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 第4章

作者:会说话的肘子

  穿越了?

  这就是李青鸟所说的梦中世界吗?

  自己似乎穿越到了一个刚刚死去之人身上,却不知道死者生前是什么身份。

  陈迹很想停下来思考一下自己的处境,但眼前的危机发生太快,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

  思索间,十余名黑色劲装汉子将周大人的家眷按在地上跪下,其中一人抱拳禀报:“周成义藏匿的家眷悉数带到,此女子是他十年前从白衣巷赎身的,两个孩子是他俩的骨肉,一男一女,旁的人是管家和丫鬟。”

  这十余名黑衣汉子面色坚毅,腰后都悬著一柄入鞘长刀。

  云羊笑著蹲到女子面前:“这位夫人,您知道周大人是景朝谍探的事情吗?”

  女子将小男孩死死抱在怀里,惊恐摇头:“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云羊从袖中抽出细长的银针来,闪电般在女子胸口刺了一下,女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歪倒在地。

  气绝。

  屋内响起一片哭嚎声,管家声嘶力竭的问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老爷?!”

  周成义却不回答,只是面色阴沉的看著这一幕。

  云羊看了看他,又蹲在一个丫鬟面前:“你有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丫鬟结巴起来:“我……我家老爷每月只来两三次,我们想……想见他一面都难。”

  云羊将银针刺过去,丫鬟想躲,可这银针快到根本躲不开,她只能眼睁睁的看著银针刺进自己胸口。

  陈迹下意识的摸了下胸口。

  云羊一路杀过去,直到小男孩面前,他笑眯眯的蹲下来却不看小男孩,而是直勾勾的盯著周成义:“小孩,你爹给你说过什么吗?”

  周成义面庞抽动了一下:“你们宁朝以书礼立国,竟要虐杀一个孩童?”

  云羊冷笑一声:“今年春,景朝骑兵南下,杀了我宁朝多少无辜百姓,我用跟你们讲诗书礼仪?另外,你去年买了个十岁女童养在家中,后又将她送给洛城知府,她难道就不是孩子?周大人,再不交代,你的孩子可就要死了。”

  “爹,救我!”

  然而,周成义只是微微偏过头去,不听孩子的求救。

  云羊吹了一声口哨:“心这么狠,看来是抓到海东青级别以上的大探子了,让你在眼皮子底下蛰伏这么多年,真让人惭愧啊。”

  刺。

  男孩气绝倒下。

  陈迹默默的看著,那孩子的眼睛还没来及闭上,瞪大了盯著他。

  周成义脑门上青筋跳动。

  这时,名为皎兔的少女来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身子轻声道:“刚刚你母亲只抱住你弟弟,你看见了吗?”

  小女孩惊恐的点点头。

  皎兔又道:“你若愿意跟我走,叫我一声姐姐,我不杀你。”

  可小女孩并未答应,只是茫然无措又恐惧的看向自己父亲。

  “这世道,女孩子软弱会吃很多的苦,”皎兔笑了笑,将小女孩搂入怀中:“别怕,很快的。”

  她从发丝间抽出一枚与云羊一样的银针,亲手刺入小女孩的后脖颈,小女孩瞬间绵软的摊在皎兔怀里再无声息。

  陈迹瞳孔微缩。

  云羊看著这一幕毫不在意,他来到仅存的管家和陈迹面前:“少年郎,刚刚算你命大,既然侥幸不死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来玩个游戏,你们谁先开口给情报,谁就能活。”

  管家立马膝行向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两位大人,我说,你想知道的我都说!让我活!”

  云羊乐了:“我就喜欢这卖主求荣的戏码!”

  一旁陈迹也开口道:“我没有情报,但给我两刻钟,我帮你把情报找出来。”

  管家赶忙解释:“他不过是个医馆小学徒,能知道什么情报?您听我说!”

  云羊看向陈迹,面色诚恳:“你的情报我要等两刻钟,还不确定到底有没有,所以非常抱歉……啊你!”

