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薬
祝莪勾起嘴角,嗓音少了分妩媚,多了分长辈的严肃:
“侄儿,那姨给你个惊喜?”
这一声让陈易的指尖微抖。
陈易便问道:
“什么惊喜?”
红衣女子捏住嗓子眼,旋即轻轻靠到耳畔,几分气若游丝,却又嗤笑地喊了一声:
“婊子,赏你这最后一回。”
她学着秦青洛的语气喊了一句,陈易为之怔了一怔。
像…太像了。
简直一模一样,这不是角色扮演是什么?
祝莪拉住他的手,掀起一层层帘帐,就把微怔的陈易往里头去带,她要完成她的调包计划,在陈易不知道的情况下,让他误以为卧房里的秦青洛是由她祝莪来假扮的。
帘帐卷卷,掀起有落下,灯光昏暗,朦胧得让人看不清前方。
一层层帘帐萦绕,伴随淡淡的花粉香气,她不知何时松开了他的手。
陈易失笑了一下,已经被挑逗到如斯地步,又岂能就这样放弃,于是他一重重地推开帘帐,最后来到了灯火微薄的卧房之中。
床榻之上,躺着那高大身子。
像…真的很像。
陈易不会怀疑祝莪易容的功力。
他一步步来到卧床边,便瞧见那女子王爷既恨又憎地盯着他。
连眼神都如此相像,不然在锦雅阁时,也骗不到西厂督主吴庆胜。
陈易随意拉开了一张椅子,缓缓坐了下来,
他瞬间就进入到角色扮演之中,开口道:
“走火入魔的滋味如何?”
女王爷的面色随着烛火的摇曳,时而晦暗,时而微亮,她嗓音低沉道:
“浅尝则止,还算不错。”
看着他这样走进来,秦青洛意识到,祝莪的调包成功了,他似乎把她秦青洛当成了祝莪。
至于祝莪这样做是为了什么,秦青洛想不明白。
陈易听到秦青洛的话后,低低笑道:
“不知药上寺的浅尝则止,是不是也还算不错?”
晦暗里,秦青洛五指攥住床侧,似有咔咔木碎声。
她那嘴唇似乎随时都会把那两字骂出来。
不是孽障,就是婊子。
陈易凝望着她,若不是那发间的银簪子,只怕他真被骗过去了。
半晌之后,女王爷松开了手,垂眸思量了片刻,也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陈易耐心等着。
忽然间,秦青洛似慢慢收敛起了神情,出于种种考量,终究没有戳穿真相。
恰恰相反,她绷紧的身子软化了下来,学着祝莪的口吻道:
“官人,祝莪…还有些话想说……”
话音落耳,见她不再角色扮演,陈易也温柔起嗓音道:
“怎么了?说的还不够多么?”
被点了穴的秦青洛微微摇头,她暗中运气,慢慢解着穴位。
她并非强行冲开,那样不仅有可能反而将穴位进一步锁死,闹出的动静也瞒不住陈易的眼睛。
解着穴位,女王爷学着那种口吻,悠悠问道:
“她重聚武意,官人真的不担心么?”
她刻意多加了个“真的”二字,这样,哪怕是祝莪之前问过一遍,也不会暴露。
不远处的陈易笑着回道:
“我有办法给她,自然也有办法收回,这些事,我来操心便是,你不要多想,回去南疆后安心养好,候着到时孩子出世。”
秦青洛微微一怔,但旋即反应过来。
祝姨怀有身孕,而在他眼里,自己便是祝莪,自然是要安心养胎。
秦青洛轻声一叹道:
“我只怕她再来一回,她的事,我除了官人之外,便最为记挂在心。”
陈易自然知道祝莪有多在乎秦青洛,哪怕乔装易容,也止不住的真情流露。
他也不介意多谈一些那女王爷,把椅子拉近了些。
烛光下,银簪子微微烁着光。
“祝姨。”陈易温柔地喊了一声。
秦青洛泛起了鸡皮疙瘩,却又止住,柔柔应了一声:
“官人。”
“她今日走火入魔,说到底,都是我的错。”陈易叹了一声,苦笑道:“我是不是不该对她这么好?”
