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明明就早就知道了，就别故意问我了啊，聪明的大美女。”
凯头也不回的笑着，在一步步走上王座阶梯的同时，用戏谑的声音说道：“我这个白痴义妹，可是这辈子第一次爱上了一个男人哦？如果告诉她【必须毁灭世界才能保全这个男人】，你觉得她会选什么？”
“……果然呢。狮子王什么的根本不存在……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是阿尔托莉雅呢。”
达芬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莫德雷德说过，她在迦勒底的记忆和自我比这个特异点的她要略逊一筹，所以在这半年里都是失忆状态，一直到罗真来了才以这边的人格占据了主导权。
那么，比莫德雷德的存在力还要强了几百上千倍的狮子王又如何呢？
如果真是彼此的人格无法相容的话，迦勒底的阿尔托莉雅没有任何理由能够胜过狮子王。
……所以恐怕，是在迦勒底的阿尔托莉雅接受了召唤的那一刻起，她们两者的记忆就完美融合了。
狮子王历经了千年神格化的力量和知识，与阿尔托莉雅的人格和记忆完全相容……然后，得到了神明的视野之后，阿尔托莉雅知道了什么现在的迦勒底还无从得知的事情……因此，选择了以最极端的方式实现自己的愿望。
圣都中连一个居民都没有，而他们也并不是被封印在圣枪里了。恐怕是今天之前，狮子王早就下令将那些人类全都带离圣都了吧。
这是因为狮子王早就放弃了原定的计划，这个圣枪并不是为那些秩序善的人类而准备的。
“……这里是为罗真准备的庭院呢。不是为了保全人类，而是为了保全他一个人而存在的，全世界最豪华的牢房。就算是人理烧却也不会影响分毫，能够让他不受任何外界干扰……怎么说呢，比我们所知的阿尔托莉雅，真是要病娇了不少呢。”
“这就说明了她是被逼到这个程度吧。不过我觉得还好哦？她好像是打算有可能的话就连你们那迦勒底一起容纳进去的，圣枪最起码还有容纳千人的空间。不过嘛，到了万一的时候你们都是可以被舍弃的对象，优先级肯定不高就是了。”
凯非常直白的接上达芬奇的话，随后来到了狮子王的身边。
已经剥离了几乎所有人类成分的狮子王依然连眼睛都没睁开，理所当然的无视了他的存在。
凯也毫不在意，直接走近她靠在王座边上的圣枪……伸出手放在枪身上，最后朝着贝狄威尔说道：“你要怎么选是你的自由哦。然后，这也是我的自由。这丫头有生以来第一次是为了自己，是彻头彻尾的任性……那么作为义兄，老子当然没有不支持的理由吧？”
凯爽朗的露齿一笑，随后就带着那至今为止最灿烂的表情，浑身化作金光融入到了圣枪当中。
他的灵基不留一丝痕迹，全部被圣枪吸收了。
——随即，那包裹着圣枪的白色外壳霎时破碎，露出了其本质的炫目螺旋光芒。
圣枪并非是物理物质，而是能量体。伴随着凯一直封印着的圣枪本体的融合，那耀于致远的光芒无比闪耀……令这海天一色的神奇空间中的魄力更大了。
天空中云彩的流动无限加速，一切的景物都从远方的一点流逝向身后的永恒。这里就是世界最终的景色，是名副其实的世界尽头。
明明狮子王还什么都没做，但光是这里的空气，就已经让身为从者的达芬奇和玛修感到难以忍受，必须鼓足全力才能够支撑身体了。
在这种状况下，身为人类的立香又是忍受着多么大的压力呢。
“……去吧，贝狄威尔。”
立香握紧拳头，挺起胸膛深呼吸着……朝脸带泪痕的贝狄威尔笑着说道。
明明她应该连呼吸都困难，要想在这个时间和空间都变得模糊的世界尽头中争取一席之地，身为人类的她随时都会被碾碎才对。
但她的神情中并没有半点怯懦。
仅仅是有点无奈，又有点佩服……像是在看着什么胜了自己一筹的竞争对手似的，望着狮子王美丽的面影。
“我完全能理解你哦。所以不用担心我这边，尽管去吧。我也答应过你，下次见到阿尔托莉雅姐的时候要让你单独对付她嘛。这就是现在了……加油，贝亲。”
“立香阁下……非常、感谢……！”
……除了深深低下头，为这位人类最伟大的勇士致以诚挚的敬意和歉意之外……贝狄威尔做不出其他任何反应。
无论是遵从自己的本心，还是弥补自己的愧疚，贝狄威尔知道自己不管选择哪边都会后悔……那么最起码，必须要选择后悔比较少的那一边才行。
所以，贝狄威尔迈着沉重的步伐，顶着巨大的压力朝着狮子王接近。
每迈出一步，周遭那急速流动的景色就震撼一分。这永恒与须臾之间的世界，加注在自己身上的重压就更强一分。
如果是稍微弱一点的从者，光是在走上台阶的时候就已经会被这个世界压碎了。这其中甚至连敌意都没有，仅仅是境界的差距。
这就是王所在领域……贝狄威尔咬紧着臼齿，控制着浑身无法抑制的颤抖，努力伸出银腕。
即便是靠着圣剑的加护和梅林的魔术，他的身体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在这世界尽头的威压之中，他的身体像是沙尘一样一寸寸的剥离，逐渐变得越来越破碎。
但不可思议，在决定了自己的归属之后，他的内心不可思议的顺畅。
