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錦夜微涼
還有,一定要看牢他,別讓他跟著那些……那些膽大包天的傢伙胡鬧!
這種事,沾上一點邊,咱們雷家祖墳冒青煙——不,是祖墳炸了都保不住你們姐弟倆啊!
爹以後就算拼了命掙下的那點功勞情面,在這種事面前,屁都不算!”
李心月沒有像丈夫那樣失態,她靜靜坐在一旁,目光始終鎖定在天幕上雷無桀那張寫滿義無反顧的年輕臉龐上。
眼神中交織著難以言喻的情緒——那是母親看到孩子成長為頂天立地、重情重義男子漢時的由衷欣賞與驕傲;
但同時,更深、更沉的是無法化解的憂慮與心疼。
作為母親,她何嘗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正直、善良、熱血,為朋友兩肋插刀?
這正是一個好男兒該有的模樣。
可正因如此,她才更感到一陣冰冷的恐懼攥住了心臟。
她嘴唇微動,無聲地喃喃,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能聽見:“傻孩子……我的傻無桀啊……
那天啟城,豈是你說進就能進,說闖就能闖的龍潭虎穴?
那是天下權柄最森嚴、鐵騎最精銳、羅網最密佈的地方……”
她的目光移向天幕上蕭瑟看似平靜卻暗藏鋒稜的側臉,憂慮更深:“你這般認定的‘好兄弟’,他背後或許真有故事,有力量。
可那力量,與坐擁萬里江山的皇帝陛下相比,與那數十萬歷經百戰的帝國鐵騎相比……
何異於螢火之於皓月,螳臂之於巨車?”
李心月緩緩搖頭,眼中浮起一層薄霧:“莫說他現在根本沒有那八百萬兩,即便真有……八百萬兩白銀,或許能堆成山,能買通無數江湖高手,能打造精良兵甲……
可它,真的能撞開天啟那高達十丈、澆築了無數亡魂的城門嗎?
真的能抵擋住皇帝陛下一個念頭便可調動的、足以踏平任何宗門的國家意志嗎?”
夫妻二人不約而同地,將盈滿擔憂與無力的目光,緊緊鎖在天幕之上。
【天幕之上,御殿內的空氣彷彿凝成了冰。
皇帝捏著那封單薄的密報,非但沒有預料中的雷霆震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起初極輕,隨即在空曠而寂靜的大殿內幽幽迴盪,越顯清晰,帶著一種浸入骨髓的寒意,鑽入每個伏地之人的耳中。
“踏碎天啟?”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冰珠落玉盤,清晰得令人心頭髮顫,“好志向,好氣魄。
朕……倒真是日夜期盼著那一天——”
他微微傾身,目光彷彿穿透了巍峨的宮牆與千山萬水,落在了某個臆想中的、烽煙蔽日的場景:“盼著你,蕭楚河,能糾集起你的武林同道、宗門勢力、還有那些暗地裡首鼠兩端的王公貴胄,拉起你想象中的千軍萬馬,浩浩蕩蕩,堂堂正正地……
殺到朕這天啟城下。”
他頓了頓,指尖在冰冷的龍椅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那單調的“篤篤”聲,敲在死寂的殿內,如同催命的更鼓。
“屆時,朕定會親臨城頭,”
皇帝的聲音陡然轉厲,眼眸中似有金戈鐵馬的虛影掠過,“倒要睜大眼睛好好看看,看看你究竟有沒有那份能耐,踏碎這朕親手鑄就的銅牆鐵壁!
有沒有那個命數,取走——朕這項上人頭!”
話音如驚雷落地,轟然炸響在每個人心頭。
殿內瞬間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無形的寒氣壓得人脊柱欲折,肝膽俱寒。
侍立的內侍與宮娥個個面無人色,死死低著頭,連呼吸都屏住,生怕一絲細微的聲響,便引來滅頂之災。
皇帝緩緩攤開手。
那張承載著大逆之言的密報,在他修長的手指間,無聲無息地化為齏粉,細如塵埃,隨即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微風一拂,便飄散在殿內明亮的燭光中,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舉重若輕,真氣控制已臻化境。
這一手,落在外界眼中,足以令他們心頭狂震,駭然失色——這份內力修為,這般精微掌控,絕不遜於任何一位成名已久的逍遙天境大宗師!
