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讲故事的Lazy
“问撒旦去吧!”
神父忽然发难,他无视了自己被制住了关节,一头撞在柳学冬胸口上。
“咔嚓”一声,神父手腕脱臼的同时也将柳学冬顶得往后踉跄几步,撞开忏悔室的门退了出去。
柳学冬揉了揉胸前,这些福光社的狂信徒从小就接受高强度训练,单论肉体强度的话比寻常特工都还要厉害不少。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点是特工们远远赶不上的——那就是不怕死。
“该死的——异端!”
伴随着一声怒吼,垂着一只手臂的神父冲了出来,整个人宛如发疯的野兽,不管不顾地撞向柳学冬。
柳学冬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自语:“我就知道。”
眨眼间神父已经冲到面前,柳学冬略微侧身,同时出拳如炮。
这一拳正中小腹,神父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腰身弯折,双脚腾空,双眼情不自禁地上翻。
身躯尚在半空时,柳学冬已经收拳,他张开五指,掌沿顶在神父下颚往上一托——
“咔哒——”
一声清脆响声回荡在祷告大厅内,神父如一只沉重的麻袋摔进了尘埃里,脖子呈一个扭曲的弧度往后翻折,已经断气了。
盯着地上的尸体看了两眼,柳学冬颇感无奈。
有信仰加持,福光社的狂信徒不怕拷问,更不怕死,就算是老柳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撬开神父的嘴。
虽然在看到神父时柳学冬对这种结局就已经有预料了,但今晚没能找到圣索斐林,柳学冬依旧有些失望。
第566章 明信片
黎明前,夜晚最黑的时候。
黑暗中,一群人隐没在夜色里,沿着山路前行。
安静得就好像出门觅食的蚂蚁。
“还有多远?”
人群中有人开口,声音很年轻。
旁边另一个声音回答他:“圣父,再走十几分钟就到村子了。”
相比之下,这个声音显得格外刺耳,也极具辨识度,要是柳学冬在这儿,一定立马就能认出来,是库博佐亚在说话。
而被他称作圣父的,就是还差两个月才满十八岁的圣索斐林。
跟在他们周围的大概有将近二十个人,都穿着统一的神父黑袍——倒不是圣索斐林不想带更多,而是目前他的天赋所能影响到的信徒也就这么多了,不过这些人都是福光社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更主要的是信仰坚定,圣索斐林觉得已经够了。
一路走来沉默了太久,此时已经快要回到据点,圣索斐林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老实说,在决定动手前的那一刻,我其实还有些犹豫,毕竟下手的对象是九处,但没想到会结束地这么轻松——这多亏了你,库博佐亚。”
“赞美我主。”库博佐亚低声颂念,“您不必担心,有白头鹰和协会作为后盾,九处不是威胁。”
圣索斐林只是笑了笑,反问道:“如果九处真的不是威胁,那为什么白头鹰和清道夫协会还要寻求福光社的帮助?”
库博佐亚面色严肃,诚恳道:“因为世界需要我主的光辉,是主指引了他们的到来——愿我主的光辉照耀每一个人,阿门。”
圣索斐林默默盯着库博佐亚,却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后,他低声开口:“库博佐亚。”
库博佐亚微微偏头:“我在,圣父。”
圣索斐林沉吟片刻:“你其实清楚,你和我们不一样。”
库博佐亚停顿了一下:“我不懂,圣父。”
圣索斐林缓缓摇头:“我们之所以信奉主,是因为主值得我们信仰;而你不一样,你是因为需要信仰,所以才选择了信奉我主。”
库博佐亚沙哑笑道:“我的信仰比任何人都要虔诚,圣父,我们都是主的羔羊,对主来说没有区别,祂会一视同仁的。”
圣索斐林收回了目光,轻轻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库博佐亚难听的笑声让他感到了些许不适,于是适时的中止了这个话题。
他在黑暗中偷偷朝库博佐亚瞥了一眼。
库博佐亚同样穿着黑色衣服,但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他脸上蒙着一张黑布,只露出了双眼和半边鼻梁。
要是在平时,这对他这位教皇显得不尊敬,但对于见过库博佐亚容貌的圣索斐林来说,或许取下面罩才是真的有些不礼貌了。
圣索斐林现在还对头次和库博佐亚见面那天记忆犹新——自从成为教皇后,圣索斐林自认为也算见多识广了,但第一次亲眼看见库博佐亚那张脸后,还是差点没给他吓出童年阴影来。
皮肤上的灼伤痕迹从脖子往上蔓延,一直延伸到脸颊两侧,那既恶心又恐怖的红褐色痕迹就像是某种病毒在他脸上攻城略地,剩下还算完好的皮肤边缘呈不规则的线条,乍一看仿佛是贴了一张不完整的脸皮在上面。
“你之前用来放倒九处那帮人的是什么毒?”
