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真费事
易书元其实也就是有一点玩心,自己给自己上香玩,当然话不能这么说,他听到陈寒的声音才笑着转身。
“传言毕竟是传言,至少真君是受得住易某礼神一拜的,当然,确实有不少神人受不住就是了。”
看到易书元转身,陈寒走开门边几步,向着内部的他行了一个长揖大礼。
陈寒起身之后,带着笑容说道。
“我已经为先生和灰前辈准备了餐食。”
灰勉一下子探头了。
“不会是斋饭吧?”
陈寒掩嘴笑了笑。
“真君庙又不是和尚寺庙,怎么可能是斋饭呢,一定是有酒有肉的,灰前辈!”
灰勉顿时咧嘴笑了。
“懂事!”
庙工在真君庙的膳堂吃饭,真君庙厨房边上的小屋子里,则是易书元和陈寒,外加一个灰勉。
酒是挑肩酒,胜在辛辣有味,菜肴则是大锅里面单独盛一些出来,外加一只从酒楼里买的烧鸡,也算是十分丰盛了,至少灰勉吃得满嘴流油。
饭桌上,易书元对于陈寒在这庙中的几十年也是挺好奇的,饮酒吃饭之间也聊聊这些年的事情。
虽然因为是自己的庙,易书元对一些事也是隐约有感的,但没有刻意关注的话也仅限于此了。
“陈寒,当年你也算是享誉登州的庙姑,更有不少才子文人心系于你,怎么没有选一个给点机会啊?”
灰勉这么问一句,引得陈寒不由笑了。
“文人墨客也好,才子俊生也罢,迷恋我的不过是贪图我的外表,又有多少是真心以对呢,随着容颜老去,自然便无人问津了。”
易书元在一旁举着酒杯笑了笑将之饮尽,没有说什么话,陈寒一心求道,是无暇他顾的了。
等易书元放下酒杯,陈寒又要起身倒酒的时候,易书元的却用折扇挡住了酒杯。
“便不多饮了,剩下的半壶挑肩酒我一会带走。”
“是!”
陈寒可不敢在易书元面前劝酒,放下酒壶就在旁边坐下,只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易书元和灰勉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陈道友,有什么事只管说吧,易某面前不必拘束!”
易书元一句话,也让陈寒下定了决心,那件事绝不能瞒着仙尊,否则将来真君都未必能救得了妹妹。
想到这里,陈寒离开座位,向着易书元在他面前就要直接跪下,却被易书元挥袖往身侧一摆,让她根本跪不下去。
“陈道友不必行此大礼,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易书元神色归于平静。
不能下跪请罪让陈寒更是心虚,只能长揖行礼开口。
“易先生,舍妹于欣梅,不知天高地厚,多年前在岭东见到星罗走丹,于一座桥下吞了星罗丹,此丹乃齐天师与墨仙长追寻之丹,舍妹却将之吞服,已是铸成大错”
说着陈寒抬头看向易书元。
“陈寒自知已然无法归还仙丹,还请先生看在真君的面子上,看在我为真君守庙多年,看在当年舍妹也曾治水救民之功德的份上,对舍妹从轻发落”
易书元看着陈寒这焦急的样子,忽然又笑了。
“虽然外界对于易某多有谬传,但陈道友应该不至于不清楚易某的脾气吧?”
“陈寒自然知道先生宽厚,然事有对错,更分轻重,齐天师和墨仙长追丹却被小妹吞服,此乃大罪.”
灰勉在一旁抱着一个鸡架子啃得不亦乐乎,听到这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引得陈寒诧异地看去,却见一个油光光的貂脸从鸡架子那边探出头来。
“这只能说伱妹妹该有此缘法,也只能说齐小子和石生修行不到家!”
灰勉回想着当初那一幕,也是觉得有趣。
“嘿嘿,若是同那王八一样心思不正,那就是真的自己取死了!”
一听到灰勉这么说,陈寒心中顿时明白了,果然仙尊和灰前辈是早就知道了的,她说与不说,或许不只是小妹的危机,更是自己的一道劫难选择。
易书元知道陈寒心中的顾虑,却不知道她想得这么多,此刻还是宽慰一句。
“诚如灰勉所言,也算是你妹妹命中该有此机缘,不过嘛”
不过什么?陈寒顿时紧张起来。
“不过这份恩情可就太重了,不知道令妹有没有还的准备呢?嗯,不是还我,而是还那位落丹之人,这仙丹本来应该是他的!”
陈寒早就听妹妹于欣梅详细说过当初之事,此刻自然赶忙开口。
“先生放心,舍妹虽然不是什么修行大能,却也是开悟明性之辈,行善累功知恩图报,本就是我们一贯准则,舍妹也绝不敢忘怀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易书元淡淡问了一句,陈寒咬牙继续道。
“只不过舍妹为了不浪费仙丹药力,早已选择闭关,而据我所知,那位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易书元微微点头,一只手放下了筷子,饭桌上的残局自有灰勉会收拾,他手中折扇展开,轻轻摇扇悠悠低叹。
“人在与不在并不重要,只看她是否有心了,你倒也无需过于担心,或许令妹缘法就是如此,是上苍所赠,合该她修行有成.”
若是这样就太好了!
陈寒心已经安了一大半,看起来仙尊真的没有怪罪的意思!易书元笑了笑,对于将来的事会如何,他也说不好,只不过不论是从游历红尘见有情众生的故事的角度,还是从修行本心的方向上说,他都觉得不会就此结束。
思索之间,又和陈寒闲聊几句,再看桌面的时候,只能说灰勉不愧是灰勉,大部分盘子都已经“收拾”干净,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收入了脖子下面。
“好了,饭吃完了,易某也该走了。”
说着易书元提起了那剩下的半壶酒,灰勉也跳上了他的肩头,几步之间走出了这庙舍小屋,陈寒也送了出来。
易书元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开口道。
“陈道友,可有什么话需要易某替你问问真君?”
