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讲故事的Lazy
冷风扑面,轰隆隆的列车行驶声在静谧的夜空下响彻,在辽阔的大地尽头依稀能看见城市的灯火闪烁。
法老忽地一愣——车厢呢?
伴随着“嘭”的一声关门响动,耳后劲风骤袭。
法老目光一偏,敏捷地矮身躲过,来不及多想,曲肘后突砸去,只听“啪”一声轻响,这记肘击被佐藤彦稳稳接在掌心。
二人短暂递招,不约而同判断出对方都是练家子。
法老心中惊疑不定,无法判断这乘警到底是什么来头;而佐藤彦这边要更慌一些,从身手来看,眼前这人八九不离十就是九处的,他现在就怕法老故意闹出大动静引来支援,所以更迫切地想要速战速决。
一时之间,二人脑海里的念头闪过许多,但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
佐藤彦偷袭未能得手,反被法老立刻反应过来回招打了个措手不及;法老肘击被挡下,便顺势转过身来,藏在袖中的右手探出,由下至上白猿托桃,肉掌带着沉重的力道击中对方下颚。
佐藤彦不受控制地仰头,凶猛的力道从下颚骨很快传遍整个头颅,他只觉脑子里仿佛灌了铅,脚下软绵后退,双眼开始翻白。
开打之前,他有心想着留手,将人打晕即可,但法老却没这么多顾忌,一上来就用了杀招,这才导致交手才刚刚开始就即将结束。
只见佐藤彦晃悠着退出两步,然后被车厢外的铁栏杆抵住了腰,他抬起手抓住栏杆,还想再挣扎一下,但脑子里的意识却愈发淡薄,他手臂撑在栏杆上,不甘心地胡乱抓了两把,然后一骨碌滑倒在地,晕了过去。
法老活动了一下脖子,蹲下身拽起佐藤彦的手臂,打算直接把他扔下车去。
狂风吹得柳学冬的外套猎猎作响,衣摆翻飞。
他背风而行,数着车厢的节数往尾部走去。
很快最后一节车厢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柳学冬情不自禁揉了揉眼睛,差点怀疑自己数错了。
但立刻反应过来不可能,因为邮政车厢的外形和其他乘客车厢有着明显区别,就算数错,也不该认错。
那么问题来了,车厢呢?
我那么大一节车厢哪儿去了?
怀着这个疑问,柳学冬来到最后一节车厢的车顶,蹲在上面朝下看去——
下方是围着栏杆的半圆形露台,栏杆边上,之前看到的那名易过容的清道夫正抱着一名已经失去意识的乘警准备往铁轨上丢。
柳学冬心说不愧是一个组织出来的,连处理尸体的手段都一样。
心里一边想着,他从车顶直接跳下,一脚踩在法老的头顶,把他踹了个趔趄,抱着的佐藤彦也脱了手,半边身子正挂在栏杆外晃悠。
柳学冬揪住佐藤彦的后领把他拽回来扔在地上,顺手摸了摸他的颈动脉,发觉还有气。
法老也没想到还有“天降神兵”这一出,受袭后立刻转身退开,做出防备姿势。
柳学冬看了眼地上的佐藤彦,然后抬眼看向法老:“库尔策的诱惑就这么大?塔纳托斯甚至不惜违背和我的约定都要来抢走他?”
听到这番话,法老的瞳孔骤然缩紧,莫大的危机感笼罩全身。
有一件事只有他知道,就连执行官小队里的队员他都没告诉。
在出发之前,他曾被塔纳托斯亲自召见过一次。
塔纳托斯告诉他:“这次任务最大的危机不在于九处和库尔策,而是某个人。在之前,他想要的,和协会想要的,并不冲突,所以我们有过口头协议,协会不会去打扰他。”
“但现在不一样了,协会要扩张和发展,他可能会成为拦在协会前方的阻碍。所以这一次,你们会成为我向他抛出的一块石头,如果没有惊扰到他,又或是根本没引起他的注意,那算你们运气好。”
“呵呵呵,”塔纳托斯发出低沉的笑声,“但要是他生气了,你们这颗小石子可能会被砸得稀巴烂。”
“但无论如何,只要能活着回来,你的小队所有活下来的人都可以获得晋升。而作为队长的你,我可以给你一次重新选择队员组建小队的机会。”
法老咽了口唾沫。
队伍的契合性。
这是所有执行官小队难以避免会遇到的问题。
一个执行官小队,在组建之初或许是相对完美的,但随着时间推移,小队成员的成长和进步却不会同步,长期以往,小队成员的综合素质就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良莠不齐的状态,这同时也就意味着,原本相对完美的小队出现了短板。
对于清道夫的工作来说,出现短板就意味着死亡率增高,甚至会出现因为一个猪队友而导致全队升天的情况。
但协会却不允许随意重组小队,一个执行官小队从建立起,就只会有两个结果,要么全队死亡销号,要么直接解散。
协会之所以不允许重组小队是出于整个清道夫群体的生存率考虑,重组小队或许对单个的执行官小队有利,但契合度是需要磨合的,同时也是有风险的,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这样做反而是导致更多清道夫在磨合期间死亡。
所以重组小队的机会,对于那些存在短板的小队来讲就显得格外可贵。
法老早就想把手术刀和鼯鼠踢开,再拉两个B级的清道夫进来了——哦不,等这次回来,他甚至可以再拉两个A级清道夫加入自己的小队。
好在他还没被这个诱惑冲昏头脑,他看向塔纳托斯:“会长大人,如果我们和那个人遭遇,您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塔纳托斯换了个姿势,单手托住下巴思考,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当然是干掉他,如果你们能做到的话。”
“但要是做不到,你可以试着跟他讲道理。”
第421章 平安号狂欢夜(五)
“清道夫这次来了多少人。”
对面那个人的话语打断了法老的回忆,他抬起头,看到柳学冬正拍打着被风吹皱的衣摆,悠闲的模样好似真的只是在和他闲聊。
不等他回复,柳学冬又自问自答起来:“四个?一个执行官小队?”