圣索斐林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
库博佐亚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犀牛皮袋:“一种我自己配制的毒气,主要成分是金色箭毒蛙的毒素提取物。”
“我知道箭毒蛙,”圣索斐林低声附和,“听说是一种很危险的动物。”
库博佐亚平静回道:“金色箭毒蛙的毒性是普通箭毒蛙的二十倍,并且生效极快。”
圣索斐林若有所思地点头:“难怪他们连信号都来不及发出就倒下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朝库博佐亚伸手:“给我一份解药,毒这种东西实在太危险了,我担心被误伤。”
库博佐亚看他一眼:“没有。”
圣索斐林惊讶道:“你每天都在和毒打交道,怎么可能连解药都没有?”
库博佐亚冷冷一笑:“我从来没有这个习惯,避免哪天被人杀掉后,能从我身上找到解药解毒。”
“而且我一直认为,有解药的毒仅仅只是工具,而没有解药的,才是武器。”
圣索斐林咽了口唾沫,他不再说话,只是不经意地和库博佐亚拉开了一些距离——说到底,抛开新任教皇这个身份,他其实也只是个大男孩,虽然看上去已经有了属于居高位者的气质,但在面对难以理解的人和事时,依然会不可避免地产生畏惧心理。
村落的轮廓渐渐浮现在众人眼前。
一群人悄无声息地进了村庄,向着村中的教堂走去。
库博佐亚轻描淡写地继续刚才的话题:“一整支小队失联,九处肯定会察觉。那支小队出现的位置显然就是为了提防福光社,我们要联系白头鹰,让他们动作快些,不能给九处留太多调查时间。”
圣索斐林抬头看向东方已经泛起的鱼肚白:“等天亮吧。”
谈话间,众人已经来到教堂门口。
圣索斐林正要上前推门,却被库博佐亚抬手拦住。
他转头不解地看向库博佐亚,发现库博佐亚紧盯着教堂大门。
顺着目光看去,圣索斐林也发现了——教堂正门并未关严,留着一条门缝,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在地上映出一道狭长的光斑。
库博佐亚朝圣索斐林看去:“看上去你留下的那位信徒还没睡,又或者已经睡不醒了。”
圣索斐林眉头紧皱,他微微抬手,身后两位身着黑袍的信徒默默走上前,一左一右站定,再对视一眼后,一把将门推开。
圣索斐林站在门口,他和祷告厅最前方的十字架摇摇对望,中间隔着长长的走道。
而在十字架下方,那位神父的尸体仰天躺倒,就好像躺在地上和十字架上的耶稣对望。
圣索斐林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半是因为愤怒,另一半则是恐惧——他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
库博佐亚小心地打量了一圈祷告厅,然后缓缓走进,一直走到神父的尸体旁停了下来。
他蹲下去,从尸体的胸前捡起一张明信片。
明信片正面是阿尔卑斯山的风景照,这种东西平平无奇,随便在瑞仕境内找个报亭就能买到一整版。
库博佐亚将明信片翻了个面,终于看见了手写的字体。
上面用英文写着。
【瞧,哪怕是在耶稣的眼皮子底下,他也救不了他的信徒。】
第567章 崔右升
“异端——”
库博佐亚怒斥着将明信片撕成碎片,然后一把掷在地上:“该死的异端!”
神情凝重的圣索斐林此时也走了过来,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纸屑,对于上面写了什么他此时来不及关心,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是九处干的吗?”
“不是。”库博佐亚转过头去,慢慢敛去眼中的戾色,深吸一口气后说道,“还记得那个让我给您带话的异端吗?是他干的。”
圣索斐林依然有些不放心:“你确定他不是九处的?”
