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皮卡丘梦蝶
执掌一国之国柄,身处上位,以率下民。
对内主持国事,对外主持战争,总揽军政大权于一身。
闻听楚王元之言,这位在楚国可谓一手遮天的令尹略做思考,便笑道:
“既是我王想要,歇自当为我王取之。”
楚王元呵呵一笑,只当黄歇在说漂亮话。
[廉颇乃是赵人,自幼就在赵国,长至成人后便为赵将。]
[现在垂垂老矣,却是老当益壮,立下了泼天大功。]
[其在赵国如日中天,寡人能给的,赵国都会给,哪里会来楚国呢?]
心中这么想,熊元嘴上却是不泼冷水。
“好,寡人就等令尹迎廉颇了!
“秦灭东周,赵破燕。
“西、北这两国真是不安分啊。”
黄歇轻声附和。
“是啊,真是多事之秋冬。
“平原君死了。
“名震天下的魏公子无忌其势渐堕,信陵君贤德之名都被秦公子成蟜占去,听说还是个七岁娃娃。
“秦国那地,还能出少年君子,呵。”
莞尔一笑,话锋一转。
“王上就不想趁着天下目光都集中在西、北这个好时机,做些什么吗?”
楚王元与黄歇可谓默契无比,一听就知道自家这位令尹又有了好想法。
身子微微坐直,眼睛开始放亮。
“令尹想做甚?”
“灭鲁。”黄歇淡淡笑着,其眸生焰:“秦、赵扩张,我楚国也不能闲着。天下土地是有数的,他国多占一亩,我国就少占一亩,该把莒收回来了。”
楚王元沉吟细思,没有说话。
五年前,他借着五国伐齐的红利,拜黄歇为主将,灭掉了鲁国。
想到齐国攻打宋国,秦、赵、燕、魏、韩五国惧怕齐国坐大而合纵起来,攻伐齐国这件事。
他灭鲁之国而不绝其祀。
迁鲁君至下邑,封于莒。
如此一来,保存着重要周礼的鲁文化就没有断绝,鲁君要活命就不能求救,鲁贵族也因为有祭祀而不会闹事。
列国合纵攻伐他的借口就少了许多,他也在国家层面上为楚国积攒了一些口碑。
现在,要彻底灭掉鲁国吗?
他哈哈一笑。
“令尹先前提的那个少年贤人,倒是有趣的很啊。
“历代秦王都是言而无信之辈,秦国那等虎狼之国,能蹦出个君子?
“若不是秦太后传信,寡人还真不信,哈哈!”
黄歇微微躬身。
“大王,鲁国灭了五年了。
“五年时间,能收心的城池都已经收心,能归楚的鲁人都已经归楚。
“现在剩下仍以鲁人自居的,再有十年也无法让他们归附。
“莒在,鲁之祭祀在,这群鲁国余孽就永远心存复国之志。
“在我楚国境内,意图复鲁,那就是要反楚,那就是我大楚之内忧啊!”
弯腰下拜,情真意切。
“大王啊!
“此时列国视线在西在北,诸侯没有人会管我们收回一个小小的莒城,这正是绝鲁国之祭祀的好机会啊!
“秦、赵向外扩土,壮大实力。
“我们没有攻打的机会,那就该对内整治啊!否则就是落后啊!”
楚王元轻轻叹口气。
“可是,寡人都答应鲁君只灭其国,不绝其祀啊……”
黄歇一听这话,就知道王上心中有所犹豫了,淡淡一笑。
“此事简单。
“小小一个莒,不需要王上兵马相助,歇就能下之。
“王上将此事交给歇就是。
“歇有一个得力门客叫李园,让李园伪装盗匪去劫掠莒,杀死鲁君。
“事后王上遣兵平叛。
“这样一来鲁国灭国绝祀,王上也不佩服骂名。”
楚王元一脸犹豫不绝。
“哪里有能冲击县城的盗匪,这哪里瞒得住人呢?这有违礼法啊!诸侯列国会如何看寡人啊!”
黄歇定定地看着楚王元,目光坚定有力。
“王上,我们是楚人,何须在乎中原想法呢?遵循中原礼法呢?
