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讲故事的Lazy
几乎路上见到的每个学生都好好打扮了一番,他们或男女结伴,或成群结队,有人互送礼物,有人拿着充气棍追打,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入眼每一处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胧月暻的精力像是用不完,每路过一个小摊都要凑过去看一看。但柳学冬倒是乐见于此,这样他就可以牵着虞红豆慢慢逛了。
“你以前过过圣诞节吗?”柳学冬问。
虞红豆摇头道:“好像很小的时候在福利院时过过,但因为太久远已经快记不清了。上学后就没有了,那时候心思都在学习上。”
“唔……”柳学冬点了点头,然后突然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苹果递到虞红豆眼前。
“我看他们平安夜都送苹果,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规矩……”柳学冬笑了笑,“但既然大家都这样做,那想必是没错的。”
虞红豆有些惊喜地把苹果接过来,拿在手里却舍不得吃。
这时,胧月暻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她赶紧小跑过来,眼巴巴望着柳学冬:“我有吗?”
“呃……”柳学冬磨磨蹭蹭地翻着衣兜,半晌后又掏出了一个苹果——只不过这次是个青苹果。
柳学冬看向虞红豆手里那个红彤彤的苹果,解释道:“水果店老板说,今天红苹果实在是太好卖了,红豆手里的正好是最后一个,所以就只好买了个青苹果凑数……反正都是苹果对吧。”
胧月暻撅了噘嘴,柳学冬顺势说道:“不要拉倒,我留着自己吃。”
胧月暻赶紧把苹果从柳学冬手里抢过来:“谁说我不要了——”然后又小声嘟囔:“总比没有的好……”
刚才的小插曲没有影响胧月暻的心情,她反而好像更开心了。她拽着虞红豆,虞红豆又拽着柳学冬,三个人一起一家家挨着逛起小摊。
这一逛就逛到了晚上。
夜幕降临,校园里彩灯亮起,各色的灯光下,反而显得比白天还要漂亮。
与此同时,一辆面包车从校门口驶入,保安走上前查看,发现里面坐着几名身穿维修工制服的人。
司机递出来一张纸:“送道具的。”
保安接过纸一看,发现上面印着教务处的印章,于是便不再多疑,挥手放行。
小湖边的长椅上,柳学冬和虞红豆并肩坐在一起休息,胧月暻又跑去前面的小摊凑热闹了。
胧月暻依然精力旺盛,但虞红豆却已经有些疲惫了——他们今天连晚饭都没吃,光是这一下午吃的各种小吃都够垫饱肚子了。
小湖里有人划船,装扮成驯鹿模样的脚踏船在湖心漂荡着,船头挂着彩灯,把湖面映得流光溢彩。
这时,胧月暻小跑回来,来到二人面前,她从身后拿出两顶会发光的鹿角发箍,和一捧圣诞老人的白胡子以及帽子。
她给自己戴上发箍,又给虞红豆也戴上,然后再和虞红豆联手把白胡子和圣诞帽给柳学冬戴上,把他装扮成了圣诞老人。
一番打闹结束,柳学冬看了看表,然后又转身看向身后,这边的小湖恰好正对着那栋十层教学楼。
于是柳学冬起身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上个厕所。”
打完招呼后,柳学冬起身离开,快步朝医务科走去。
来到医务科,柳学冬从办公桌下拖出那两个大纸箱,抱在怀里又赶紧朝教学楼赶。
这个时候教学楼里一个人都没有,整栋楼都静悄悄的。
柳学冬走进电梯,他抬起一只脚用膝盖顶住箱子,然后按下了十层。
电梯上行,显示屏上的数字却停在了六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
门外站着三个男人,全都身穿维修工制服,脸上带着口罩。引人注目的是,其中两个人一前一后抬着一个被胶带捆住手脚的男生——他似乎已经昏迷了,但从衣着面相上看,应该是个学生。
三人惊恐地望着电梯里的“圣诞老人”,抱着箱子的柳学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
最终还是柳学冬打破了平静,他朝那三人点了点头:“我往上,你们等下一趟吧。”
电梯门关闭,电梯继续上行。
六楼楼道里,三名“维修工”面面相觑,他们互相对视两眼后,其中一人对为首那人说道:“哥,那圣诞老头……怎么办?”
为首那人眼中闪过一道狠厉:“娘的,能怎么办?你跟上去看看,悄悄盯着他,要是发现他报警——”
刚刚说话那人急道:“就弄死他?”
“我弄死你啊!”为首那人大骂,“我们只是求财,弄出人命你去扛锅啊?!要是他报警,就把他打晕!”
