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养橘猫的惠安人
可为何,这愚蠢的行径,却能撼动他那颗本该坚如铁石的虫心?
到底是不是这副人身在作祟,它让他开始用人的方式去思考?
两人又走了半日,天色渐晚。
前方的山势开始变得险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腥气。
第18章 夜食残躯遇惊眸
“前面黑风岭,再行八九日便到你家。”
前方的山道被浓重的雾气笼罩,林木黑压压的一片,连鸟叫声都听不见。
“师兄,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晚,明日天亮再过去吧。”
陈根生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一块山石前。
林子里跳出七八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手里拿着生了锈的刀斧,满脸横肉,眼神凶狠。
为首的独眼龙,扛着一把大环刀,目光在李思敏身上扫来扫去。
“哟,还是个小姑娘。”
“另一个小白脸,细皮嫩肉的,正好抓回去给夫人当面首。”
李思敏非但不怕,反而往前走了一步,蹙着眉。
“几位大哥,拦路抢劫是错的,你们快回家去吧,不要再做这等勾当了。”
那独眼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和他身后的喽啰们一起哄笑起来。
“小仙姑,你这是在教训我们?”
“我们兄弟在这黑风岭,就是王法!”
一个喽啰提着刀就冲了上来,直奔陈根生。
“先宰了这小白脸!”
陈根生袖中取出一张黄纸符,懒得言语。
一道火龙凭空生出,瞬间吞没了那个喽啰,去势不减,又扑向他身后的那群强盗。
凄厉的惨叫声只响了一下,便被爆鸣声盖过。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七八个强盗,连同他们手里的刀斧,都成了焦黑的人形炭块,冒着难闻的青烟。
陈根生走到一具焦尸前,用脚尖踢了踢。
焦炭碎裂,露出里面被烤得半熟的骨肉。
“就在这里歇脚吧。”
他说着,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寻了块干净地,生起一堆篝火。
李思敏回过神,看着那几具散发着焦糊味的尸体,脸色发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李思敏终于熬不住疲惫,抱着布包沉沉睡去。
陈根生坐在火边,压抑了许久的饥饿感,此刻混着空气里血肉烧焦的味道,在他腹中翻搅。
他站起身,走到最近的那具焦尸旁,蹲了下来,在那具焦黑的尸身上撕下一块。
外层已经炭化,里面的肉,却被那道烈火符瞬间的高温封住了汁水,烤得恰到好处。
他将那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味道其实还不错。
陈根生再也懒得维持站立的姿态,他蹲了下去,然后,整个人趴在了那具焦尸上。
宽大的袖袍再也遮掩不住,另外四只稍小的手臂从他肋下探出,两只手死死按住焦黑的尸身,另外两只手则化作利爪,精准地撕开了胸膛。
他将脸埋了进去,大口啃食着尚有余温的内脏。
咀嚼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思敏是被一阵寒意惊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火堆依旧在燃烧,可火光的另一头,却空无一人。
“陈师兄?”
只有一阵令人胆寒的咔嚓声,从不远处的阴影里传来。
她揉了揉眼睛,扶着地站起身,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此刻他的陈师兄正以一种野兽般的姿势,趴在一具烧焦的尸体上。
他的身上,不止有两只手。
六只手臂,有的按着尸体,有的撕扯着血肉,正有条不紊地将一块块碎肉送进嘴里。
他的脸,她看不真切,因为他正埋在尸体的胸腔里。
火光将他那贪婪进食的影子,在地上拉扯成一头狰狞的魔物。
两只粗壮的,死死按着那具焦黑的人形木炭。
两只稍小的,指尖锐利,正熟练地从那尸体的胸腔里撕扯。
还有两只手,最小,也最灵活,正一刻不停地,将那些撕下来的、还冒着热气的碎块,送进他埋在尸身里的嘴里。
李思敏没有尖叫,恐惧是有的,可更多的,是一种荒诞到极致的平静。
陈根生停下了进食。
他炼气九层的神识,对周遭环境的任何一丝变化都极其敏锐。
他缓缓地,将脸从那具尸体的胸腔里抬了起来,脸上沾满了暗红的血污与黑色的肉糜,嘴还在轻微地咀嚼着。
六只手臂,也停在了半空中,姿态各异。
李思敏那双算不上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他预想中的任何情绪。
“你是饿了,还是修炼了什么特别的法门?”