柳学冬想了想:“协会里掌握易容技艺的就那一小撮,你是其中一个?”
“塔纳托斯知道我在中海,为了对付我至少也得派一支A级执行官小队来吧,所以你是……”
“代号法老。”法老望着柳学冬,目光中毫不掩饰地透露着戒备,“B级执行官,法老。”
“B级?”柳学冬眉梢一扬,摸着下巴微微点头,“啊……我明白了,塔纳托斯是在试探我。”
柳学冬打量过来的眼神令法老感觉到了不安,他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半步:“协会无意打扰你,会长大人还记得跟你的协议,所以这次任务牵头的是白头鹰,他们想对库尔策灭口,协会只是负责从旁策应……”
柳学冬愕然地指着自己:“……你是在跟我讲道理?”
法老被打断,他抿了抿嘴:“不,我只是想表明,我们不是冲着你来的。”
“没搞清楚情况的是你。”
柳学冬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这件事和你们是不是冲着我来的已经没关系了。”
“你们是塔纳托斯试探我的一个信号,现在我要做的是给他回信。”
法老眼皮一抬:“你是要让我给会长带话吗?我会带到的。”
“差不多吧,不过用不着你。”
柳学冬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口,抬头看向法老:“把你们全部弄死,才是表达我态度的最好方式……塔纳托斯会明白的。”
话音一落,法老果断转身,抓住栏杆一撑,翻身就跳了下去。
劲风扑面,就在法老松开手身处半空时,一只手横插过来箍住了他的咽喉,这一刹那法老差点以为自己脖子上被套了一副铁枷,紧接着大力袭来,法老整个人倒飞回来,被狠狠掼在地上。
后背与铺着铁板的地面撞上,发出“噹”的一声闷响。
法老就地翻身,他甚至不敢朝柳学冬看一眼,再次伸手抓住栏杆,身体往前一窜就要继续跳车。
但就在他抓住栏杆的同时,柳学冬抬脚就跺了上去——
令人牙酸的骨折声响起,法老的手臂在这一脚下反向翻折,他额头瞬间爬上冷汗,却忍着痛一声不吭,用另一只手攀上栏杆用力一拽,同时脚下用力一蹬,然后整个人腾空而起朝车外跃去。
上半身刚探出栏杆,那只铁箍似的手臂又抓住了法老的夹克后领,法老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只见他缩手拧腰,身体立刻从夹克外套中脱离,朝着下方铁轨落去。
眼看着地面越来越近,法老心里略微松气,但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自己的夹克外套从他耳畔掠过,在夜风中迅速被火车甩开。
『他松手了。』
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
一只手从上方抓下来,连带着假发套一起死死揪住了法老的头发。
头皮上传来的撕裂感让法老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冷气,他朝上伸手抓住柳学冬的手腕,挣扎着想要挣脱,但不管他是砸是掰,那只手却纹丝不动。
随着那只手臂上传来的力道渐渐增大,法老感觉到自己正在缓缓上升。
风吹得他的身体一边摇晃一边转了一圈,他看到了柳学冬。
柳学冬抓着他的头皮把他提在半空中,二人中间隔着栏杆,一个在车外,一个在车里。
法老平视着柳学冬,他冷漠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
法老停止了挣扎,他咽了口唾沫,做着最后的努力:“我放弃任务,让我离开,我会把你的态度原原本本地带给会长,我的遭遇就是最好的例子,提醒以后每一个来大夏的清道——”
一声清脆的响声。
柳学冬凸起中指指节握拳,寸拳发力,精准敲碎法老的喉结。
法老双眼鼓起,大张着嘴却再也说不出话,他用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抓着脖子,喉咙里发出急促的气声。
“都说了不用了,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
柳学冬松开手,法老的身躯从半空中掉落,摔在铁轨上滚了几圈,兀自挣扎两下后便再没了动静。
拍了拍衣袖,柳学冬低头看了眼还昏迷在地上的乘警,然后推开门走进车厢。
6号车厢和7号车厢连接处的厕所里。
拿破仑三剑客“转移阵地”后就躲在了这里,正好和检票员错开。
当他们躲过检票,推门正准备出去时,就看到刚刚那个位置,检票员身后还跟着林仁杰和简玮,正挨个排查每一名乘客。
于是他们又把刚打开一条缝的厕所门关上了。
“这次肯定没错了。”
博诺瓦沉声说道:“除了九处,不可能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车上找人。”
费尔南坐在马桶盖上,掰着指头算着:“九处,白头鹰,焚书人,还有刚才在车站外发现的苇原众,再加上我们拿破仑之剑,该死的,这是要在火车上爆发世界大战吗?”
