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会说话的肘子
睁开眼时,陈迹却未在青山山巅看见轩辕的身影。
绣著金字的黑色王旗插在巨石石缝之中,周围空无一人。
陈迹感觉感觉奇怪,立于山崖边缘向下俯瞰,只见云海散去,山脚下竟不知何时开垦出一片农田来。
轩辕褪去王袍,换了一身粗布衣裳,正卷著裤脚在田地里拉犁。
陈迹下山来到农田边上,好奇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轩辕随口答道:“种地。”
陈迹纳闷:“你已是不用吃喝的仙人,为何还要种地?”
轩辕不耐烦道:“我喜欢种地,不行吗。社稷社稷,社为土地,稷为五谷,若没了五谷,这天下便残缺了,此为一国之根基。”
陈迹在农田边上坐下:“可社稷二字里,没有人啊。”
轩辕一:“什么?”
陈迹盘膝道:“社为土地,稷为五谷,百姓在哪里?”
轩辕想了想:“在帝王心中。”
陈迹乐呵呵一笑:“幽默。”
轩辕放下了肩上的犁,冷著面孔说道:“今日所来何事?”
陈迹认真说道:“你是否曾在福固峰下建造过洞府修行?”
轩辕疑惑:“福固峰?从未听过。”
陈迹思索片刻,换了一种问法:“我在外面的世界里,寻到了一处山峰下的洞府,洞府内刻轩辕二字。在那山峰不远处,还有一处峡谷,人行其中,仰望长空,蓝天仅存一线,若非子午,不见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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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一:“天子都?你找到了天子都?”
陈迹也是一:“什么天子都?”
轩辕离开农田,转眼间凭空披上一身黑色王袍,那王袍仿佛从虚空中来,眨眼便出现在他身上:“我曾身负重伤逃至一处山间养伤悟道----也是在此结识了你。”
陈迹没想到,此处竟还与自己有关:“结识之后呢?”
轩辕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转而眯起眼晴:“奇怪奇怪,你既然能寻到天子都,那便意味著归墟、雷泽、青丘国、天山、章尾山、发鸠之山、
日月山都还在,只是换了名字——”
“应当如此。”
轩辕神色诡异起来:“天子都有一处泉眼内藏看一柄剑,乃是我当年手刃仇敌之后夺来的,若你取了它的剑意,当可用来蕴养体内剑种,一步登天。”
陈迹眼晴一亮,但转瞬熄灭:“都一万六千多年了,那柄剑恐怕早已腐朽?”
轩辕凝声问道:“鲸刀可曾腐朽?”
“没有。”
“鲸刀没有,它便也没有。我将它存在泉眼里,本就是要用天子都这天下第一奇峰来蕴养剑意,等待日后取用,没想到便宜了你。”
陈迹又来了精神:“哪处泉眼,能具体说一下地貌特征吗?”
轩辕避而不答,只慢悠悠说道:“不止这一处,我还在世间藏有许多重宝,我虽不知它如今叫什么名字,但能帮你将它们画出来---可我凭什么帮你画出来?”
陈迹认真道:“若有朝一日我死了,你岂不是可以借我身躯重回世间?
这些重宝我只是代为保管,以后都是你的。待你重临世间,也不用辛苦吧啦的去寻他们了,立马就能用。”
轩辕笑一声:“你当我是傻子?”
陈迹无奈道:“你开条件吧。”
轩辕思索片刻,突然朝远方军阵招手:“奉槐、奉烈、奉校、奉圭!”
军阵之中,四名将士出列单膝跪地:“在!”
轩辕回头看向陈迹,冷笑道:“四人围杀你,何时能打过他们四个,我便告诉你第一处藏宝之地。”
奉槐持刀,奉烈持斧,奉校持棍,奉圭背弓。四人气焰彪炳,战意滔天。
陈迹暗骂一声,转身就跑。
“陈迹,醒醒。”
“陈迹,我们到了。”
陈迹在马上睁开双眼,入目是一片红色。
夕阳斜照。
白色的雪原影射著绚烂的光,如橙红色的极光在积雪上流淌。
洛城的城门楼出现在地平在线,仿佛海市蜃楼。
陈迹看著这一幕,有些出神。
张拙策马凑到他身边,好奇问道:“想什么呢?”
陈迹回过神来,笑著说道:“张大人,我现在很想回到医馆好好睡一觉,但此时美景惊心动魄,我却想停下来多看一看。您说,是终点更重要,
还是路上的风景更重要?”
张拙授了授胡须,沉思良久才回应道:“要我说,自然是终点更重要。
陈迹不解:“为什么?”
张拙哈哈一笑:“我这人比较贪心,见著一处风景,便想著前面会不会还有更好看的等著我,不看到终点是不会甘心的—————-少年郎,你上次民变时保住了我的乌纱帽,此次又保住了闺女的性命,该叫我如何报答你才好?”
陈迹笑了笑:“张大人客气了,我与张二小姐乃是同窗,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两码事,”张拙想了想说道:“参加科举吧,只要你不在考场里杀人,我保你成举人。”
“如此简单?”
“如此简单。”张拙说道:“我知晓你不想混迹官场,但我也知道,你并非是个只想独善其身的人。”
陈迹看著远处:“大人误会了。”
张拙笑道:“你若是只知独善其身的儒家文官,民变那一日,你便不会跃下城墙了。随我做事吧,保你———..”
话未说完,却见王先生快马加鞭脱离千岁军军阵,来到陈迹身旁。
他对张拙说道:“陈迹不适合当文官,也未必一定要走科举这条路。年后随我进京,我在兵部为你谋一个差事。朝廷积弊已久,蹉跎三年有何益处?”
