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跳水蛙蛙
别以为20多秒少,须知这台下坐的350个全都是学员会员,一个托都没有,更没有任何人的粉丝或者收了钱的影评人。
能来,那就算不错,能鼓掌,那都算给面子。
能在主创走上台之后,还响了20多秒,那绝对算给足了了面子。
随后,等三人在舞台上的高脚凳上入座,本场私人放映会最重要的交流环节开始了。
而这个时候,就没有什么给面子一说了,可以说,台下的每一个人,来的目的都绝对不是来给他们抬轿子。
果然,当主持人邀请凯瑟琳·毕格罗这个前妻姐发出的第一问,就特么暗藏杀机。
“作为导演,我想问问普利兹克先生,《DROP》对美国社会底层的描绘非常直接,你把故事焦点放在非法移民、性产业、地下交易、种族歧视这些灰色地带。
所以,在电影里,新奥尔良几乎一直都是阴雨绵绵,没有一个晴天,这让镜头一直都呈现出一种相当压抑、阴暗的氛围,你使用了很多空镜头来表现这一点,我很喜欢这种拍摄手法。
OK,我的问题是,你是怎么想到这么拍摄的,你的意图是什么?”
坐在他身边的詹姆斯·普利兹克明显没意识到凯瑟琳的问题里埋了钩子,一听到“喜欢他的拍摄手法”,整个人就笑得像个第一次被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拿起话筒就说道:“凯瑟琳,谢谢你的夸奖。
的确,在这部电影里,我刻意让新奥尔良的天空保持阴雨,我在查资料的时候发现,在美国,这些非法移民、性产业、地下交易的存在是很普遍的,尤其是在南部城市,这些问题背后的系统性失职才是让他们陷入困境的原因。
我想,在这种情况下,雨天应该是一个合适的背景。”
凯瑟琳·毕格罗道:“所以,这部电影其实是一部.”
眼看詹姆斯还要顺着话题说,
陈诺轻咳一声,道:
“凯瑟琳,我想你误解了,我想导演不是这个意思。”
陈诺带着微笑,转头看着詹姆斯,道:“我从剧本创作阶段就跟詹姆斯一起讨论过你想的这个问题……”
詹姆斯一接触到他的眼神,微微一愣,顿时把话筒放下了。
陈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还算没有太傻。
他不知道凯瑟琳·毕格罗这个一向特立独行,敢拍《刺杀本拉登》的女人,是不知道还是根本不在乎,所以才问这些。
但要是再让詹姆斯来个YES,那这场看片会就算是白办了。
台下坐着的三百多名奥斯卡评委,绝大多数都是六十岁上下的老白男,其中 95%是民主党支持者。
而现在,正值 2012年大选,奥巴马和罗姆尼打得天翻地覆,报纸、电视、社交媒体上,全是两党的口水战。
在这种氛围下,这些评委也许能接受一部电影,用艺术表达“影射”一些社会问题,但如果导演在他们面前亲口承认:“我们拍这部电影,就是为了批判美国社会。”
那就真的呵呵了。
更要命的是,《DROP》的故事发生地在新奥尔良——这是民主党的大本营,蓝得发亮。
你让新奥尔良全程阴雨绵绵,天光不现,那要是评委们要是多想一句,你是不是在暗示咱们民主党的地盘前途无亮?
就更是大事不妙。
“……其实我们的电影从来不是关于美国的问题,而是关于人的问题。”陈诺继续说道,“影片里的雨,是因为卡西安内心的外面映射,而不是什么特殊的滤镜。
这部电影也不是想批判谁,我也好,导演也好,只是想通过这么一个故事,让观众去感受,身处一个巨大的社会洪流里,一个普通人如何寻找自己的位置,又是如何在努力证明自己存在意义的过程中,迷失自己的。
我们不是想要对谁说教,我们只是这样一个好故事的讲述者。”
听他这么一说,凯瑟琳·毕格罗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点点头,就坐下了。
接着是下一个。
李安。
李安先是温文尔雅地跟他打了个招呼,说了句“好久不见”,接着才缓缓说道:
“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在《DROP》里,卡西安的故事显然带有很强的移民色彩。他是一个离开家乡、漂泊在异国的年轻人,故事里充满了孤独、失落与挣扎。
在观影的过程中,我注意到影片最后三分之一,卡西安的情绪变化非常明显。
他从最初的压抑与忍耐,转向了一种强烈的愤怒与反抗,从最开始一个温和勤劳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不折手段的恶徒。
这是否意味着,电影所展现的,其实是一个‘橘生于淮而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故事?”
我谢谢你哦,还故意拽了一句中文来为难老子。
他拿着话筒,大大方方的说道:“我跟大家解释一下李导演那句中文的意思。
‘橘生于淮而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大概就是说,同样的果实,换一个地方生长,可能就会变得完全不同。
放在这里,大家应该能够理解其中的意思。
李导演是在问我,卡西安是不是因为漂泊在异乡,被这个社会改变了,从一个单纯温和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恶徒。”
他微微一笑。
“但我想说,不。
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被环境塑造的恶人的故事。
相反,在我眼里,《DROP》是一个讲选择的故事。
是的,环境会影响我们,但它从来不能替我们做决定。在电影里,他可能失去工作、被歧视、被利用,但这可能发生在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卡西安的每一次的妥协,都是自己的选择,是一个人的选择。
这是我的理解。
我希望观众在看到卡西安变化的同时,不是去归咎于社会、归咎于文化冲突,而是去理解,当一个人做出了选择,他就必然需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所以,在面对一些岔路的时候,请慎重些,我的朋友。”
他这一番话说完,现场在静默了一瞬之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鼓掌的,总之几秒钟之类,稀稀落落的掌声,就越变越大,最终汇聚成一片震耳的掌声。
掌声中,陈诺心稳了一点。
詹姆斯·普利兹克却歪过身体,对他说道:“陈,你说得真他妈好。但是,好像跟我们之前讨论的不是一回事,这样好吗?”
