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薬
殷惟郢。
她今日身着一身蓝白相间的道袍,身旁的女冠热情地与之谈论道法,她时不时点头,时不时轻笑,那即不疏远又不亲近的模样好不动人心弦。
那个村民赶忙扶起了老村长,后者扑通一下又跪了下去,大喊道:
“狗东西,你是要害死我们啊!”
声嘶力竭的叫喊让场上的道士们为之一惊,而在不远处的大楼房内,躲在一起的村民们也是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老村长,这可是群神仙,上清道来的神仙!”
那个村民急吼吼道。
听到“上清道”三个字眼,老村长的面色才微微发生了改变,这京里京外,谁没听过上清道的大名,或许这一次,真的能根除这祠堂里的祸患。
老村长的面上露出一抹希望,大楼房里的村民们也个个出了里屋,几十口人闹哄哄地挤在一块,好奇地打量那群抢眼的道人,发出“神仙”“真的是神仙”之类的喊声。
老村长当即就小跑地来到上清道的领头道士面前,小心翼翼地赔罪道歉:
“老眼昏花,冲撞了真人,还请多多包涵……”
“不敢不敢,贫道法号玄真,贫道等人修道不过三十载,称不上真人,贫道见这祠堂阴煞重重,奉尊师之命特来斩妖除魔。”
那年轻道士玄真谦逊道。
老村长等人围着后来的道士们问东问西,不一会就要献上酒水食物,好不殷勤,最早到的陈易和闵宁反而被晾在了一边。
看见那些人的模样,闵宁直皱眉头,却见陈易没什么反应。
“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人之常情。”
陈易随意道。
道士们之中,殷惟郢率先发现陈易二人的存在,女冠黛眉紧蹙,暗道流年不利,正准备转过头去。
没曾想,那惹人嫌的陈易竟朝她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
殷惟郢平息心湖,看了看周遭的道友,又看了看陈易,计上心头,故意问道:
“老村长,这两位是……”
老村长一愣,而后转过身,连忙赔笑道:
“朝廷派来的官爷,奉旨调查祠堂里面的妖魔。”
上清道的道士们一听,先是疑惑,而后为首的道士玄真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几分笑意。
玄真朝陈易二人诚恳道:
“两位官人请回吧,这里阴煞之气颇重,二位官人虽然是武林高手,却不擅长对付妖魔鬼怪。说句不好听的,你们留在这里,恐怕是个拖累。”
玄真的话语真诚,可一旁的一些上清道道士却暗暗好笑,派两个武林高手过来斩妖除魔,简直是狗拿耗子。
陈易正准备开口回答,不曾想,殷惟郢却先道:
“玄真道友说笑了,我倒觉得这两位官人胸有成竹,必然有所依仗,特别是那位高大些的官人,不仅是武林中人,恐怕斩妖除魔也是好手。”
此话一出,气氛刹时微妙了起来。
陈易眯起眼睛。
其他人不知道,可自己知道,殷惟郢这分明是在捧高自己。
她这一太华玉女出言,其他人怎么可能不信,这修太上忘情的女人要将自己高高捧起,然后再把自己狠狠摔下,摔得粉身碎骨。
嘶,麻烦,如果是别人,恐怕会说…已有取死之道?
不过…自己向来不愿对女人出这种手……
听着殷惟郢的话,第一个不满意的不是陈易,而是一旁的闵宁。
她冷冷道:
“殷仙姑,多说无益。”
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惯来会打圆场的老村长赶忙打圆场道:
“先进去看看吧,道长们官爷们都进去。”
说罢,老村长就转过身去,推开沉重的祠堂大门。
道士们随之走上前去。
殷惟郢在走过陈易身边时,侧过头来,低声笑道:
“陈千户,我卜过你的卦,你不是天眼通。”
话音落下,殷惟郢就肆无忌惮地,想要打量这男人惊讶失望的反应。
可是那人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她,说了一句让她面红又泛起鸡皮疙瘩的话。
他只是嬉笑地说了一句:
“殷惟郢,可愿做我道侣?那些冒犯话…我都不计较…”
殷惟郢面颊滚烫,鸡皮疙瘩在雪似脖颈里泛起,她心里直直发毛。
那可是她那一晚说的词!他竟敢几乎原封不动地还了过来…
好巧不巧的是,几个上清道道人听到这话,好奇又诧异地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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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真有此事?
【负面情绪:90】
【殷惟郢负面情绪奖励五年真气。】
【真气所余:一百三十五年。】
殷惟郢面色如同覆起一层冰霜。
只见陈易伸出手,随意地拨弄起她的发梢。
回过头来上清道道士皱眉,喝止道:
“官人何出此轻薄无礼之言?”
