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讲故事的Lazy
葛文栋附和点头:“我认同你这个说法,可王利川上飞机时还一切正常,在中途便一睡不醒了,这期间他身边只有胡满一个人。”
“不一定是在飞机上出的问题。”柳学冬摩挲着下颌的胡茬,“如果只是延时生效,有太多手段可以做到了。”
“比如下毒?”葛文栋直接道出柳学冬心中所想,却摇着头否定,“总部有着全大夏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他们已经检查过了,王利川身上没有外伤,体内没有任何毒素,也没有其他未知成分,单纯是因为某种不明原因导致的身体机能衰竭。”
柳学冬略作思忖:“你刚刚提到了类似植物人和脑死亡的概念,能详细说说吗?”
葛文栋苦笑道:“我不是专家,说不出来太详细的,但医生那边已经否认了这两种情况,既不是植物人,也不是脑死亡。在仪器检测中,医生的推测是,目前小川对声音和触感还有反应,因为只有这两种情况他的脑波还呈现出异常波动。”
柳学冬低声喃喃:“没有外伤,也不是毒,就像是睡着了但怎么也醒不过来了,这不是……”
葛文栋沉声接话:“鬼压床。”
柳学冬一愣。
葛文栋压低声音:“你是想说这个吧,我也想到了,但我知道有些封建迷信了,不过也有医生提出了类似的猜想,甚至还有说找个道士来喊魂的,我也不知道这法子到底靠不靠谱……”
“呃,你想多了。”
柳学冬抬手打断。
“我是想说,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催眠的情况?”
这次轮到葛文栋愣住了:“你是说找个心理医生跟他聊聊?问题是小川现在也没法说话啊。”
柳学冬哭笑不得,赶紧摆手:“不是这个意思。”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早在天赋潮汐到来之前,觉醒者还没有公之于众的时候,许多相关领域的专家就已经触及到了天赋方面的研究——这你应该清楚吧?”
葛文栋点头:“我知道,九处有不少专家都是这样挖掘出来的。”
柳学冬轻轻颔首:“在研究的过程中,有人提出了这样一个概念,天赋的出现和心理,或者说精神层面有着必要关联,这个概念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核心思想,那就是心理层面的剧变会对生理层面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
“最直观的例子就是有许多心理疾病患者在后来都罹患了各种生理疾病。”
“后来随着觉醒者公之于众,相关研究得到进一步的拓展,于是这个概念引申出了另一个观点……”
“天赋的出现和心理层面有关联,那么天赋在使用过程中是否也和心理层面有关联?以及天赋产生的效果是否也和心理层面息息相关?”
“甚至天赋从出现到产生作用,这一整个过程,是否都是心理层面引发生理层面变化的具象表现?”
葛文栋听得是一愣一愣的,他努力理解消化了半晌,最后憋出一句话:“……你直接打总结吧。”
柳学冬打了个响指:“简单来说就是,王利川现在的情况,既不是外伤也不是毒,那我觉得他是被某种天赋给阴了。”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简单了不少。”
柳学冬抚摸着指节:“把这个觉醒者找出来,弄死他,天赋效果就消失了。”
第704章 暴雨圆舞曲:观心
葛文栋不禁苦笑:“要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问题是怎么找?去哪儿找?这个人长什么样?甚至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我们都无法确定——除非王利川亲口告诉我们。”
他这番无奈的言辞却不经意点拨到了老柳。
柳学冬神情微微恍惚了一刹,随即眼中有光芒闪过。
“或许我可以试试。”
“走这边。”
京城总部,葛文栋主动走在前面开道,他拿着通行卡刷开一道又一道闸门,很快将柳学冬带到了监护室门外。
“就是这了。”葛文栋指了指门内。
柳学冬没有多言,象征性敲了敲门后,便直接推门进去。
王利川安安静静平躺在病床上,呼吸很平稳,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但他的身上插满了各种侦测体征的线路,病床前围满了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或交头接耳讨论,或翻开各种报告,房间里的气氛格外凝重。
见柳学冬推门进来,不少人朝这边投来视线,但都没表现出太多诧异——毕竟这里是九处总部,能来到这里的不可能是可疑人员,顶多柳学冬的装束令他们感到些许疑惑。
守在门口的护士走到柳学冬面前,她先打量了一下柳学冬,目光在他肩头露出来的绷带上停留了片刻:“你是……?”
