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俞风千山
022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好痛。”
说着，她把手缩到了胸口。
“列车动了？发生了什么事？不对，比起这个……”
少女将视线投向虚空中。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冷的空气在流动着。即便如此，在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过去的时候，感受到了古怪的疼痛，少女开始像在触碰一般慢慢地移动手指。
“这个坐标上有术式？不是地板或天花板，而是施加在与列车的相对坐标上吗？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算是那个惹人厌的红发咕哒子也应该早就发现了……”
说到这里，另一个事实摆在了奥尔加玛丽眼前。
“……在对我的魔术刻印起反应？”
似乎是在要摔倒的那一瞬，她无意中驱动魔术刻印来进行“强化”。阿尼姆斯菲亚的刻印中的一部分现在已经移植到她身上了。正是对那被启动的魔术刻印起了反应，被隐藏的术式才浮现了出来。
否则就算是她，大概也无法发现吧。
（……这里恐怕是、）
如果特莉夏死前是坐在椅子上的话，那这个位置应该正好在她的胸前。
奥尔加玛丽将手指抵在虚空中不可见的魔法阵上，眯起眼睛。
“我见过这个术式。没记错的话……”
白皙的手指在空中不断摸索着。看上去似乎是在试图回忆起某种并非记在心中，而是记在那指尖上的东西。
（特莉夏出身的菲洛兹家……是接受了阿尼姆斯菲亚分支的家族……）
是关于魔术刻印的事。
时钟塔的元老家系有时会为了扩张自己的势力，将魔术刻印进行分株。分株这一行为本身也存在多种模式，而菲洛兹家是属于最上级的——也就是直接移植了阿尼姆斯菲亚源流刻印的一小部分的家族。
因此，一直以来阿尼姆斯菲亚都对菲洛兹家报以极大的信任，时至今日，现当主奥尔加玛丽的父亲也依旧十分看重特莉夏.菲洛兹。而在家庭教师这一身份上，特莉夏与奥尔加玛丽的关系绝对说不上和睦，在没能完成预定进度的情况下，用教鞭打手心是家常便饭，但特莉夏对阿尼姆斯菲亚的忠诚确实是无可置疑的。
“……”
手指停在了空中。
她回想起特莉夏的魔术属性是非常稀少的虚数属性。被视为存在着无的虚数空间，是某种类似于次元口袋一样的东西，落入其中的事物将不受时间与空间所影响。
能够对这个次元口袋进行干涉的人，是由最开始的术式决定的。特莉夏曾经说过，虽然基本上都会设定为同样拥有虚数属性的人，但根据情况可以变更为其他更加不同的条件。
“……如果是利用魔术刻印进行限定的话，会和同系统的阿尼姆斯菲亚的刻印共鸣应该也不奇怪……？”
那就像是锁一样。
当然，既然是锁，那么通常都会设定为让他人无法打开，但如果特意放宽限制，应该也可以用于和他人交接物品。假如特莉夏是出于某种意图而对虚数空间进行设定的话，那会是什么呢……？
奥尔加玛丽慎重地移动着手指。
在大约转了半圈之后，她的动作停住了。
“卡住了。接下来多半是要输入密码了吧。……特莉夏应该会选择能让我猜到的语句……”
她对自己说过最多次的那句话浮现在脑海中，一时间，奥尔加玛丽的眼睛润湿了。
最终，从她的双唇中咏唱出了简短的咒文（密码）。
“……小笨蛋玛丽。挺胸抬头。”
弯曲的指尖上凝聚起魔力，像钥匙一般又转了半圈。瞬间，虚空中有什么东西反转了，吐出了被吞入内侧的物体。
咚的一声，伴随着沉重的声音，【那个东西】掉了下来。
奥尔加玛丽的眼睛瞪大了。
“什、什么……”
