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四名棋主的眼皮一阵跳动。
其实从棋盘的局势上说,顾时雪这时候落在天元上,是恰如其分的一手。但这么早就落子天元,确实有些罕见。年龄最大的上杉仗和眉毛深深地皱起,脑袋也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有点儿不想去看。那不像是在观棋,而像是保守的老人看到了什么有伤风化的玩意儿......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都给挖出来。
顾时雪的这局棋,从天元开始,就处处透着离经叛道的意思。
鵺的落子越来越慢,长考频频,顾时雪反倒是落子越来越快,旋风般连续的落子。所以在鵺长考的时候,顾时雪就稍微有些无聊,不知不觉神游万里,忽然对小雪生出几分感激来。她一开始坐在那里的时候,的确体会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几乎叫人窒息。
在应对压力上这回事,她的确还不太行。可是之后小雪冒出来这么一手,她反而是破罐破摔,彻底放开了。
这一局棋下到中午,还在中盘阶段,胜负居然不甚明朗
。鵺抬起手,主动叫停了这次比赛,而后对顾时雪道:“边吃边聊?”
顾时雪站起来:“行。”
两人就抛下了棋桌,回客栈带上了小葵,跑去吃饭,一边吃,一边交流起围棋上的心得。鵺笑道:“你这次,感觉状态明显比上回好多了。”
她是在说先前两人没下完的那盘棋。顾时雪有些得意,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回到棋院,气氛有些不对劲。她们上午那局棋的棋谱已经传开了,不少棋手都在议论着顾时雪的落子,尤其是三三和天元这两手。在去棋室的路上,就有人怒气勃勃地冲顾时雪喊道:“岂有此理!!”
顾时雪洒然一笑,耸了耸肩。
鵺道:“别在意。”
两人继续下棋。或许是经过了中午的修整,鵺的状态有所恢复,长考的频率明显下降。所以最后官子阶段,反而下得比先前更快。结果很快出来,顾时雪的白棋小负两目。
虽说早有预料,但顾时雪还是感觉脑袋里像是挨了一闷棍。除却她小时候和吴老师学棋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在围棋上输给别人。
鵺像是有些得意,咧开了嘴角,挑衅似的看着她,道:“继续?”
顾时雪闭目片刻,伸了个懒腰:“继续!”
马不停蹄地开始第二局。第二局,是顾时雪持黑。
上来就是一个星位。
她其实也没有受到先前失利的太多影响,反倒是吸取了不少经验。从角至边,再扑向中盘,这个思路是可取的,其实当年她在龙城就下过这种走法,也就是星小目,先前只不过是换成了三三星。在上一盘和鵺的厮杀中,顾时雪意识到,三三虽然守角方便,但是太容易被压,速度慢,而她这套打法,核心思路是快速的进攻,所以星位比三三更适合她。
鵺仍是落子小目。
顾时雪看也不看,迅速落下第二颗棋子,邻角,仍是星位。
鵺沉着落子。
顾时雪嘴角翘起,自信十足的第三手。
就像是一颗深水炸弹,安静的棋室之中,忍不住响起了哗然之声,向来高高在上的四大棋主终于忍不住,宫本越一下子站了起来,架势太猛,以至于撞得前面的小桌哐当一声。
这是什么下法.......
只见顾时雪的三枚黑子,完完整整地走在了棋盘左侧的三个星位上。
连成一条线。
三连星。
第八十一章 岂有此理
“开什么玩.......”
上杉仗和看着那不可思议的三连星,喃喃了一声,而后脸色骤变。
不对,不是开玩笑。
居然......还真的是可以这么走的。
他已经看出了这种开局当中蕴含的可怕潜力。其实顾时雪上一局和这一局的落子思路一模一样,他们这些九段棋手或多或少都能看出一些端倪。那个看上去有些滑稽的三连星其实是在取势,目的是快速朝着中央突入,“陆雪”完完全全将棋盘中央当成了围棋的主战场。
还真能这么下?这样的想法隐约从上杉仗和的头脑里冒出来,但是因为太过可怕,甚至让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如果这种下法可行,那可以说是对过去几百年来围棋布局思路的一次挑战.......一次颠覆!
岂有此理?!