库博佐亚摇头:“这不是九处的风格。”
“虽然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我相信,只要我们继续下去,他迟早会主动来到我的面前。”
圣索斐林的表情有些沉郁:“这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我讨厌计划之外的变化。”
“哪怕你能确保这个人不是来自九处,但这也并不能让我感到安心。”
圣索斐林拍拍衣服,转身朝外走:“不管他是谁,这里已经暴露了,我们需要转移。守在山下的人没有发来警告,那里应该还安全。”
快走到门边时,圣索斐林没有听见身后响起脚步,他站住回头看去,发现库博佐亚还站在原地,默默望着地上的尸体。
“他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库博佐亚轻声道。
圣索斐林不经意地皱了下眉,但很快就把那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隐匿了下去,他站在走道中间,向着十字架叉手鞠躬:“愿主引领他的灵魂得到安息和救赎。”
保持鞠躬数秒后,圣索斐林重新站直,淡淡道:“走吧,在路上你可以顺便给我讲讲九处的风格究竟是什么样的。”
“这不是福光社的风格。”
虞红豆挤在房车的窄凳上,皱着眉说道。
由于他们从楚格市出发得比较晚,等抵达英特拉肯时天已经黑了。
根据一队提供的地址,他们来到了英特拉肯的特拉瑞尔湖,并在湖边的这辆房车上见到了一队成员。
尹渔仕作为尖刀二组的副组长,在这次行动中却只是二队负责人,原因就在于,一队负责人是崔右升——尖刀一组副组长。
崔右升是一位戴着漆黑墨镜的中年男人,他已经四十岁了,哪怕现在是在晚上的车里,他也依然没有取下墨镜,并不是他对墨镜有什么执念,而是因为这和他的天赋有关。
总部的人对这位崔右升向来是很尊敬的,这份尊敬并不是因为他是尖刀一组的副组长。
在江傲南没有成为一组组长之前,组长其实一直都是崔右升,他凭借着顶尖的作战素养和强大的天赋,一直守卫在高层领导身边,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频繁使用天赋,代价已经增长到足以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后,他终于决定从组长的位置上退下来,转由江傲南接任。
而把崔右升派到任务中来,也足以证明九处对这次行动有多么重视。
“崔组长,你的代价是什么?”
在第一次见面时,虞红豆就曾问过这个问题。
崔右升只是笑了笑,轻描淡写地答道:“色彩识别障碍。”
“色盲?还是色弱?”虞红豆想了想。
“都不是。”崔右升笑着摇头,“你可以想象一下,现在的你在我眼里,是五颜六色杂乱无章的,你的右手是蓝色的,左手是绿色的,你脸上涂着红色橙色紫色……还有头发,嗯,快赶上彩虹了——你应该没染发吧?”
虞红豆不禁咂舌,她有些明白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色盲或者色弱,而是任何一种颜色落入崔右升的眼里,都会随机变换成其他颜色,并且,同一个东西,上一秒他看着还是绿色的,说不定下一秒就变成了粉红色。
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活在了一个炫目且疯狂的世界里。
崔右升却表现得很淡定:“我已经习惯了,哦不,其实也不是那么习惯——因为这些颜色看久了总是晃得我头晕。”
他敲了敲脸上的墨镜镜框:“好在它能帮我减轻一些这种……呃,症状。但大多数时候我还是喜欢直接闭上眼睛。”
虞红豆不解道:“闭上眼睛有用吗?严格来说,人闭上眼其实只是看到了自己的眼皮内侧。”
崔右升摊手笑道:“这就是我最不适应的地方了——我看自己是正常的,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正常人了似的。”
虞红豆等人在房车里和一队汇合,等他们一进来,本就不宽敞的房车顿时显得更加拥挤了,有人挤着坐在床上,有人靠墙站着,虞红豆坐着的与其说是窄凳,但其实就是从墙内展开的小桌板。
“这不是福光社的风格。”
虞红豆皱着眉:“就算假设成立,四队是遭遇了福光社,但以福光社的行事手段来看,他们大概率会把人给抓回梵帝冈,然后绑上火刑架当成异端审判——而不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就把人弄消失。”
“我认同虞红豆的说法。”崔右升微微颔首,“而且这个假设本身就站不住脚——福光社发现四队守在他们国境线旁边,然后把这视作了挑衅,所以一拥而上团灭了四队?”
“我不认为福光社有这个能力。”崔右升摇头轻笑,“就算他们倾巢而动,也不至于让四队连警告都来不及发出——况且麻雀小组不是还潜伏在罗马帝国境内吗,他们已经确认过了,福光社没有异动,依旧该做礼拜的做礼拜,该苦修的苦修。”
熊老黑咧着嘴嗤笑一声:“他们敢动吗?就连自家教皇都还瘫在床上,我们不去找他们的麻烦都已经谢天谢地了。”
熊老黑的话却让虞红豆迟疑了:“福光社会不会和白头鹰联手?如果这件事里有白头鹰帮忙,那么四队的情况就说得通了。”
这时,旁边一直没有插话的女王冠冕特工插话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别忘了,圣索斐林是被谁害得重伤?箱水母!而现在白头鹰和清道夫协会可是一头的,我可不相信福光社能如此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