的概率也是极小。
所以打了一天,也只有九人阵亡,七人重伤。
孙繁祉又说道:“倒是抓了五百多个绿营战俘,其中超过一半重伤。”
负责医疗营的涿州生员朱延祚便借机诉起了苦:“为了救治这些绿营战俘,很是用了我们医疗营不少药品。”
“药品不用担心。”阎应元摆手说。
“只等北海解冻,水师到来之后,你想要多少药品就能有多少药品。”
孙繁祉又接着说:“通过白天的战斗可以发现,蒺藜绳连、夜伏耕戈要是用好了,还是可以起到很好的作用,不过杀伤力最大的还数地雷。”
“不过地雷也存在一个缺陷,就是时机不好把控。”
“白天的战斗中,我们引爆地雷的时机就有些早了。”
“要是能晚片刻,等更多的绿营兵进入壕沟,效果更佳。”
顿了顿,又说道:“所以我在想,能不能弄一个自生火地雷?”
“自生火地雷?”阎应元若有所思道,“你是说不用人点火,只要绿营兵绊到了地雷就会自己爆炸,是吗?”
“就是这意思。”孙繁祉点头说。
“记下来。”阎应元欣然说道,“回头反馈给格物科和兵器科。”
“其他的就没什么了。”孙繁祉说,“毕竟绿营也只攻了两次。”
“行,那你先回去吧。”阎应元点点头,又叮嘱道,“今天晚上一定要警惕,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建奴定会发动夜间袭击。”
“行。”孙繁祉肃然说,“我会在护坡上及壕沟内遍撒蒺藜绳连及夜伏耕戈,另外还会在壕沟内布置伏路军,只要建奴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阎应元目光转向冯厚敦:“培卿,你们右营也要当心。”
“明白。”冯厚敦肃然说,“我们右营也会提高警惕的。”
第四百四十五章 猎杀建奴
孙繁祉站起身准备走,却发现周培公一直站在阎应元刚带人搭建好的沙盘前,一副舍不得离开的表情,两眼放光。
这是熊孩子发现好玩的玩具了。
古今中外,几乎每个熊孩子都有一个武将梦。
“周培公,看什么呢?”孙繁祉笑道,“走了。”
周培公哦了一声,挠挠头说:“我在想,如果我是建奴的主帅,应该怎么做才能破了阎公的这个掎角防御阵。”
一句话立刻引起阎应元等人的注意。
阎应元走过来笑着问道:“那你想出对策了吗?”
“想到了一个法子。”周培公点点头,又说道,“就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什么,你还真想到了对策?”孙繁祉笑问道,“你倒是说说,怎么破解?”
周培公指着沙盘说:“正面进攻两个铳台的代价太大,不划算,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正面佯攻牵制,然后直接从身后包抄大沽口。”
孙繁祉脸色一变说:“你是说,直接从冰面进攻?”
“对。”周培公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两个铳台的正面防御极为厉害,不拿人命将壕沟填满是很难攻破的,但是从冰面就可以直接攻击大沽口,只要攻破大沽口,前面的这两个铳台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孙繁祉连忙对阎应元说道:“皕亨兄,此间不可不防。”
阎应元闻言却是哈哈大笑,完了对周培公说:“不错,有想法,等打完这一仗,我会向圣上推荐你去国子监插班入读。”
孙繁祉急道:“皕亨兄,背后冰面不可不防哪。”
陈明遇便笑着说:“六福兄,皕亨早就在冰面布置了大量地雷,建奴不来便罢,若是敢从背后冰面发起进攻,免不了重蹈卫河冰面之覆辙。”
“原来皕亨兄早就预料到了。”孙繁祉哑然失笑。
周培公则是再一次陷入沉思,如果冰面也不行发,又该怎么办?难道阎公的这个犄角防御阵,真的就无解吗?
又或者挖掘地道?
……
济尔哈朗真的决定发动夜袭,而且就从冰面进攻。
镶蓝旗固山额真屯齐劝阻说:“主子,此万万不可,大沽口背后的北海冰面看似一片坦途,其实暗藏着风险!明狗会在冰层中埋设地雷炸冰层,十王在山阳,还有今天早上九王在卫河就吃了同样的亏,主子你可不能重蹈覆辙哪。”
“你懂什么?”济尔哈朗道,“正因为多铎在山阳、多尔衮在卫河吃过同样的亏,所以明狗才想不到我们仍敢于从冰面发起进攻,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主子,三思哪!”屯田不敢说济尔哈朗这么做是送死,只能劝他三思。
但是济尔哈朗根本听不进去,人就是这样,只相信自己,所以睿智的人都会懂得一个道理,永远不要试图去说服任何人。
屯齐见没办法说服济尔哈朗,便只能过来找多尔衮求助。
“九王,郑亲王已经听不进去别人劝,现在只有你能劝得住他。”屯齐苦着脸说道,“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镶蓝旗吃亏哪。”
“镶蓝旗?”多尔衮哂然道,“镶蓝旗能吃什么亏?”
屯齐便无言以对,因为镶蓝旗此时正在徐州战场“打猎”,没有一兵一卒在大沽口,所以吃亏也只能够是济尔哈朗吃亏。
但是屯齐的一番话也勾起了多尔衮的担心。
也不知道徐州现在什么情况?多铎已经很久没有发来塘报。
……
徐州战场的情况已经很糟糕。
自从明军主力到达黄淮防线,防御力量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八旗满洲再想搞偷袭,就变得十分不容易。
一个不慎还会被明军骑兵包围然后全歼。
吃了几次亏之后,八旗满洲就改变策略,开始以甲喇为单位,与明军骑兵在广袤的中原古战场展开了残酷的猎杀与反猎杀。
刚开始时,凭借马术以及大稍弓的优势,确实取得一些战果。
但是自从进入到三月下旬之后,局面又开始变得不乐观起来,主要是明军骑兵的马术变得越来越娴熟,在马背上放铳也是越来越准。
比如此刻,镶蓝旗的一个甲喇就又被明军骑兵给死死的缠住。
见始终都摆脱不了明军骑兵,镶蓝旗的甲喇额真蓝拜便火了:“入娘贼,杀回去,这次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干掉他们!”
一声令下,镶蓝旗的一千多骑兵便兜头杀回来。
不仅如此,蓝拜还命两个甲喇章京各率三百骑,分别从左右两侧迂回包抄,准备给明军骑兵包个饺子。
但是明军骑兵也不傻,见状勒转马头便往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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