“我们楚人,是蛮夷啊。”
楚王元一声叹息,摆摆手。
“就按令尹的意思办吧。”
黄歇面露微喜之意,欠身应“唯”,告退。
楚王元待黄歇走后,抬起手掌观掌纹,轻声呢喃道:
“你扶寡人为王,寡人封你春申君,拜你为令尹,许你淮河以北十二县。
“还不够吗?
“寡人不在你掌中了……做事,不要太过分啊……”
楚王元六年。
盗匪袭莒,杀鲁君。
楚王元怒而遣兵,剿匪收莒,厚葬鲁顷公。
鲁自伯禽,始封至顷公亡国,共传三十三世,历时八百余年。
周分封最早的大国,鲁国。
国灭祀绝,彻底消亡。
赵国,邯郸。
凯旋的廉颇,获得了赵国最高规格的接待。
邯郸城门外十里,赵王丹亲领文武百官等候,亲自为廉颇贺。
赵王丹迎廉颇入邯郸,再迎入赵王宫,于长乐宫中开大宴!
只走了数月的老将廉颇这一回来,感觉自己好像做了数十年,一切都大变样了。
席变成了椅,几变成了桌。
老将坐上椅子,上桌吃饭,感觉比跪坐着吃要好受太多,感叹赵国真是好起来了。
及至上菜,夹菜入口,老将更为惊奇。
他吃了赵国菜肴吃了七十多年,怎么从来没吃过这等美味。
惊奇问过之后,才发现是留在燕国的那个神童留下来的,摇头失笑。
“这世间竟然真有如此神童,面面俱到。”
赵王丹笑着摆手。“廉公,可不止如此啊,起舞!”
数位美人袅袅而入,围绕着宫中独立铜管缠绕起舞,随着丝竹之声解带宽衣。
带有香气的薄纱衣衫每次抛在空中,都能引起一阵喝彩叫好。
上得战场老当益壮的老将,叫的最响,老鸟站极高。
他大口吃炒菜,大口喝美酒,尽情享受他的人生巅峰时刻。
他救了赵国,他是赵国的英雄,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老将这么想,就也这么做。
纵情肆意,好不快活。
他喝醉了,但他自认为没醉。
赵王丹在酒宴正酣时,亲下高台,敬了老将一樽。
然后醒眼看醉人,对一脸通红的老将问道:
“廉公,寡人的相邦何在啊?那小子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廉颇打了一个酒嗝,也不起身,坐在椅子里呵呵笑。
“那竖子,还在燕国呢!
“但人没回,印,印回来了。”
老将吧唧着嘴,大手在身上胡乱翻找,拍来拍去。
找的时间稍许有些久,赵王丹就一直笑呵呵站在旁边等着。
终于,老将摸到了金印,脸上笑的极为欢畅。
他捏着赵国相邦印,拽着赵王丹一只手,“pia”的一声用力拍在上面。
“王上你看,这,这就是了。”
赵王丹面色不变,依旧是一脸欢喜,但内心阴翳迅速扩大。
大宴开始前,乐乘私下求见他,两人独处的时间不到一刻。
乐乘知道大宴在即,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是以他一句废话没有,张口便道:
“廉颇破燕,携此大声而归。
“赵国上下知廉颇而不知王上,燕国对待廉颇是用对待诸侯的礼节。
“回来时,相邦本来想要一起归来,廉颇不让。
“廉颇说相邦一个秦公子,凭甚做赵国的相邦,赵国的相邦正该他廉颇这样立下不世之功的赵人来做。
“相邦仔细思索,自惭形秽。
“说廉颇说的对,他对赵国贡献确实不如廉颇,没有颜面回来见我王继续担任赵国相邦的位子,请廉颇回来代替他向我王辞官。
“解下相印,让廉颇带了回来。
“我自知功劳没有廉颇大,背后说人是个小人,但我实在无法坐视这一切。
“王上不信乘无碍,但请我王不要直接问,廉颇为了声名肯定不会承认。
“王上可待其酒醉,问其相邦在哪,循序渐进,问他相邦说了什么!
“王上可还记得收到两次代地破敌战报的事?
“这战报本就该将军报,乘越俎代庖,直报我王,不是乘不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