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錦夜微涼
【天幕之上,九龍門大覺禪師攜門下弟子,已在大梵音寺後山佈下嚴陣。
山下,唐蓮、司空千落與無禪駐馬而立,寺中傳來的誦經聲莊嚴而悲憫。
無禪雙手合十,沉聲道:“此為超度之法事。”
他目光望向山頂,語氣轉為堅定:“於師乃師父故土,無心師弟特攜師父舍利歸來,令其落葉歸根。
師弟非是邪魔,師父更非助魔之人——我心已有決斷!”
言罷,無禪一夾馬腹,策馬直向山上衝去。
留在原地的唐蓮與司空千落相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掙扎。
一邊是武林正道對“魔教餘孽”的喊殺,另一邊卻是數日相處所識得的那個狡黠卻心懷善念的無心,以及無禪所講述的往事真相。
他們究竟該站在哪一邊?
正當二人心緒紛亂之際,無心、蕭瑟與雷無桀已行至後山,正迎面撞上大覺禪師及其門下佈下的“本相羅漢陣”。
“要不,我來破陣?”雷無桀躍躍欲試,拳頭捏得咔咔作響。
蕭瑟挑眉瞥他:“你一個雪月城弟子,要公然與九龍門這等名門正派為敵?”
“我這不是還沒正式入門嘛!”
雷無桀理直氣壯,“要是大師兄在這兒,我立馬掉頭就跑。”
“此乃九龍門的鎮派神通‘本相羅漢陣’,”
無心出聲提醒,神色略顯凝重,“七人一體,氣脈相連,絕非易與之物。”
“嗨!破不破得了,試試不就知道了!”
雷無桀話音未落,那一襲紅衣已如離弦之箭,悍然撞入陣中。
他拳腳剛猛,氣勢如虹,試圖以力破巧。
然而陣中六人受陣法加持,氣息勾連,動作宛若一人,竟將他狂風暴雨般的攻勢盡數接下,牢牢困在原地。
“雪落山莊副莊主蕭無瑟在此,擋我者滾開!”雷無桀一邊打,一邊還不忘給自己報上名號。
陣外主持陣法的大覺禪師沉聲怒喝:“閣下何人,為何阻我九龍門行事?”
“明明是你們擋了我們的路!”
雷無桀手腳不停,口中更不停,“這裡只有一個想回家的人!”
大覺禪師凝神感覺他招式路數,皺眉問道:“閣下是江南霹靂堂的弟子?”
“什麼雷門不雷門的!”
雷無桀翻了個白眼,“我剛才說的你沒聽見嗎?我乃雪落山莊副莊主,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蕭無桀是也!”
“可閣下方才分明自稱‘蕭無瑟’,何以轉瞬即改?”
“那……那是一時口誤!”
“那閣下究竟尊姓大名?”
“你這和尚好不囉嗦!”雷無桀愈發不耐,“雪落山莊副莊主,蕭無心!聽清楚沒?”
陣外的蕭瑟以手扶額,對無心道:“要不……你還是去把他拎回來吧。”
無心嘴角微抽:“不,還是讓他被打死算了。”
“也行。”蕭瑟從善如流地點點頭。
陣中的雷無桀卻越戰越勇,似乎被這七人合一的陣法激起了真火,他氣息一沉,朗聲斷喝:“江南霹靂堂雷無桀在此,領教九龍門高招!”
喝聲未落,他身法驟變,如一團燃燒的烈焰再次撲上。那六名結陣弟子氣息渾然一體,攻守兼備,宛若銅牆鐵壁。
蕭瑟在外觀戰,眉頭微蹙:“七人如一,一人受力,六人分擔。雷無桀這般蠻幹,討不了好。”
無心目光緊隨陣中變幻,介面道:“他現在尚能支撐,是因陣法未至圓融。待七人氣機徹底貫通……”
他話音未落,陣中六人齊聲低喝,周身氣勁勃發,動作陡然加快,如一張疏而不漏的天網,將雷無桀的所有去路封死。
雷無桀行動雖快,卻總被對方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合力擋回,雷無桀頓覺壓力倍增,左支右絀。
“糟糕!”蕭瑟低呼一聲。
只見陣中一人精準抓住雷無桀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剎那,一記沉重的鞭腿狠狠踹在他後腰。
雷無桀悶哼一聲,身形不受控制地被踢飛出陣外,踉蹌數步才勉強站穩。
“再來!”他不服輸地一抹嘴角,便要再衝。
“別衝動!”
