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让你死谏,你怎么真死啊 第246章

作者:守柴炉

  “况且,窥听隐私,非君子所为,若传扬出去,恐于大人清誉有损。”

  他这话绵里藏针,既点明了不现实,又暗讽张飙手段下作。

  “清誉?那玩意儿值几个钱?”

  张飙满不在乎地一挥手:“能抓住贪官就是‘好猫’!”

  “宋佥事,你这思想得解放解放啊!咱们反贪局,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儿,还讲什么君子不君子的?”

  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宋忠的肩膀,一副‘我很看好你’的样子:

  “这样,宋佥事,我看你也是个能干事的!”

  “这‘顺风耳’的项目,就交给你去调研调研,看看能不能搞出来!”

  “需要经费什么的,等我条陈批下来,咱们再申请!”

  宋忠被张飙这顺手甩过来的‘黑锅’弄得一愣,看着张飙那真诚的眼神,一时竟不知他是真疯还是装傻。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晚再试探下去,恐怕也难有实质收获,反而可能被这疯子带进沟里。

  他站起身,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无懈可击的恭敬面具:

  “大人信任,下官惶恐。只是当务之急,还是皇上交代的条陈。”

  “另外,夜色已深,下官不便再多打扰,大人还请早些安歇,保重身体。”

  他特意看了一眼那张鬼画符,意思很明显,您还是赶紧干点正事吧。

  “放心放心!保证按时交卷!”

  张飙笑嘻嘻地把宋忠送到门口:

  “宋佥事也早点休息,明天还得帮我想想‘反贪局内部纪律条例’呢,重点是防止内鬼的那种!”

  他这话像是随口一说,却又像一根针,轻轻扎了宋忠一下。

  宋忠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

  “大人放心,下官省得。”

  说罢,他便快步融入夜色,身影很快消失。

  关上房门,张飙脸上的笑容瞬间冰封。

  他靠在门板上,眼神锐利如刀。

  【宋忠……果然是个难缠的角色。心思缜密,反应极快,话里藏针,而且对京城各处的动静了如指掌。】

  刚才那一番交锋,看似他插科打诨占了上风,实则凶险无比。

  宋忠几乎已经点明知道他出去过,并且可能在试探他具体去了哪里。

  【看来,以后行动要更加小心了。这老小子,比蒋瓛那种明刀明枪的更难对付。】

  他走到桌边,看着那份刚刚写了个开头的、相对‘正经’的条陈,冷哼一声。

  老朱派宋忠来,监视、牵制、甚至随时准备取代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但这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他重新提起笔,不再有任何玩笑之色,笔走龙蛇,将脑海中那些或激进、或务实、或埋着暗桩的条款,一一落在纸上。

  他要写的,不仅仅是一份条陈,更是一份战书!

  一份投向大明腐朽肌体的宣战书!

  而宋忠,以及宋忠背后的老朱,都将是他这场战争中,必须面对和利用的对手与棋子。

  “想玩?那就玩把大的!”

  张飙笔下不停,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斗志:

  “看谁先撑不住这场‘忠心耿耿’与‘疯癫作乱’的戏码!”

  另一边

  北平,燕王府。

  夜色下的王府比白日更显森严,巡逻的护卫脚步轻捷,眼神锐利,透着一股不同于京城禁军的剽悍之气。

  书房内,烛火通明。

  燕王朱棣屏退了所有侍从,只留下心腹马三宝在门外守候。

  他刚刚看完了由朱高炽亲笔书写,通过‘哑翁’这条绝密渠道日夜兼程送来的密信。

  信很长,详细叙述了张飙如何‘巧遇’朱高燧,如何抛出红薯与合作的诱饵,以及朱高炽对此事的重重忧虑和深刻分析。

  朱棣没有立刻说话。

  他穿着常服,身形魁梧,面容刚毅,常年镇守边关的风霜在他眉宇间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一双虎目开阖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

  他手指轻轻敲打着光滑的紫檀木书案,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另外,在他面前的桌案上,除了那封密信,还放着那个由朱高炽一并送来的、用锦缎包裹的干瘪红薯。

  “亩产千斤……祥瑞……”

  朱棣拿起那颗红薯,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他的眼神没有朱高煦那样的狂热,也没有朱高炽初时的凝重,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

  “张飙……一个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的疯子,如今刚被放出来,就把这等‘祥瑞’送到本王世子手中……”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深沉的算计。

  “马三宝。”

  朱棣沉声唤道。

  “王爷。”

  马三宝推门而入,躬身听令。

  “去,请道衍大师过来,就说本王有要事相商。”

  朱棣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是。”

  不多时,一身黑色僧袍,面容清瘦,眼神却深邃如古井的姚广孝,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书房。

  “王爷深夜相召,不知有何要事?”

