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养橘猫的惠安人
陈根生忽然惊惧,张开口器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他以仅自己能闻的声音喃喃。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丹田内的万蛊玄匣与他心意相通,只需一个念头,便能将这母蚤摄入。
这诱惑着实勾人,可他根本不敢。
他化作一道离弦之箭,朝着来时的洞口,激射而去。
跑得越远越好!
狂风在耳边呼啸,那头蛰伏的母蚤,也迅速缩小成一个黑点。
就在他庞大的虫躯即将冲出环形山,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片幽静的,泛着电光的地下雷池湖面之上。
一对由纯粹雷光凝成的巨大杀意,骤然落在他身上。
仿佛阴沟里的蛆虫,猝然抬首,望见了天上灼目的炎日。
陈根生引以为傲的虫人魔躯,突然爆炸开来。
他背上的虫翅,应声碎裂。
紧接着,是六条臂足。
那五阶母蚤,连动都未曾动一下,仅凭一个意念,便几乎将他这具筑基后期的魔躯,彻底拆散。
不等他从剧痛中缓过神来,第二道杀意已接踵而至。
陈根生开始抽搐蠕动。
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身体里钻出来。
他突然弓直了身子,腥臭黏液从虫甲中渗开。
接着猛地张嘴,一口逆血喷射,一具硕大的赤红蜈蚣壳被硬生生呕了出来。
眨眼之间,蜈蚣壳就凝聚成一道人形。
青衫长发,负手而立。
他先是整了整自己衣衫,然后才抬起头看向陈根生。
第154章 好人坏人读书人
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了。
儒雅从容,神情间犹带悲天悯人的温和。
陈根生瘫在地上,甲壳碎得七零八落,六条臂足断了大半,背后虫翅更是只剩下光秃秃的根。
这一切的痛楚,都比不上眼前这幅景象带来的惊骇。
江归仙未等他说完,反倒皱起眉头,一脸恨铁不成钢之态。
“你为何不将那只雷蚤收了?”
“那般大一只,摆在你面前又不动,你跑什么?”
陈根生险些喘不过气来。
他强忍惊怕,小心翼翼问道。
“不是你亲口说的吗?”
“说我那玄匣,不知恢复几分,不可冒失收它啊。”
“这匣子在我这儿,跟在你手里,那实力和作用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如今也没挖掘出多少功能,哪敢去碰那五阶的大家伙……”
江归仙听完他这番话,居然思考了半响。
忽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是是是!”
他连连点头,语气里满是歉意。
“你看我这记性,为师忘了刚才梦境说过的话了。”
陈根生骇然。
“你这蜈蚣道躯,不是,不是被我给吃了吗?”
“怎么还能……?”
“还有,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但江归仙的回答,再一次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背着手,慢悠悠地踱了两步,走到了陈根生的面前。
脸上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慈祥的笑容。
他屈膝蹲下。
手抚陈根生裂纹遍布的狰狞虫首。
那姿态,恰似安抚受惊的小兽一般。
“根生,死或者没死,很重要吗?”
此景怪异至极。
陈根生半截身子已烂,剧痛如潮涌,自身修为竟还在。
一切皆不对劲。
这江归仙,与先前梦境那赤红蜈蚣所化虚影,也判然不同。
眼前这位太过鲜活。
每一抹神情,每一个动作,乃至言语时的嘴角牵动,皆满含鲜活生气。
他的关切不似作伪,儒雅也发自肺腑。
“师傅教训的是。”
“只是根生愚昧,不知该听你哪句话。”
他盯着江归仙的脸。
江归仙闻言,又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似乎真的在认真反省自己的前后矛盾。
半晌,他才一抚掌,歉然笑道。
“为师早已身死,如今不过是一缕残魂,寄存于你体内那蜈蚣尸壳中。”
“神魂不全,记忆偶有错乱,也是常事。”
“你是我的弟子,为师自然是盼着你好。一时心急,怕你错过这天大机缘,便忘了先前的嘱托,此乃为师之过,你莫要往心里去。”
陈根生心神已悄然沉入了丹田。
他感应到三枚新得的雷蚤卵,正安安分分卧于一玄匣独立虫室中。
但是玄匣毫无提示。
未如往常般,浮现此虫之品阶、属性等详讯。
万蛊玄匣乃远古虫仙所炼,能自动辨识万虫,此为其根本妙用。
陈根生自获此匣之日起,从未有过差错。
除非这玄匣是假的。
或可说,连他自身,连此刻所处之境,连眼前这活灵活现的师傅,皆为虚假。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没能从那个梦里醒过来?
如果这风雷鸣墟,这灰败大地,这漫天雷光,都只是那场大梦的延续?
那浑身上下的剧痛,在这一刻竟变得有些不真切起来。
他重新看向面前的江归仙。
江归仙依旧在笑,笑容温和,眼神慈爱。
“根生,你在想什么?”
陈根生嘻嘻一笑。
“师傅,弟子在想师娘。”
江归仙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你想她作甚?”
“弟子只是在想,师傅为师娘报仇,不惜搅动整个灵澜国风云,甚至不惜身死道消,这份情意,当真感天动地。”
陈根生一边说着,一边用他那双破碎的复眼,观察着江归仙的反应。
“我如今身在这风雷鸣墟,乃是一处绝地,与外界隔绝。您那复仇大计,弟子又该如何去完成?”
“您让我去引诱那陆昭昭,杀了陈青云,弟子总得先能出得去才是。”
江归仙背着手,踱了两步。
“你莫看此地凶险,实则另有乾坤。”
“这风雷鸣墟其核心处,设有一座单向的传送古阵,可直达青州。”
“只要你能找到那座阵法,自然可以脱困。”
“待你修为有成,再潜回灵澜,完成为师的嘱托,亦不为迟。”
陈根生用那两条还算完好的臂足,撑着地面,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想要站起来。
江归仙见状,连忙上前,想要伸手去扶。
他的手,穿过了陈根生的臂膀。
他脸上,终于不再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
他充满了茫然与不解。
陈根生松了口气。
“师傅,你不是说,你是一缕残魂,寄存在我体内吗?”
“既是残魂,又怎会想碰我呢?”
江归仙看着自己那穿透了陈根生臂膀的、虚幻的手掌,眉头缓缓蹙起。
仿佛一个凡人,忽然发现自己脚下的大地是软的,头顶的天空在流淌。
“为何……”
“你别想了。”
“根生,你刚才说什么?”
“弟子说,师傅您为了师娘,当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这份情意, 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您这般思念师娘,可曾在梦里,见过她老人家?”
江归仙的身体颤动了一下。
“为师……”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压抑痛苦。
“为师的梦里,只有血,只有火,只有她魂飞魄散的样子。”
“从未有过片刻安宁。”
这整个梦境的核心,这老魔头一切执念的源头。
就是那个他连在梦里都无法再见一面的女人。
陈根生笑容愈灿烂,神情却愈显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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