無心一聲清喝,身形如鬼魅般搶先踏入陣中。他雙手結印,周身佛光乍現,朗聲道:“七人如一?那我便破了你們的‘一’!”
璀璨佛光如潮水般撞向陣眼,六名弟子身形同時一滯,流轉不息的氣機出現了一絲紊亂。
無心趁此間隙,探手抓住雷無桀的衣領,將他輕飄飄地甩出陣外,自己卻留在陣中,白衣飄然,面對六人合圍,神色平靜無波。
蕭瑟上前扶住兀自掙扎的雷無桀,後者猶自不甘:“放開我!我還沒打完!”
陣中,無心足尖輕點地面,身形在六人暴風驟雨般的攻勢中飄忽不定,竟顯得遊刃有餘,他淡淡道:“這陣法,交給我便是。”
他目光越過圍攻的弟子,落在後方始終閉目端坐的大覺禪師身上,聲音清越如鍾:“寒水寺無心,前來破陣。
大覺掌門,許久不見,何不睜眼一觀?”
指尖氣勁流轉,他繼續說道:“九龍門本相陣雖妙,七人宛若一體,然心若不一,終是鏡花水月,徒具其形。”
話音未落,無心縱身而起,周身金光暴漲,宏大的金鐘虛影轟然罩下,將六人盡數徽帧�
鐘壁之上梵文流轉,隱有魔影掙扎——正是心魔引動之象。
“啊!”陣中幾人頓時面露痛苦掙扎之色,招式眼見散亂。
“無心,你又何必再逼在下?”
大覺禪師終於睜開雙眼,眸中精光暴漲,“憑此等手段,便想撼動我九龍門根基?”
他身形驟起,雙掌合十,低沉的梵唱聲中,渾身肌膚泛起古銅色澤,宛如金剛塑像,一股磅礴剛猛的氣息席捲開來。
“破!”
一拳轟出,拳風所過,空氣發出爆鳴!那璀璨的金鐘虛影應聲而碎,化為點點流光。
無心被剛猛無儔的拳勁震得連退數步,唇角溢位一縷鮮紅。
“這是……金剛伏魔神通修煉至極致方成的——金剛之體!”蕭瑟見狀,低聲道。】
······
“這大覺也是一代宗師,如何以大欺小!”
“現在第一關大覺就這麼難,等瑾仙他們出手,蕭瑟他們怎麼辦?”
“難道唐蓮他們會出手相助!!!”
“唐蓮他們加起來也沒用啊!!”
第49章 風!風!風!
少白時空
天幕之下,雷夢殺望著畫面中雷無桀連報三個假名都漏洞百出的憨直模樣,忍不住扶額大笑:“這傻小子,腦子果然不大靈光!
跟他師父雷轟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莽得不管不顧!”
一旁的柳月公子聞言,摺扇輕搖,語帶戲謔:“雷師兄,先別急著笑話人家。
可還記得我們先前如何猜測蕭瑟的身份?
都說他行事作風不似天家子弟,結果如何?
他偏偏就是蕭楚河,若風的親侄兒。
眼前這位雷無桀,保不齊日後也冒出個意想不到的身份,說不定……正是你的血脈呢?”
“絕無可能!”
雷夢殺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笑聲更加洪亮,“這小子傻乎乎的,若真是我兒子,定然是跟在我和心月身邊悉心教導。
除非我們倆都遭遇不測,否則怎會將他送回雷門撫養?