那与殷惟郢方才有说有笑的年轻女冠,她约莫十五六岁,见陈易这一轻薄举动,升腾起几分怒意道:
“这位官人,莫说仙凡有别,殷仙姑出身景王府,乃是皇亲国戚,仅凭这一点,就足以将你拒之门外了,更何况她是出家人,你若再轻慢她,苍天有眼,老天可就要收拾你。”
见那些上清道人对陈易群起而攻之,殷惟郢的面色好看了几分,可当陈易开口时,她又耳根泛红。
陈易笑了起来,竹筒倒豆子道:
“实不相瞒,前两日殷仙姑对我一见倾心,非要扯着我上山跟她做金童玉女。只是我当时拎不清,下意识地就拒绝了,如今后悔了……”
话还没说完,陈易就感受到那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目光。
上清道人们听到这番话,先是不信,那如月上仙子般缥缈出尘的殷惟郢岂会对人一见倾心,更何况是个凡夫俗子?若是一般人还则罢了,可太华山道法素来讲究太上忘情,陈易讲的这话,就好像山野樵夫偷走仙女衣裳的故事一般滑稽。
然而,众人侧目去看殷惟郢反应时,惊觉她双手轻颤,俏脸止不住地飞红,又羞又恼,面对众人的目光,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随之恶狠狠地盯着陈易。
难不成…真有此事?
众人不住心神一荡,再看看那西厂千户面容俊朗,又身强体健,待人接物不卑不亢,或许,此人真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换取过太华神女的一片真心。
再联想一下,殷惟郢那番对陈易能够斩妖除魔的信任之言,恐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毕竟,谁又会在别人面前贬损自己的情郎?
原来…
我们也是这对道侣打情骂俏的一环吗?
想到这里,几个上清道人相视地尴尬一笑,不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去,那与殷惟郢相熟的女冠看出异样,却又不敢肯定,只能讪讪然地跟着踏入祠堂。
整出这一出,殷惟郢面红出血,陈易看出她脸皮薄,不敢多做解释,如果把前两日的事全说出来,最无地自容的只会是她这太华神女,而出家人恪守老君五戒,不得妄语,因此她也没法撒谎,说自己不认识陈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捧杀我?”
陈易攥住她发梢,不怀好意道:
“仙姑若再想捧杀,我不介意我们假戏真做,去太华山做一对金童玉女。”
“你!”
殷惟郢刹时惊怒交加,就要怒斥,可心思一沉,她一转脸色,轻柔道:
“你说真的?”
她这突然变化,陈易倒有些意外,疑惑地“嗯”了一声。
殷惟郢心里有所思量,即便陈易真假戏真做又何妨,到了太华山,有的是让这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出家人是不杀人,但不代表不伤人,到那时成百上千种道法招呼上,恐怕这男人恨不得自杀而亡。
“你不在乎处子之身?”
陈易好奇道。
“要修太上忘情,岂会在乎红尘之见?我就当被狗咬了。”
殷惟郢冷漠道。
陈易哑然失笑,殷惟郢这样漠视凡俗的性子,真让自己这个凡夫俗子忍不住地想要玷污。
特别是,如果她一边太上忘情,却又一边沉沦欲海的话……
跨入祠堂大门,除了嗅到阵阵阴煞之气外,举目望去,竟看见一对童男童女正被绑着按在祭坛前,泪都快哭干了,身上满是勒痕。方才听到的哭声就是他们两个。
原本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却立着一个身着盔甲的鬼神塑像,其面目模糊,铠甲残破满是刮痕、剑伤,身上还有干涸的血迹,面目苍白,嘴巴张大着,面朝祭坛,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玄真道人皱眉喝问道。
老村长打了个激灵,连忙赔笑道:
“这、这…这是村里面的人不懂事,不知怎么就绑在这里了,现在解开,立刻就解开。”
说罢,老村长赶忙上去给两个孩子松绑。
陈易朝祭坛上一看,发现上面拜访着的正是新鲜的牛肉,大虞律明文规定不许吃牛肉,除非病死老死之牛,都不许吃牛肉,而这牛肉肉质嫩滑,显然不是病死老死。
显然,这不是给人吃的,而是给鬼神吃的!
而那两个孩子,都是献给淮水村鬼将的童男童女。
老村长解开那两小孩后,赶忙把他们两个给送了出去。
“此地血气浓厚、阴煞之气颇重,恐怕年年都献祭一对童男童女,若不是我们过来怕是这两孩子也要遭殃。”
玄真道人说完之后,念唱了一句。
一众上清道道人愤愤不平,恶狠狠地剜了一眼祠堂外远远观望的村民们。
玄真道人从行囊取出一叠符箓,分别为驱邪护体符和燃灯符,前者可以一定程度抵御邪祟,而后者则用来检测邪祟的到来,玄真道人一个个把符箓分发出去,等来到陈易二人面前时,却停住了脚步。
“两位官人,贫道知道你们武艺高强,不然也不可能当上锦衣卫,只是人各有所长,杀得了人的刀杀不了鬼,听贫道一句劝,赶紧离了这地界吧!你们留在这里,不仅无益,更是拖累!”
玄真道人极力劝说着,若是换别人,即便语气诚恳也会动气,可陈易却不一样,他笑呵呵地伸出手来,接过符箓。
玄真道人见此,轻轻一叹,心中暗想这又是一群眼高于顶的武林中人。
与殷惟郢相熟的年轻女冠啐了一口道:
“好言难劝想死鬼。”
其他上清道人没有这么直接,但心里的想法大抵相似。
殷惟郢见此,笑着捧道:
“玄真道友小觑他了,这一个月来,陈千户可是接管了东厂,一时风头无两,岂会怕魑魅魍魉?”
说完,她的嘴角掠起一分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