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养橘猫的惠安人
陈根生心里咯噔一下。
那张脸,早已没了尸傀该有的僵硬与死寂,肌肤胜雪,面容变得明艳,竟含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只在眉心处,多了一点殷红。
那红极艳,不似朱砂,反倒像凝了千年的一滴心头血,为她那张清冷绝尘的脸庞,补上了一抹活色。
李思敏站起身,不知为何是赤裸的。
陈根生愣住了,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落在了自己那口棺材的盖子上,清了清嗓子。
“你这排场倒是越来越大了!”
李思敏比起手语,动作流畅。
先是指了指自己。
然后,又指向那口她刚刚躺了五年的巨大肉棺。
末了,她抬手凑到嘴边,比了个往嘴里塞物的模样,眼里满是渴盼。
“想吃便吃,留一口棺日后你背着师兄便是。”
“师兄素来疼你,不过一口棺材罢了,哪能叫你吃不饱?”
“只是赤生魔分明说过,你突破后能开口,我可不愿往后总跟你自言自语,你若能说话,便知会我一声如何。”
第198章 旧衣新着傀添活
此界修士困于三十六道则,尸傀却逆道独行,境界划分异于正统,进阶也凶险万分。
腐骨境为尸傀之始,对应的炼气期。取死人以秘法炼化,骨肉腐而不朽,能听行简事。尸傀行动僵硬、灵智未开,修士用来打打下手。
阴煞境则是对应筑基期。引天地阴煞淬尸身,躯体坚逾金石、力大无穷,且生一丝本能懂趋吉避凶,奕家村族人所炼尸傀,多在此列。
冥魄境和修士金丹期无二差别。以阴煞在尸身内凝冥魄,魄成则灵智大开,能言善修、堪比活人。
尸君境略微强于元婴,此时已是青州传说,存在隐秘,非修为深不可测之人,终生不知世间竟有此等尸傀境界。
旱魃境不知实力深浅,尸身化旱魃,乃灭世天灾。云梧大陆从未闻此凶物现世。
地底三万尺的黑暗中。
不远处,李思敏此时啃食完了棺材。
“思敏啊,让我捏两下。”
李思敏任由他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脸颊。
那触感出乎意料地干爽,带着几分细腻,完全褪去了尸傀的寒凉。
陈根生收回手,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往后你安心背棺就行!师兄妹互相搀扶,今天我是打心底里觉得畅快!”
赤裸的尸身,立于这无边黑暗里,肌肤白得晃眼,眉心那点殷红,更添了几分妖异。
他感慨万千,摸索出了一套粗布衣裳,正是他当年在海岬村赖以为生的行头。
结果李思敏拿起裤子就往自己头上套。
陈根生皱眉,一把夺过衣物,有耐心地帮她穿戴起来。
他浑然不知李思敏踏入冥魄境后的实力,只察觉到她身上多了几分鲜活劲,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李思敏虽依旧说不了话,但往后修仙路上有她作伴,做什么都有个念想,总算不用再像从前那样,日子过得死气沉沉没点活气。
有人欢喜有人愁。
此时的奕家村,早已是另一番光景。
祠堂之内,油灯昏暗,香火断绝。
族长奕山面色憔悴,眼窝深陷,与一众族老围坐一堂。
“查清楚了么?”
“回族长……”
一名族老颤巍巍地站起身,手里捧着一面布满裂纹的罗盘。
“所有阴煞脉,皆已枯竭。”
“地气好似被什么东西抽干了。”
另一名族老接话,声音里满是惶恐。
“不止是地气!我等豢养的尸傀,体内的核元,也在日夜不停地流失!”
“昨日,我那具陪了我六十年的阴煞境尸傀,竟自行腐化!”
“我那两具也是!昨夜还好好地,今早一看,骨头都酥了!”
尸傀是奕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如今,这根基正在从内部腐烂、崩塌。
奕山面如死灰,环视一周,眼中血丝密布。
“老祖传下来的基业,这就要在你我手上没了,想当年,他还是炼气修士时,就一心扶持全族,才有了我们今日。”
“我已传讯给愧儿,让他速速回援。”
“祭祖血,开鬼眼!我就不信找不出那作祟的妖邪!”