贝尔特朗缓缓举起手:“请问现在退出拿破仑之剑还来得及吗?我觉得在这种乱局下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博诺瓦瞪向他:“死基佬,你自己去跟执剑人说吧,如果你还能活着回去的话。”
说完,他自己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费尔南:“但是他说的也对,我们事先没人想到会有这么多势力掺和进来,这次任务的风险已经上升到了一个难以预估的程度……费尔南,或许我们应该直接找九处摊牌?提供情报也能证明我们的价值。”
费尔南咬着指甲陷入沉思:“是的,我知道,我也明白。但是你们觉得九处会信吗?拿破仑之剑的特工小队大老远跑来大夏,就只是为了提醒九处——嘿,小心,焚书人盯上九处了。”
“就好像拿破仑之剑不会用电话似的。”
“别说是九处了,你们自己会信这套说辞吗?”
费尔南看向沉默的博诺瓦和贝尔特朗:“为了保命,主动找九处摊牌可以,但迎接我们的不会是鲜花美酒,而大概率是羁押和控制。”
他闭上双眼,仰头长叹一口气:“投票吧,现在摆在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是为了保全性命,主动向九处‘自首’;还是冒险一搏,解决掉焚书人,成为九处的‘英雄’。”
第422章 平安号狂欢夜(六)
“是自首还是当英雄,来吧。”
费尔南闭着眼睛开口,博诺瓦和贝尔特朗对视一眼,也把眼睛闭了起来。
“同意向九处自首的举手。”
两秒后,三人不约而同睁眼。
费尔南视线扫过面前二人。
和他同样没有举手的人是博诺瓦,唯一举起手的贝尔特朗看了看其余二人,默默把手放了下来,他耸耸肩:“好吧,既然你们想当英雄……那少数服从多数,我没意见了。”
费尔南低头看了眼表:“那就出发吧,我们已经在厕所待得够久了,找到焚书人直接动手。”
说罢,他径直起身,从博诺瓦和贝尔特朗之间穿过,搭住厕所的门把手按下,然后推开门——
当他上半身探出门,视线抬起看向不远处时,刚要迈出去的一只脚又条件反射似的收了回来,紧跟在身后的贝尔特朗一时没反应过来撞在费尔南的背上,正要开口就被费尔南重新推回了厕所,然后“砰”的一下把门关上。
贝尔特朗捂着鼻子,不解地看着费尔南,博诺瓦也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费尔南指了指外面,沉着脸说道:“再等等,我看到苇原众了,就在我们刚过来的那间厕所门口。”
说罢,他又忍不住低声咒骂:“卑鄙的东瀛人!竟然利用相貌优势假扮成了乘警!”
荒井北斋确信自己没有看漏任何一个人,他一路从车尾走到8号车厢,眼看就要把火车走到头了,但愣是连一个白头鹰都没看到。
揣着疑惑,他继续朝着7号车厢走去。
荒井北斋刚走进车厢连接处的公共区域,一个蹲在墙边的男人看到他后顿时双眼发亮,男人赶紧站了起来,一把拉住荒井北斋。
荒井北斋神经瞬间绷紧,另一只手藏在袖子里已经握紧了拳头,只听男人说道:“警察同志,这厕所里的人好久都没出来了,你快给开开门。”
男人一边指着旁边的厕所一边嘴里连珠炮似的把事情交代:“刚刚先是有个年轻人进去了嘛,我给他讲厕所门坏了他硬是不听劝,结果不晓得他在里面怎么乱搞,那门突然就弹开了,又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过路的嘛,那过路的直接就被砸懵了,好像还流不少血,然后就被那年轻人给拉进去处理伤口,那我也不晓得他们是怎么处理的嘛,就听见里面乒乒乓乓直响,没一会儿就又没了动静,到现在都还没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