你再看看我們倆,”
他用力拍了拍胸膛,自信滿滿,“即便真有一個遭遇意外,難不成還能兩個都沒了,連親兒子都顧不上?”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再說,咱家寒衣天賦何等驚人?
若在江湖行走,必是聲名遠播之輩。
可這雷無桀言談之間,何曾提過有這樣一個姐姐?
我看啊,這小子八成就是雷轟那傢伙的親兒子,不過是藉著師徒的名分帶在身邊罷了!”
他話音才落,天幕之上,雷無桀正紅著眼要再度衝陣,被蕭瑟死死拽住衣袖,兩人拉拉扯扯、吵吵嚷嚷的模樣,看得雷夢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看你看!
這不管不顧的衝動勁兒,除了雷轟,還能是誰的種?”
另一邊,蕭若風眉宇深鎖,轉向李長生,語氣凝重:“先生,於師如今已成必死之局,無心他們……可還有破局之法?”
此言一出,連一旁的葉鼎之也立刻將關切的目光投向李長生。
李長生輕撫長鬚,目光依舊停留在天幕的戰場上,緩緩道:“以那位陛下在於師的佈置之嚴密——蓋聶、瑾仙,再加三百百戰玄甲軍,堪稱天羅地網。
除非能請動兩位劍仙級人物同時出手,一人牽制蓋聶,另一人擊破瑾仙與玄甲軍的合圍……否則,此局難破。”
雷夢殺猛地一拍大腿,恍然道:“我想起來了!
當日三顧城,區區三十名百戰玄甲軍就敢硬撼白髮仙那等逍遙天境的高手,甚至還將其擊傷!
如今三百精銳在此,若結成戰陣,威力該是何等恐怖?”
他湊近天幕,仔細端詳著那本相陣的咿D,若有所思:“我瞧著這九龍門的本相陣,與那日玄甲軍的戰陣頗有幾分神似——皆是匯聚眾人之力,擰成一股,將威力數倍提升。
難道說,那百戰玄甲軍的陣法,也是源於此理?”
李長生微微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洞察的光芒:“不然。
本相陣講究的是心念純粹、功法同源,於人少時或可精妙配合,但置於萬千軍陣之中,則難以施展。
而百戰玄甲軍所用的戰陣,路數截然不同,似是融入了沙場煞氣與鐵血意志,人數越多,氣勢越盛,威力……也越是駭人聽聞。
那是為戰爭而生的殺伐之陣,非江湖陣法可比。”
天幕流轉
【山腳之下,唐蓮、司空千落與無禪,正與王人孫迎面相遇。
唐蓮眉宇間掙扎未散,對“魔教”二字的芥蒂,仍如荊棘纏繞心頭。
王人孫將他的猶豫盡收眼底,聲音平淡卻自有分量:“一輩人有一輩人的江湖。
天外天亦是傳承有序的宗門,你們年輕一輩,何苦被那些陳年舊念縛住手腳?”
千落忍不住追問:“那當年的恩怨,真相究竟如何?”
王人孫輕笑一聲,帶著看透世事的滄桑:“那是我們上一輩的選擇,是好是壞,後果自由我們承擔。
與你們何干?
你們該有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判斷。”
千落聞言,眼眸一亮,望向唐蓮,語氣輕快如銀鈴:“前輩說得在理!
咱們少年人行事,就該憑一腔少年義氣,憑心而動,對也不對?”
這話明著回應黃人孫,實則字字敲在唐蓮心坎上。
“憑心而動……”
唐蓮喃喃重複著這四個字——這正是師尊百里東君信中最後的叮囑。
他眼中迷霧驟然散盡,取而代之的是一往無前的堅定。
而此刻,後山之上的戰局,已臻白熱!
大覺禪師伏魔神功催至頂峰,金剛不壞之身宛若銅澆鐵鑄,無心拳掌交加,落在他身上竟只激起道道金光漣漪,連一絲痕跡都未能留下。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