一直没说话的老二点了点头,把昏迷的男生交给了老大抬着,然后顺着楼梯追了上去。
第082章 平安夜(三)
姚树林是个无业游民,因为常年风吹日晒导致皮肤黝黑,所以道上的人喜欢叫他黑皮哥。黑皮哥自诩是个狠人,因为他曾经在缅掸国混过几年,每天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在缅掸国他跟了一名老大,老大手底下兄弟虽然不多,但都是敢打敢拼的好手,硬是凭着一腔血性在码头那一片打下了自己的地盘。
平日里,他们只是打渔跑船的泥腿子,但其实他们真正的收入来源是见不得光的生意,比如勒索、偷渡、人口贩卖——懂行的喜欢叫他们蛇头,而那些通过他们的船运出去的“货物”,被称作人蛇。
虽然这生意早出晚归,还要随时绷紧神经,做起来是累了点,但架不住挣的钱多,所以黑皮哥从不后悔自己当年决定出国这个选择。
可就在一年前,他们的老大某一天突然说有一趟大生意要出海,雇主还特意要求他不能声张,只允许他一个人去。当时兄弟们也没觉得担心,毕竟老大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向来是他们中最有脑子也是最有经验的,况且对方也只有一个人,老大还带着枪,怎么看都不会出岔子。
但偏偏就是出岔子了,老大这一出海就再也没回来。
群龙无首,他们这些年打下来的“江山”很快被别的帮派吞并,兄弟们要么跑路,要么就投奔了别的帮派,好好的一大家子就这么散了。
黑皮哥早年是老大的左膀右臂,得罪了不少人,他害怕被仇家报复,于是只好带着自己的亲弟弟含泪回国。
黑皮哥的亲弟弟名叫姚树根,当年跟着他一起出国,又一起跟着老大混。虽然姚树根不怎么爱说话,但火并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所以黑皮哥很信任他,任何事交给他做都很放心。
黑皮哥带着弟弟回了农村老家,一边避风头,一边想着要搞点事出来,好让自己“东山再起”。
这一年来,凭借着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倒也拉了两名小弟入伙,一个叫癞子,一个叫骡子。但他们的整体素质显然是比不上当年在缅掸国那些人,这让黑皮哥很是苦恼——同时一年下来,因为大手大脚再加上要养一帮人,自己的积蓄也花的差不多了,所以黑皮哥急需找“生意”做。
说来也巧,就在三天前,生意自己送上门了。
可谓是瞌睡来了送枕头。那天,癞子告诉他,说是有个人通过介绍想要找他们帮忙,一起合作搞笔大钱。据说那人还是个大学老师,他有个亲戚和癞子是同乡,这才认识上的。
黑皮哥问清楚后,觉得这件事可以搞,于是把大学老师约出来见了一面。
通过见面,黑皮哥了解到,这大学老师名叫秦庚,在一所“贵族式”大学当老师——虽然黑皮哥也搞不清楚这个贵族式学校究竟是个什么名堂,但他只知道一件事就够了:这里的学生家里都非常有钱。
但是黑皮哥看秦老师的面貌衣着却不像是缺钱的主,于是黑皮哥就问了一嘴:“你也不像个穷鬼,为啥这么急着搞钱?家里出事了?”
却不料秦老师义愤填膺地说道:“不够!每个月领的那点工资算得了什么?我要花不完的钱!只有变成有钱人才能为所欲为!”
黑皮哥肃然起敬,觉得秦老师是个有大理想的人。
于是,二人迅速敲定了行动计划。
其实秦老师早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这次的目标是一个名叫丁俊楚的男学生,他是学校话剧社的采购员。早在几天前,丁俊楚就向教务处提交了这次圣诞节话剧社要用到的道具采购清单,正好被同在教务处任职的秦老师看见了。
正常情况下,卖道具的厂家会把东西送货上门,但如果想进学校,就必须要有教务处开出的临时通行证。于是秦老师利用职务之便,将临时通行证拿给了黑皮哥一行人,再让黑皮哥他们开车直接去找厂家取货,他们用有教务处签章的证明谎称自己是学校职工,表示这次不需要厂家送货上门,然后直接拉走道具。
领到道具后,黑皮哥一行人再赶往学校,假扮成送道具的工人混进学校,然后通过电话联系丁俊楚来教学楼签字确认领取道具,最后趁此机会将丁俊楚绑架。此时如果只有丁俊楚一个人来就只绑一个,如果有同学和他结伴前来,就一起绑了——反正这学校里的学生家里都有钱,绑一个不亏,绑两个是赚。
见秦老师计划得这么周密,黑皮哥更加确信他是个想搞大钱的人,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决定事成之后五五分账。
只是令黑皮哥有些想不通的是——秦老师明明说了,今晚这时候教学楼不会有人,可电梯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圣诞老人又是怎么回事?而且他明明看见自己绑人了,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这反应也太不正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黑皮哥决定派自己最信任的弟弟姚树根跟上去看看,如果刚才那人真的是因为楼道昏暗没看清,就不管他;但只要发现他想要报警,就直接撂倒再说。
出了刚刚那档子事,黑皮哥担心再出变故,索性直接连电梯都不坐了,领着那脑袋不太灵光的骡子直接走楼梯下来。二人累得气喘吁吁,姚树林却不敢歇息,他们将昏迷的丁俊楚扔进后备箱,然后吩咐开车的癞子先离开学校再说——至于老二姚树根,他自己知道想办法回来。
另一头,姚树根一路狂奔到十楼,楼道里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正当他疑惑时,突然听到天台传来声音,于是他放轻脚步,顺着楼梯往天台走去。
在走到天台门口时,他脚下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把打开的U型锁。
姚树根想了想,把锁捡起来拿在手里。
天台门大开着,姚树根小心翼翼探出半张脸——看见那个“圣诞老人”蹲在天台边缘,正背对着这边捣鼓着那两个大纸箱。
姚树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圣诞老人似乎没有拿电话报警。
他现在反而有些犹豫了,是上去打晕圣诞老人然后溜走,还是不管他直接撤?