上杉仗和瞪大了眼睛,因为血气上涌,光秃秃的头皮都在微微发红,上面青筋爆出,整个人活像是一只愤怒的秃鹫。而在棋盘上,顾时雪布下三连星之后,就大胆地朝着白方攻了过去。黑棋飞压,鵺毅然冲断,她平时待人谦和,但毕竟是出云第一人的弟子,骨子里隐藏着傲气。这种傲意每次到棋盘上就会展现出来,所以鵺的棋,看上去灵动如小鹿,但只要受到威胁,那头人畜无害的“小鹿”立马就会扬起自己坚硬的鹿角来。
顾时雪落子向来飞快,但鵺不落下风,同样布子如飞,棋子啪嗒啪嗒地敲击着棋墩,天地间像是在下着一场黑白两色的暴雨,神灵挥舞长戈,排兵布阵,棋盘上洪流滚滚,跃出一条黑龙!顾时雪是黑棋,在贴目的制度下,就要用尽一切方法去发挥自己的先手优势,她的三连星最大特点就是进展迅速,一旦成型,立马展开狂飙突进的冲锋,重在取势!
别说是鵺,就连整个出云棋界都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下法。顾时雪的黑龙在浓云间张牙舞爪地穿梭游弋,带起雷霆和暴雨。鵺毕竟和自己师父仍然差了一子的棋力,在这样的局势下一时间有些有些进退失据,虽然竭力抗争,但反而是落入了顾时雪的全套之中,不多时就被擒住鹿角,生生地按倒。到了第一百八十手,黑棋团团簇簇如浓烟翻滚,白棋摇摇晃晃若玉山将崩,鵺举目四望,然后长叹一声,投子认负。
官子还有得下,但胜负已经没得争了。
一胜一负,平手了。
顾时雪哈哈大笑,酣畅至极,体内气海随之翻腾,丹田烘炉中绽放出一股股的暖意,输送往四肢百骸。
三连星这种下法,可行!
鵺身体前倾,目光看着棋盘,咬了咬下嘴唇,神色中露出几分不甘。
她回过神来重新审视了一遍方才的对局,隐约意识到自己是翻了个错误。三连星,三颗棋子都落在四线上,向着中盘突进固然进展迅速,但对对角上之地和对实空自然就做出了一些牺牲,她方才就应该扬长避短,朝着顾时雪的薄弱处攻杀过去,而不是那样直愣愣地和顾时雪在高处角力。
她是有些.......托大了。
顾时雪看了一眼天色,道:“不早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鵺重新恢复正坐,闭上眼,平复了一下脑海中激荡的思绪,道:“好。”
顾时雪潇洒地起身离去。鵺却没有走,而是仍然坐在那里,用吐纳法缓缓地呼吸。在这一盘棋之前,她和顾时雪交手了两次,全都是她占据优势,因而下意识里就有些小瞧了顾时雪,但方才那一局,顾时雪的三连星无疑是给她提了个醒。
这是能和她师父过招的对手啊。
鵺重新睁眼。四大棋家的家主都已然凑到了棋盘周围,仔细打量着那一百八十多手棋,身材魁梧的宫本越将腰弯下来,脸几乎贴到棋盘上去,那一幕看上去甚至有些滑稽。周围安静了片刻,居然是浅川雪谷第一个打破了寂静:“不得了。”
宫本越罕见地表示赞同:“不得了的思路。围棋居然还能这样下?”
到了他们几人的层次,围棋上的定式已经见得差不多了。虽说头顶上还有一个无敌的老天爷泉道策,但那也是棋力上的差距,是“打不过”,可是顾时雪今天的这种布局方法,却是“没见过”。
这才是了不得的事情。
这种新布局当中,隐含着对过去几千年的颠覆。
见证了这一幕的宫本越,直到现在都有着头皮发麻的感觉。他就那样弯着腰低着头,仔仔细细地看过了顾时雪方才下的每一子,最后喟叹道:“九夏人毕竟是九夏人啊.......”
安井岩笑呵呵地道:“宫本似乎对那个陆雪大为改观了?”
宫本越直起腰来,双手抱胸,笑道:“何止是改观,我是自叹弗如啊。一开始还想着这姑娘为什么这么狂,但现在看起来,的确是有狂的本事!”
宫本越转过身,阔步朝外走去,脚步中居然洋溢着一种轻快。朝闻道夕可死,他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在他走后,浅川雪谷看着棋盘,轻轻吐出三个字“学到了”,也转身离去。鵺并不想在这里多呆,也正要走,安
井岩叫住她:“泉小姐。”
鵺停下脚步,警惕地道:“何事?”
安井岩看了她,欲言又止,最后笑道:“我希望你能赢。”
鵺莫名其妙,但还是向他行了一礼,然后快步离去。她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复复盘,今天的这两局都让她收获良多。
在她走后。
安井岩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上杉仗和,道:“仗和君,没话说吗?”
上杉仗和面色肃然,目光死死地盯着棋盘,过了很久,才道:“岂有此理!”
.......