  他正调侃时,却见陈迹忽然朝管家扑去,将管家死死按在地上。

  弹指间,一枚不知何时藏在陈迹手里的碎瓷片,割开了管家的脖颈,可惜他没有太多杀人经验,第一次竟没割到大动脉。

  云羊与皎兔都没出手阻止。

  管家惊慌失措间,躺在地上奋力用拳头挥打陈迹的脸颊,可陈迹不偏不躲,再次攥紧瓷片割了下去。

  这第二次抹喉,管家脖颈大动脉才被割破,喷泉般的鲜血迸射而出。

  管家死了。

  陈迹缓缓起身,他的眼角被管家捶破,手掌也因为将碎瓷片攥得太紧而割伤,鲜血一滴滴坠落地面。

  皎兔眼睛亮了一下。

  云羊也来了兴致:“你很想活?”

  陈迹喘息道:“我没有情报,但是给我两刻钟,我把情报给你找出来。”

  “哦?”云羊挑挑眉毛:“成交,但我只给你一刻钟。”

第5章 碎瓷片

  只有一刻钟。

  很短暂。

  陈迹不再废话,他迅速在书房内巡视一圈,目光在散落的书卷与宣纸上停留下来,快速翻起书架上的书籍。

  “宣纸都是空白的,书籍也都是世面上能见到的,里面没有任何夹带,”皎兔提醒道。

  陈迹转身走去院里。

  这是一座两进的四合院,他仔细观察著院落的每一处细节,尝试著寻找蛛丝马迹。陈迹心里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十足的把握找到线索,刚刚那么说,不过是因为面对著一群杀人不眨眼的蛇蝎,不那么说可能立马就会死。

  随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云羊渐渐失去耐心:“太慢了太慢了,需要增加一项游戏,看见这院子里的梧桐树了吗,你找线索期间,每掉落一片叶子,我便在你身上刺一针。”

  话音刚落,便有一片叶子从枝干上脱落下来。

  云羊抬手于空中拈住枯黄的叶子感慨道:“你的运气还真不好啊。”

  说著,他走到陈迹面前一针刺入少年的虎口。

  陈迹的面色骤然涨红,整个人因剧烈疼痛弯下了腰,时值寒秋,他脑门上豆大的汗珠却一滴接一滴落下。

  他心中痛骂云羊变态,却无法缓解这疼痛半点。

  云羊慢条斯理道:“因为疼痛耽误的时间,也算在那一刻钟内。”

  陈迹扶著梧桐树缓缓直起腰,一步一步挪进厨房,他必须在第二片叶子掉落之前找到线索!

  厨房内,无非是一个青砖砌好的灶台,一堆装著调料的瓶瓶罐罐。

  屋内干净整洁,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

  陈迹检查所有瓶瓶罐罐后从厨房走出来,然而,刚刚走出厨房的他竟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喃喃自语:“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错过了什么细节。”

  云羊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打著哈欠,把玩著自己指尖的银针:“伱快没时间了,看来我浪费了一刻钟。”

  陈迹还是站在原地不动,极力思考著自己刚刚到底错过了什么细节!

  正思索间,梧桐树上又落下了一片叶子,云羊又一针刺入他的耳后。

  刹那间,陈迹弯腰蹲在地上,如虾米般蜷缩著动弹不得,几乎休克过去。

  但这一次,没有等云羊催促,他便已经直起身返回厨房,拎出两个罐子来,里面都是细细的白色晶状粉末。

  云羊好奇撇了一眼:“两罐盐,有什么问题么?”

  “一个厨房为什么会放两罐盐?”陈迹说著,从其中一个陶罐里捏出一抹细细的白色粉末在指尖揉搓:“这不是盐。”

  “不是盐?”云羊好奇,他和皎兔擅长的是杀人和善后、甩锅、抢功,在寻找蛛丝马迹方面还真是弱项。

  陈迹递出手指给云羊:“尝尝什么味道。”

  云羊没好气道:“你小子倒是挺谨慎,万一有毒呢?我不尝。”

  皎兔笑出声来。

  若不是这一地的尸体,这蛇蝎少女笑起来应该挺可爱的。

  云羊冷著脸:“赶紧尝。”

  陈迹捏了点白色粉末塞进嘴中:“入口极涩,无明显味道。”

  他陷入沉思。

  这玩意会是什么呢?