数名族老闻言,皆面露骇然。
此法一旦动用,少族长道行必会大损。
可眼下已无退路。
一道黑风卷过荒山,奕愧落在奕家村的牌坊前。
村口,几个族人正围着一具干瘪的尸傀唉声叹气,见少族长回来,连忙躬身行礼。
一眼扫过去,四处都是衰败的气息。
祠堂内,油灯黯淡,烛火摇曳。
父亲奕山与一众族老枯坐堂中,一张张脸上满是绝望与疲惫,瞧见奕愧来,又叹了口气。
奕愧的目光掠过众人。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一名族老颤巍巍地起身。
“少主,我等无能,查不出根源,只能……只能行那最后之法了。”
“祭祖血,开鬼眼。”
奕愧解开衣襟,露出心口。
玉刀落下,一滴精血,自心口浮现,悬而不落。
奕山厉喝一声。
众族老纷纷咬破指尖,将自己的鲜血滴入地面早已刻画好的阵纹之中。
整个祠堂,顿时阴风大作。
奕愧面不改色,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后在场之人仿佛跌落了一片深渊。
这深渊之中,没有上下,没有四方,只有阴煞之气在疯狂搅动,汇聚成一道道通天彻地的龙卷。
奕愧心神剧震,催动鬼眼秘法,试图看得更清楚。
结果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缓地睁开了一只混沌巨眼。
奕愧喷出一大口鲜血,眉心的血痕迅速黯淡下去。
鬼眼秘法被强行中断。
奕山和一众族老惊呼着围了上来。
他的声音干涩无比。
“看错了,并无妖邪作祟。”
一名族老急切地问。
“那地气为何枯竭?尸傀为何退化?”
“天数如此。”
奕愧闭上眼,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此一场劫数,避无可避。”
“此事……此事自有定数。”
说完,他推开众人,踉踉跄跄地走出祠堂。
祠堂内,一众族人面面相觑,满心不解。
唯有族长奕山,看着儿子那萧瑟的背影,浑浊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
奕愧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院中。
往日里能让他暂时忘却烦恼的酒气,此刻闻着,只觉得无比清醒,清醒得让他痛苦。
一个年轻的族仆走了进来,脸上是许久未见的兴奋与喜悦。
“少主!少主!有好事!”
奕愧将那酒葫芦又凑到嘴边。
如今这奕家,还能有什么好事?
是哪家的尸傀又化成水了,还是谁的棺材板自己飞了?
“外面来了个人,说是您的根生师兄,要找您喝酒呢!”
族仆喘着粗气,脸上笑开了花。
“您瞧,我就说嘛,少主您朋友那么多,总会有人来看您的!”
“这下好了,有人陪您说说话,解解闷,您这几日总算能高兴些了!”
第199章 半生孤语今方止
奕家村的夜里,陈根生脸上无笑容,神情担心。
“师弟啊师弟。”
来人正是陈根生。
他像是回自己家一般,冲着下人招了招手。
先前那个通报的年轻族仆,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
“师兄有何吩咐?”
“去给我寻一坛来凡俗的椰花酒。”
陈根生一脸煞有介事,在奕愧对面坐定,望着他满是不忍。
“你这氏族要毁于一旦,师兄心里真可怜你。”
“那日你没帮如风对付我,倒招了他记恨,他弄出这大祸,师尊还偏帮着他。”
“我不日就启程闭关冲结丹,你在师门自己多当心。我来就是陪你喝杯酒,顺便提个醒。”
奕愧看着对面那张挂着温和笑意的脸,心里不是滋味。
“是如风弄的?那日……你不怪我?”
“还提它作甚?”
陈根生此时到有几分豪爽,像是吃亏不计较的受害者。
“你我都是在师尊手底下混饭吃的,同门师兄弟,切磋几下,有什么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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