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真费事
天虚观?齐仲斌当年虽然在岭东大灾中现身过,甚至借过天子剑,但一来谭元裳其实并未见过他,时间也太久了,不可能凭借一个姓氏联想到他。
“谭公,我们什么时候进宫?”
听到这话,谭元裳微微一笑。
“胡老先生莫要着急,进宫给圣上看病,自然不可能立刻就去,甚至不能太过明目张胆,此事我来安排!”
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谭元裳又立刻道。
“哦对了,胡老先生,有件事谭某得先道声歉,本来说带您到京城各大医馆看一看,做一番交流,不过可能安排上会耽误一些,晚一段时间再说!”
“这倒是无妨,听谭公安排就是了!”
“多谢先生体谅!”
谭元裳笑着拱了拱手。
另一边,齐仲斌走在街头脚步轻快,灰勉则已经爬到肩头埋怨了一句。
“唉,齐小子你可以领一些好意的,谭元裳这么有钱,随便勾勾手指有的是人巴结,咱们能吃遍全京城的菜了!”
“哈哈哈哈.灰前辈,还是你那法子靠谱一些,也省得麻烦!”
灰勉咧了咧嘴。
“你这小子,我那法子自然是好,可伱也不是省麻烦吧,你报上了落脚之处,可是能顶一条命的!”
齐仲斌笑容收敛,步子微微一顿,也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灰前辈说的不错。“我只是觉得此人确实了得,若遇上困难便也能给个解法。”
灰勉用尾巴扫了扫齐仲斌的脸颊。
“罢了罢了,谭元裳估计也用不着你这个解法!”
“灰前辈说得是,那咱们找个地方卖蛐蛐?我知道路桥下有人专门收蛐蛐,就去那卖?”
灰勉乐了。
“哈哈哈,卖什么卖啊,若是先生在,都到这份上了,一定会参与进去一起玩玩,不斗上一斗展现一下实力,如何能卖高价呢?”
“好,那咱们就去一起斗一斗!”——皇宫的御书房中,当今大庸天子依然保持着正常的作息处理朝政,只不过很多时候会停下来休息一会,此刻疲惫感袭来,手中的笔都没有握紧,直接在面前的奏章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墨迹。
“陛下!”
一边的中年太监赶忙上前,不过皇帝已经反应了过来,一边摆手,一边将笔放到笔架上。
“乏了累了而已”
“陛下.唤人来给您揉捏一下吧?”
皇帝点了点头,太监立刻就出去吩咐了,没一会太监回来了,不只是派人去唤动揉捏的宫人,也带来一个消息。
“陛下,谭公派人送来一个口信,说是这趟出门带回来一些稀罕玩意,也觉得您好久没去他那了,正好他回来,等他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就会进宫面圣,还说想要邀请您去谭府看看。”
“哦?他回来了?”
皇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谭元裳也算是他的长辈,不论是外在还是心中都是。
“他都带了什么稀奇玩意回来?他这次好像没出大庸吧,又能有什么稀奇东西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谭公想来是不会让人失望的!”
这些个太监当然不会说谭元裳的坏话,毕竟这位的好处他们可没少拿的。
皇帝点了点头,此刻也不再撑,疲惫袭来,撑着椅子站了起来,一边太监赶忙来搀扶,随后扶着他坐到另一边的软榻上。
“唉朕确实太累了累了”
“陛下.”
太监搀扶着皇帝坐下,心中一阵紧张和惶恐,陛下是很少很少说累的,但这两年却似乎真的很疲惫。
太医说皇帝可能是因为老太后去世太过伤心,但作为贴身太监的人却心中不安。
“陛下,要不再唤太医来看看?”
皇帝摆了摆手。
“不用,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说着皇帝就在软榻上躺下了,竟然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梦中皇帝好像看到当年的父皇在书房处理政务,而现实中的他口中还迷糊着喃喃着什么,太监想要听一听却又听不太清。
这时候,负责揉捏的宫人来了,但皇帝也已经睡着了,太监做出禁声的手势,让人先退下。
外室之中,负责记述的官员微微叹息一声,心中同样有些忧虑。——京城的一座大府之内,有人正在观赏歌舞。
跳舞的是西域胡姬,那婀娜身段配合大庸编排的歌舞,实在是赏心悦目,也让观赏者看得笑容满面频频称赞。
正在这时,有人匆匆入内,走到了上首之人的身边弯腰耳语几句,听得为首的人略微诧异地看向他。
“谭元裳回来了?”
声音一出,旁边的宾客也听到了,有人立刻“啪啪~”拍了拍手,殿中歌舞立刻就停下了。
“都退下去!”
“是!”
舞姬乐师退下,上首之人点点头又看向来者。
“什么时候的事?”
“回殿下,就在今天上午,听说谭公还派人进宫了。”
“这么快派人进宫,难道是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取悦父皇?”
一旁宾客中有人建议了一句。
“殿下,陛下今年已经询问过楚相、尤大人和常大人传位之事,何不拜访一下谭公呢?”
上首之人咧了咧嘴。
“岂有我去向他献殷勤的.”
“殿下此言差矣,谭公与先帝乃是至交,严格来说算您的长辈,晚辈亲近长辈乃是常情,勿要像太子那样啊”
“对,不知殿下听说没有,如今城中孩童都会一首童谣,我也是昨日才知晓了。”
那上首之人疑惑道。
“哦?什么童谣?”
说话的人没有唱曲调,只是淡淡背诵出来,说到一半在场很多人神色都微有变化。
“殿下,这就更该去了!”
那上首之人原本心中意动,此刻却忽然又摇了摇头。
“还是不要太显眼了,而且谭元裳是什么人,他一定很快也会知道的,再说了,谁能对他不利啊,他有先帝御赐的丹书铁券,用不着我关心.歌舞呢,给我来了!”
