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养橘猫的惠安人
崖坪的岩石,承受不住这股威压,寸寸龟裂。
张催湛张开仅剩的右臂,朝着陈根生发出了最后的邀请。
“你不是喜欢看吗?”
“我就让你看个够!”
他脸上的表情,是解脱是怨毒,更是孤注一掷的豪赌。
他赌陈根生不敢硬接他这自爆的雷霆一击!
只要陈根生退了,他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可陈根生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往前走了两步,又退了两步。
那只右眼凝在张催湛身上,直盯着他即将失控的核心,眼神里带点欣赏,模样竟似逗狗玩一般随意。
张催湛心里没来由咯噔一下,难道自己的心思、手段,全都被他看明白了?
“思敏,他真是低估了你这眼珠子。”
张催湛闻言,神情错愕。
对手的观虚眼,将这一切看得分明。
在那具残破的皮囊之下,三个扭曲的光团,正进行着一场无声却惨烈的厮杀。
属于张催湛自己的那个魂,正拼了命地想点燃丹田气海,拉着一切陪葬。
可另外那一青一黑两个倒霉鬼,却在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拖着他。
它们被强行塞进这具身体,本就怨气滔天,如今还要给这个疯子陪葬,哪里肯干。
陈根生叹了口气。
“看你这般辛苦,我便再帮你一把。”
悬在他身侧的那杆惊蛟火鱼旗,又是一声嗡鸣。
这一次,旗锋所指,不再是肢体的脆弱节点。
而是张催湛那高高鼓起的丹田气海。
张催湛目眦欲裂!
眼睁睁地看着,一件上品法器的全部威能,结结实实地轰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巨响声中,张催湛整个人在崖坪上,犁出了一道十几丈长的深深沟壑。
他丹田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透明窟窿。
透过那窟窿,甚至能看到他身后灰败的天空。
伤口边缘,一半焦黑碳化,一半覆盖着森白的冰晶。
可他还是没炸。
那狂暴的灵力,被这外部的一击,反倒给打散了不少。
他身后的两个巨大虚影,也变得黯淡了几分。
张催湛此时便如一段被蛀空了的朽木,瘫在那沟壑尽头,胸口正剧烈地起伏。
他没死,双目却不知为何已没了眼仁。
甚至,他还用那只仅存的胳膊,颤巍巍撑着地面,想重新站起。
一次,失败了。
两次,又摔了回去。
第三次,他用手肘死死抵住地面,终是半跪起来。
那张脸早已不成模样,唯有一双空洞眼眶,仍凝着不肯熄灭的怨毒。
温润如玉的面皮,此刻挂满碎肉与尘土,连本来面目都辨不清了。
风过雷鸣崖,呜呜声似哭似泣,在崖间四处奔逃。
陈根生始终静立原地,依然未有半分上前之意,观虚眼中,属于张催湛的那团灵光已黯淡到了极致,他还在等。
“你……不像人…真的不像人…”
张催湛用那只唯一还能着力的手肘撑着身体,极其艰难地仰起头,和陈根生对峙。
又过了一个时辰,那陈根生仍然未靠前。
沟壑尽头的喘息声渐渐微弱。
张催湛喃喃自语。
“儿…爹算计了这陨星涧数年,还是……还是没能给你寻来那具能安放你的道躯……”
陈根生面带笑容,谨慎未改分毫。
张催湛体内灵力丝丝衰变、魂魄消散之状,皆入观虚眼底,无半分遗漏。
筑基中期修士临命终时,神魂如何自肉身步步脱离,这般景象与体悟,纵费千金亦难求得。
应当好好观察。
“陈根生此人………”
张催湛的喘息低了下去,转为一种带着刻骨恨意的喃喃自语。
“行事狡诈,凶狠歹毒,比深渊的恶鬼还要毒……”
他伏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岩石,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
“爹没找到那《血肉巢衣》,也没能拿到那具虚灵道躯……爹无能…”
“你的寿元……”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急促又坚定。
“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儿,你在哪里……”
第71章 化蝶陨尽见空坑
张催湛的不甘,此时已遂绝于雷鸣崖上。
此人半生营营皆为儿子,算计用尽终落得魂飞魄散之局。
在陈根生的观念里,这份世人称誉的深沉父爱。
与自己同李思敏间那份 “既有纯粹友情,亦立基于相互利用与价值交换” 的袍泽羁绊,已有高下之别。
至少他与李思敏,目标昭然,从不内耗。
而张催湛,偏被亲情等虚无缥缈之物裹挟,行事瞻前顾后,终是将自己逼成彻头彻尾的疯癫之徒、贻笑大方的笑话。
陈根生走到那具尸体旁,蹲下身摸索了片刻,除了一堆破烂的瓶瓶罐罐,再无他物。
然后他愣住了。
这葬神谷……怎么下去?
