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养橘猫的惠安人
“李思敏乃我至为珍视之人,令其服食又有何妨?昔日李蝉以秘法助她暂晋尸君之境,大概遗下诸多弊端与隐疾。”
赤生魔听闻此言,竟也未加反驳,他对陈根生的耐心可谓出奇地好。
“你要的太多了,以真身进入已然破坏了规矩。那棠霁楼施展咒杀之术,是在灵澜之外,并未进入,而那陆昭昭本就是灵澜中的人,这也不算破坏规矩。”
“为师身为评定魁首之裁决官,自然不能任你这般胡来。”
陈根生听完这话,只是伸出了手,赤生魔也看笑了。
“你居然还带了两只煞蛙和一群雷蚤,打算做什么?是想把这道仙游里的金丹都杀光吗?”
陈根生又招了招手。
“拿来吧师尊。”
“根生啊。”
赤生魔脸上满是笑意,心中却翻涌着不合时宜的伤感,末了又轻轻摇了摇头。
“我素来最疼惜的,只有蝉儿与你。蝉儿今已叛离,你却连听为师多说两句废话的耐心都没有。”
“你服食便可,若予李思敏食用,为师断不允许。至于你破坏规矩一事,为师已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徒弟,真是越瞧越有趣。
换作其他徒弟,再不济也该有所回应。
可他倒好,如一块顽石,一头犟牛,用沉默对抗着一切。
他贪婪、狡诈,且永远不会臣服。
赤生魔随手一挥,一张乌木躺椅就出现在窑洞里。
慢条斯理地躺了下去,侧过头,枕着自己的手臂,发出一声满足喟叹。
“为师当年,也是和你这般无耻的。”
“睡一会睡一会。”
陈根生冷笑一声,谁耗不起一样,他也跟着躺倒在地,占满了窑洞里剩下的大半空间。
永安镇,猎户府邸。
李蝉夹了一筷子油腻的烧鸡,慢条斯理地吃着。
“我过会儿又会神志不清了,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说完又给自己斟满一杯,仰头饮尽。
劣质的米酒辛辣刺喉,像一团火从喉咙烧到胃里。
“哎,别哭了。”
孙糕糕用脏兮兮的袖子胡乱地抹了把脸。
“我一个女娃抛头露面,能护你一时半会。只是这永安镇,多的是豺狼虎豹,只等着你我落魄,好来分食。”
“你得吃志。”
李蝉听完,没有立刻应答。
将杯中最后一滴残酒喝干,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已经冷透的菜,慢慢地咀嚼。
院外,夜风吹过,卷起几片干枯的落叶,在青石板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吃完了最后一口菜,缓缓放下了筷子。
然后抬头,看着孙糕糕。
那双刚刚还清明无比的眼睛,一点点地涣散开来。
他咧开嘴,对她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呃…呃…”
孙糕糕气不打一处来,辨不清他是真傻假傻,拽起他便往房里去。
“还装?来!”
孙糕糕拽着李蝉,一把将他推入卧房。
房门被她用脚后跟一勾,砰地一声合上。
屋里没点灯,月光从窗纸的破洞里漏进来,洒下几片斑驳的亮。
李蝉被推撞在床沿上,顺势坐了下来。
李蝉叹了口气。
“不装了。”
这三个字一出口,孙糕糕反而愣住了。
屋子里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半晌,孙糕糕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说。
“你不能总这样呀!”
“我脑子时好时坏,很正常的,早和你说过了。”
孙糕糕走到桌边,摸索着点亮了那盏用了多年的油灯。
她看着李蝉,李蝉也看着她。
“以后呢?”
