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讲故事的Lazy
直到吃晚饭时,在饭桌上,虞红豆冷不丁也提起了这件事。
“趁这次人口普查,小暻把永久居留证办了吧。”
胧月暻一愣,抬起头来:“我记得好像挺复杂,而且我的条件也还没满足。”
虞红豆给她夹了一块排骨,淡淡说道:“没事,我可以帮忙,只要例行审查没问题了,就直接给你办。相对来说麻烦的反而是东瀛那边,有很多资料文件需要那边提供,可能还得你本人去弄。”
“我想着反正马上暑假了,你也有时间,跑一趟就跑一趟吧。”
胧月暻喜笑颜开,雀跃地点头:“这个简单,反正过两天我就要去东瀛,正好把事情一起解决了。”
虞红豆一怔:“你还有别的事?”
柳学冬也愣了:“你也在交流团里?”
虞红豆又看向老柳:“什么交流团?”
胧月暻理所当然道:“不然呢,我可是日语老师好吧,和学生们熟,又恰好能当翻译。”
虞红豆还在等着柳学冬的回答,柳学冬心念一动,已经有了打算。
他轻轻一笑,对虞红豆说道:“学校组织了一个学术交流团,去东瀛那边的高校参加一系列活动,我也在名单里。”
虞红豆有些不解:“你也要去?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参与这些吗?”
柳学冬无奈地耸耸肩:“本来是不想去的,不过这次要去的学校里有当时我进修的名古屋大学,算是半个母校吧,许多教授都认识,所以枞光要求我务必参加。再说了,现在学校里就我一个心理医生,我还得负责学生们的情绪疏导工作。这话说到头就是——我不去谁去?”
然后他又诧异地看向胧月暻:“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也在名单里。”
胧月暻朝他扮了个鬼脸,正欲呛嘴,就被虞红豆打断。
虞红豆把事情了解清楚,摆了摆手:“其实这样也好,小暻正好回去办事,你也能照看一下。”
柳学冬回头看她:“那你不就一个人在家了?这次一去就是半个月,你要是不想我去我就给拒了。”
胧月暻眯着眼睛扫视二人,不知在想什么。
虞红豆却还是摆手:“不用,我过两天也要去一趟京城,是我们内部的事。”
柳学冬点头不多问,但心里却暗自猜测——多半还是和审查有关的事情。
想到这儿,他装作随口说道:“也行,户口本我记得你收着的,那到时候人口普查让登记的时候你就看着办吧。”
虞红豆不疑有它,点头应下:“好。”
次日,虞红豆自己开车上班。
胧月暻难得地没开自己那辆甲壳虫,而是坐上柳学冬的副驾和他一起去学校。
行驶上路后,胧月暻开门见山问起。
她语气严肃:“是出什么大事了吗,你打算借着交流团的名义跑路?”
柳学冬看着前面,随口答道:“差不多吧。”
胧月暻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凝重道:“那你必须把我带上,不管去哪儿,不准你一个人消失。”
柳学冬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还没到那一步,安心。”
胧月暻急道:“那到底怎么回事?我可不信你对红豆那套说辞,你有个屁的东瀛母校呀,要不是跑路你怎么可能突然参加什么学术交流团?”
手指敲打着方向盘,柳学冬沉吟片刻:“说跑路其实也算,但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那种,准确来说是避避风头。”
“九处近期要借着人口普查的名气展开一次严审,我来大夏这两年做的事不怕查,但在更久远的时间上,柳学冬这个人是有迹可循的,我怕有人找上门来问一些我都不知道的事,所以打算直接溜。”
“只要我本人不在,这次人口普查关于我们家的事全交给红豆去办,只要她那边查完没问题,我这边也就糊弄过去了。”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也必须去一趟东瀛。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九处过于较真,要是查到东瀛这边来了就不好玩了。”
胧月暻疑惑道:“九处在东瀛也有人?”
“境外小组呗。”柳学冬笑道,“东瀛的话,是朱鹮小组在活动。以前是我这个人对九处不重要,所以之前让胧月泉治做的那些布置就足够掩饰了,但就怕九处要把红豆的人际关系掘地三尺,以至于连东瀛这边都要往死里查。”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因为关于柳学冬这个身份唯一的破绽就在东瀛,他消失那两年缺失的生活轨迹太多,所以我必须把窟窿填上。”
“怎么填?”胧月暻问道。
“找你爸。”
两天后,柳学冬和胧月暻收拾好行李出发。
由于他们是先到学校,然后再和交流团一起乘坐学校安排的大巴车赶完机场,所以虞红豆没有来送。
这次的交流团里,学生和老师,还有杂七杂八的工作人员,加起来有五十多个人,学校安排了两辆大巴,学生们坐一辆,老师和工作人员坐一辆。
大巴很快抵达机场,在副校长许问渠的带队下,众人陆续上了飞机。
柳学冬和胧月暻被安排坐在了靠后的位置。
坐下后,柳学冬在给虞红豆发短信,胧月暻在旁边揉着胳膊。
“你怎么了?”柳学冬问了一嘴。
胧月暻皱着眉道:“最近在试着换更大磅的弓练习,还没适应过来。”
柳学冬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胧月暻低声问道:“你联系胧月家主了吗。”
她现在也不称呼胧月泉治为父亲,可以说不管是现实层面还是心理层面都断得很彻底。
“没有。”柳学冬同样小声回答,“不用通知他,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们就先跟着交流团,我自己会找机会单独去见他。”
就在这时,一颗脑袋突然从后座伸过来。
“柳医生,我给你发短信你为什么不回我?”