就算生于时钟塔的君主一族，又刚刚在这辆列车上遭遇了随从被人杀死的事件，她也做梦都没想到过眼前会出现这样的一幕。
“这是怎么回事啊……！不对劲，这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啊，特莉夏！”
她的追随者，贴身教师，以及首席仆从特莉夏·菲洛兹此时静静的躺在虚数空间的海洋里，悄无声息，就好像逝去一般。
当然，女仆的全身是果露的，胸前唯有那令人羞耻的人形印章还在艰难的挡在前面的两点，不过很显然这肯定是于事无补。
“特莉夏！！”
果然没事么？？虽然现在的状况又不容小觑。
又惊又喜之下，奥尔加玛丽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喊道。
就在这时，响起了什么声音。
回过头去，她看到黑色的物体在房间的角落里活动着。奥尔加玛丽注意到，那不断蠕动着的东西是一群聚在一起蜘蛛。同时她也意识到，这自然不是普通的蜘蛛，而是某种由魔术师所操纵的使魔。
（——有人在偷看？！）
在她感到震惊的同时，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虽然她锁了门，但既然这些蜘蛛能够潜入，门锁被撬开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客房的门锁都只是常见的物理锁而已。对于有一定水平的魔术师来说，开这种锁并非难事。
“嗨，不好意思啊。”
花哨男走进房间摘下帽子，毫无诚意地道歉道。
是让玛利奥.斯皮内拉。印象中这个男人还自称拥有个叫什么让玛利奥的ZOMBIE COOKING之类乱七八糟的冠名节目。
那群蜘蛛就是这名魔术师的使魔吗。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吧，从前一阵儿开始我就让它们帮我四处监视了。啊呀呀，这要是换我肯定就找不着了，贵府的随从真是留下了个不得了的礼物啊。”
身穿白色西服的男人耸了耸肩，声音中带着些惊讶。
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人——
“是啊，真是太好了。”
那人似乎点了点头。
对于奥尔加玛丽来说，这个人要可怕得多。
“看来这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的么，不愧是将要继承天体科阿尼姆斯菲亚之名的人。”
冠位人偶师苍崎橙子在登上魔眼收集列车之后第一次显露出自己的身影。
“你去哪里了，这两天？？？”
“人在伦敦，刚上车，发现熟人的气息。”
专门戴着【魔眼杀】的仓崎橙子推了推眼镜，表情极度怪异的回答着奥尔加玛丽的问题。
很显然，即使是对于她来说，一时之间看到了那个熟人，都有点始料未及的震惊。
“不会是那位传说中的第十五真祖吧？”
小奥尔加似乎想起了方寒上车前和她说过的趣闻，冠位人偶师苍崎橙子在几十年前曾经路过这趟魔眼收集列车，顺便还拐走了对方一只金狼，因此方寒特意叮嘱小奥尔加私底下千万别和某伤红之赤走的太近，以免被魔眼收集列车的真正女主人莉塔·萝洁安误伤。
“不，是真正的熟人，不是敌人啦！”
“而且，我保证，方寒先生一定会很喜欢。”
苍崎橙子一边把法政科的二五仔让玛利奥.斯皮内拉轰出去，一边老神自在的打量着虚数空间当中沉睡的贴身教师，嘴里还不是发出非同一般的感慨：“在虚数空间里藏人么，好大的手笔！怪不得魔眼收集列车下到魔术师，上到死徒们都无法寻找到真正的真相，看来这一切都在那位大人的预想之中嘛！”
“那我们此时能做的，似乎就只能乖乖等他们凯旋归来喽，小奥尔加。”
“是这样的没错啦......”
