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总是和伊什塔尔不对的姐姐，以灵体的状态出现在大地上。
在全乌鲁克人的瞩目下，经历了乾坤颠倒的巨变、拼尽全力将提亚马特打入冥界的现在，众人只等着冥界的女主人做最后的审判。
艾蕾什基伽尔将爱枪刺入地面，深深吸入一口气——随后用黄金般闪耀的双眸，望向人群中央的吉尔伽美什王。
“我，冥界的女主人·艾蕾什基伽尔，现在正式下达宣判。乌鲁克之王·吉尔伽美什！以及乌鲁克的都市神·伊什塔尔！我以亵渎冥界、藐视神明之名——【对你们发起弹劾】！”
——伴随着艾蕾的宣言，乌鲁克的大地迅速崩溃。
城市也好、人民也好，地上的一切全部沉入地底，场面之凄惨无愧于神罚之名。
于是在这一瞬间，乌鲁克之王吉尔伽美什，天之女主人伊什塔尔，以及美索不达米亚剩余的三万人民……全都迎来了死亡。
第92章：艾蕾的求婚？
“——发生什么了啊啊啊啊?”
在这天崩地裂的异变中，被玛修抱在怀里保护着的立香尽可能的伸出脑袋，在下坠中眺望着大灾变。
整个乌鲁克都垮塌了。
从中心的金字塔神殿开始，修筑规整、磅礴大气的战争都市乌鲁克，被底下撕裂的大地全部吞没。
无论是神殿也好，工坊也好，民居也好。包括立香她们家的迦勒底大使馆也是，所有的一切都坠入了地面。
就算是大地震也不会惨烈到这个地步。立香眼睁睁看着已经住熟的城市在不断崩塌的过程中化作一摊废墟，强迫症震惊的脑袋不断思考。
在刚才、引发了这个大灾难的，似乎好像是艾蕾什基伽尔的样子。
按照之前定下的策略，艾蕾应该是负责在乌鲁克门前挖出足够把提亚马特容纳进去的大坑，将提亚马特引入陷阱，把她拉到冥界的才对。
但且不提那个位置不是在城内，而是在城外。而且更关键的，提亚马特已经放弃自己那巨大的巨构体外形了。对变成了和人类同样大小的提亚马特来说，应该不需要那么大的陷阱了才对。
“……对啊。为什么，在提亚马特变成人形大小的时候不直接动手……？明明应该没有必要的才对，为什么非要将整个乌鲁克一起……”
“——御主！玛修！你们没事吧？”
在立香喃喃自语的时候，同样被卷入灾难的牛若丸和魁札尔她们也都赶了过来，在不断的下坠中击溃碎石保护着立香。
然后，一行人眼睁睁看着光源越来越远，周围的世界很快被一片黑暗铺满……紧随而至的是从脚下泛起的一颗颗缥缈的光芒。
那是立香她们曾经见过一次的冥界的景象。
“前辈，请小心咬到舌头。”
在玛修的保护下，一行人稳稳的落到冥界的地面，抬头眺望遥远的人界。
保守估计垂直距离应该在三千米以上，人类的世界已经变成了遥远的异界了。
对神代的美索不达米亚来说，冥界和人间是直接物理连接的。
但真正的地球板块中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地下空间。这都是介于现实和神秘之间的领域，是只有在神代才能成立的空间。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立香很快把注意力放到了周围，焦急的左顾右盼的：“大家！快点帮忙救救人！说不定还有幸存者，这样下去的话——”
“这个的话就不用担心了，立香酱。”
魁札尔一把抱住了立香的肩膀，那双翡翠双眸快速扫遍这个第一次见到的异界，并用女神的视角明确下达了判断：“这个世界里，除了你和玛修以外，已经不存在任何一个【活着的人类】了。乌鲁克剩下的三万居民已经全都死了，无论男女老幼，连一个幸存者都不存在。”
“……！为什么会这样！！”
立香也并不是天真的傻瓜，这个结果她多少已经预料到了吧。
但就算能够有所预料，知道和自己朝夕相处的、非常欢迎自己的人们就这么眨眼间全部死掉了，在感情上要接受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而且更关键的，是为什么——以及怎么做到的。