胧月暻一愣顿时就不乐意了,她拧着眉毛转过头去:“我说哪个小浪……”
声音戛然而止。
柳学冬转头看过去,顿时也愣住了。
是个男生,剃着小平头,体型甚至可以说有些瘦弱。
“你是……”柳学冬下意识喃喃问道。
小平头男生平静地和他对视:“问你想不想看刺激的那个。”
第478章 老面馆
胧月暻看向柳学冬,那眼神很复杂,有惊讶,有迟疑,还带着一丝哀怨。
柳学冬一把推开就快要凑到他面前的胧月暻,转头沉着脸对小平头说道:“同学,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小平头不接话,他冷静地掏出电话,手指连按一番操作后,调出一张照片给柳学冬展示。
“这就是我说的刺激的东西。”
照片上的画面是在枞光校门外,一个“圣诞老人”骑着摩托,正准备疾驰离去。
当时是晚上,画质也很糊,完全看不清“圣诞老人”的容貌。
但对于此情此景下的柳学冬来说,确实很刺激。
他把目光从照片上收回:“你想表达什么?”
老柳心里不慌,一是因为这张照片什么都看不出来,二是因为小平头既然选择在这时把照片拿出来,说明他肯定有别的目的。
柳学冬能意识到这点,小平头当然更加清楚。
他朝前方还在陆陆续续上人的登机口看了眼,然后把电话揣回兜里:“我想和你单独聊聊,今晚可以么?”
柳学冬点头:“好。”
“对了,我叫谢晚星。”
三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江户机场。
这次交流活动的举办地点就定在江户大学,参会的其他东瀛大学代表团也会陆续赶来。
作为东道主,江户大学派遣了专人接机,枞光这边乌泱泱一大波人刚从接机口出来,就看到接机的江户大学代表双手举着一块大纸板,那纸板上写着汉字——欢迎枞光大学交流团莅临。
许问渠打头走在最前面,见到人后主动迎上去,来到近前就伸出手。
接机的东瀛人是个个子不高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穿得西装革履。见许问渠快步走过来,他先是微微躬身颔首,用不算太标准的汉语说道:“欢迎你们。”
然后才站直了跟许问渠握了握手:“您就是许问渠校长?久仰大名,我叫川岛智男,负责本次对枞光交流团的接待工作。”
许问渠不太适应东瀛人这副对客人过于恭敬的态度,只好陪着笑点头:“那就麻烦川岛先生了,川岛先生的汉语说得真好。”
“嗨,您谬赞了。”川岛智男又一点头,他伸出一只手虚引,“负责接送你们的车已经在外面等候,请跟我来。”
之前就通过气,江户大学这边知道枞光的人数,所以也安排了两辆大巴车,众人坐着车赶往酒店。
交流会要明天才开始,不少学校的代表团甚至都还没到。
所以川岛智男把枞光众人送到酒店,在安顿好所有人后,他拿出一沓临时证件交给许问渠,并叮嘱他发到每个人手上。
“有了这个证件,在交流期间,你们就可以随意出入学校了。”
一番交代后,川岛智男弯腰告辞。
另一头,柳学冬正在房间里整理行李,身后的门开着,胧月暻不知什么时候猫着腰溜了进来。
她拍了拍柳学冬的肩膀。
柳学冬回头看她:“干嘛?”
胧月暻叉着腰:“晚上我带你出去吃,我请客,你付钱。”
柳学冬哭笑不得:“你是会请客的——不过为什么要出去,交流团没安排伙食吗?”
“安排了,但是我不满意。”胧月暻撇嘴道,“老许和教授们被江户大学请出去吃大餐了,学生和工作人员就在酒店餐厅吃。”
柳学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正常,这次来的又不是只有枞光,各个大学的专家教授们好多都彼此认识,一起出去吃个饭交流下感情也是应该的。”
“反正我不想在酒店吃。”胧月暻朝柳学冬挤了挤眼睛,“江户我熟,跟我走,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柳学冬对此表示无所谓,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他本以为胧月暻会带他去很高端的地方,却没想到是一家开在闹市的拉面馆。
从外面的门头来看,似乎很有些年头了。
周围的街道上霓虹灯闪烁,这里却依然保持着老旧的木质装修。
门口的柱子上用钉子钉着一块木板,上面用粉笔写着店名:菊野家的面。
店名下面是今日提供的吃食。
“进去吧。”胧月暻拉起他,推门朝里面走。
掀开门帘,一声电子音的“叮咚”声响起——这可能是整间面馆里最现代的事物了。
“客人,欢迎光临。”
正在灶台前忙碌的是一对老夫妻,看见有人进来,虽然身材已经发福,但笑容依旧和善的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他们。
拉面馆里的位置不多,却依然没有坐满,柳学冬和胧月暻就近在板前位置坐下。
“老板,两碗叉烧面,多点汤。”胧月暻举手用日语喊道。
柳学冬则打量起了内室的环境。
墙上贴着海报,但大多数都已经褪色了,房柱上刷过漆,但距离上一次翻新似乎也已经过去了很久,漆面早已斑驳脱落大片。
头顶暖黄色的灯光撒下来,给这里的环境更添了一分陈旧感,外面繁华的街道与这里只有一门之隔,却仿佛是两个世界。
胧月暻来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柳学冬猜到,但没有问。
但在等面的间隙,胧月暻主动说起了。
“其实我也没想到这里居然还开着。”
“很小的时候我经常来,和妈妈一起。”
胧月暻右手托着腮,双眼望着前面吧台里的老板忙碌,柳学冬偏头看她时,正好能看到她的侧脸。
“那时候胧月泉治还只是个庶子,也还没有和妈妈离婚。”
“每次家族聚会,他都只能坐在最边上,我和妈妈就更不用说了。”
“你知道的啦,像这种聚会,他们总喜欢长篇大论,还要互相应酬,他们说话时女人就必须放下筷子听着,所以每次我都吃不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