“如果你们是专门在等我的话，那么满足你们的心愿，本人方寒于此地降临了，不过有什么事情等会儿问吧，先来看看我给你们带回来的礼物。”
出乎两位意料之外的是，还没有等她们回过神来，一道豪迈的男音打破了这暗自神伤的气氛，方寒托着战利品潇洒出现，他的嘴里还叼着一根现代魔术科出土的雪茄，看上去颇为开心的样子。
当方寒大咧咧走近时，苍崎橙子和奥尔加玛丽早就调整好了心态。
“你背上的是什么啊？？”
“战利品，俘虏......哦，一个从者。”
方寒摊了摊手，轻描淡写。
△
赫费斯提翁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
身下是厚重大气的英式布毯。
轻笑，响起了少女咯咯的笑声，这位征服王的替身，职介为Faker的从者茫然地追逐着那笑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是魔眼收集列车的车厢……？）
不是雪崩之下的山洞么？
察觉到模糊的视野角落中那个的人影，赫费斯提翁全身的神经都沸腾了起来。
虽然试着想要站起来，但双腿却使不上力气，是因为刚才的魔力放出吧。在本来就难以聚集魔力的冰雪林中，将魔力消耗至极限这一行为必然会招致的报应，现在正在腐蚀着身体。
但，主要还是那个男人对她所犯下的罪行。
即便如此，赫费斯提翁还是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方寒——！”
马其顿的女战士现在正跪坐在现代魔术科的车厢内，她的面前是正在品尝着晚饭的埃尔梅罗教室众人。
有一说一，在忙碌了一天之后即使是吃上法式长棍都有一种令人沉醉的想法，就更别说此时魔眼收集列车为了感谢方寒等人的无私帮助，所特意献上的宫廷级别的佳肴，别说藤丸立香和玛修这样贪吃的小可爱们，就算是大小姐远坂凛也不能免俗，根本不在意地上的俘虏已经悠悠醒来，甚至还准备怒目而视他们。
方寒毫不在意赫费斯提翁的喊叫，为大小姐和立香的碗里继续添饭。
“醒了吗。”
方寒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只是这样说道。
Faker突然反应过来，查看了一下自己，发现身上几乎还是干的。看来是在身上的积雪融化之前，有人帮她掸掉了，甚至还换了一套休闲的女士服装。
发生了什么？？马其顿的女战士细思极恐。
“别多想，没有人对你的身材感兴趣，这是特莉夏多余的衣服。”方寒眉头一挑，不无调侃的说道。
“特莉夏？”
女战士依旧盯着其乐融融的聚餐场景，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但她确实有些记不清了。
“就是那位被你们率先击杀的魔术师，天体科阿尼姆斯菲亚的仆人。”
简洁，快速。仿佛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她的疑问一般的回答。
“是她——！！”
“看来你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行为，那也免去我的审问了，小所长如你所听的那样，她就是杀死特莉夏的真凶，一名从者！”
方寒无比自然地说道。
“可特莉夏不是没死么？？”
奥尔加玛丽默默放下手中的碗筷，回想起自己在虚数空间里看到的那一幕，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她的贴身教师似乎在死亡前的那一刹那被人送进了传说中的虚数空间当中，避免了被眼前的从者真正杀死，不过特莉夏当初流出来的血迹还是好一大块的，真的是让奥尔加担心不已。
不过想来也怪，到底是有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随意操纵虚数空间呢？少女不得而知。
就像是在回答一加一等于几一样。考虑到在战场上哪怕是一瞬间的踟躇都可能会招致死亡，方寒摆了摆手，没有直接告知小所长自己的计划，只是轻笑着点了点头：“特莉夏小姐的未来视可不是吃素的，早在上车之前她就已经找到了我，说起了日后即将发生的命案，所以我才会提前让她躲进虚数空间里，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如你所见的那样......”
“敌人上钩了。”
方寒望着地上瘫倒着的从者身影，庆祝式的举起了右手边上的酒杯，藤丸立香抓住空档和方寒碰了一手，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虽然女战士暂时还是绷紧了神经，但最终方寒也没有表现出要攻击她的迹象。
“……”
赫费斯提翁摇了摇头，于是慢慢地重新端坐了下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如果不能反抗的话，那就只能默默接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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