陈诺转过头,努力保持着微笑,说道:“所以你该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拉斯维加斯输得内裤都没了。”
詹姆斯·普利兹克立刻头一缩。
掌声渐渐平息,主持人点头示意下一位。
一个黑发大眼的女人站了起来。
“哇哦,陈,我喜欢你刚才说的关于选择的看法。那很像我高中老师说的那种话,让我这样的C+学生听了,只能在下面鼓掌,连怎么附和都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
安妮·海瑟薇的俏皮话顿时引起了一阵大笑。
等到笑声平息,安妮道:“陈,我的问题来了,准备好了吗?”
陈诺道:“安妮,对我好一点。”
安妮海瑟薇露出爽朗的笑容,道:“我会的。我的问题是,刚才我看着那些情色场面,整个人春潮泛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场再次大笑。
在笑声中,安妮·海瑟薇继续道:“这些情色场面,在最近的公众讨论中被放大了。有很多影评人在夸赞你的身材的同时,也认为你脱掉衣服的目的,是为了多卖点票房。你和詹姆斯导演是怎么看这个问题?”
陈诺道:“安妮,谢谢你的问题。首先,我得澄清一个事实:
如果我们真的想靠几场裸露镜头来卖票,《DROP》就不会只在1200家艺术院线上映了。
我们会把它放在3000家商业院线,铺天盖地打广告,而且还会在电影院门口送每位观众一个安全套。”
“哈哈哈哈哈。”
这次的笑声简直快把天花板掀翻了。
陈诺等笑声平息,又说道:“安妮,我们在拍这些场景时,其实非常谨慎。而那些身体接触并不是为了刺激观众,更不是为了票房。
卡西安是一个孤独的年轻移民,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找不到任何归属感,他渴望认同,渴望温度,渴望哪怕只是一点点存在的证明。
我的理解中,女人和性爱,就是他用以心里支撑的一个途径。
那些场面里,他不是在享受……”
说起来,抛开这些问题里的明枪暗箭不谈,
这还是陈诺头一次在某个看片会上,如此深入的沟通和分享他关于角色的看法。
在这一刻,他看着台下那些或者若有所思,或者面露微笑,又或者微微摇头的面孔,不知不觉的把话匣子越打越开。
“如果有人觉得这些镜头性感或者色情,不好意思,安妮,我想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看懂这个故事。
真的,《DROP》不是一个容易理解的电影。
我们剧组在新奥尔良拍了三个月,我们每一个演员每一天,都在试图理解剧本,试图理解导演的意图,包括,”
他往旁边看了戴瑞斯·康吉,“——我和我们摄影师。
我们也经常在一起讨论镜头应该如何拍摄。
现在在大荧幕上呈现出来的每一幕,都是我们经过无数次推翻和重构之后,最终认为最能表达角色和故事的方式。
所以,安妮,我想任何一个超过25岁的、懂电影的女人,应该都不会在看那些镜头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当然,如果非要有地方湿了,也应该是上面,而不是下面。你说呢?”
说完,他冲安妮海瑟薇眨眨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来大家都是面带严肃,但听到他突然冒出来的最后一句话,现场先是短暂的一秒寂静,接着整个影厅瞬间又一次爆发出大笑。笑声中,还夹杂着“啪啪”的鼓掌声和叫好声。
安妮·海瑟薇也抱着手臂,咧开大嘴,往后一仰。
而在她旁边的休·杰克曼笑得前仰后合,用拳头捶着罗素·克劳的肩膀。
好一阵,安妮海瑟薇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陈,你如果是高中老师,我想你人气一定会爆棚。好吧,我认同你的看法,我的确是上面湿了,下面没有。哈哈。”
又一次的哄笑声中,安妮海瑟薇问道:“普利兹克导演,你怎么看?”
詹姆斯对着话筒,言简意赅道:“我赞同陈的看法。”
安妮海瑟薇也不再追问,嘻嘻一笑就坐了下来。
然后,下一个。
本·阿弗莱克:“《DROP》里没有‘成功故事’,也没有‘美国梦’,你不觉得,这样的电影很难被美国观众接受?”
“是的,可以这么说。”
还是陈诺在执掌话筒。
“这的的确确不是一个超级英雄电影,也不是关于失败后成功的电影,这部电影的色调是灰暗的。
可能,我可以这么讲,《DROP》,的确不是一部给美国观众看的电影。
但是,它是给全世界,任何曾经迷失过自己的人看的。
无论他们在哪里出生,在哪里生活。如果这部电影能让他们从中找到一个和世界和解的方式。那我想,它就是成功的。”
又一次掌声雷鸣。
本·阿弗莱克摇摇头坐下来,不管大本心里怎么想,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跟着鼓掌。
下一个。
是一个不知名的学院会员。
“陈,你觉得《DROP》里最重要的主题是什么?”
“人性。”
又下一个。
“影片中最开始有着大量的留白空镜头,节奏很慢,不怕观众看不下去吗?”
“这本来就不是一部爆米花,我们从始至终强调的都是艺术。对于有些观众来说,我们的确不是他们理想的选择。”
再下一个。
“你和查理兹·塞隆的对手戏,有一场特别大胆,你应该是第一次出演这种场面,在拍摄的时候,你是否有着心理障碍?”
“没有,我们是一个专业的团队,在这样的团队里演技,我仅仅是考虑自己的演技是否达到导演的要求就已经很吃力了,我没有精力再去思考别的。”
毫无疑问,这是从《无人区》的戛纳卖片会后,陈诺又一次的话术表演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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