柳学冬的视线越过护士,落到王利川身上:“给我讲讲他现在的情况。”
护士正不知如何作答,葛文栋从后面钻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朝坐在墙边的林建中打了个招呼:“老林。”
林建中本一直盯着柳学冬这个贸然闯入的陌生人,此时看到葛文栋,顿时恍然起身:“你就是渡……柳学冬?”
柳学冬朝他点了下头,径直推开护士朝病床边走去。
葛文栋赶紧招呼:“事不宜迟,孙医生,快给这位讲讲,小川现在怎么样了。”
这位姓孙的小老头是这群医生里最德高望重的了,听葛文栋这般说,干脆利落地给柳学冬让开一个位置,使他能站到病床边。
孙医生开口道:“和之前变化不大,但病情依然在持续恶化——如果他这种情况真的算是一种‘病’的话。”
“他的各方面身体机能始终处于一种匀速下降的状态,下降的速度并不快,但我们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遏制,如果它一直保持这个速度,我们专家团进行了演算,结果是大约会在一百二十至一百三十个小时内彻底死亡。”
柳学冬神色微动:“五天?这么久?”
孙医生表情僵住——大家都生怕时间不够,怎么还有嫌时间长的?
柳学冬看了眼他,又回头对葛文栋说道:“如果凶手的目标单纯只是针对王利川,就没必要让他多活这五天。”
葛文栋心中有数,略一思索顿时想通:“说明凶手有别的目的?小川只是凶手要挟的筹码?这么说凶手应该会主动联系我们才对。”
孙医生立马抓住了重点:“你们已经确定凶手的存在了?”
他用力一拍手:“我就知道!这种体征全面性匀速下降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是自然存在的!”
“不过凶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孙医生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葛文栋却比他急多了:“这只是推测,万一没有人联系我们怎么办。”
柳学冬暗自嘀咕:“反正我也不想等。”
说罢,他伸手抓住王利川的手腕,对孙医生问道:“他现在对声音和触感还有反应吗?”
孙医生凝重道:“一开始是有的,但现在情况很不乐观,他现在已经无法对触感产生反应了,就连声音也必须凑到耳边才能听见。”
“嗅觉和视觉呢?”柳学冬又问。
孙医生摇头:“完全没有,瞳孔也不会产生光感条件反射。”
柳学冬皱了皱眉:“……将精神与肉体的联系进行剥离?催眠可做不到这种程度。”
孙医生忽然接过话茬:“我也考虑过这种情况,但你看他现在的情况,应该正处于精神与身体分割的过程中,他的触觉和听觉正在消失就可以佐证这一点,但问题在于……此时此刻并没有外界因素对他进行影响,这个进程完全就是他的身体在自主进行,难道这种情况是他自己导致的吗?”
柳学冬目露思索神色:“看不到,并不代表没有。”
只见柳学冬俯下身,凑到王利川耳边,开口道:“王利川,是我。”
绝望就像一滩死水,将他往下拽去,慢慢淹没,直到彻底窒息。
如果说一开始王利川还能“看”见黑暗,但随着时间推移,黑暗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虚无。
再然后是触觉,之前那微弱到几乎虚无缥缈的触感也渐渐离他远去,仿佛身体在时间长河中湮灭,似乎只剩下思想还在徘徊。
最后剩下的听觉变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但令他更感绝望的是,随着时间推移,就连声音都在渐渐远去——他能听见的来自外界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在没有边际的虚无中,王利川发出一声声呐喊,呐喊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咆哮,可根本没有人听见——就连他自己也听不见。
绝望蔓延,王利川依稀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虚无背后盯着自己,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剥丝抽茧般地将他的灵魂从身体中抽离。
“早知道就不该离开中海……”
王利川在脑海里自言自语着只有自己知道的话。
然后又破口大骂:“柳学冬!我信了你的邪!”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王利川,是我。”
王利川一愣,下意识大声回应:“老柳!我他媽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但下一刻他却绝望地意识到根本没人能听见他的话。
但柳学冬的声音很快又传来:“那本你不敢给林双溪看见的通讯录放哪了?”