  姚广孝双手合十,声音平和。

  朱棣没有寒暄,直接将那封密信推到他面前,又将那颗红薯放在信旁:

  “大师先看看这个。”

  姚广孝拿起信,迅速浏览。

  他的表情始终平静,唯有在看到‘亩产千斤’和‘张飙寻求合作’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看完信,他又拿起那颗红薯,仔细看了看,甚至还放在鼻端嗅了嗅。

  “王爷如何看?”

  姚广孝放下红薯,看向朱棣。

  朱棣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北境舆图前,背对着姚广孝,声音低沉:

  “炽儿分析得不错。此物若真,确是国之祥瑞,亦是……乱世之‘引信’。”

  “张飙此人,行事乖张,不循常理,看似疯癫,实则每一步都暗藏机锋。”

  “他找上高燧,绝非偶然。”

  说完,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直视姚广孝:

  “大师,你说这张飙,是真想找盟友,还是想把祸水引向北平,拿我燕王府当他下一个‘审计’的垫脚石,向皇上表忠心?”

  姚广孝沉吟片刻,缓缓道:

  “王爷,以张飙此前所为观之,其目标直指藩王弊端,乃至……更深之处。”

  “他若想表忠心,大可搜集更多证据直接呈报皇上,无需多此一举,冒险接触世子。”

  “此举,更像是在……寻找破局之外力。或者说,是在为一场更大的风暴,寻找一个足够分量的见证者,乃至参与者。”

  “参与者?”

  朱棣眼神一凝:“他想要本王参与什么?对抗朝廷?他张飙还没那个资格和能耐!清君侧?时机未至,名不正言不顺!”

  “非也。”

  姚广孝摇头:

  “王爷,张飙所求,或许并非直接的武力。他更像是在布一盘很大的棋。审计藩王是明线,立储之争是暗线。”

  “他找上燕王府,未必是要求王爷立刻举起反旗,而可能是……希望王爷在关键时刻,能保持某种沉默,或提供某些便利。”

  说完这话,他指了指那颗红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此物,若真能亩产千斤,其意义,远超十万精兵!”

  “可以说,此物关乎民心,关乎国运!”

  “张飙将此物抛出,既是诱饵,也是试探。”

  “他在试探王爷的野心,也在试探王爷的眼光和魄力。”

  话音落点,书房内瞬间陷入沉默,只有烛火跳跃。

  半晌后,朱棣才沉沉地开口道:

  “大师,你看这张飙,先是鼓动《废黜藩王俸禄》,如今又抛出‘审计藩王’,其剑锋所指,已是昭然若揭,他要鼓动本王父皇,行那削藩之策!”

  言罢,他冷哼一声,虎目中寒光闪烁:

  “可他转头却又找上本王,送上这所谓的‘祥瑞’,口称合作。”

  “一边要削我的权,一边又要与我合作?天下岂有这般道理?此人莫非是真疯了,还是觉得我朱棣可欺?!”

  姚广孝双手合十,语调平缓却字字千钧:

  “王爷,贫僧以为,他前番鼓动废黜俸禄、如今高喊审计藩王,其目标确在藩王无疑。”

  “但正因如此,他此刻寻求与王爷合作,才显得格外诡异,也格外值得深思。”

  朱棣眉头紧锁:“大师的意思是?”

  姚广孝抬起眼帘,目光如炬,直视朱棣:

  “王爷可曾想过,张飙所要的‘合作’,其内容究竟是什么?”

  “他若要削藩,便是与天下藩王为敌,尤其是与王爷您这等塞王为敌。他为何要来找最大的敌人‘合作’?”

  朱棣沉默,这也是他最大的困惑。

  姚广孝缓缓踱步,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朱棣心上:

  “贫僧有一个大胆的假设,或许……张飙想要的,并非简单的对抗,也并非让王爷您与其他藩王一同对抗朝廷。他想要的合作,可能恰恰相反——”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朱棣的反应,然后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石破天惊的猜想:

  “他或许,是想让王爷您……支持他削藩!”

  “什么?!”

  饶是朱棣心志坚毅如铁,也被这个假设惊得霍然起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怒与荒谬:

  “他让本王支持削藩?削我自己的藩?!大师,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绝无可能!”

  姚广孝面对朱棣的怒火,神色不变,反而更加沉稳:

  “王爷息怒。请试想,张飙若只想扳倒一两个藩王,无需如此大动干戈,更无需找上王爷。”

  “他既将目标对准所有藩王,其志非小。”

  “而削藩之事,千头万绪,阻力重重,仅凭他一人乃至朝廷之力,难免引发动荡,甚至……逼反强藩。”

  “但若有一位实力强大的藩王,愿意从中协助,甚至……主动表率呢?”

  姚广孝的目光深邃得可怕:

  “若王爷您能‘理解’朝廷苦衷,‘支持’削藩之策,甚至主动献出部分权柄、田亩、护卫以作表率……那么在皇上眼中,王爷是何等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