孙糕糕又问。
“以后再说。”
李蝉把视线移开,落在那跳跃的灯火上。
孙糕糕走到床边,脱了鞋,自己先上了床,躺在里侧。
她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拉了拉,背对着李蝉。
李蝉在床沿坐了许久,直到油灯里的灯油快要烧干,他才吹灭了灯火。
黑暗重新笼罩了屋子。
他躺在外侧,和孙糕糕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夜里,孙糕糕翻了个身,一条腿很不客气地搭在了李蝉的身上。
一晃,又是一年。
永安镇还是那个永安镇,那座猎户府邸却变了模样。
院墙上爬满了新绿的藤蔓,遮住了原先的斑驳。
庭院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劈好的柴火在墙角码得整整齐齐。
那两张办喜事时孤零零的八仙桌,如今被擦得锃亮,时常能看到上面摆着一碟炒肉,或是一碗炖鱼。
孙糕糕不再是那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
她身量长开了,虽然依旧清瘦,但眉眼间多了几分舒展。
身上穿着一件半新的藕色布裙,是去年扯了布自己做的,针脚细密,瞧着很是利落。
这一切的变数,皆源于李蝉。
孩子眼看就要降生,终归是自己的骨肉,即便将来品性不端,做个衣钵传人总该够格。
也算是多年的夙愿了结。
求人不如求己,陈根生那人有个屁用。
第280章 兄弟缄默辨善恶
陈根生此獠,实乃厚颜无耻之辈,竟与赤生魔对坐整整一载。
赤生魔那具乌木躺椅,于窑洞尘埃中静置一整年。
陈根生这蜚蠊魔头,亦在地上蛰伏了一岁光阴。
他心定气闲,赤生魔更显从容。
此年间,赤生魔偶会睁眼,瞥向地上那尊硕大的虫豸塑像,似自语般道。
“为师当真未曾想过,你竟是如此厚脸皮。”
永安镇最近不太平。
不是说有匪盗,也不是说闹了饥荒,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门。
镇东头的王屠户,上个月正在自家铺子里剁骨头,剁着剁着,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没起来。
官府仵作验了半天,没查出个所以然,只说人是急病没了。
可街坊都传,王屠户死的时候,浑身焦黑,跟被雷劈过似的,但那天晴空万里,连片云彩都没有。
更邪乎的是,肉铺里半点烧灼的痕迹都找不到。
前几天,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在镇西口的茶寮歇脚,一碗茶还没喝完,脑袋一歪,人就没了。
这次比之前更干净,他身上连一块淤青都没有,就跟睡着了似的。
一时间,整个镇子人心惶惶,各种流言蜚语传得有模有样。
有人说是山里的精怪下来作乱,也有人说是得罪了河神才遭了殃。
这些死去的人,都是隐姓埋名参加金丹道仙游的金丹修士。
猎户府邸的后院,是一派截然不同的光景。
稳婆满头大汗地从卧房里冲出来,脸上堆满了喜气。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在廊下踱步了快两个时辰的李蝉,身子一僵,猛地冲了过去,险些将那稳婆撞倒。
他一把推开房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羊水味扑面而来。
床榻上,孙糕糕发丝被汗水浸透,黏在苍白的脸颊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李蝉这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将那襁褓中的婴孩纳入怀中。
婴孩似是察觉到陌生气息,蹙了蹙稚嫩的小脸,张开无齿的小嘴,打了个哈欠。
那孩儿额前疏落的胎发之下,两道淡若云烟的眉羽,竟呈霜雪般的莹白。
他真的诞下了一个孩儿。
李蝉怀抱着襁褓,怔立当场。
周遭的血气、稳婆的道喜、孙糕糕微弱的喘息,都化作了嗡嗡的背景声响,飘忽不定。
“哎哟,我的好姑爷,您倒是说句话呀!”
稳婆见他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忍不住出声提醒。
李蝉这才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猛地回过神。
“她……她怎么样?”
稳婆麻利地收拾着手里的东西,脸上笑开了花。
“姑娘家身子骨硬朗,就是头胎费了些力气,脱力了而已。”
“好生将养着,多喝些鸡汤,不出一个月,保管又跟从前一样!”
李蝉嗯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直接塞到稳婆手里。
“这孩子的眉毛,与常人不同,你是个有眼力见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稳婆手心一沉,差点没叫出声来,这出手也太阔绰了。
她连忙将银子揣进怀里。
“姑爷说笑了,这孩子眉清目秀,天生的富贵相,哪里有什么不同?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眼花,什么都没瞧见。”
“姑爷,给孩子取个名儿吧?好去报喜。”
李蝉回头,又看了一眼怀里那团小小的婴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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