  陈迹快速搜索著自己脑中的记忆,试图从一些看过的书籍里寻找答案。

  等等,这是明矾!

  一些军事情报科普类的书籍里提到过,明矾是情报战中,用来书写秘信的主要材料之一。

  用明矾水写字,干涸后字迹会隐去。这项间谍技术起源于十三世纪,直到一战、二战时开始频繁被间谍使用。

  陈迹思索了许久,他笃定自己找到了答案:景朝谍探是用明矾来书写秘信的,周成义将这个东西藏于家中与盐放在一起混淆视线,放在离自己这么近、这么方便的地方,说明秘信往来应该非常频繁,那么……周成义家里一定有他与其他谍探往来的秘信吧。

  他立刻从厨房取了醋坛子返回书房,将一张张雪白的宣纸铺在桌子上,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沾著醋轻轻擦拭宣纸的每一处。

  连续擦了五六张宣纸,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寒秋时节,陈迹的额头结出细密的汗珠。

  他转头看向周成义,只见对方面色平稳,并不慌张。

  难道自己猜错了?

  不,绝对没有错!

  这时,一阵寒风吹来,那梧桐树上的枯黄叶子如下雨般落下,云羊露出微笑:“你的运气不够好啊……”

  “找到了!”

  “嗯?”云羊目光被吸引过去。

  陈迹在抹到第十二张宣纸时,被淡黄色醋液抹过的地方,显出一行红字来:“城东丽景巷李记甜水铺子,有危难可立即前往。”

  云羊看见这些字迹,双目顿时炯炯有神:“这是景朝谍探建了新据点,搞不好有景朝军情司大人物来洛城了!”

  说著,他看向皎兔:“有大功!”

  皎兔想了想:“把这小子宰了,功劳归我们。”

  “不行,我答应不杀他了。反正他也不是咱们密谍司的人,功劳总归会算在你我头上。”

  “好吧……”

  反观周成义,这位景朝谍探面如死灰。

  他不再伪装,当即从腰带中抽出一柄隐藏的软剑向陈迹扑来,竟是要拼死杀人。

  这位景朝谍探快速奔袭间,眨眼便褪去刚刚的狼狈姿态,凶狠如猛兽。

  陈迹向后飞退,而另一边的皎兔突然如魅影似的闪跃而起,宛如蝴蝶飞舞。

  却见她拦住周成义去路,双方身影一闪而过时,她两指之间的银针如蜻蜓点水似的在周成义腰间一刺。

  轰的一声,周成义失去力气摔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也正是此时,一股冰凉的气流从周成义身体里翻涌出来,黑夜里如一头灰白、流动的蛟龙,钻入陈迹的身体里。

  这是他十七年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感觉,那冰流如雪山之上的冰川水,清冽又澄澈,在他血液中不停游走。

  这冰流从何而来?因何而来?陈迹不知道。

  今晚所见这一幕幕,往日只会出现在电影里,这个世界与他认知的世界完全不同!

  陈迹观察皎兔与云羊,发现这两人好像并没有看见刚刚那一幕,难道只有自己能看见吗?

  云羊见周成义再无反抗能力,饶有兴致的转头看向陈迹:“你一个医馆学徒怎么会懂这些?”

  陈迹不假思索解释道:“明矾可以入药,有止血、治疗溃疡、止痛的功效,所以我对这东西有所了解。”

  “哦?”云羊从罐子里捏了点明矾塞进嘴里:“正好最近上火,嘴里长了溃疡。”

  皎兔笔直的站在周成义背上:“什么时候了还闲聊,先遣人去丽景巷,将那李记甜水铺子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