立香紧紧抿着嘴，稍微爬上周围的废墟张望了一下，就发现了另一个异状。
“谁都不在……连一个人，一个尸体都没有……明明刚才大街上还有那么多人的，大家都去哪里了？”
“……恐怕，是变成了鬼魂。用乌鲁克的话来说就是迦鲁拉灵吧。”
美杜莎那细长的指尖慢慢伸向路边枪笼中的蓝色幽魂，在触碰到的瞬间就感觉到了一股连灵体都要冻结的阴寒。
的确这是之前闯冥界的时候就知道的知识。
冥界并不会收容死者的身体，而是只容纳他们的灵魂。
而所有到了冥界的灵魂，都会成为女主人艾蕾什基伽尔的所有物。公正的冥界女神会一个个审判他们生前的罪孽，并决定他们之后的归处。
“那么也就是说，果然是艾蕾……”
为了得知真相，立香连玛修都等不及，拼命攀上了堆成小山的废墟。
立香的身体都还没从之前的虚脱中恢复过来，因此玛修赶紧上前抱着她跳上废墟，来到最高处观察情况“前辈！发现艾蕾小姐了！而且在她的前方还有什么——那是提亚马特神！！”
玛修紧张的声音都变尖了。
在距离她们大概一公里外，冥界的女主人正启动着这个世界的防御机制，无数匹敌女神级宝具威力的赤雷构成了超负荷电网，将某个存在压制住了。
那正是提亚马特。就和罗真和伊什塔尔之前做的一样，艾蕾用最高输出迫使提亚马特不断忙于修复自己的身体，暂时控制了她的行动。
并且艾蕾也发现了立香她们了。女神大人转过金色的瞳孔，惊喜的朝她们大喊：“立香！玛修！快来我这边！——啊不过小心哦！碰到一下那些闪电就连灵魂都会被蒸发的！”
“是、是！”
虽然稍微有些脱戏，但艾蕾似乎还是以前的艾蕾，那认真又好心的劝告还是那么可爱。
为了尽快得知现在的状况，一行人远远的避开雷电构成的区域来到艾蕾身边。
“——艾蕾姐！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了！还有罗真和伊什塔尔他们呢！？乌鲁克的大家和吉尔伽美什王，大家都怎么了！？”
“嗯、嗯嗯嗯！我会说的！我会说的所以拜托别靠那么近啦！别看我这样、要控制这么大的魔力还是很难的——噫呀~(?Д?≡?д?)！”
“啊好可爱……”，在场的人都达成了这个共识。
简直像是娇生惯养第一次想下厨房给喜欢的人做菜的女生似的……艾蕾那逞强又认真又慌张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惹人怜爱，要不是这个场合的话立香都想抱着她的脸蛋嘬一口了。
最起码这个状况似乎也是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只有这点算是稍微的安心了……而在立香忧心忡忡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另一个意外的声音：“又在这里见面了啊，迦勒底的丫头。说起来这已经是你见到的第二次了吧……真是的，竟然两次来冥界面见乌鲁克之王，世上能有这个荣誉的也只有你了吧。”
“——您倒是一点都没变呢大——大王……？诶？？”
因为那熟悉的狂妄又高傲的笑意，立香本能的回嘴转过头……然后就因为吉尔伽美什那奇怪的模样而吧嗒吧嗒眨起眼睛。
出现在一行人面前的吉尔伽美什，并非是在乌鲁克中已经见惯了的贤王打扮。而是终于连装装样子的披风都不穿了，完全赤着上半身，精悍的身体上鲜红的神纹更加鲜艳的状态。
怎么说呢……虽然容貌应该是没有变化的，但大概是气质改变了，现在的吉尔伽美什明显更给人一种更具活力的感觉……简单来说就是变年轻了。
“没什么。反正都已经死了，本王也想稍微换换感觉。要作为一名讨伐怪物的英雄的话，果然还是这个状态最合适……废话少说。你们更关心的是提亚马特吧？”