顾时雪从棋院出来,天色已晚,但大门口照样是围着好大一群记者。顾时雪顿时止步,虽然说知道记者们也是蛮辛苦的,但这种景象还是让她有点儿望而生畏。
顾时雪于是立马调头,从棋院的后边儿翻墙出去。棋院是个占地广大的偌大园林,后方果然没有人,她运起轻功,踩踏着屋檐在夜色下一掠而去,过了片刻,顾时雪忽然停下脚步,落在一处安静的小巷中,道:“跟了一路,出来吧。”
周围的影子就像是有生命一般扩散、蠕动。过了片刻,就像是揭开了一层无形幕布似的,一个全身都裹在夜行衣中的人从暗处走了出来。顾时雪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一眼,道:“忍者?”
那人问道:“是陆雪先生?”
“先生不敢当。”陆望道:“你是.......御堂九宗的手下?”
那名黑衣人恭恭敬敬地朝顾时雪行了一礼,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用双手捧着,递向顾时雪,道:“首领有一封信要给你。”
顾时雪眉毛微微挑了挑,御堂九宗居然写了一封信给她,是有什么话要说吗?顾时雪半是奇怪,半是好奇,问道:“什么内容?”
“不知。”那名黑衣人弯着腰,恭敬道:“我只是负责送信。”
顾时雪想了想,抬起左手,去拿信。
就在她手指触碰到信封的那个瞬间,黑衣人猛地双手用力,将信封一把撕开,霎时间,一大股粉尘从信封内部喷射出来,扬在半空中!
第八十二章 忍者?
在粉尘从信封内喷出的瞬间,顾时雪手掌往前推出,体内劲气喷涌,罡风大作!她的反应极快,简直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前方的粉末顷刻间就被吹散,但顾时雪正待追击,却陡然发现自己失去了目标。
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忍者的黑衣人.......消失了。就像是他的出现一般突然。
不过.......人没走,应该还在暗处。顾时雪环顾四周,索性站立原地,闭上眼睛。对方的隐匿手段十分高明,藏在暗处,靠肉眼根本看不到,只能依靠气感,闭上眼睛反倒有助于精神的击中。
那个男人一开始出现的时候,顾时雪其实并没有察觉到异样,尤其是对方默认自己是御堂九宗的手下之后,她的戒心还稍微放下了一点。御堂九宗对她没有敌意,这点顾时雪是很确定的。但就在她要接信的那一刻,顾时雪猛地意识到一件事——御堂九宗对她没有敌意,不代表御堂九宗的手下就没有!
这一下的警觉或许是救了她的命,所以在那不明粉尘喷出的时候,顾时雪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迅速做出应对,才让自己没有吸入丝毫粉末,身上也没有沾到一星半点。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致命毒药还是蒙汗药之类的东西,对她能有多少效果,顾时雪根本不敢去赌,没中招才是最好。
夜风轻抚,天上悬挂一轮寒冰,照得人间冷彻。
顾时雪闭目凝视地站在原地,过了片刻,忽然道:“你今天的举动,想必没有得到你家首领的授意,所以我若是不死,以后你的事情一旦败露,你就必死无疑,这是对你们首领的背叛。我只是想不通,你何必冒这样的风险?难道你们出云,真有下克上的传统?”
周围静静悄悄,但天地气机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顾时雪嘴角一扯,悍然转身,朝着身后一掌拍出:“抓到了!!”
她跨步上前,力量贯通,带动着衣衫发出“呯”的爆响,在手掌真正拍下去之前,汹涌的掌风已然席卷了前方。月色下,巷子里的阴影就像是水流一样发生抖动,人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那黑衣人多少有些猝不及防,被顾时雪抓了个正着,不得已抬起手臂硬生接顾时雪这一掌!
空气中一抹寒光闪过,是暗器。对方一只手作出格挡架势的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一弹,袖中便有寒光彪射而出。但顾时雪腰肢猛然拧转,原本直直向前拍出的一掌顿时变做横扫,手臂的挥舞如同带起一个巨大的旋涡,气机牵扯之下,那一抹寒光一下子失去了准头,在半空中乱飘。
顾时雪手掌画圆。
磅礴劲气在掌心凝聚,撕扯着周围的空气呜呜作响,无穷无尽的气流朝着她的掌心汇聚过来,连带着那一枚暗器也被拉扯过来,仔细一看,居然还是没手里剑。顾时雪心中微妙得一塌糊涂,难不成还真是忍者?