女王爷听在耳内,故作忧心地反问道:
“官人这样对她,是为了什么?她重聚武意,只怕要对你不利。”
陈易平淡道:
“我不怕。”
秦青洛敛起蛇瞳,稍带冷意道:
“为何不怕?”
话音刚落,她便见陈易微微错愕地看了自己一眼,随机应变地笑道:
“…官人被吓着了?”
陈易失笑了一下,温柔道:
“就差一点。”
“那官人为什么不怕?”
“我自有办法。”
“折辱她?”秦青洛顺势一问。
陈易闻言,指了指自己轻声道:
“我像这样的人吗?”
“谁说不像?”这是秦青洛这么多话里,最为诚挚的一句。
陈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那你错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不会这样折辱她,而是想教她。”
秦青洛眉宇微凝,指尖抬起又放下,眸中不解。
他真的在教她?
陈易低着头,秦青洛看不清他面上的容颜,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其实我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只是要走了,忽然间就有些…舍不得。”
蛇瞳微缩,她不可思议地呢喃道:“…舍不得?”
陈易柔声带着愧意道:“你知道,比起你,我其实更在乎秦青洛一些。”
秦青洛错愕了,面色却微微镇静下来。
她学着祝莪般嗔怪道:“官人着迷色相啊。”
“可能是吧,毕竟王爷比你要好看些,若非骨架高大,定是绝色。”陈易顿了顿,有些惋惜道:“只可惜,骨架高大胜男子,在我眼里,就不是绝色了。”
秦青洛微微拧眉,却不动声色地顺势问:
“那她不是绝色,又是什么?”
“绝色中的绝色。”陈易想都没想,继续道:“独一无二,天下无双。”
惯来以安南王身份示人的秦青洛,此时此刻又滞了一滞。
寻常人说她丰神骏茂、惊才风逸,这些都不过是夸赞男子的成语,被当作女子夸赞,自十五岁后,倒真是少有。
让她都有些不适应。
陈易见她稍有失神,便适时宽慰道:
“祝姨,你也好看得紧,哪怕是在我所认识的女子之中,比你好看的也不超过两手之数。”
秦青洛缓过神来,垂起眼眸,佯装哀伤一问:
“那你又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忍骗你。”陈易柔声道,“她真是独一无二。”
刚刚缓过来的秦青洛,又有些许失神。
秦青洛噙起了笑,接着继续道:
“话说回来,官人想怎么处置她?”
陈易沉吟了许久,而后深吸一气,缓缓道:
“你问我怎么想,其实我也没想到,她要回南疆了,我舍不得她。但我脸皮薄,这些话总不好当着她的面亲口说,如今要再见,便希望她一切好好的。”
秦青洛亦是沉吟,面色在烛光下晦明不清:
“若她非要杀你呢?”
陈易却道:“我就怕她不杀我。”
“…为什么?”
“她来杀我,我才有理由去找她,她不来杀我,只怕我去南疆,她就闭门不出。”
“…又为什么非要有个理由呢?”她问。
“因为我知道,如果你没理由去见一个人,你就会害怕去见她。”
陈易停顿一下,而后温声,似自言自语般道:
“我怕就这样断了联系,以后就见不到她,哪怕现在跟你说话,我也想见她。”
秦青洛瞪大了些眼睛,胸腔下的心伴随着这句话停了一停,无形间,杀心消弭了一分。
她恍然想到那随风摇曳的野山菊……
那深藏在理应暗藏杀招的掌心里。
陈易苦笑了下,轻叹道:“说这么多,你记着就行了,不必跟她去说,不然以她的性情定会当作把柄。”
床榻上的人儿沉默了一会,几分幽幽道:“她又岂是无情无义之人?”
话刚出口,她心头也苦笑了。
只因该杀的,仍旧要杀。
陈易慢慢起身,缓缓靠近到床边,秦青洛的呼吸微微急促,她意识到了什么。
而她的窍穴仍未解开。
陈易顺着她的脸颊往下轻抚,而后在宽厚处握了一握。
秦青洛打了个激灵,而后心念微转,冷声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