“——就是这样！你们到底瞒着我多少事情啦！”
“别对我撒气啊小丫头。这都是你家的男人决定的，因为知道你知道了肯定会反对啊。”
英雄王先生抱着手哼了一声，在这看似危机万分的状况下，抓紧时间开始给立香解明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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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蕾，我想拜托你毁灭乌鲁克，顺便也杀了伊什塔尔。”
在只有吉尔伽美什、罗真，以及双子女神在的状况下，罗真突然说出了非常恐怖的话。
理所当然，听到这句话的伊什塔尔和艾蕾同时震惊到哑然，有无数的问题想问他——但都被罗真安抚了下来，继续冷静的说着：“只要地上还存在着提亚马特所生的人类，那么提亚马特就是绝对无敌的。无论我们怎么挣扎，都不可能在人世战胜她。但是单纯把她拉到冥界来，这个优势也远远不够。”
罗真非常直白的把现状摊开，指出了最让人绝望的部分。
苏美尔的冥界是最接近深渊的世界。而连众神都感到深深忌讳的深渊，正是传说中诞生出了淡水神阿勃祖和咸水神提亚马特的混沌世界。
就算艾蕾在冥界拥有绝强的控制力，要想以此就战胜提亚马特的话还是怎么也不可能。
那么要怎么才能战胜……要尽可能此消彼长，削弱提亚马特的同时增加己方的战力呢，罗真给出了非常现实的方法。
“将苏美尔的生命全部灭绝，让链接着万兽母胎基盘的人类全部成为冥界的住民。当然吉尔伽美什你也在内，然后到了那个时候，死去的你应该就能被判定为是英灵，能够全力战斗了吧。”
“……这样还远远不够哦，罗真。”
吉尔伽美什并没有因为这种冒犯的话而动怒，只是不行于色的翘着腿撑着脸颊，等待他的下文。
两个女神都已经被这大胆过头的想法惊呆了，而罗真接下去的打算更是和她们息息相关：“当然，更重要的在艾蕾和伊什塔尔，你们的身上。”
“我、我们……吗？”
“嗯。我们之前擅闯了冥界，并且把死去的人重新带回了人间，这个行为本身就能算是违背人理了吧。而且吉尔伽美什还以七主神的名义，将别的城邦的居民和水土迁到了乌鲁克为己用，这已经足够弹劾的条件了吧？”
“这个嘛……从戒律上来说的话，确实……”
“那么就好说了，艾蕾你同时弹劾乌鲁克和伊什塔尔吧。”
罗真流畅的继续说了下去。
在苏美尔世界，法律条约是非常严苛的存在。即便是神明也绝对不能违背和人类的约定，否则的话就算是人类都能够弹劾神明，致使其丧失力量甚至烟消云散。
之前吉尔伽美什能够弹劾艾蕾正是如此，而艾蕾现在也有能够弹劾他们的把柄，这点连乌鲁克的都市神伊什塔尔也囊括在内。
借此，艾蕾能够颠覆整个乌鲁克，从事实上毁灭人类吧。死去的人们都会成为她冥界的住民，而她也在事实上从三女神同盟中胜出了……真是可喜可贺。
“然后，在弹劾了伊什塔尔以后……你就夺取她的神权吧。”
“““诶——！？”””
两个女神同时惊了，从一个身体里发出了两个人的声音。
在伊什塔尔的神话中，她就曾经在卖乖灌醉了恩基神之后，骗恩基神将神权给了自己，然后差一点点就逃出冥界回到地面了。
这种差一点点的时候偏偏会掉链子的习惯也真不愧是神代凛。但事实上，如果伊什塔尔当初成功了，那她就真的名副其实成为苏美尔的至高神了。
本来就作为天之女主人拥有最高位神格的她，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时，但也的确得到过恩基神的神格。而恩基神正是整个苏美尔神话中也占据着最重要地位的水神，亦是深渊王阿勃祖最宠爱的孙子。