这一声令下,很快歌舞就回来了。
第529章 不只是病
在谭元裳回承天府之后的第二天,他一大早起床之后收拾一番,随后就进宫去了。谭元裳进宫自然是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就来到了御书房门外,管事的太监进去通报过后,很快就出来客客气气地说道。
“谭公,陛下让您进去呢。”
“多谢公公!”
谭元裳笑着随太监进去,一边走一边还笑道。
“此番在焦东特地留下了一些上等海珠,颗粒大品相上佳的留了一些,品相一般的研磨成粉,公公可以试试。”
“哎呦,那怎么好意思呢”
“公公在我这就无需客气了!”
谭元裳说完,二人已经进入了御书房,前者还向着角落史官拱了拱手,这位也是两朝之臣了,而史官自然不敢怠慢。
直到进入内书房,正在批阅奏章的皇帝才抬起头来,脸上也露出笑容。
“谭公来了?”
谭元裳见了皇帝心中微微一沉,不过才半年多没见,哪怕他并不懂多少医术,但也觉得皇上的气色差了不少,或许也更多是一种直觉。
不过谭元裳在脸上并不表现出来,而是笑着长揖行礼。
“谭元裳拜见陛下!”
“免礼!这次你去了多少地方?可见了什么稀奇事?”
“正要同陛下说呢!”
实话说,当今皇帝虽然是谭元裳的晚辈,但毕竟不似和当年先帝那样的关系了,谭元裳进宫的次数也远不能和当年比。
面对这个晚辈,谭元裳恭敬之余也带着心疼和敬畏,此刻在御书房中侃侃而谈,同皇帝分享自己的见闻。
这些见闻不光是谭元裳此次外出路途中的,也有一些从远方传过来的消息,什么各地风俗民间志怪奇谭,甚至还见过一个不远万里去过碧秀国天斗山寻仙的人。
“听那人说啊,他去了当地,才知道当年那边地动山摇,很多人以为地龙翻身了,而在之后有一股奇异香味经过.”
皇帝和御书房中的大小太监都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是外侧的史官也认真侧耳。
“那股香味极为奇特,胜过世间任何香气,嗅着一丝就叫人神清气爽,有些人眼尖说是看到了金光闪过,后面更有怪风乌云相随有术士说,那可能是传说中的仙丹呢,而追着金光的可能是各方妖魔神鬼”
见倾听着脸上的表情,谭元裳也笑道。
“当然了,这不过都是一些传言,多有夸大的成分,哦还有,那人说当年一些老人若是闻到了那股香味,就算是一些看似马上又故去的,都多挺了许久”
皇帝也笑着摇头,听得出来,这奇谭中吹牛的成分不少,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从碧秀国回来的人在吹,还是谭元裳在吹。
谭元裳在御书房待了一个时辰之后,才终于从聊天叙述转入正题。
此刻皇帝早已经没坐在书案前,和谭元裳一起坐到了软榻上,中间的床几上也摆了茶水蜜饯。
“陛下,我此番外出其实也存了找人的念头去的。”
“哦?还有你谭公需要亲自去找的人?是谁啊?”
谭元裳点了点头。
“有的,谭某主要去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元江县西河村”
一听到这个地方,即便是皇帝也是微微一愣,数十年前的一段记忆自然而然的浮现脑海,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画面似乎都模糊了,有些事依然十分深刻。
“难道易先生还健在?”
谭元裳想了下摇了摇头。
“听易家人说,自打易保康过世之后,九十多岁高龄的易先生在家呆了一段时间,随后就离开了,说是当回说书人行走天下,这一走,只怕是”
皇帝和太监都知道谭元裳的沉默代表了什么,良久之后前者才叹息一句。
“父皇除了遗诏还有私信,不准我去打搅易先生,其实,唉,罢了.”
“不过我还是从易家带回了一些易先生的墨宝!”
先帝能管到当今皇帝,却管不到谭元裳,他这话一出,皇帝眼睛瞬间就亮了,“哦,易先生有什么墨宝留下?”
“那自然是有的,不过不少是过年写的对联之类的,成章装裱的真正墨宝倒是不多,可惜的是其中一幅堪称惊世骇俗的墨宝,易家人死活都不愿意割爱,可惜啊”
“什么墨宝?”
谭元裳想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听说那是易先生当年在元江县编撰县志之前所留的墨宝,也是疯癫清醒归家之后所书,名曰《乾坤变》,只是明明我看了许久,却难以复述,我尽量为陛下道来”
谭元裳记忆力极佳,可是哪怕他在易家欣赏了《乾坤变》整整一天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却也在离开后没多久就开始记不住上面的内容。
此时此刻,谭元裳凭借记忆和感觉想要复述出来,却往往说一段少一段,回忆起来也十分困难。
只说了半段《乾坤变》,谭元裳已经汗流浃背,甚至隐隐有些头痛“呃嗬.嗬.陛下,恕谭某年迈,竟然无法完整复述.”
谭元裳说得累,皇帝和太监听得也累,但能也只是前几句便也能领略书者的心气,同时能得谭元裳如此盛赞,也足以说明问题。“谭公不必自责,应该是朕没有这缘分啊!”
听到皇帝的感叹,谭元裳也不由又叹息一句。
“其实谭某也没这缘分,那《乾坤变》虽然被装裱得极好,但原文竟然被墨汁染了相当篇幅,以至于看不清全貌,实在是太过可惜啊!”
“什么?易家人竟然让墨汁染了此等墨宝?”
皇帝听得瞠目结舌,想象一下自己视为珍宝的《行路难》若是被人泼了墨,该是如何感觉,想都不太敢想。