王利川一愣,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床底的保险柜。
柳学冬的声音响起:“很好,我看见了。”
第705章 暴雨圆舞曲:线索
柳学冬的出现冲淡了王利川心中的恐惧——也可能是因为那个令他感到尴尬的问题。
只听柳学冬继续说着:“很好,现在我能确定你听得见我说话,这下就简单多了。”
柳学冬的行为落在病房内众人眼中显得有些奇怪,众人只看见他对着王利川耳边自言自语,却不明白意义在哪。
孙医生忍不住想发问,葛文栋拦住了他,正色道:“他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刺激小川,比如聊些病人在意的事之类的……对了,他是心理医生。”
孙医生一脸愕然:“这种情况恐怕不是心理医生的业务范畴吧。”
身后的交头接耳柳学冬没有理会,他依旧对着王利川说话。
“仔细听我说,把大脑放空。”
“我问什么,你就努力回忆。”
“你是否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对于这个问题,显然王利川也没有答案,握着他手腕的柳学冬没有“看”见任何画面。
柳学冬微微皱眉,又问:“你从出门到上飞机这一路上,是否有注意到可疑的人或事?”
无边无际的虚无中,王利川的思维疯狂运转,努力回忆着。
忽然,他灵光一闪。
柳学冬的脑海中浮现出属于王利川的记忆片段——这是王利川的第一时间,胡满站在旁边,指向不远处路边的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的副驾驶里坐着一位乘客,可惜这个角度看不清正脸,只依稀瞧见鸭舌帽下的下颌。
柳学冬快速思考起来。
『胡满的性格很警觉,在这种情况下他特意指出来,说明他怀疑自己被跟踪了。』
想通这点,柳学冬立刻抬起头对葛文栋说:“带胡满来见我。”
说完,他又重新俯下身去,在王利川耳边快速说道:“继续,还有别的吗,最好是直接和你接触过的人,以及发生在你身上的事。”
柳学冬这番话顿时点醒了王利川,他立刻想起了关键所在。
又一段记忆画面在柳学冬脑海中浮现。
依旧是王利川的第一视角,他坐在座位里,面前的桌子上一杯咖啡翻倒,咖啡淌满桌面,一名男子正一边用纸巾擦拭桌子,一边用带着歉意的笑脸朝王利川看来。
仅凭那熟悉的下颚线,柳学冬一眼就认了出来——就是刚刚车里的人。
柳学冬不觉得这只是一次偶然相遇。
因为他的衣服和帽子已经不是之前那套。
这种警惕的小习惯通常只出现在正在执行任务的特工身上。
“知道了。”柳学冬沉声开口,“我会找到他的。”
再次抬起头来,柳学冬喊道:“给我纸笔。”
很快,纸笔和胡满被一起送到了病房里。
胡老板本以为自己这次是要被押到枪毙场了,走路时两腿都打着哆嗦,但等推开门看见老柳时,他的腰杆下意识又直了起来。
柳学冬只瞥了他一眼,招招手示意胡满上前,然后拿起纸笔开始快速勾勒线条。
他不再抬头,注意力大都集中在纸面上,状似随口的发问:“你们去机场的路上是不是被跟踪了。”
胡满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这茬,赶紧回道:“是有这事!”
旁边负责押他过来的审讯干员气急:“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胡满搓着手,有些尴尬:“当时我怀疑是九处的人,但王政委说要真是九处早就直接动手抓人了,不可能给我们来机场的机会,我一想觉得在理,所以就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王政委是谁?”审讯干员小声发问,将探询的目光投向身边其他人,可惜没人理他。
柳学冬点点头,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