當今天子,年歲幾何?
竟有如此修為!
這般天資,恐怕連那位曾驚豔天下的“永安王”蕭楚河,在其同齡之時,也未必能及!
然而,這份足以掀起朝野軒然大波、引發血雨腥風的“逆證”,在皇帝眼中,似乎與塵埃無異。
待殿內令人窒息的寂靜持續了足夠久,他才淡淡開口,彷彿剛才那懾人心魄的一幕從未發生:
“武成侯,還需幾日能抵京?”
身旁一名身著輕甲、氣質精幹的隨侍武將連忙躬身,聲音帶著緊繃的恭敬:“回陛下,按侯爺傳回的最後行程推算,若無意外,三日後午時前,必可抵達帝都。”
皇帝微微頷首,目光從殿中移開,落向了牆壁上那幅涵蓋了已知四海的巨大輿圖。
他的指尖,準確地點向了輿圖西南邊陲,一片廣闊而標註簡略的區域。
那武將猶豫了一瞬,終究是按捺不住,低聲諫言:“陛下,武成侯乃國之柱石,陛下之心腹重臣,更是軍中定海神針般的人物……
為何要派往那身毒之地,多年坐鎮?
彼處雖疆域遼闊,然盡是未曾開化的蠻荒野人,不通禮儀,不習王化。
依末將愚見,遣一能征善戰之中郎將前往鎮守,徐徐圖之即可,何須勞動侯爺親鎮?
未免……大材小用。”
皇帝的指尖在光滑的輿圖表面上緩緩滑動,劃過中原沃土,掠過北境草原,最終又落回那片西南之地。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裁決天下、不容置喙的絕對威嚴:
“正因他是柱石,是朕的心腹,是定海神針,才更該去那裡。”
“那些野人,雖蠻悍未化,卻有一個好處——人多,且易於馴服。
換了旁人去,初時或許恭順,不出三年,見得天高皇帝遠,手中有了兵權,腳下有了土地,難免滋生不該有的心思,遲早自立為王,裂土稱尊。”
他略一停頓,語氣中滲入一絲冰冷的篤定:“唯有將武成侯這等資歷、威望、能力皆足,且對朕絕對忠盏膰沙欠旁谀茄e,朕才能高枕無憂,睡得安穩。”
他側眸,瞥了那武將一眼,繼續道,話語間透出帝國咿D冷酷無情的邏輯:“何況,那片土地如今每年能為帝國輸送數十萬青壯奴隸——沒有這些源源不斷的勞力,誰來修築貫通九州的馳道?
誰來擴建朕腳下這座萬年帝都?
誰又來……為朕修建那未來的山陵地宮?”
武將聞言,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額角冷汗涔涔而下,慌忙單膝跪地,以頭觸地:“陛下聖慮深遠,非臣所能及!
臣愚鈍妄議,請陛下降罪!”
“起來吧。”
皇帝隨意地揮了揮手,目光依舊鎖在那幅輿圖之上,彷彿在審視自己一手規劃的棋盤,“如今,曉夢已定住西南氣吒戏接型ㄎ浜钭偅缶址固,身毒之地自然無虞。
蒙毅,”
他忽然喚了那武將的名字。
蒙毅連忙再次躬身:“臣在!”
“你與你兄長蒙恬,跟隨朕的年歲也不短了。”
皇帝的語氣緩了些,似有一絲感慨,“如今你兄長坐鎮漠南,統領邊軍,威震北蠻。
你,也是時候該外放歷練,獨當一面了。”
蒙毅心神一凜,抱拳鏗鏘道:“臣蒙毅,願為陛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皇帝的目光從輿圖上抬起,悠悠轉向東方,彷彿能望見那波濤浩渺的無垠海域:“此次,太尉將親赴青州,督練新軍,並統領艦隊渡海東巡。
你,便隨太尉一同前往吧。
跨海遠征,不同於陸戰,多看看,多學學。”
蒙毅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忍不住問道:“陛下命太尉與臣等往東海而去……莫非,是為了那位……雪月城大城主,百里東君?”