他将嘴里一点碎肉咽了下去,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不怕吗?”
李思敏摇了摇头。
她走到火堆旁,坐了下来,离他不过几步之遥,从自己那个宝贝似的布包里,摸出半块干硬的麦饼,掰了一半,递了过去。
“我爹以前在军中,他说,人在战场上,为了活命,什么都吃。”
“草根,树皮,观音土,还有死人。”
“饿到极致的时候,人就不是人了。”
“师兄,你只是饿了。”
“吃这个吧,这个干净些。”
陈根生看着李思敏递过来的那半块麦饼。
一股更加烦躁的情绪,从他这副人身皮囊的心口处悄然浮现。
这个连自身命运都无法掌握的师妹,为何能在目睹了如此恐怖的景象后,还能做出这等不合常理的举动。
“我爹说,能分一口吃的给你,就是袍泽。”
李思敏见他不动,便将那半块麦饼,轻轻放在了他身前的地上。
陈根生缓缓地把手臂,收回了体内。
做完这一切,他走回李思敏身边,在她旁边坐下。
“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思敏看着跳动的火苗,火光映在她脸上,让她那张普通的脸庞,也多了几分柔和。
“我爹……”
“他其实,是个很没用的人。”
“他不是修士,只是个凡人,力气也不大,脑子也不灵光。”
“在军中,当了十年的兵,也只是个伙夫营里的小卒。”
“他说,他这辈子,杀过的鸡,比杀过的敌人要多得多。”
“可他又是个顶好的人。”
“行军打仗,总有人受伤,有人生病。他会偷偷把自己的那份口粮,匀给那些走不动道的人。为此,他自己常常饿得前胸贴后背,被军官责骂,说他烂好心,早晚死在半道上。”
“有一年冬天,遇上雪灾,粮草断了。军营里开始吃马,后来马也吃完了,就有人……有人开始看身边受伤的袍泽。”
“我爹那天晚上,抱着他那口用了十几年的铁锅,守在伤兵营的门口,谁也不让进。”
“他说,锅里还有最后一点马骨头汤,伤员们喝了,明日才有力气活下去。谁要抢,就先从他身上踩过去。”
“后来,他被那些饿疯了的兵,打断了一条腿。”
陈根生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没有说话。
“师兄,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傻?”
第19章 虚眼遭劫虫心怒
“你爹所行之事,世人或以为愚,然守一锅马骨汤而护伤兵,其实是智者。”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半块麦饼上。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你爹心中有此,故能舍己为人。我观天下修士,多求长生不老,却少有人能如这凡人这般,心怀慈悲。”
李思敏听得眼眶微红。
篝火啪嗒一声,溅起几点火星。
“我其实知道你不是人。”
陈根生的手停在半空中,刚要去拿那块麦饼。
“我修为虽低,但我体质特殊,眼睛比较特别。”
“或许境界高深的修士都看不出来,但是我知道,你是一只虫子。”
夜风呼呼地吹过,火堆里的柴火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陈根生缓缓放下手,整个人的气质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点了点头,此时近乎谦卑,非常诚恳。
“我是蜚蠊。”
“物无贵贱,因其所用,各有攸宜。”
他望着李思敏,眼中有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你方才所言,能分一口吃的给我,便是袍泽。我虽为虫,却从你身上学到了何为人心。”
李思敏轻轻摇头。
“虫也好,人也罢,心存善念便是好的。我爹常说,这世上最难得的,不是修为多高,而是心地纯良。”
陈根生伸出手,将那半块麦饼拿了起来。
“受教了。”
接下来的五日,路途平静无波。
李思敏的心情明显轻快了许多,脚步也跟着快了。
翻过最后一座山头,视线豁然开朗。
山脚下,一片平坦的谷地中,坐落着一个不大的镇子。
炊烟袅袅,升入湛蓝的天空。
一条清澈的河流绕镇而过,河边有妇人正在浣纱,笑语声声,隔着很远都能听见。
田地里,有健壮的农夫赶着牛,犁开肥沃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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