张拙不乐意了:“你来凑哪门子热闹?”
王道圣沉静回答:“他更适合边军。”
张拙摇头道:“边军晋升太慢了。”
王道圣面无表情:“若无边军,何来南方歌舞升平?张大人瞧不上边军?”
“你老小子少给我扣屎盆子,”张拙怒道:“我不是说边军无用,而是将他带在身边能早些提携他,手中权力大了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王道圣轻飘飘问道:“你是他什么人?我是他授业恩师,他自然随我做事更合情理。”
张拙一,一时间想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我————·-我可以—————.”
他回头看了看张夏,又把话咽进肚子里:“你也不过教他几天而已,算什么授业恩师,等著吧,大家各凭本事!””
陈迹左看看张拙,右看看王道圣:“两位大人—”
王道圣神情淡定:“称呼他时可以喊大人,往后称呼我,要喊老师。”
陈迹:“老师王道圣慢条斯理说道:“我也并非一定要你出来做事,只是如果你想做事的话,得随我一起,莫要随他。他为徐家做事,平日里也不爱惜羽毛,焉知后世青史如何写他?”
陈迹悄悄勒紧缰绳放缓速度,从两位大人争吵中退了出来。
没了他的阻碍,张拙与王道圣离得更近,辩得更凶。
张拙说道:“你开春能不能迁任兵部尚书还两说呢,现在乱许什么承诺?”
王道圣:“嘉宁二十四年春,你辩经输给我了。”
张拙挑挑眉毛:“你已经遭陛下贬斥两次,东林党人也容不得你这离经叛道之徒,跟著你能做什么?”
王道圣:“嘉宁二十五年秋,你辩经又输给我了。”
张拙顿时恼怒,骑在马上隔空去捶王道圣,然而王道圣身披重甲,一点拳脚不疼不痒。
王道圣淡然鄙夷道:“朝廷命官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张拙怒道:“狗贼,拿命来!”
第158章 囚笼
夕阳下。
张拙骑著马匹时不时朝王道圣撞去,王道圣则不急不躁的躲开。
前者像一座随时爆发喷薄的火山,后者像一座深藏不露的冰山,明明毫无干系,却偏偏凑在了一起。
陈迹疑惑:“张大人平日里也是这般———”
幼稚两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张夏探手抚摸著枣枣的背脊鬃毛,笑著说道:“父亲平日里官威十足,
很少这样。想必对方是王先生,他才如此。”
陈迹更疑惑了:“这是为何?”
张夏想了想:“我父亲曾说王先生是君子。想来,面对王先生时,他不必像平日里那般小心翼翼,王先生虽然不认同他,但绝不会害他。”
陈迹轻叹一声:“真好。”
张拙与王道圣并未吵闹很久。
张拙渐渐安静下来,他坐于马上,看向夕阳残照之处流光四溢,感慨道:“江山如画,若能天下太平便好了。”
他忽然说道:“王道圣。”
王道圣侧目看他:“张大人请讲。”
张拙坤了捕自己身上的红衣官袍,缓缓说道:“我觉得你此次进京未必能迁升兵部尚书,所以不要抱太大希望。如今你似乎是最合适的人选,齐修平无能、杨钊冒进。若论兵部尚书一职,他俩谁都不如你,这也是胡阁老敢推举你的缘故。”
王道圣晒笑道:“想必后面还有“但是”。”
张拙深深吸了口气:“但是,陛下御极三十一载,最不喜欢用的,便是没有弱点的人。这世间无暇圣人只能是仁寿宫里的那位,不能是别人。”
王道圣淡然问道:“所以我要怎么做?”
张拙压低了声音:“这样,我送你几个女人,你先纳十来房小妾再进京。”
王道圣失笑:“我在丁忧,不可续弦、娶妾。”
张拙仰头望天思考,再低头时说道:“那就收点钱吧,我找人给你送些银子,然后再写奏折参你几本,将证据一并送到陛下手上。”
王道圣乐了:“这样一来,我怕是要下内狱了。”
张拙摇头,他扶了扶自己头顶乌纱,又拂了拂胸前白补子上的灰尘:“论文章经义我不如你,论当官你不如我。收个几千两银子的事,陛下根本不会放在心上。陛下难道不知道手底下人在贪吗?他当然知道,他并不担心。”
“陛下担心何事?”
张拙转头看向王道圣:“陛下只担心,他不想用你的时候,不走你。”
王道圣笑道:“你说的这些事,我都不想碰。我这一生,只想求问心无愧。”
张拙骂骂咧咧道:“自翊清高。你这般读书人我也见得多了,一辈子活到头只剩清廉正直四字,却什么都没做成。若你我朝中联手,能做多少大事?”
王道圣轻声道:“在错误的过程里寻求结果,终究不会是好结果。张大人,我现在想要自污也来不及了,此魄力我不如你。你我政见并不一致,同朝做官还是不要联手的好。”
张拙不语,气氛陷入死寂。
几个晚辈跟在后面,大气都屏气凝息。
张拙忽然叹息道:“你的官职未来一定没我高,但活得或许比我久。我死后,别让史官瞎他娘的写我。”
王道圣沉默良久:“此事非我能定。”
张拙洒脱一笑:“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
王道圣平静问:“甘心吗?”
张拙授了授胡须:“还能怎么办呢?”
他想了想又说道:“对了,你还记得嘉宁二十五年那场堂会里,徐大家唱的《斩良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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