在银之腕即将触碰到狮子王的时候，他的身体也到了极限。双腿终于完全被吹散，他的身体连爬行都做不到，完全沙化了。
“——！”
随后，在这刹那的永恒中，狮子王伸出了手。
那金色的瞳孔直视着自己忠诚的骑士，一手握住了他拼尽全力托付过来的银腕。
那绝美的容颜之上，应当已经忘却了人类语言的双唇轻轻动着……清晰的带给了他期冀已久的救赎。
“卿很努力了。感谢你，贝狄威尔。”
……啊啊，吾王……吾独一无二，永远的王啊……
……愿您，也能得到，永恒的幸福……
贝狄威尔满足的笑着，内心被充盈的温暖所覆盖。不再有任何的遗憾和痛苦，带着最后的祈愿一同，随风消逝。
“……”
于是，在这终末的世界中，终于只剩下了王者、和前来弑王的敌人。
狮子王无声的站了起来，右手持握着螺旋之光的圣枪，左手持握着银腕所化的圣剑。
随后，似乎是被充盈的魔力所破，圣剑的框架也应声破碎……露出了其中的本质，这颗星球本源之力的黄金之光。
固定世界的光之锚，与星球核心的光之剑，两种光芒被持有在同一人的手中，令她升华为了名副其实的终末之王。
在光芒之中，狮子王的盘发被吹散，金砂似的秀发随风舞动，显得凄美至极。
“——来吧，立香。”
王放出话语，带着明确的强韧意志的瞳眸望向在场唯一一个平凡的人类，对她宣战了。
这是承认了她是平等的对手，同时也表达了自己会坚持己见到最后的顽固。
“来杀了我。不然的话——我就把他抢走了。”
……这是确确实实的，身为人类，身为女人的宣言。
第72章：迦勒底情爱战争！
……在这之前，立香一直说，自己在这个特异点的目的并不是消灭狮子王，而是要拯救她。
如果真的是狮子王的意识压制住了她所认识的阿尔托莉雅的话，那立香不管说什么都会把她掰回来吧。
因为她知道罗真也会这么做，所以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半点犹豫。
……但是，如果说是阿尔托莉雅出于自我意志，选择了背叛迦勒底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想战斗……理所当然是不想和她战斗的，这一点直到现在也不会变。
但是，很遗憾的是，对立香来说还有比阿尔托莉雅更重要的事物存在。
“长大”真的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立香明确的知道，自己已经过了和依莉雅她们一样，能理所当然的说着【哪边都想要】的年纪了。
要想在表面上伪装是很简单的。但实际上，她的内心里早在一开始就决定了优先顺序……阿尔托莉雅在她心中的重要程度，还及不上玛修和罗真。
所以她忍受着窒息的痛苦，忍耐着要撕裂身体的重压，面对同时手持圣剑和圣枪的终末之王，依然能够开口反驳：“我不会把罗真给你的，阿尔托莉雅姐。”
“啊啊，我知道。”
掌控着这世界尽头领域的终末之王，带着凄绝的美丽点了点头……随后毫不留情的放出光芒。
从右手的螺旋圣枪的枪尖，一束压缩的魔力炮霎时朝着立香投射而来——随即被挡在立香面前的玛修挡下。
星之锚的魔力在玛修的盾上炸开，令玛修表情扭曲的发出苦闷的声音，纤细的身体像是要被自己手中的盾压垮似的……因此在她倒下之前，立香用力支撑住了玛修的肩膀。
理所当然不应该参与战斗的御主，现在和自己唯一的从者保持着几乎零距离的危险状态，几乎能说是愚昧的依然瞪视着终末之王。
对此，乖乖离得远远的支援她们的达芬奇都只能苦笑了，表情非常微妙的说道：“我会尽可能强化你们，但还希望别太指望才好。说实话，现在的骑士王小姐如果想的话，能够瞬间把我轰杀呢……不过骑士王小姐的目标应该只是立香对吧？你们可以尽管吵个够哦，无视我就最好了。”
“你也没法撇清关系，列奥纳多。”
阿尔托莉雅非人的金色瞳孔依然聚焦在立香身上，但依然没放过达芬奇的存在，冷淡又极具魄力的继续说道：“事到如今才说你和罗真没关系也已经晚了。你们，在这个特异点想必也玩得很开心吧。被他抱的感觉如何？求欢的非常愉快吧？”
“——不不不，人家只是稍微和他谈了谈恋爱话题而已，稍微发生了点暧昧事件但实际上连亲都没亲上哦！不如说阿尔托莉雅酱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的吧？那双眼睛早就是未来视级别了吧？为什么特别欺负我嘛！”
在这种状况下还能吐槽的达芬奇也是人间一绝了。
而阿尔托莉雅好像也只是这么一说，实际也没对达芬奇出手。
毕竟对现在的她来说，无论是立香还是玛修还是达芬奇，要杀死她们并不比眨一眨眼困难多少。
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仅仅是因为没必要而已。
她们并没有能力对阿尔托莉雅想做的事情造成阻碍，而且对拯救世界的御主，这种程度的敬意还是要有的。阿尔托莉雅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背叛一切，但性格并没有改变。