皇帝望著輿圖上那片代表浩瀚東海的留白區域,沒有直接回答。
片刻後,他才緩緩道:“此事,太尉心中自有決斷。
武成侯回京坐鎮中樞,太尉方能抽身。
如今,只等仲卿的捷報。”
他的指尖,輕輕點在了代表南境大理的位置。
“待他押著那段氏一族,班師回朝之後……”
皇帝的聲音低了下去,臉上浮現出一絲極淡的、近乎期待的弧度,那弧度冰冷而危險:
“朕親自安排的這場大戲,才算真正……拉開帷幕。”】
······
“無桀啊!你可千萬別去啊!”
“蕭楚河真的能吸引那麼多人嗎?”
“皇帝究竟想幹嘛!”
“武成侯又是誰?”
“為什麼要派白起出海?”
第95章 平定大理
【天幕之上,皇帝的目光在巨幅輿圖上緩緩南移,如同冰冷的指標劃過疆土,最終,穩穩定格在了西南一隅——大理。
剎那,鏡頭如被巨力牽引,似鷹隼撕裂長空,視野急速拉高、飛掠,跨越千山萬水,風聲呼嘯間,驟然俯衝而下,精準落於大理邊境,一座森嚴而龐大的軍帳之內。
帳中燈火通明,瀰漫著皮革、鐵鏽與墨汁混合的氣息。
主座之上,端坐著一位約莫三十餘歲的大將。
他臉龐圓闊,膚色黝黑,最懾人的是那雙眼,沉靜時如古井,微睜時卻自帶一股屍山血海裡淬鍊出的凜冽殺氣,不怒自威——正是帝國通武侯,王賁。
帳簾“嘩啦”一聲被利落掀開,夜風捲入。
一名極為年輕的將領昂首步入,身姿挺拔如松。
他生得龍準虎目,鼻樑高挺,眉眼間英氣勃發,雖身著普通將領甲冑,那份卓然氣宇與舉手投足間隱含的貴氣,卻遠超尋常行伍中人。
他進帳後,對著主座方向抱拳,行軍禮,聲音清朗有力:“末將,參見通武侯。”
王賁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笑意,竟起身離座,親自迎下:“仲卿來了,不必多禮。”
他引著這名叫仲卿的年輕將領走到帳中央巨大的沙盤前,沙盤上山川城池纖毫畢現,正是大理地形。
王賁手指重重一點大理都城位置,沉聲道:“陛下旨意已明,此番以我為主帥,你為副帥,蕩平大理,永絕南疆之患。
軍情緊急,不知你對此戰,有何見解?”
年輕將領的目光早已將沙盤地形刻入心中,聞言,毫不猶豫,指尖同樣重重敲在代表大理都城的模型上,力道沉穩:“侯爺,段氏割據西南數百年,看似根基深厚,實則隱患暗藏——所謂大理一國,本質乃是數十部落聯盟,段家不過盟主。
各部族擁兵自重,貌合神離,只畏強威,不識仁德。”
他抬眼看向王賁,目光銳利如出鞘之劍:“故此戰要害,絕非徐徐圖之,而在於速勝!
必須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擊潰大理核心主力,打碎段家脊樑,先懾服其膽魄!
膽魄一喪,餘下烏合之眾,便可分而化之,慢慢收拾。
此為上策。”
王賁眼中精光一閃,讚許之色更濃:“有點意思。
看來你心中已有定計,繼續說。”
仲卿手指在沙盤複雜的等高線與河道間快速移動,最終停在一條極其隱蔽的路徑上:“末將願親率五千最精銳輕騎,棄輜重,攜十日口糧,從此處密道穿插。
此道乃段氏咻斬曎x、傳遞密信的捷徑,知之者極少,可繞過所有關隘,直插其都城太和城下!
三日之內,必達!”
他手指移向沙盤正面寬闊地帶:“屆時,請侯爺親率大軍主力,在正面龍首關一帶大張旗鼓,佯裝強攻,牢牢牽制住大理兩萬主力邊軍。
待末將奇兵突現,拿下段氏王族,中樞一亂,前方大軍聞訊必軍心大潰,各部族見勢不妙,定然各自儲存實力,不戰自亂!”
“好!”
王賁撫掌輕喝,聲如洪鐘,“好一個批亢搗虛,直取中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