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蟑螂开始修仙,我成了虫祖 第235章

作者:养橘猫的惠安人

  “而天分是另一回事。”

  “天分,是明明只有炼气修为,却敢对筑基修士挥剑。是明明身处绝境,却总能寻得那一线生机。是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直觉,一种视所有规矩为无物的狂悖。”

  “陈根生便是那种人。”

  李稳默然,面上肿痛,远不及骄傲碾落成尘后的空茫。

  他五岁便窥世路崎岖,十五载沉敛自持、步步为营,自许同辈之麟角。

  如今却像是路边一条。

  他收拾心绪,问向父亲。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蝉那双与儿子肖似的眸子里,满是疲惫。

  他抖了抖白眉反问道。

  “我先问你,往后你什么打算?”

  李稳脖颈一硬,似是不忿。

  “寻个洞府潜修了,以待来日。”

  李蝉缓缓摇头。

  “那赤生魔,你要远离。”

  李蝉继续解释道。

  “今日是紫寰枝,明日便可是索命之符。这等立于云端的人物,非你能测度。”

  “而且不论给你多少的古宝,皆会被夺,你太弱了。”

  李稳还想辩解几句。

  “爹,再给我个父子蛊吧。”

  李蝉却已然抬起了手,掌心向着他连连挥手。

  “算了算了。”

  李稳整个人僵在原地。

  “为何?往后没了父子蛊我怎么寻你?”

  李蝉的面容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严厉。

  “这是护身用的,不是让你寻死。你今日之举,是鲁莽灭裂!”

  “若非我及时赶至,你已身死道消。修仙之路步步皆险,今日错走一步,你我父子今日皆要葬身此地。”

  “你心性未定,不配再用了。”

  李蝉说罢,自觉语气略苛,刚想开口缓和气氛,忽见天空中现出一只熟悉的混沌之眼。

  他呵呵一笑,也不逃跑也不害怕,就在原地坐着。

  待那眼睛消失了,李蝉便瞥了一眼李稳,又赶紧着急忙慌的吩咐道。

  “你若在红枫谷有相契的挚友,便让他速速远避,那火人陈生马上要灭了灵澜国,千万不可耽搁!”

  “这是为父窥见的未来。方才一瞬,我已在镜花蛊中蛰伏了十四年,看到许多画面。”

  李稳的肩膀被父亲拍了两下,他抬头看了看,父亲李蝉还是二十岁的模样。

  世间哪有瞬息就经历十四载的蛊虫啊,是梦中经历吗?

  他揉了揉眼再看去。

  父亲李蝉此刻莫名的脸容皱缩,头发已白,眉毛枯槁,又变回了痴呆模样,甚至老的像快死了一样。

  李蝉一口气未能接上,忍痛乞怜,声含苦楚。

  “根生……把我变回年轻……我有不能死的理由。”

  李稳惊惧之下四处张望,神识胡乱扫过周遭,高声求告,连连磕头。

  “求你了,我爹不能死啊!”

  求饶无果,眼看李蝉就要暴毙去过那第七世。

  天际的混沌之眼又缓缓睁开,一道莫名甘霖垂落润养李蝉。

  既而,它的目光转向远方漂浮的陈根生。

  而陈根生也看着他,丝毫不惧。

第300章 双生幻梦半筹谋

  混沌之眼眨了眨,内里混沌气流略起涟漪。

  李稳跪地,眼睁睁见父亲从濒死复原,却回不到二十岁模样。

  赤生魔的声音,自空中降下。

  “根生!切勿动杀心,即刻离去,休得迟疑!”

  “你若离去,我不计较。”

  陈根生听完,径直御空飞走,这一次是真的离开。

  而李蝉也打算遁去。

  此时巨眼闭合,赤生魔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李蝉面前。

  “你那镜花蛊方才的十四载,都瞧见了些什么?可否告知一二?”