陈寒知道易书元的意思,只是感激地行了一礼。
“陈寒不敢有什么奢求,只希望真君不怪罪我的日常疏忽,能在此地修行,已是大福报!”
易书元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提着酒壶朝着庙宇前院走去,很快就离开了真君庙。
陈寒一直送到了庙门前,只不过即便在她眼中,易书元出庙之后也是渐渐迷糊继而消失在了眼前。
天空中,易书元融入风中,带着灰勉飞过登州城,飞向高空,而灰勉爪子上变出一些花生米,边吃边说着话。
“先生,我还以为您要带着半壶酒去祭祀楚航呢!”
“那先生我直接去找他不就成了?”
“也是哦”
易书元视线看向登州城,灰勉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看到了一些载着物资的车马在城中几家商铺卸货。
灰勉于是就又问了。
“谭元裳这么大本事,当时又这么生气,为什么不干脆撂担子,闹出点乱子让皇帝难受一下?是因为怕皇帝治罪么?”
易书元想了下才开口回答。
“以谭元裳的本事,真想这么做,根本就不会显露痕迹,只能说怒意虽有,但他更明白楚航心愿,也恪守着自己的准则,他真要那么做了,朝廷固然手忙脚乱,但真正苦的还是百姓谭元裳和楚航,都不是这样的人!”
第613章 一个时代的结束
清风送易书元飞过城池,略过岭东西侧的城外,见到了麦凌飞和裴长天相对而立,看这架势显然是要比武。裴长天肃穆而立,拱手向着阿飞行了一礼。
“麦大侠,你能再度接受裴某的无礼挑战,裴某感激不尽,也好叫我知晓,如今的自己同先天高手差距究竟还有多大!”
阿飞回了一礼。
“裴兄放心,我会全力出手的!”
裴长天脸上露出笑容。
“好,有麦大侠这句话,裴长天知足矣!”
阿飞看向四周,看着稍远处的城池,也看着远处官道旁的林地,犹记得当年易先生也在城外指点过他武功,让他明白自己和先天境界的差距。
当然,裴长天是一代武林泰斗,和他比武谈不上指点,不过是满足对方心愿罢了。
“今日过后,麦某不会再过问江湖之事了!”
“麦大侠你.”
看着裴长天的表情,阿飞笑了笑,伸出一只手作为起手的邀请。
“请!”
“请!”
“呜呼.呜呼”
一阵风从阿飞和裴长天身边经过,吹得他们的衣衫猎猎作响,纵然两人的武功冠绝天下,但也已经是两个老人了。
而易书元没有等着看比武的结果,而是随着清风离开了登州,随后扶摇直上,带着摇曳感飞向远方,那也是曾经家的方向。
回望岭东的方向,那是一个曾经轰轰烈烈的地方。
“先生,咱们不看看谁赢么?”
易书元笑了。
“需要看么?”
“哦,也是,阿飞怎么可能输嘛!”
易书元笑容不改,倒也不是输不输的事情,只是这一刻纵然已经仙道有成,他却也多少有些多愁善感起来,并不想看到结果。
或许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或许是灰勉自己也有所感触,他趴在易书元肩头同样回望岭东,良久之后感叹一句。
“先生,我之前去找过谭元裳了,当然他不知道,岭东道与河西道的这一次秋收过后,谭元裳也会彻底隐居,不再现身,加上楚航离开人世,还有麦凌飞、段嗣烈、林修、吴明高、两代明君和很多人.”
易书元忍不住打断一下灰勉。
“哎哎哎,有些人可还健在呢!”
灰勉咧了咧嘴,不由埋怨一句。
“先生,您把我酝酿的气氛都给打破了.”
这么说一句后,灰勉停顿片刻,随后又重新带着感怀继续说着。
“哪怕只是到楚航离开这一刻,是不是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呢?”
易书元沉默了良久,平静的脸上又带上了淡淡的笑容,点点头又微微摇头。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而且,至少他们的故事是会流传下去的!——次日清晨,月州,元江县。
那个仿佛永远都不会有太大变化的西河村,如今也是大变了模样。
易书元回到了这里的时候,若非作为娥江支流的西河没有改道,差点就认不出这地方了。
距离上次离家的时候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易书元犹记得中间他也来过一趟,家乡也没有那么夸张的变化。
而如今呢,整个西河村原本的范围和格局上都有了很大变化,不说范围扩大了许多,就说屋宅的变化吧,到处都是白墙黑瓦的屋子,村中不少道路都铺上了青石板,就连院墙都修得整整齐齐。
西河上更是有几座桥梁。
曾经随处可见的不少茅草屋似乎都不见了,也就原本晒谷场所在还存在很多类似的建筑。
不用说,这一切变化肯定与易家有关,寻常百姓哪有可能牵动这样的格局改动。
而且也不得不说,这种格局变化还颇为美观,从空中看向西河村,以及隐约顺着道路和田野联系在一起的阔南山,就像是一幅画。只不过这幅画再好看,易书元也不太能欣赏,皆因为心中的美好是无物可比的。
之前在空中的时候,易书元就已经看到易家的大宅又变了模样,变得更加恢弘气派,也变得更加陌生,就连地址也不再是原本的那一块。
易书元没有进入村庄,从天空落下之后,就在村外的小路上走着,过了桥梁到了西河的田边,沿着天边路径往前。
西河村的建筑大多在一侧岸边,另一边则多是田野,这一点倒是没有变。
一个小小的村庄,过河的桥却有两座,西河虽然不是很宽,但也不算太窄,这桥自然也有点门道,不算很小,也算是十分特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