陈根生看向地上那具已经凉透了的尸体,低低地骂了一句。
“把正事给忘了。”
他好像忘了问张催湛,这葬神坑的禁制,到底要怎么破。
又或者说,人家好像也没机会告诉他。
陈根生走到深坑的边缘,探头往下望去。
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什么也瞧不见。
他催动右眼再次看去。
整个世界,瞬间变了模样。
在他眼中,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此刻布满了无数条比发丝还要纤细亿万倍的,闪烁着微光的禁忌丝线。
这网络,便是那陨落筑基的道则所化。
非生非死,非有非无。
更像是一套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拥有自身运转规律的法则。
难怪张催湛与萧白谋划数年,始终束手无策。
可他们先前凭什么觉得,自己一到,便能破开这禁制?
陈根生对着这问题,琢磨了好几个月。
风吹日晒,他一动不动。
李思敏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坐不住的陈根生张开了嘴。
一只噬魂尸蜂,从他喉间飞出,在他面前盘旋了一圈,而后直直地朝着那深坑坠去。
就在尸蜂的触角,即将碰触到那第一根禁忌丝线的刹那。
他又吐出十只尸蜂,命它们从不同的角度,同时发起冲击。
结果还是一样。
这禁制,根本不与任何外物发生交互,它只会将所有触碰到它的事物,从 “有” 化为 “无”。
陈根生停下了无谓的消耗。
将目光投向了自己体内那九百九十九个虫室中的一处。
那里栖息着三百二十只灰蓝色的蝴蝶。
化灰之风过处,血肉之躯会被直接分解为基础微粒。
这道则是那筑基修士陨落前所布,其根本,亦源于血肉,源于魂魄。
若是以湮灭之法,去对付这非生非死的道则呢?
陈根生心中一动,却又生出几分迟疑。
噬魂尸蜂死不足惜,蜂后尚存,培育不难。
可这灰蓝化蝶,每只皆为三阶上品,金贵非常,亡一只便减一只,再难寻得。
他静立良久,终是决下心来,念了句富贵险中求,便见一只灰蓝化蝶,翩然离巢而去。
蝴蝶的翅膀轻轻振动,一片灰蓝色的磷粉,如梦似幻,朝着下方的禁制飘洒。
磷粉触及到禁忌丝线的瞬间。
那根比发丝还细的丝线,只是轻轻地颤动了一下,然后,它变得比旁边的丝线,黯淡了那么一丁点。
一丝极其微弱,却又纯粹到了极点的灵气,从那丝线上逸散而出,随即消弭于天地之间。
陈根生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他终于明白,张催湛和萧白,那两个腌臜货色,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他能用什么巧妙的法门去破解禁制。
他们图谋的,自始至终,就是他这三百多只灰蓝化蝶的性命。
“好算计。”
他站起身,走到了悬崖的边缘,三百一十九只灰蓝化蝶,自其口中倾巢而出。
它们汇聚为一片灰蓝云团,静静悬于陈根生身前,候主指令。
用完,便无存矣。可那又何妨?
他陈根生,自一只小小蜚蠊,挣扎至今日境地,凭的从来不是仁慈爱惜。
是贪婪,将目之所及的好处,尽数牢牢攥在掌中。
灰蓝化蝶,如一道灰蓝色的瀑布,朝着那深不见底的葬神坑,决然坠落。
每一片灰蓝磷粉的落下,都像是一滴滚油,滴进了凝固的猪油里。
那坚韧无比,不与外物交互的禁忌丝线,在磷粉的侵蚀下,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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