  李蝉颤巍巍地抱了抱拳,行了一个平辈之礼。

  “无可奉告。”

  说完,他便转过身,步履蹒跚地朝着远方走去。

  赤生魔心里有一些猜测,收回了视线低头看向李稳。

  少年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赤着上身,脸上青肿未消,眼神空洞,仿佛魂魄也随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一同走了。

  “唉,你随我回去青州吧。”

  他说着抬手微挥,李稳周遭景致瞬时改换,满是仙家韵致,竟有隔世之感。

  赤生魔的身影在他身旁显现,那头赤发在云海的映衬下,愈发夺目。

  “这是玉鼎真宗后山,往后,你便在此处修行。”

  “安心住下,无灾无祸。”

  赤生魔说完,变出一张乌木躺椅,悠闲地躺了下去。

  灵澜国边境,一处荒山。

  李蝉步履踉跄,一头栽倒在枯草丛中,意识渐渐模糊,坠入一片无边梦境。

  几乎是同一时刻。

  远在另一处平原,陈根生自那傻蛙背上落下,也闭上了眼。

  一处空无一物的所在。

  李蝉的身影在这里浮现,眉宇间疲惫,他负手而立,静静地等着。

  片刻后,陈根生在他对面凝聚成形。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相望,皆是沉默。

  良久,李蝉轻叹一声。

  “计划成了一半,你要离去,还是留下?”

  陈根生的声音有些沉闷。

  “你何故动辄叹气?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我已然倾力相助,你还是太消极了。”

  李蝉抬起眼,看向自己这位师弟,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认同的。”

  话音简短,再无下文。

  这般态度,反倒让陈根生不习惯了,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六条臂膀中的两条在胸前交错。

  “如此一来,当真能挫赤生魔修为境界?”

  李蝉点头,微微应和道。

  “可以走了,这道仙游再待下去,只会再造杀孽。”

  陈根生沉默片刻,似乎在咀嚼李蝉话中的意思。

  “真的用镜花蛊了?”

  李蝉闻言,脸上那层疲惫似乎更深了些,摇了摇头。

  “方才即兴胡诌妄言的,这蛊我只有一个,自我月妹亡后便只剩一枚,海岬村时用你身上了。”

  李蝉似不想让师弟窥见自身深藏的苦楚。

  他强装镇定,又赶紧说道。

  “你那火人?能控制得了?”

  陈根生那庞大的虫躯,在虚无中舒展了一下筋骨。

  “自然能控制的。”

  “不过是旱魃境大尸的指甲,再顽固也是死物。我的咒杀道则,恰好克制它。”

  李蝉静听其间,倦容满面却神色无波,他顺承着师弟的话,说出一番最合情理的推断。

  “那你要用《血肉巢衣》?把那火人缝合进你这蜚蠊躯体里?还是用你那古怪的道则之法?”

  陈根生呵呵一笑。

  “问这许多作甚?日后你归西之时,下一世我便不护着你了,先与你言明。”

  话音刚落,两人的梦褪去。

  李蝉倏然惊醒,敛去心绪,续往前路。

  其实镜花蛊他尚有一枚。

  谁曾想,这镜花蛊竟需至亲之人殒命,方可得之。

  自孙糕糕病死后,他便又得此一枚。

  只是方才是否使用,无人知晓。

  “糕糕,是我对不住你……”

  年迈的李蝉喃喃自语。

  他一边伤心难抑,一边悔不当初,一边缅怀往昔,一边稳步前行。

  灵澜国,风竹村。

  一栋竹楼立于山腰。

  竹楼主位上,风莹莹在上面端坐着。

  楼内数十人,无一敢抬头直视她。

  这些人,有扮作樵夫的,有扮作渔民的,甚至还有几位穿着官差服饰。

  他们都是棠霁楼的修士,如今却被困在这方小小的灵澜国,当了凡人。

  一个扮作老渔夫的修士,缓缓开口。

  “师姐,那赤生魔的几个徒弟不除,这金丹道仙游,怕是永远都不会结束了。”

  楼内群情激愤。

  风莹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那声浪渐渐平息,才开口。

  “明日,我便去杀了那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