不过也没区别,忍者和武士只不过是名称上的差异,她找打不误!顾时雪这会儿已经察觉到对方的实际修为,距离小宗师境界应当仅差一线,只缺少一点儿小宗师那种“圆满自如”的感觉。
对方一个箭步上前,手臂如枪尖直刺,顺势投入顾时雪的掌心气旋之中,就像是针扎气球。顾时雪积聚而起的气劲被对方一击点爆,那一抹寒光炸裂,顾时雪大退一步,避开飞旋的手里剑,心中微微有些懊恼。没有青君和红娘,是空手和人肉搏的情况下,少了一条手臂,她何止是弱了一半?仅有一只胳膊出力,就连对气机的操纵都生硬了不少。
一次交锋,忍者再度消失。顾时雪这会儿是有些品味出来了,对方藏身暗处的那种伎俩应该类似她的符法。那一枚手里剑在半空中飞旋,又朝着她杀过来,顾时雪抬头凝视着那枚手里剑,左手负在身后,五指掐诀。
手里剑再度与她错身而过,顾时雪仅是闲庭信步般动了一下,就避开那枚飞旋的手里剑,同时左手抬起,掌心一道雷光绽放!
五雷正法,乃是万符之首!
顾时雪打出的乃是一道记载于《神霄录》上的敕咒化神符,雷光所过之处,如神灵开天眼,万物照彻!对方藏身的“帷幕”剧烈的一阵晃荡,下一刻,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已经被顾时雪看破,那忍者悍然杀出,如恶虎般朝着顾时雪扑杀过来。顾时雪身形一晃,仍是往前走出,与他错身而过,男人一脚踏中墙面,整个人向上腾空而起,身体豁然如一条呼啸的软鞭,发出啪的脆响,一腿朝着顾时雪劈过来!
腿法凌厉凶狠,这是流传于出云的武术“跆跟”。跆跟功夫以腿脚为主,拳掌为辅,而其中又有新古之别,古法称之为花郎道,主张腿不过膝,新法名为跆拳道,以高腿踢法为主,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出腿绝快,踢腿如刀,脚法无形无影,让人猝不及防。
顾时雪也没料到这人武功学得如此之杂,身体一个大幅度后仰,对方足掌外缘横扫而过,何止是踢腿如刀,他的鞋子里面居然还真藏着一把尖刀。腿部原本就比手臂更为有力,哪怕以顾时雪的体魄之强横,这一腿万一命中,依旧有着足以致命的威慑力。寒光从她的头顶唰地掠过,一缕断掉的发丝从额前飘落下来。
顾时雪满头青丝豁然散开,长发飞舞如龙,随后脑袋顺势一甩,万千发丝骤然拧起,像是一条鞭子般朝着那人卷过去!对方腰肢扭转,身体如拧绳崩弓,避开顾时雪头发缠绕的同时,更为凶悍的第二腿就要悬踢而来,但就在这个瞬间,一抹青光骤然蹿出。
是她的发簪。
在顾时雪长发散开的那一刻,这枚玉簪就悄然没入顾时雪的浓密青丝之中,就像是海面下潜伏着的鲨鱼一般。对方固然能避开她用头发甩出的这一鞭,但却挡不住隐藏其中,猛地从顾时雪发尾飞出的这一剑。
玉簪虽小,剑气却长。
一剑将人洞穿。
巨大的力量贯穿过全身,对方重心顷刻间便打破,身体倒撞在后面的墙壁上。顾时雪直起身子,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看也不看,手掌抬起,就用两只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那枚再次飞旋过来的手里剑。
在同境交手之中,顾时雪的表现堪称恐怖。
在她面前,失误,就是死。
对方“呵”了一声,抬起手,像是要再朝顾时雪扔出几枚手里剑,然后趁机逃脱,但顾时雪轻轻一叩指,玉簪中一道雷光迸发,贯穿过男人全身。他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就连惨叫都发不出来,眼神一瞬涣散。五雷在体内肆虐,在滋味,一般人根本没法忍受。
顾时雪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用左手将他整个人抬起来,然后重重抡在地上,力道极大,砸得人骨头都要断了。顾时雪将他重新拎起来,然后一把按在墙上,道:“为什么要杀我?”
对方气若游丝,但依旧恶狠狠地盯着她,面罩之下,那表情估计狰狞得可怕:“你蛊惑我们首领......想让我们放弃复仇!你这种外来的九夏人,怎么能理解我们的痛苦?!”
顾时雪“嘶”了一声,满脸厌恶:“你们这些出云人整天就喜欢拿自己的痛苦说事儿,真幼稚,我听了都尴尬!说这种话的时候,你们就不觉得自己很蠢吗?”
“嗬嗬嗬......”对方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惨笑,眼睛死死地瞪着他,瞳孔中血丝爆出,狰狞得如同恶鬼。
“哪怕我死了.......之后还会有别人来找你的,别想阻挠我们的.......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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