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大明:从煤山开始 第352章

作者:寂寞剑客

多尔衮无论想要做什么决策,都必须获得多数人的同意才行。

“二哥,你都这一把年纪了,何苦走这趟。”阿济格摇摇头说,“老十四想折腾,那就由得他去折腾,等他吃了亏受了挫,自然会回头。”

“老十二你不明白,有些事错了可以回头,有些事却回不了头。”

代善语重心长的说:“老十四现在所做的事是要伤及大清根本的,一旦做错了那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有那么严重吗?”阿济格对此不以为然。

“英亲王,礼亲王说的没错,改革八旗制度非同小可。”济尔哈朗皱着眉头说,“八旗议政肇始于八王议政,乃是老汗定下来的规矩,这也是为了我大清的千秋万代着想,又岂能说改就改?八旗议政若是也被改掉,那大清还能算是大清吗?”

很显然,代善、济尔哈朗等八旗贵族已经意识到了危险。

如果再放任多尔衮改革军制,八旗贵族就将丧失全部实权。

也正是因为这,行将就木的代善也坐不住,拖着病躯站出来。

阿济格又问道:“那我问你们,这趟来大沽口我们究竟干吗来了?”

“为了强化八旗议政制度。”济尔哈朗说道,“今后不光是大清朝的大政方针,还是行军打仗,都得八旗贵族共同决策。”

“这恐怕不行。”阿济格道。

“老十四和老十五肯定不同意。”

“有老汗定下的规矩在,由不得他们不同意。”

代善苍老的脸上掠过一抹狠厉,又接着说道:“老十四若执意不从,那就收回他的皇父摄政王封号,若是再挑事就剥夺他的睿亲王爵位。”

“可是为什么挑大沽口呢?”阿济格还是不解。

“因为皇上在大沽口,太后却不在。”代善说道。

正说话间,前方官道上忽然出现了一大群八旗骑兵。

“老十四?”阿济格笑道,“这回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眼高于顶的老十四居然亲自到半道迎接我们。”

代善说道:“老十二,我们可是说好了,得统一口径。”

“我知道。”阿济格一脸没心没肺的说,“我会按照之前商定好的办,毕竟你们也是为了我英亲王府好,这点我很清楚。”

代善和济尔哈朗松了口气。

……

当天晚上,数十枝羊脂火把将多尔衮的中军大帐内外照得亮如白昼。

两排二十多个全装惯带的巴牙喇兵肃立在大帐门口,左边的巴牙喇兵身披明黄色镶红边的棉甲,右边的巴牙喇兵身披白色棉甲,就像两排门神。

吴三桂押着五花大绑的夏龙山来到多尔衮的大帐门口。

正要往里走时,两排巴牙喇兵却陡然上前一步拦住去路。

最外面的两个巴牙喇兵更是抽出斩马刀架在吴三桂脖子上。

“主子!”吴三桂对脖子上的钢刀视而不见,高喊道,“奴才吴三桂有下情禀上!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好半晌,大帐内才传来多尔衮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两排巴牙喇兵这才收起明晃晃的斩马刀,退回到原位。

吴三桂押着夏龙山走进大帐,只见里边聚集了不下五十人。

两人刚一进帐,几十道目光便齐刷刷看过来,神情也是各不相同。

不过吴三桂的眸子里就只有多尔衮,就连坐在多尔衮右首的福临他都没注意到。

“主子!”吴三桂噗嗵一声跪倒在多尔衮跟前,痛哭流涕道,“今天下午这一战,真不是我们辽西的将士贪生怕死,实在是敌人太过于狡猾。”

“主子若是非要降罪,只管处罚奴才一人便是。”

“是杀是剐,奴才都绝无半句怨言,只求主子饶恕辽西将士。”

说到这一顿,吴三桂又连连叩头道:“辽西将士真的已经尽力,今日作战失利,全都是奴才一人之过错,是奴才太过于轻敌了。”

福临若有所思的看着吴三桂,这算什么?

吴三桂为什么要替部下揽责?在收买人心?

随即他又把目光转向多尔衮,他会怎么应对?

多尔衮阴恻恻的看着吴三桂,仿佛要看进他的心里去。

好半晌后,多尔衮幽幽说道:“平西王,听说你的长子战死了?”

“回主子,奴才的长子吴应麒已经过继给家兄。”吴三桂答道,“不过此子确实在今天下午为大清捐躯。”

……

吴应麒从昏迷之中幽幽醒转。

意识恢复,但是眼皮却很沉,怎么也无法睁开。

隐约可以听到滋滋的拉锯声,好像是有人正在用锯子在锯木头。

再然后吴应麒就感觉到自己的右腿好像正在被什么东西牵拉着,一会牵过来,一会又拉过去,具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再然后就听到两个人在说话。

“不知道上头的人是怎么想的。”

“让我们给这些狗腿子做截肢手术。”

“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坐下来抽袋淡巴菰。”

“行了,别废话了,抓点紧吧,一会儿麻沸药的药效就要过了。”

拉锯声?自己的右小腿被牵拉,麻沸药?截肢手术?吴应麒的脑子里逐渐的将这些零散信息串起来,突然之间就反应过来。

“不要!”吴应麒一下睁开眼睛,惊恐的大吼起来。

“不要锯我的右腿,我不要截肢,不要锯我的右腿!”