——而且她也多少有些期待。
在朝着她们迈出一步后，阿尔托莉雅身上裹挟着的威压就几何倍的压制在她们身上，令玛修痛苦的动弹不得。
即便如此，她也要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御主。
而她的御主，又哪怕为了增加一丝魔力的供给，选择在最近的危险距离紧靠着自己的从者。
这证明了她们并没有屈服。虽然面对着这种暴力的力量差距，她们的精神依然高傲。
这在如今的阿尔托莉雅的眼中，显得尤为珍贵和美丽。
“立香、玛修，你们也来吧。”
终末之王发出了真挚的邀请。
世界尽头的狂风吹动着她的金发，令她非人的金色瞳孔中更多了一份身为女性的美丽，直视着立香的眼睛继续说道：“立香，你和我是同样的人。如果有必要的话，你也一定会和我一样，为了罗真背叛其他一切。所以你一定能够理解的。到我身边来，我可以带你们活下去。”
“……前几天好像才有另一个人问过我差不多的问题。我也的确是回答了，说我会为了罗真背叛迦勒底呢。”
立香回想起在阿特拉斯院的时候，自己这么理所当然的对福尔摩斯说了后，在场的所有人都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模样，让立香反而有点想笑了。
这是她完完全全的真话。
已经不是个孩子的立香，虽说也有着贪心的一面，但她同时也很客观的接受了自己内心的重要顺位。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话，为了罗真，她愿意做出绝大多数非人道的事情。
——但是，这和阿尔托莉雅所说的是两回事，是偷换概念。
“不好意思，阿尔托莉雅姐。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我并没有看到哦。我只相信我的眼睛看到的东西，你看到的绝望我一定没法理解。所以我不会跟你走，也不会惨兮兮的认输把罗真让给你哦——想要独占罗真这件事是第一禁令吧？会被爱丽姐说教的哦。”
“是吗……的确，你就是这样强大的人。然后爱丽也是……但是，我已经背叛你们了。”
就算立香故意搬出了爱丽的名字，阿尔托莉雅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这也早就在她的内心完成舍弃了。
如今已经成为了完全神格的阿尔托莉雅，她的视野高度和思想认知已经不是身为人类的立香所能理解的了……但即便如此她却还保持着人格，这恐怕也是为了罗真吧。
而眼看立香非常顽强的不愿接受，阿尔托莉雅就把视线转向了玛修。
在和终末之王那发光的金色瞳孔对视的一刹那，玛修就明显示弱的战栗起来……即便如此还是努力挡在立香面前，这点就应该夸奖她了。
而玛修同样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害怕呢？
诚然，现在的阿尔托莉雅已经是另一个次元的强了。玛修明确的理解了彼此的差距，根本不是挣扎或者反抗一下就能撑下来的。
但是即便如此，这种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朝她跪拜的冲动，也绝不寻常。
即便是面对完成了人理烧却的魔术王的时候，尽管也认知到对方随时随地能够杀了自己，玛修也没有产生这种程度的臣服心理。
这种超越了恐惧的心理，并非是因为暴力的压迫……反倒是更近似于罪恶感，想要求得对方原谅一样。
虽然现在，因为有着“想要保护前辈”这么一个更坚定的想法，所以还勉强支撑着身体……但玛修自己也完全没有自信，下一刻会不会就对这种刺痛内心的冲动折服呢……
“——别避开视线，玛修。”
“！！”
阿尔托莉雅的声音宛若醍醐灌顶，让思考刚刚有了些迟钝的玛修马上惊醒过来。
虽然没有提醒她的必要，但同样也没有不说的必要……阿尔托莉雅仅仅是保持着如神般的波澜不惊，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别被你里面的那些【别人】的部分控制了。你是玛修·基列莱特，除此以外谁都不是。你的心只属于你自己，要你自己来决定保护的目标，和战斗的对象。”
“我里面的、别人……莫非，是加拉哈德先生……！”
玛修恍然大悟的睁大了眼睛，突然理解了。
此刻这令自己无比想要臣服，想要对眼前的王者宣誓效忠的冲动，以及站在她的对立面而产生的罪恶感……其起源是加拉哈德。
身为最圣洁的骑士的加拉哈德，如果是面对狮子王的话，应该会出于最正当的愤慨，反对那堕落为神的王者直到最后，也宁死不屈吧。
……但是，眼前的人并非狮子王。她并非是被圣枪的性质所控制，化身为神之机械的无心之王……而是一个拥有了神的力量，却在这基础上还保留着人的心的，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动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