在深渊王阿勃祖想要放出灭世洪水，将所有怠惰的众神清空的时候，唯独恩基神得到他的肯定和宠爱，将他留在了深渊中。也正因为如此，之后的恩基神也担负起了看管深渊的责任，是苏美尔众神中唯一一个久居深渊的伟大长者。
——然后，说回艾蕾和伊什塔尔。
她们身为亲生姐妹，又是掌控着天与地这两极的女神。在古老的传说中，甚至说不定在她们诞生之前，她们的神性原本就是一体的，是拥有古老的原始神性的宿体。
“说不定，正是因为天和地已经分开了，所以你们也才会分开、分别继承两种神性。如果世界还是原本那混淆在一起的状况的话，说不定就是一个完美继承了原始神性的女神诞生了呢。”
这就是罗真的推断，是近乎豪赌的、名副其实的all in。
在真正的神代也无缘再现的原始女神，如果能够成功的话，那将是唯一一个可能和提亚马特势均力敌的存在。然后再加上吉尔伽美什拥有的底牌，这边就毫无疑问拥有胜算。
“……是、吗……嗯，或许，是这样也说不定……”
艾蕾五味杂陈的咬着下唇，楚楚可怜的脸上充满着脆弱的表情。
比起这不可思议的大胆计划本身，艾蕾更因为罗真的推测而联想到了自身的经历。
自己原本说不定，是会继承着原始神性诞生的女神……但是，因为自己父辈的众神推翻了母神的统治，天地由此划分，也就不需要自己的诞生了。
——所以才会分开。
不需要的东西即便存在，那对现存的、已经稳定下来的世界就只能是个威胁，提亚马特的经历已经揭示了这点了。
“所以，我之所以会被送到冥界，就是因为这个吗……为了把我们，把本来是一体的我们分隔开，父亲他们就做了这种——”
“不对。你不是因为这种小事才成为冥界女神的，艾蕾。”
在本质内向又脆弱的艾蕾陷入自我否定之前，罗真用力抱住了她的肩膀，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虽然是和伊什塔尔相同的脸，但艾蕾的表情却和她大相径庭。
这种脆弱的、渴求着撒娇和温暖的小动物似的表情，是那个坚强又乖张的天之女神绝对不会露出来的吧。
她们简直就是镜子的两面。虽然核心相同，但却朝着正反不同的象限构成了自我……但无论哪边都很可爱，都是罗真不会放过的类型。
“艾蕾，你绝对不是因为被忌讳、被讨厌，才被赋予管理冥界的责任的。你承担这个工作，努力又称职的干了几千年几万年，这是有明确的理由的。”
“……那个理由，是什么……？”
“自不用说——是【为了遇到我】。”
——自大的、自傲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顺便也厚脸皮到极致的，这个男人说出了让空气都冷掉的话。
虽然艾蕾某种程度上也是个爱做梦的乙女系，但这台词果然还是太直白太羞耻了。以至于让很喜欢听浪漫话的艾蕾小姐都僵住了，一脸莫名的眨着眼。
但罗真的话还在继续，这男人一旦撕破脸皮就还是很能干的：“什么父母啊祖先啊天职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都无所谓，通通抛在脑后也没问题。对我来说，你是冥界女神的唯一理由，就是为了让我遇到你。因为你是女神，所以我们才会变成现在的关系，这就是全部的理由了。”
“……什、什么嘛……这种、这么自我中心的……”
“自我中心有什么错，你家的妹妹不就是自我中心的过了一辈子的嘛。所以你也可以，也有资格，我也希望你能这样想。——如果你也能为我们相遇这件事而高兴的话，那我就满足了。”
“……”
什么嘛这个男人……为什么突然说这么帅气的话、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温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