右小腿一旦被锯掉,他这辈子就骑不了马打不了仗了。

对于一名武将来说,这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醒了?”出现在吴应麒视野中的是两个穿着“白衣”的男子,而且两人的白衣上都是斑斑的血渍,其中一人手里拿着锯子,正在锯他的右小腿。

“没事,一会就好,你忍着点啊。”那男子还宽慰一句。

“不要,别锯我腿,我求求你了。”吴应麒魂都被吓出来。

再然后,吴应麒就听到嗒的一声,却是右小腿骨掉到地上。

“好了。”另一个白衣男子宽慰道,“我们这就替你缝合伤口,不过接下来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吴应麒却已经听不到。

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般,

两个眼睛也已经失去焦点。

……

“平西王,请起。”多尔衮亲手将吴三桂搀扶起来。

随即又转身搀扶起夏龙山,说道:“夏总兵也请起。”

“摄政王,末将没脸起来。”夏龙山一脸羞愧的说,“你还是下令斩了末将吧,末将愧对摄政王的信任,更加愧对大清。”

“夏总兵,你没有愧对任何人。”

多尔衮轻轻的拍了拍夏龙山的肩膀。

“今日下午之败,非战之罪,乃敌将太狡猾之故耳。”

多尔衮这一句话,算是对今天的这次失利给定了性。

意思就是,你吴三桂、夏龙山还有吴应麒都已经尽力了,出击的两营绿营兵也已经尽力了,之所以最终战败,实在是因为对手太狡猾、太厉害。

多尔衮这个定性,其实也是为了自己开脱,毕竟八旗贵族可都在大帐里。

稍稍一顿,又道:“传朕旨意,今日出击之绿营将士,幸存者赏羊肉两斤,银五两,阵亡者赏抚恤银十五两!”

“夏龙山,赐爵三等精奇尼哈番。”

“吴应麒,追赠一等精奇尼哈番,等将来平西王有了孙辈,可从诸孙中择其一承袭吴应麒之一等精奇尼哈番爵位。”

“摄政王。”夏龙山闻言感激涕零。

“奴才谨替吴应麒,叩谢主子隆恩。”吴三桂则是潸然泪下。

福临冷眼旁观,眼中不禁掠过一丝茫然之色,这是什么路数?夏龙山和吴应麒明明吃了败仗,按大清律令,败了就是败了,必须得受罚,怎么反而赏赐?

这难道不是赏罚不公?八旗将士知道了此事难道不会有意见?

福临刚要开口,脑海中却又想起额娘的嘱咐,便又咽了回去。

多尔衮忽然回头看着福临问道:“皇上,你觉得如此处置妥否?”

“皇阿玛,儿臣什么都不知道。”福临连忙说,“这次就是来学习的。”

多尔衮轻轻颔首,随即目光转向大帐中肃立的八旗贵族,森然说道:“连一位十岁的稚子尚且懂得勤学不辍的道理,可我们大清的有些贵族却因为过惯了骄奢淫逸的日子,就变得不思进取,自己不想进步也就罢了,还不让别人进步,更不让大清进步!”

直到这时候,吴三桂和夏龙山才一脸震惊的发现,大帐内居然站满了八旗贵族。

叔父摄政王兼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来了,和硕英亲王阿济格来了,甚至就连和硕礼亲王代善居然也来了。

此外还有许多郡王贝勒及贝子。

除了多罗豫郡王多铎,其他八旗贵族几乎全到齐。

看到这,吴三桂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多尔衮是在借机下一盘大棋,而他、夏龙山还有关宁军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

很显然,多尔衮是想借机震慑甚至收拾八旗贵族。

只不过,连多尔衮也没有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硬刚他的居然会是阿济格。

“老十四,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阿济格板着脸道,“谁变得不思进取了?谁又拦着不让谁进步了,又有谁不让大清进步了?”

看到这,代善和济尔哈朗险些笑出声。

多尔衮却恨不得一板砖将阿济格拍死。

阿济格,你真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吗?

同一个妈,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蠢货?

但表面上,多尔衮却是云淡风清波澜不惊。

第四百四十四章 八旗议政

“问得好。”多尔衮道,“谁变得不思进取?”

“谁又拦着不让谁进步?又有谁不让大清进步?”

凌厉的目光扫过众贵族,多尔衮又一字一顿的说道:“朕说的就是那些直到今日仍旧死守着陈规陋习,不愿意做出任何改变的蠢货!”

“老十四,此话老夫不敢苟同。”代善终于按捺不住。

“你刚才说的陈规陋习,可是指老汗定的规矩?比如八旗议政?”

“八旗议政如何先不说,老汗定下的规矩真就改不得?”多尔衮冷哼一声说,“譬如奖惩赏罚之制度,老汗的规矩,吃了败仗必须得挨罚,只有打了胜仗才能获得赏赐,这样的规矩在以前适用,可是现在呢?仍旧还适用吗?”

“现在怎么就不适用了?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有何不妥?”

济尔哈朗终于逮着机会,开始正面回击多尔衮,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而且他觉得今天有很大机会让多尔衮摔个大跟斗。

别的不说,至少要剥夺了他的皇父摄政王封号。

“郑亲王。”多尔衮冷冷的看着济尔哈朗,问道,“如果遇到难以战胜的敌人,需要一旗做出巨大牺牲,那么等最终战胜这个敌人之后,做出牺牲的这一个旗该如何定论?仍按老汗定的规矩处罚?还是修改老汗的规矩予以赏赐?”

“这……”济尔哈朗突然有些心慌,好像上当了?

多尔衮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济尔哈朗,又接着问道:“郑亲王,你说该怎么办?”

见实在躲不过,济尔哈朗只能说道:“自然还按老汗的规矩,什么牺牲不牺牲,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就活该受处罚,这没什么好说的。”

“既如此,就请郑亲王拿下大沽口。”

多尔衮说:“眼下大清就遇到了强敌。”

“大沽口?”济尔哈朗有些心虚的说,“这难道不是你的事?”

多尔衮道:“如果朕没有听错的话,郑亲王你们刚才可是说,这次前来大沽口是为了替朕替大清分忧,怎么这会又打起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