打晕他可能会弄巧成拙,反而打草惊蛇;但要是不管他,万一他一会儿反应过来真的报警了怎么办?
就在姚树根纠结时,他突然看到圣诞老人站了起来,他撩了撩白胡子,伸手在裤兜里摸索半天,再伸出来时,手里已经拿着一个东西——
是一部电话。
姚树根瞳孔一缩,知道不能再等了。
于是,他悄无声息地从墙后走了出来,缓缓向背对着他的圣诞老人走去。
第083章 平安夜(四)
向马克思保证,柳学冬是真不打算管他们那帮人到底想干什么好事。
前提是他们别来干扰自己。
柳学冬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先知先觉地往左边迈了一步。
破风声响起,钢制锁头几乎是擦着头发掠过。
柳学冬转身抽臂横扫,脚尖抬起一勾——姚树根被抽中胸口,小腿再被一绊,顿时把握不住重心,仰天摔倒。
不等姚树根翻身爬起,柳学冬又是一脚踢在他小腹上,姚树根吃痛,捂着肚子蜷缩成了一只大虾米。
柳学冬蹲下来,把电话屏幕杵在姚树根脸上,深恶痛疾地说道:“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我给自己老婆打个电话都能惹到你?”
姚树根定睛一看,那电话屏幕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两个字:红豆。
姚树根沉默了,他不知道这时候说句“误会”会不会有些不合时宜。
“我让你说话呢!”柳学冬一巴掌抽在姚树根脸上。
“啪”的一声,姚树根被抽得有些懵——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知道耳光也能打人这么疼。
“你倒是说啊——我给自己老婆打电话碍着你没?”
眼看柳学冬又把手抬起来了,姚树根赶紧摇头:“没有!没有碍着!”
“那我能不能打电话?”柳学冬又问。
姚树根使劲点头:“能!能打!”
“这还差不多。”柳学冬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准备拨通电话时,他又追问了一句,“对了,我老婆是警察,你不介意吧?”
“不介——”下意识的,姚树根刚要回答,却突然反应过来——只见他抄起U型锁就朝柳学冬挥来。
手臂僵在半空中。
姚树根仿佛感觉是有一把钢钳箍在了自己手腕上,令他拿着U型锁的手动弹不得。
柳学冬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抓在姚树根手腕上。
“我就知道。”柳学冬叹了口气。
“你果然还是介意。”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突然加重,痛感袭来,姚树根差点以为自己的腕骨要裂开了,他下意识想要痛呼,一只拳头却先一步命中了他的下颚,将他的惨叫声堵回去的同时,还顺带打晕了他。
“真特么麻烦。”柳学冬自言自语一句,然后给虞红豆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虞红豆的声音传来:“喂,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天台边,柳学冬望向远处小湖的方向,然后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再把打火机凑到脚边烟花的引线上。
引线窜出火星,快速缩短,最终没入烟花内部。
“红豆,往后看。”柳学冬轻声笑着。
虞红豆蓦然转身,电话里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与声音一起到来的是,远处楼顶上一团火星冲天而起,在升到最高处时炸成了漫天的五彩斑斓。
虞红豆一时有些失神:“这是……”
“圣诞礼物。”电话里响起柳学冬的声音,“你说你喜欢五颜六色,我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了,想了很久,还是觉得烟花最合适。所以……”
“……圣诞快乐,红豆。”
电话开着免提,旁边的胧月暻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抬头望着远处的烟花,最后收回目光看向了虞红豆,居然反常地没有吵着闹着说“我也要”,只是眼神却有些复杂。
烟花一枚接一枚升空,周围的人们欢呼跳跃,反而显得平静的胧月暻有些落寞。
“柳先生……”话到嘴边,虞红豆却不知该说什么,她捂着嘴,眼睛里水汪汪的。
“感动么。”柳学冬的声音里带上了调戏意味,“感动就叫声老公来听听吧。”
噗嗤一声,虞红豆破涕为笑,她红着脸看了看四周,然后把话筒凑到嘴边:“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